而姚高升都二十五了，還沒把媳婦娶回來。退過一次婚，因?yàn)椴识Y沒談攏，鬧僵了，訂婚兩年多又黃了，現(xiàn)在農(nóng)村也不是過去，退婚也沒那么封建。小青年其實(shí)人長得不差，姚家人人物長相都過得去，就是爹娘不長進(jìn)，姚高升現(xiàn)在還單著呢。

    還算值得欣慰的是，姚高產(chǎn)小夫妻日子過得還可以，媳婦家當(dāng)?shù)暮?，小夫妻漸漸要把日子過出來了。

    江滿當(dāng)時勸二嫂說，招不招女婿，就是個名義，你把她嫁出去了，還不是照樣孝順你。

    她不贊成當(dāng)然是有原因的，農(nóng)村招女婿，就算姚二嫂現(xiàn)在家境還不錯吧，可愿意給人家當(dāng)上門女婿的都是什么人呀，男方本人有問題的，長相不行或者人品不行，再或者腦子不行也有家里特別窮的，窮得娶不上媳婦了。

    可是話說回來，如果一個小伙子長相好、人品好，頭腦夠用，就算家里窮，這年頭也可以打工，可以憑力氣掙錢吃飯，也不至于娶不上媳婦。

    所以江滿當(dāng)時看著水靈漂亮的姚招娣，真心不贊成。

    姚志華當(dāng)時也勸過他二哥，可是姚二哥的那種老思想，覺得招女婿，女兒女婿才算自家人，女婿能名正言順給他養(yǎng)老送終，將來孩子隨他們姓姚，才名正言順是他們家孫子。

    然后姚招娣說，她自己愿意。江滿這當(dāng)嬸子的也不好說什么了。畢竟是人家自家的事情了，人家的閨女又輪不到她當(dāng)家。

    這才隔了半年，忽然說要結(jié)婚了，江滿免不了有點(diǎn)擔(dān)心，畢竟她對姚招娣那孩子印象挺好的，擔(dān)心她嫁個不好的。

    夫妻倆商量了一下，說回去一趟吧，二嫂兩口子本來就有點(diǎn)敏感，老覺得三個女兒沒兒子，別人會瞧不起他們，現(xiàn)在姚招娣結(jié)婚招女婿，他們還是回去一趟的好。

    喜事定在正月十二，考慮他們提前回老家，沒地方住，過年也不方便，就干脆等到正月初九，兩口子拖兒帶女，坐飛機(jī)跑回去。

    老隊(duì)長年紀(jì)大了，基本上也是半退休狀態(tài)了，幫著掌舵拿個主意，公司現(xiàn)在主要是姚大軍管。姚大軍特意派了公司新買的小轎車，一直到潤城來接他們。

    回到村里，一路迎接著村民們的關(guān)注熱情，便徑直去了姚二嫂家。

    姚二嫂家搬到了村后第二排，新建的六間大瓦房。兩間做新房，兩間姚二嫂夫妻倆住著，剩下兩間姚領(lǐng)娣和姚琳琳的閨房。

    為了迎接他們到來，姚二嫂提前就讓兩個閨女搬到了院子里靠東墻的廂房暫住，把兩間西屋騰出來給他們一家四口。

    進(jìn)門寒暄一下，胖乎乎又淘氣的姚小二便被一堆人爭著抱去了，姚琳琳拉著暢暢很高興，說要帶她參觀大姐的新房和新娘服。

    江滿就問“二嫂，招娣找對象哪兒人”

    “前邊趙家村的?！币Χ┬?。

    “小伙子什么樣呀，多大了”

    “挺好的?！币Χ├瓭M，使了個眼色。江滿也沒明白她那眼色到底怎么個意思，便被姚二嫂拉進(jìn)屋里坐下。

    “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姚二嫂笑道，“她三嬸你放心，小伙子挺好的，他們自己看好的，自由戀愛，院里人多我沒好意思說?！?/br>
    “嗐，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江滿好笑道，“這都一九九零了，二嫂你這思想還停留在七十年代呢。”

    “嗐，農(nóng)村唄，再說招娣自己也有點(diǎn)不好意思，怕人家說啥臊她?！?/br>
    姚二嫂笑著跟她介紹了一下，小伙子是招娣初中的同學(xué)。

    招娣上學(xué)不行，可姚二嫂夫妻兩個考慮她是老大，不能從老大就半路輟學(xué)，催著管著好歹讀完了初中。小伙子是她初中同學(xué)，也沒讀過高中，家里弟兄三個，他老二。

    “長得不錯，不說多么俊吧，可也一般化以上了，個頭跟你家她三叔差不多，比招娣大了一歲，巧了，家里給報戶口又報大了一歲，這么一來，兩人剛好夠年齡。兩個小孩，自己看好了的，他爹娘本來說還不太愿意，怕別人笑話兒子招贅給人家了，他自己愿意，兩下一說和，就成了?！币Χ┫沧套探榻B道。

    “家里爹娘為人處世咋樣”

    “我們打聽過了，莊戶人，都挺實(shí)在的?！币Χ┱f著自豪起來，“不是我自夸，他愿意招贅到我們家，可沒有虧吃，我們招娣人物長相就不說了，性子也不差，他招贅到我們家，你看看我們家這六間大瓦房，拖拉機(jī)，結(jié)婚還給他們新買了摩托車，他哪有一點(diǎn)虧吃。”

    看來小伙子倒是個聰明的，雖說招贅一時的名聲不太好，在農(nóng)村有點(diǎn)沒面子吧，可兩人自由戀愛，娶了個自己喜歡的漂亮媳婦，還得了丈人家殷實(shí)的家產(chǎn)，姚家村又是方圓有名的富裕村子，怎么算都是他賺大了。

    結(jié)婚那天，姚招娣坐著小轎車去接“女婿”，一對新人進(jìn)了門，江滿拿眼一打量，的確不錯，雖說不是很英俊的那種，可也相貌堂堂，落落大方。

    本來按風(fēng)俗，小伙子招贅來的，要留在新房里坐著，姚招娣可以里外招待客人。兩個年輕人顯然商量過了的，進(jìn)了門兩人便自覺對換了身份，姚招娣在新房里安心坐著當(dāng)新娘，小伙子便大大方方出來招待客人。

    喜宴上給姚志華敬酒，喊了一聲三叔，姚志華也挺滿意。

    按照農(nóng)村習(xí)俗，小伙子結(jié)婚進(jìn)門便改了姓，還用他原來的名字，叫姚洪波。這么一改，以后就算是姚二嫂家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兒子了。

    參加完婚禮，親戚朋友家拜訪一下，谷雨家玩了一趟，趕在開學(xué)前，正月十六，一家人又趕緊坐飛機(jī)回去。

    這次一進(jìn)家屬院，就聽說馬家又出事了，出了件大事，嚴(yán)小絡(luò)提出離婚了。

    第119章 下場一鞠躬

    嚴(yán)小絡(luò)提出離婚是在一次爭吵后， 兩人又因?yàn)橐稽c(diǎn)小事吵了幾句，嚴(yán)小絡(luò)說離婚吧， 說這日子她過不下去了。

    馬長林開始只當(dāng)是氣話，然而接下來嚴(yán)小絡(luò)正經(jīng)跟他談離婚， 馬長林知道不是氣話了。

    嚴(yán)小絡(luò)態(tài)度一旦擺出來， 就馬上收拾了自己的衣物要搬出去，馬長林當(dāng)然不能讓， 兩人拉拉扯扯從樓上吵著下來。

    大過年寒假里，家家基本都有人， 好多人聽著呢。嚴(yán)小絡(luò)便當(dāng)著好多人，冷淡平靜地說要跟馬長林離婚，一下子弄得全家屬院都知道了。

    江滿看著姚小二在樓下空地學(xué)走路，徐紅出來曬被子，難得一個太陽特別好的天氣，陽臺小，徐紅在樓下寬敞地方放了一個能移動的晾衣架，老式自家鋼筋焊的那種， 十分結(jié)實(shí)，把家里被子抱出來曬。

    “你這個好，曬被子方便，不用的時候放在陽臺也不占地方。我干脆也焊一個?！苯瓭M看看她那移動衣架， 覺得挺好?？梢幌?， 人家徐紅住一樓， 他們家三樓， 拿上拿下可就不方便了。

    “我家陽臺掛了晾衣繩，平常就靠在陽臺邊上，你要用喊一聲，我給你往門口一推不就行了，這又用不壞，我要不是怕它淋雨上銹，我就直接放在外面給大家用了?！毙旒t笑道。

    “馬家，怎么回事啊”江滿下巴指了指五樓。

    馬秋汝年前被楊娟接去過了幾天，然后兩個孩子年初二又被接去了姥姥家，所以江滿斷了可靠的第一手消息來源。

    按說馬秋吾和馬秋汝都不在家，初二走了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呢，馬長林和嚴(yán)小絡(luò)二人世界，不該鬧起來啊。

    “你說馬老師這事弄的?！绷钠疬@件事，徐紅嘖了一聲說，“我開始也以為氣話呢，你說誰家兩口子柴米油鹽的，誰還沒說過離婚之類的氣話呀，我還尋思這大過年的，孩子也不在家，兩個人好好的，咋又鬧離家出走了?！?/br>
    “不是氣話”江滿一邊閑聊，一邊留意著姚小二狗癲瘋原地轉(zhuǎn)著圈圈跑。

    “你要看見就該知道了，哪是氣話?！毙旒t說。

    “年初六那天，那天我們家閨女帶同學(xué)來玩，我正好一整天在家，一開始也沒聽見怎么吵，然后女的就拖著行李箱下樓來了，我當(dāng)時看她拖著個大行李箱，已經(jīng)走到樓下了，兩人拉拉扯扯的，還以為兩人吵架她又鬧離家出走呢?！?/br>
    “你說好歹是鄰居住著，誰叫我又遇個正對面呢，我就勸了兩句，說大過年你們可別吵了，四樓陳老師夫妻倆在樓下散步，還有隔壁那棟謝老師家的老太太也在，也過來勸，然后那女的就冷著臉說，你們不用說了，我已經(jīng)決定離婚了，馬長林請你理智尊重一點(diǎn)，咱們好聚好散別弄得太難看?！?/br>
    “這怎么說話呢，人家勸她一句還得罪她了”

    “對呀，給我們吃個冷臉。”徐紅鄙夷道，“她插足老師家庭逼走楊娟那會兒，怎么也不談理智尊重了然后從那天搬走了就沒回來過，馬老師這兩天也沒怎么看到人影，估計有的糾纏了?！?/br>
    “那是，心有不甘意難平，給我我也不能就甘心答應(yīng)離婚了?！苯瓭M笑道。

    江滿眼角覷著姚小二跑遠(yuǎn)了，趕緊揚(yáng)聲喊道“睿睿，快來看看mama手里有什么?！?/br>
    果然姚小二屁顛屁顛跑回來，一根一根手指扒開她的手看，結(jié)果啥也沒有，江滿把手往他臉上一張，“哄你的”

    姚小二上了當(dāng)，卻笑得哈哈哈哈傻樂呵。江滿就趁機(jī)交代他別跑遠(yuǎn)了，只能在這片樓前玩，不能跑去mama看不到的地方。

    “馬老師這下真是好看了。”徐紅搖頭嘆息，“你說四十好幾折騰什么呀，好好的日子不過，還弄得一雙兒女都不待見他。”

    然后突發(fā)奇想，拉著江滿胳膊問“哎，你說這女的真要離婚走了，楊娟有沒有可能復(fù)婚回來我聽說楊娟可還一個人呢?！?/br>
    “這可不好說?！苯瓭M哧笑一聲道，“我要是楊娟，他馬長林跪倒磕頭喊親爹，我都不會回來的?！?/br>
    徐紅“說是這么說。還不都是為了孩子嗎，我尋思楊娟一直沒再結(jié)婚，也是放不下孩子?！鳖D了頓慨嘆，“要說楊娟那個人，鄰里鄰居這些年住著，性子好，啥時候看見了都笑臉說話?！?/br>
    “也興許是對結(jié)婚嫁人失望了呢?！苯瓭M道。

    徐紅忙里忙外收拾晾曬，江滿便帶著姚小二在校園里散了會兒步。冬日暖陽，讓小孩多活動活動，臨近中午就散著步往小紅樓方向去，不多會兒暢暢畫完畫回來了，老遠(yuǎn)看見她慢慢悠悠地抱著一本畫冊，蝸牛一樣走過來。

    繼音樂系認(rèn)了一堆哥哥jiejie之后，小蝸牛現(xiàn)在又跟美術(shù)系一堆大學(xué)生混熟了，平常去美術(shù)系呂教授的畫室，一路都是熟人哥姐，音樂系團(tuán)寵小蝸牛好像什么都還沒干，又把美術(shù)系攻陷了。

    美術(shù)系學(xué)生表達(dá)對團(tuán)寵小師妹的喜愛很有特色，于是小姑娘時不時就帶著特色回來，比如白嫩的小手背上繪了一朵水墨花朵，再比如夏天白色t恤背后畫了一只挺大的米老鼠，畫得那么精心，江滿起初都不舍得洗了，直到小蝸牛告訴她是防水顏料。

    “睿睿，看看你姐回來了?！苯瓭M叫姚小二。

    姚小二正撅著屁股，趴在花壇邊上也不知看什么稀奇，一聽江滿說話，趕緊站起來伸著小腦袋看，看見jiejie過來了，便嘎嘎嘎笑著跑過去。

    “跑慢一點(diǎn)?！苯瓭M無奈地喊了一聲，你說這倆孩子，性格要是中和一下多好。

    姚小二都不會說幾個字，一邊跑，一邊“吉吉、吉吉”地叫著，迎到了jiejie，就賴皮似的抱著暢暢的腿往上爬。

    “唉，小二胖，你嘴巴怎么回事，什么時候能把jiejie喊清楚了?！睍硶晨粗?，摸摸腦袋拎拎他耳朵，有點(diǎn)嫌棄有點(diǎn)沒辦法。

    小二胖抱著暢暢的腿，八爪魚一樣扒著，蝸牛小姑娘干脆也不著急，就淡定站在原地等著，還伸手拉住他肩膀的棉襖免得他摔了，直到江滿過來把八爪魚摘下來，把他拎過來站好。

    姚小二被mama拉著小胳膊，還不甘心，還在努力往jiejie那邊掙。

    “mama，他嘰里呱啦說什么呢?！睍硶嘲櫚櫭碱^，掏出小手絹給姚小二擦干凈口水。

    “他想叫你抱他?！苯瓭M道。

    “我可不想抱你?！睍硶辰o他仔細(xì)把口水擦干凈，臉上卻滿是嫌惡，“你這么胖，我都不太能抱動你，而且我一抱你，你就會揪我頭發(fā)，抓我耳朵，還會弄我身上口水?！?/br>
    姚小二“咿呀嘰呱嗚”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睍硶忱恢恍∈?，“走吧，我領(lǐng)著你走，反正我不抱你，你到處亂跑，不講衛(wèi)生，鞋子還會把我衣服蹭臟。”

    一邊極力嫌棄，一邊卻又維護(hù)，別人要是說姚小二哪兒不好，小姑娘又該不高興了，我弟弟，我自己嫌棄就算了，輪得到別人嫌棄嗎。

    小蝸牛牽著一只光想亂跑的小猴子，江滿在后邊跟著，娘兒仨慢慢悠悠回家。

    過年黃阿姨回老家，他們給黃阿姨的交代是開學(xué)回來，所以黃阿姨還得明天回來，回到家江滿讓暢暢和姚小二玩，自己去做了個紅燒鯧魚，炒個簡單快速的醋溜白菜和蒜黃雞蛋，一碗雜燴丸子，加幾根菠菜、香菜，里面多放點(diǎn)湯也就不再專門燒湯了，熱幾個饅頭。

    饅頭出鍋，姚志華回來了。

    “你是不是都算好了的，還是聞著味兒了?！苯瓭M抗議地瞟他一眼。

    “聞著味兒了，一聞就很香。”姚志華笑，換完鞋，笑嘻嘻先跑去桌子上，拿筷子先夾了個丸子送進(jìn)嘴里，才去洗手。

    可能是今年春節(jié)按陽歷比較早的原因，年前放假晚，年后開學(xué)也比較晚，居然到農(nóng)歷十八才開學(xué)，在江滿印象中是幾年來最晚的一次了。今天農(nóng)歷十七，姚志華系里的開學(xué)初會議。

    “開會人都到齊了”一邊吃飯，江滿一邊閑聊地問。

    “呦，江老板什么時候改行當(dāng)校長了。”姚志華笑著調(diào)侃，“怎么還關(guān)心起我們開會來了”

    江滿瞥了他一眼，懶得跟他貧。

    “沒到齊，如你所料?！币χ救A說，“請假了，說是去接兩個孩子回來開學(xué)去了。”

    江滿哈，她就猜么這個關(guān)頭馬長林一準(zhǔn)沒臉去系里開會，那么多同事，萬一誰問他一句都夠?qū)擂蔚牧恕?/br>
    “爸爸，你們說馬伯伯嗎，馬秋吾和馬秋汝是不是今天就能回來了”暢暢吃了一個挺大的rou丸子，鼓著小嘴一動一動地煞是可愛。

    “嗯，今天下午估計就該回來了，不然你們明天報到開學(xué)了。”姚志華道。

    他夾碎一塊豆腐rou的丸子塞到姚小二嘴里，姚小二嘴巴動呀動呀吃了，指著碗里還要。

    “別給他吃多了，有點(diǎn)咸，剛才已經(jīng)喂了一小碗牛奶雞蛋羹。”江滿說。

    姚志華于是夾丸子的筷子縮了回來，轉(zhuǎn)而撕了一小塊饅頭喂到他嘴里，姚小二吃著饅頭可不像丸子那么有滋味，便“啊啊”地使勁指著碗里。

    “mama，他估計還餓，就吃那么一小碗雞蛋羹，我也吃了呢?！?/br>
    “你跟他比”江滿笑道，“你這么大的小姑娘，一包牛奶當(dāng)零食，他一包牛奶就喂小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