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三人來到靜安馬場的時候,李曻兄妹也是剛到,莫塵垚已到了多時,牽著匹個頭較小的馬朝這邊走來。 “那人是誰?”李曻瞇著眼朝莫塵垚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溫辛恒道:“那便是我與李兄早前提到過的莫家兄弟?!?/br> 李曻“嗯”了一聲后,下意識便朝溫姝嬋望去,見她表情淡淡,似乎還有些煩悶,莫名松了口氣。 幾人互相客氣地道禮之后,莫塵垚將溫姝妍引到那匹看著極為溫順的小馬身旁。 溫姝妍還有些害怕,這是她第一次騎馬,在莫塵垚的溫言鼓勵下,這才敢伸手在小馬身上輕輕撫了幾下。 不遠處李婉卿望見,一臉羨慕地道:“那個莫公子真貼心。” “那匹馬就是用來玩的,哪里能上賽場比拼,”說著,溫辛恒拍著胸脯道:“走,婉卿meimei,恒哥哥帶你去挑一匹真正的好馬!” 別說,溫辛恒還是為這次馬球賽下了不少工夫,從馬的色澤到根骨,他說的頭頭是道,很快便給李婉卿挑了匹毛色光澤的白馬,不僅樣貌極好,還一身的腱子rou,一看便知是個極會跑的,李婉卿欣喜極了。 本想幫溫姝嬋看一匹,卻一個轉(zhuǎn)身,不見了她的蹤影。 待溫姝嬋回來時,不知從何處牽來一匹棕色雜毛的小個子。 溫辛恒極為詫異,自家妹子從下便是個練家子,騎馬舞劍皆不在話下,怎么和溫姝妍似的,挑這樣一匹來,他不由一臉嫌棄地道:“這小短腿兒跑不快的?!?/br> 溫姝嬋則背過身偷偷對他眨了眨眼,小聲道:“無妨的,哥哥管好婉卿jiejie便好,無需管我?!?/br> 第三世的溫姝嬋曾苦練騎術(shù),自然對馬匹極為熟識,溫辛恒挑的那幾匹雖然高昂雄俊,必是奔跑如風的良駒,而她挑選的這種耳朵緊湊,身材短小的馬,勝在反應(yīng)靈敏,然體力卻不佳。 不過對于溫姝嬋來說,這次的馬球賽本就是應(yīng)付差事,卻不能在放水時叫人瞧出來,不然又有欺君之嫌。 所以到時比賽的前半程,她打算小秀一把,后半程便因馬的體力不佳而落敗,這樣便不會有人說什么了。 馬場已被溫辛恒包下,所以場上只有他們?nèi)M在訓(xùn)練,溫辛恒正在和李婉卿練習(xí)騎馬傳球,那邊溫姝妍總算能夠上馬了,此時正與莫塵垚并排而騎,不過速度極慢。 溫姝嬋這會兒正騎在馬上,悠悠哉哉地四處溜達著,李曻一開始沒有吭聲,只是在她身后默默跟著,然過了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嬋meimei打算何時開始呢?” 溫姝嬋方才滿腦子都是昨日莫塵垚說的那些話,想得太過出神,便將李曻拋之腦后了,這會兒猛然回神,趕緊將馬停下,帶著歉意地解釋道:“我向來習(xí)慣訓(xùn)練前先于馬兒相熟,所以打算多走走,要不李公子先與我三哥他們一道練?” 李曻輕不可聞地嘆了一聲,隨后駕馬又向溫姝嬋靠近了些,臉頰微紅地望著她,低聲道:“嬋meimei其實不必見外,可以同婉卿一般,喚我曻哥哥的。” 溫姝嬋還在因前世的事而不敢正眼望他,便將頭埋得極低,輕聲道:“好,曻哥哥快去練習(xí)吧,等我和馬兒相熟之后,便過去一同練?!?/br> “嗯。”李曻笑著點頭,駕馬而去時還不住地回頭張望著她。 不遠處莫塵垚看見李曻笑得那般燦爛,而溫姝嬋又低著頭,似乎一副正在羞澀的模樣,便不自覺沉下臉來。 “垚哥哥?”溫姝妍見他久久不語,便輕聲喚道。 莫塵垚嘴上應(yīng)聲,目光卻還停留在溫姝嬋身上,這讓一旁的溫姝妍心里極不是滋味,她一咬牙,索性松開韁繩向一邊兒倒去。 “啊——” 一聲驚叫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溫姝妍眼看就要落地時,莫塵垚一個壓身,將她生生給拽了上來,力氣之大讓她白嫩的胳膊上,瞬間落下幾個紅指印。 溫姝妍顧不得疼,順勢就往莫塵垚懷中倒去,莫塵垚冷著臉,像是拎小雞一樣拽著她,一個縱躍,二人穩(wěn)穩(wěn)落在了地上。 那邊溫辛恒見狀策馬而來,畢竟meimei是他帶出來的,萬一有個閃失,他也不好回去交待。 “六meimei可有傷到?”溫辛恒跳下馬來上前詢問道。 溫姝妍搖了搖頭,臉上似乎還帶著些驚嚇,低聲道:“都怪我不好,耽誤哥哥訓(xùn)練了?!?/br> 兩人說話時,李曻兄妹和溫姝嬋也趕了過來。 李婉卿見她明明好端端站著,卻還要露出一副體弱不堪的模樣,便扁了扁嘴道:“姝妍meimei頭次騎馬,若是累了便去休息,莫要強撐著?!?/br> 溫姝妍紅著眼望她,似乎有話不敢說的模樣,李婉卿斜了她一眼,便駕馬而去。 溫姝嬋將馬兒拴好后,過來對溫姝妍道:“六meimei,那邊有歇息的棚子,咱們過去吧?!?/br> 溫姝妍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莫塵垚則一聲不吭地跟在二人身后。 “不知是我何處冒犯了婉卿jiejie,總覺得她好像很不喜我的樣子?!?/br> 說著,溫姝妍便拉住溫姝嬋的手,一臉懇切地道:“jiejie向來和婉卿姐交好,若是有機會,還請jiejie替meimei問問,看meimei是哪里做得不好,叫她誤會了?!?/br> 溫姝嬋就算不問,也能猜出一二,但她也不會傻的真說出來,便敷衍地點了點頭。 卻沒想溫姝妍隨后又補了一句話:“那jiejie沒事兒也定要替meimei說說好話?!?/br> 這話乍一聽沒問題,可仔細一琢磨,像是在暗示李婉卿之所以對她不滿,是因為溫姝嬋在背后說了什么的緣故。 溫姝嬋不想與她計較,便沒再吭聲。 三人來到棚子里坐下,一旁伺候的人端來茶果。 秋日的梨子是最好的,果盤中擺著幾個切成兩半的雪梨,還有幾個沙田的蜜桔,溫姝妍自己拿起一半梨子,又笑著將另一半遞給了莫塵垚。 溫姝嬋不由抬眼看去,忽然記得兒時莫塵垚曾說過的那句話來“梨子不能分著吃”。 可今日莫塵垚卻沒有說,而是面無表情地接過梨子,輕聲言謝后便吃了下去。 驀地他抬起眼來,正好對上了溫姝嬋的眸子,溫姝嬋匆忙移開目光,從盤中拿出一個橘子剝開吃了起來。 這橘子甜津可口,溫姝嬋一時沒忍住,連吃了三個,在準備吃第四個的時候,莫塵垚忽然冷聲道:“莫要吃了?!?/br> 兩個正在嚼東西的姝皆停了下來,齊齊地望著他,也不知道他在和誰說。 莫塵垚板著臉站起身來:“六meimei可歇息好了?” 溫姝妍連忙點頭。 原來是等不及想要練習(xí)了,溫姝嬋還差點以為莫塵垚是在說她。 “五jiejie不去訓(xùn)練么?”溫姝妍臨走時問道。 溫姝嬋擺了擺手:“不著急,我再坐會兒?!?/br> 說完,她又將手伸進了果盤,正要抓橘子的時候,面前卻忽地伸出一只大手,將里面剩下的幾個橘子都抓了去。 “誒?”溫姝嬋驚詫地抬起眼來,只見莫塵垚冷著臉,將橘子分了好幾個給溫姝妍,隨后便大步走了。 “該……”死的莫塵垚! 后面這幾個字,溫姝嬋是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溫姝妍也是覺得奇怪,怎么好端端莫塵垚就和溫姝嬋對了起來,連忙跟上前小聲道:“垚哥哥怎么把橘子都拿走了,我看五jiejie有點不高興呢……” 莫塵垚卻淡淡道:“這東西吃多了上火?!?/br> “上、上火?”溫姝妍低頭望著手里這幾個橘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鬧了半天,原來垚哥哥是在關(guān)心溫姝嬋。 那她呢?她就不怕上火了? 溫姝妍越想越來氣,這橘子還沒吃到口,便火從心來。 她扭頭看向溫姝嬋,見她還在看著這邊,便刻意放緩了腳步,將一個剝好的橘子遞給莫塵垚道:“垚哥哥吃一個吧。” 莫塵垚這會兒心里裝著事,便沒有多想,直接接過來塞進了嘴里。 溫姝妍小臉一紅,再次扭頭看了眼溫姝嬋,眉眼中是藏不下的羞澀。 溫姝嬋對這個meimei徹底無語了,難道她心里就沒點數(shù)么,以汪氏的性格,哪怕是刀架脖子上,也不會叫她家閨女嫁給莫塵垚的。 不過畢竟莫塵垚是她幾世的夫君,在看到這一幕時,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刺眼,溫姝嬋收回目光長嘆出一口氣來。 馬場上溫姝妍與莫塵垚并肩而騎,一個臉上甜滋滋地笑著,一會兒問這個,一會兒問那個。 而另一個面如冷山,只是偶爾作答,其他時間似乎都在出神。 溫姝妍終于是忍不住了,將話題帶到了溫姝嬋身上。 “真羨慕五jiejie啊,都不用訓(xùn)練,只是美美地坐在棚子里喝茶就好。” 果然一提到溫姝嬋,莫塵垚就回過神來,冷聲道:“那是因為她從前便將苦吃過了,所以如今才能得了閑?!?/br> 溫姝妍臉頰微微抽了幾下,隨后繼續(xù)笑著道:“垚哥哥說的是,我日后也會刻苦練習(xí)的,不過啊……” 溫姝妍忽然語氣一轉(zhuǎn),垂著眼眸道:“五jiejie這般的姿容,可是我怎么努力都得不來的。” 莫塵垚斜了眼她,沒有言語。 溫姝妍便自顧自地繼續(xù)道:“不過,要是有人待我像李公子待五jiejie那樣,我就心滿意足了?!?/br> “嗯?”莫塵垚拉住韁繩,將馬停了下來。 溫姝妍則露出一副說漏嘴的心虛模樣,見莫塵垚沒有問下去,而是直直望著她,她便咬了咬牙,索性將話都說了出來。 “垚哥哥還不知呢,五jiejie今日來時那番特地的梳妝,就是給李公子看的,她用的那些上好的香料與胭脂,也是李公子給送的……” 聽到這兒,莫塵垚忽然揚了唇角,輕笑出聲。 溫姝妍還不知為何,只是怔怔地望著他,謊話張口便來:“還有、還有她發(fā)髻上那個頂好的白玉發(fā)簪,也是李公子……” “六meimei,”莫塵垚終于是聽不下去,直接將她打斷,板著一張臉道:“有些話不能亂說?!?/br> 男子送女兒家胭脂水粉的意思,簡直再明顯不過,若是再送發(fā)簪,那便是有私下定情之意了。 “我沒有亂說,這都是五jiejie告訴我的。”溫姝妍自然是要否認的。 沒想莫塵垚不僅不信,還用著古怪地眼神望著她,嘆道:“她身上的香料的味道,是來自麗花胭脂鋪的,是你五jiejie自己在幾月前便定下的,并非李曻所贈。” “?。俊睖劓蹲?,莫塵垚一個大男人,怎么可能對女兒家的胭脂水粉這般熟悉,她還想試圖辯解:“垚哥哥恐怕不知,這香料本就相似,也許……” “沒有也許,”莫塵垚干脆地道:“麗花胭脂鋪是莫家的產(chǎn)業(yè),那套香料一季只出一套,且配料從不會重樣,我斷然不會聞錯?!?/br> 說到這兒,莫塵垚冰冷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柔,且那紫檀盒上的紅葉,還是他親手畫的。 “那、那發(fā)簪……”溫姝妍還不死心。 莫塵垚再次抬起眼,冷冷地望著她道:“那白玉發(fā)簪她兩年前便有,那時她還不認得李曻吧?!?/br> 這下溫姝妍徹底愣住,張著嘴想要再說些什么,卻像啞了似的說不出口了。 臨了,莫塵垚收起了面上的冰冷,不管這事的真假,若是傳開了,到底對會懟溫姝嬋的聲譽造成影響。 他溫和地望著溫姝妍道:“我知六meimei不是隨意亂傳之人,估計是聽岔了?” 望著這張俊逸地笑臉,溫姝妍怔了片刻,隨后匆忙垂下頭來,漲紅著臉道:“應(yīng)該是聽岔了。” 自打這之后,溫姝妍便不在莫塵垚跟前提溫姝嬋了,她也不想自討沒趣,便將重心都放在了訓(xùn)練上,一門心思地想著要和莫塵垚拿下馬球賽。 溫辛恒和李婉卿二人,一開始相處時還有些局促,到現(xiàn)在,不僅配合默契,還時常有說有笑。 幾次都讓溫姝嬋瞥見,自家哥哥和李婉卿不知說了什么,皆紅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