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溫姝嬋也不害怕,借著廊上的燈仔細一瞧,竟是莫塵垚。 他看到溫姝嬋先是一愣,隨后若無其事地上前關切道:“嬋meimei如何這般急色,可是有何不舒服?” 溫姝嬋含蓄地解釋道:“茶飲多了?!?/br> 莫塵垚沒有反應過來,反而開始替她分析起來:“可是醉茶?我在書上看到過,有人因茶引多而……” 溫姝嬋有些難忍了,腿根不由夾緊了些,便直接打斷:“醉什么茶啊,我是要那個……” “哪個?”莫塵垚蹙起眉一臉認真地問道:“可需要垚哥哥幫忙?” 溫姝嬋倏地一下就紅了臉,怪不得他怎么造反都成功不了,就他這腦子,能成就出鬼了! 她咬了咬牙,不想再多解釋,索性一把將他推開,提著裙子就跑了。 “嬋meimei!”話還沒說完,怎么就跑了呢? 莫塵垚對著那著急的身影望了片刻,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瞬間漲紅了臉。 夜里散席,溫姝嬋找人問了那武生的名諱,是個從未聽過的名字,莫非是她多心了?可為何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感? 這一世的溫姝嬋,是個有疑問便一定要解開的性子,第二日她又叫萃茶去打聽那武生的詳情,結(jié)果更加奇怪。 一月前他主動尋的戲班,班長見他身段極佳,便興高采烈的讓他入班,然昨日夜里溫府唱完后,他卻忽然請辭,就是加了雙倍月錢也留不住,現(xiàn)下他們也不知人在何處了。 萃茶說完也覺出不對勁兒來。 溫姝嬋嘆了一聲,伸手從桌上的玉盤內(nèi)拿出一個橘子,剝開皮后,卻沒有吃,而是遞給了萃茶,甜甜地叫了一聲:“好jiejie,屋內(nèi)無人,你便坐下一起吃吧?!?/br> 萃茶接過橘子,瞇著眼打量著她道:“小丫頭又想什么要我干什么?” 溫姝嬋笑容更深:“我家萃茶jiejie真是聰慧呢……” “快說吧!”萃茶一副早就猜出來的神情。 溫姝嬋將她按在椅子上,又倒了盞茶推到她面前,這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你說姜師父道上有沒有靠得住的兄弟呀?” 她這算是明知故問了,嚴鶴飛這般的武夫,怎會沒幾個信得過的兄弟。 萃茶一聽,剛拿到嘴邊的茶沒來及喝就放了下去:“他是小姐的師父,小姐直接問他便好,問我作甚?!?/br> 溫姝嬋趕緊賠笑道:“哎呀呀,師父哪里肯幫我這個小姑娘查人,但是萃茶jiejie就不一樣了……” “你別哄我,我可不去。”萃茶說的篤定。 溫姝嬋拉著她衣袖可憐兮兮地求道:“我這可是為了咱們溫府啊,jiejie也看出來了,那武生確有古怪的。” 萃茶道:“那小姐去告訴太爺?” 溫姝嬋趕緊搖頭:“不行不行,告訴祖父那事情就會變大,萬一是我多心了,定會挨罵的,而且,我一個姑娘家追著人家武生查,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這倒是,”萃茶眉心緊鎖,將茶水一飲而盡,望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最終還是心軟了:“好吧,我去試試看,就說、就說那武生與我老家的表哥有些相像?” 溫姝嬋頭如搗蒜地點著:“好好好!” 溫姝嬋這步棋算是走對了,嚴鶴飛的人辦事效率極高,先是去尋了戲班,將武生的畫像畫出,隨后明暗兩線問了三日,終于是問出了眉目。 這武生是兩月前來的洛京,就住在長樂街的永安茶樓,平日里不怎么出來,直到一月前,主動尋了戲班。 然他請辭之后,連夜就趕出了洛京,據(jù)說朝著江南的方向去了。 然他的真實身份,卻還是個疑問。 溫姝嬋擱下手中筆桿,抬眼望向窗外,低聲道:“永安茶樓,那不是莫家的商鋪么?” “小姐,要不然咱們再去問問莫公子?”萃茶提議道。 溫姝嬋有些猶豫地點了下頭:“反正人已經(jīng)走了,等過兩日開堂的時候,我抽空問問吧。” 哪知開堂那日,溫姝嬋左等右等也沒等到莫塵垚的人影,最后還是姜越涯散堂的時候當眾夸了莫塵垚,溫姝嬋才知道了緣由。 姜越涯對他印象極好,兒時他就在一眾孩子中出挑,人又刻苦努力,而后雖然有幾年沒跟在他身邊學,卻也沒將功課落下,還時不時書信請教問題,日后定是個成才的料。 然才子不光得讀書,還得放寬眼界,他昨日便登門拜訪了姜越涯,提出想游歷兩年的打算,姜越涯難得他有如此想法,不僅支持,還提了許多建議給他。 “那先生可知垚哥哥去哪里游歷了?”溫姝嬋問道。 姜越涯捋了捋胡須,緩緩道:“江南風景最是宜人,文人雅客繁多,必是游歷的好去處。” 溫姝嬋心跳頓時快了幾拍,這該死的莫塵垚,到底在搞什么鬼??? 莫塵垚同學剛回來幾天就又走了,還招呼都不帶打一聲的~ 我覺得某個小姑娘可能會很生氣~ 溫姝嬋:我想揍他! 第21章 那古怪的武生據(jù)說是去了江南,而莫塵垚正好要去江南游歷,哪里會這么巧呢? 雅和院內(nèi),溫姝嬋趴在梨花木案幾上,眼皮跳個不停,萃茶拿著幅畫像從院外走了進來。 溫姝嬋連忙坐起身,接過畫卷便直接鋪展開來,仔細瞧著畫中之人,不過很快,她便蹙起了眉頭。 “這人小姐可見過?”萃茶問道。 溫姝嬋緩緩搖頭,略有些遲疑道:“未曾見過,可是……”可是又莫名有些熟悉感。 莫非是前幾世見過,可是時間太久她忘記了? 不會啊,她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記憶力極好,怎么可能忘記呢? 溫姝嬋闔上眼仔細在腦中搜索著關于這個面孔的記憶,許久后,她搖著頭長嘆一聲。 萃茶倒了盞熱茶放在了案幾上,轉(zhuǎn)頭又去桌上拿水果,這茶水是剛沏開的,還正在冒著熱氣,溫姝嬋想事情想的出神,并未注意,伸手就將茶盞端了起來,仰頭就喝。 然而熱茶一入口,她瞬間就噴了出來,張著口不停扇著:“啊啊啊,燙死我了!” 萃茶連忙跑了過來,遞上手中的雪梨,溫姝嬋趕緊咬了一大口,清涼的梨水浸在喉中,灼熱感明顯減了不少。 萃茶拿起帕子準備擦案幾上的水時,嘖了一聲:“呀,畫卷被弄濕了?!?/br> “嗯?”溫姝嬋低頭一看,方才的茶水正好噴到了畫像上,武生的下半張臉都被茶水染深了顏色。 萃茶將帕子壓在上面吸著水,看起來就像這個武生蒙著面一般,只露出了一雙眉眼。 這雙眉眼…… 溫姝嬋倏然一個激靈,她記起來了! 這人不就是三歲那年,在小巷內(nèi)將她擄走的那個赤巾軍么! “咦?”萃茶似乎也記了起來,可畢竟已過去了十年之久,她生怕自己記錯了,便小聲問道:“這個人,好像是、是那個……” “赤巾軍!”溫姝嬋脫口而出。 萃茶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都開始微微顫抖:“那、那咱們快去稟報太、太爺吧?” “不!”溫姝嬋立即出聲制止,思忖了一陣后,長長呼出一口氣,整個人也淡定了不少:“不必聲張,人都已經(jīng)走了,現(xiàn)在稟報祖父也是無用的。” 萃茶還是有些不安:“可、可是,萬一他對咱們府有所圖謀……” “萃茶jiejie,”溫姝嬋直接出言將她打斷,極為嚴肅地問道:“我能信得過你么?” 萃茶不知她何故如此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溫姝嬋頓了片刻,語氣變得強硬起來:“那jiejie一定記得,此事你我二人知曉便可,萬不可聲張?!?/br> 萃茶緩緩點頭,神色卻依舊不安,畢竟十年前那場經(jīng)歷,不光是對溫姝嬋,對于萃茶來說,也是一場噩夢,她的胳膊到現(xiàn)在還留著一道醒目的刀疤。 溫姝嬋目光鎮(zhèn)定地望著她道:“赤巾軍前些年被朝廷重創(chuàng),幾乎是一網(wǎng)打盡,即便有幾個漏網(wǎng)之魚,也成不了什么事了,再說,只是眉眼有些相像,萬一咱們將事情鬧大,結(jié)果只是認錯人了,那可該如何是好?!?/br> “也對,”萃茶方才是太過驚心,便失了分寸,如今細細想來,便也不那么怕了:“是我魯莽了?!?/br> 溫姝嬋笑著道:“無妨的,咱們也是自己嚇唬自己?!?/br> 溫姝嬋說著,將畫卷撕碎丟進了竹筒中,萃茶也退了下去。 聽到門外徹底無聲,溫姝嬋重重一拳砸在了案幾上。 在認出這赤巾軍的瞬間,她便生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如果莫塵垚和這個赤巾軍一同去江南不是巧合,那么只能證明一件事。 那該死莫塵垚借著游歷的名號,加入了赤巾軍。 如果這個赤巾軍的事被祖父知曉,那么朝廷順著線索摸去江南,莫塵垚豈不是會被抓個正著。 按照前幾世的經(jīng)驗來看,她若是想平安度日,首先得嫁給莫塵垚,其次還要阻止莫塵垚造反。 若是莫塵垚中途出事,也許她也會像第二世與第三世那樣死于非命。 想到這兒,溫姝嬋拍案而起,在房中不安地踱起步來。 上一世的她,就是□□逸了,以為棄武從文的莫塵垚不會再造反,結(jié)果卻被打了臉。 這一世,她可不能抱著僥幸心理,天下沒有那般巧合的事,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日家宴,她著急出恭的時候,在廊上看到莫塵垚躲在假山后,似乎有些鬼鬼祟祟,難道是在和赤巾軍交談??? 溫姝嬋不寒而栗。 可是,莫塵垚為何要加入赤巾軍,難道他不是身處高位的時候,才想要造反的么? 溫姝嬋在腦中梳理著關于莫塵垚的種種信息。 他不過十六歲的年紀,早前一直在洛京住著,前些年隨大伯去了邊漠,根本沒有機會再去接觸赤巾軍的人,那么他為何會相信那幫人,毅然決然就跟著走了呢? 王家!對,還有這樣一個信息! 那年她被擄走后,曾偷聽到過莫塵垚與赤巾軍的談話,他提到過王家,而赤巾軍似乎與這個王家關系匪淺,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放了她的。 那么王家便是現(xiàn)在最關鍵的一個線索。 她怕被萃茶或者姜越涯看出端倪,便不敢再用她們,思來想去,便只能厚著臉皮去尋鄒氏了。 鄒氏這會兒正在屋中愜意地品著梅花釀,見到自家閨女像個畫中美人似的走了進來,微紅的臉頰上瞬間堆滿了笑意。 她招手讓溫姝嬋坐在跟前,倒了一小盞給她:“這是娘親自己釀的,不算濃烈,你小酌一杯吧?!?/br> 溫姝嬋乖巧地點了下頭,喝下一盞后,臉頰也開始微微發(fā)熱,她拉著鄒氏的手,含羞地道:“聽夫子堂上講,江南風景最為宜人,女兒也好想去見識一下……” 鄒氏怔了片刻,輕搖著頭笑道:“你呀,老實交代,是不是看人家垚兒去了江南,你便眼紅也想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