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你們加油。” “湛哥加油?!?/br> “我們走了?!?/br> 八個男生被工作人員護送著,走出一樓大廳,外面很快傳來粉絲的打call和鼓勵。 江湛跟其他男生一起,在大廳目送他們,看不到身影了,才反身坐電梯回樓上。 或許是送別的氣氛使然,上電梯之后,大家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才有人道:“其實早晚都要走的?!?/br> “是啊,先走,晚走,都是走,成團出道了,也一樣要走的?!?/br> “唉,我這會兒突然特別感性,感覺挺舍不得的,這種同吃同住一起訓(xùn)練的生活,過了極偶,除非再參加選秀,以后可能都不會再有了?!?/br> “等我走的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送我?!?/br> “我送你?!?/br> “為什么我先淘汰?” “那我先淘汰,你送我?!?/br> “我不送你,我怕我會哭出來?!?/br> “哭什么?” “哭歲月一去不回頭?!?/br> “咦,rou麻?!?/br> …… 男生們沒感性幾秒,又說笑打鬧了起來。 江湛站在其中,看著他們,笑了笑。 有關(guān)“歲月一去不回頭”,果然還是得到了年紀(jì)、有點經(jīng)歷,才能有些感悟。年輕小孩兒,尤其是沒心沒肺的男生,是沒多少深刻體會的。 江湛以前也沒有。 他的人生順風(fēng)順?biāo)?,一路順到二十歲之后,才終于知道,什么叫“一去不回頭”。 一去不回頭,就是有些人,再也見不到了。 到食堂,剛在柏天衡面前坐下,江湛有感而發(fā)地嘆息道:“都不用等到節(jié)目結(jié)束,就各奔東西了?!?/br> 柏天衡在喝他今天第一口湯:“都送走了?” 江湛點點頭:“嗯。”頓了頓,突然想起什么,抬頭:“說起各奔東西,有個事,我一直沒想明白?!?/br> 柏天衡繼續(xù)喝他那第一口湯,神情淡定。 江湛:“唉,那會兒,就是高考暑假之后,為什么我找你,你都不怎么搭理我了?!?/br> 柏天衡抬起視線,明知故問:“有嗎?” 江湛眨眨眼,眸光清澈,帶著疑惑:“有啊,你不記得了?” 柏天衡放下喝湯的勺子,沒說什么。 江湛本來也不太在意這個問題,畢竟都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只是突然想起,就提了。 他自顧道:“拍戲那么忙嗎?我找你三四次,你才回我一次,每次還擱好久。”說著,撇撇嘴:“弄得我后來都不知道該不該找你了。” 這個話題,本來就是隨口一提,也是今天送學(xué)員之后的“衍生”。 江湛自己沒當(dāng)回事,說完就過了,繼續(xù)吃早飯。 在他的印象里,高考之后的那年暑假,很開心,很愉快,也很忙碌。 江父托人從國外買來的太空堡到了,江湛每天沉醉其中,拼起來飯都不吃,沒日沒夜。 同學(xué)、好友邀著吃飯、打球、玩樂,每周都有約,頻繁起來的時候,一周有至少四五天都在外面high。 還和宋佑西南旅游線上轉(zhuǎn)了轉(zhuǎn),隨父母親戚歐美玩兒了一圈。 后來考慮a大專業(yè)課程的難度問題,又埋頭自學(xué)了兩周金融、計算機基礎(chǔ)。 和柏天衡見過幾次? 很少。 就記得,柏天衡暑假有戲拍,人一直不在。難得回來,他自己這邊不是出國,就是有事。 有一次,都約好了晚上出來一起吃飯,兩人一個有事,得晚一個小時才能到,一個因為飛機晚點,根本不能準(zhǔn)時赴約,飯約就這么直接黃了。 江湛倒是對他們最后一次見面,印象深刻。 因為那一次,他感覺出來,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 那天吃飯,柏天衡話很少,一直不說什么,只拿目光靜靜地看著他。 江湛以為自己又惹到他了,還先反思了一會兒,覺得問題不在自己身上之后,就以為柏天衡是因為別的事心情不好,便努力找話聊,想讓氣氛活躍一些。 結(jié)果柏天衡末了只說了一句:“你過個暑假,比平時上學(xué)都忙?!?/br> 江湛當(dāng)時已經(jīng)浪了半個暑假,眉梢眼角全是恣意和風(fēng)發(fā),笑說:“那當(dāng)然了,上學(xué)只有課本課本課本,放假什么都能玩兒。球得打吧,模型得拼吧,吃飯、逛街、旅游、走親戚,給我一天48小時,可能都不夠?!?/br> 柏天衡喝了口水,神情比那口水還淡:“開心嗎?” 江湛:“開心啊,”又道:“要是您老人家沒那么忙,能經(jīng)常約出來打球,去我家一起拼個模型,那就更開心了?!?/br> 柏天衡笑了笑。 江湛那時候年紀(jì)太小,就覺得他這笑不太對,沒品出那笑里的幾分苦澀,還問:“你怎么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柏天衡隔著張餐桌,隔著一桌子飯菜,凝視他:“除了你,還能有誰?!?/br> 江湛一臉無語:“哥,你這話說的,我很冤好嗎,我一個暑假也沒見到你幾次,想惹你,也沒機會惹你啊?!?/br> 柏天衡垂眸,拿筷子夾了口菜。 這個話題就被自然帶過了。 這之后,又聊了什么,江湛已經(jīng)徹底沒印象了。 就記得吃完離開餐廳,兩人在門口分別,柏天衡很隨手地揉了他腦袋一下。 然后便是很淡很輕地一句:“走了。” 說完,柏天衡轉(zhuǎn)身離開。 江湛覺得當(dāng)天吃飯整個氣氛都不對,又被這一掌揉得莫名,于是站在餐廳門口,奇怪地看著柏天衡離開的背影。 那時候,江湛根本沒想到,那會是后來長達六七年的時間里,他最后一次見柏天衡。 那次飯約之后,柏天衡再沒有主動聯(lián)系一次,一次都沒有,江湛如果主動聯(lián)系,柏天衡也不怎么回,偶爾回,一條消息也要隔很久之后,回也回不了幾個字。 江湛問過他:你最近很忙嗎? 柏天衡每次都說:嗯,拍戲。 再后來,到了九月,江湛去上大學(xué),有課業(yè)壓力,還參加了不少社團,認(rèn)識了很多新朋友,柏天衡又從不與他主動聯(lián)系,漸漸的,江湛也不太聯(lián)系他了。 兩人的關(guān)系,在相互沒有音訊中,徹底斷開。 江湛這會兒邊吃早飯邊回想以前,越想越覺得問題不在自己。 “你好像暑假之后,沒聯(lián)系過我吧,一次都沒有?!?/br> 柏天衡第一口湯完畢,開始喝第二口湯,還是剛剛那副自如淡定的神情。 “嗯,是沒聯(lián)系你?!?/br> 江湛:“為什么?就那么忙?” 柏天衡:“忙。” 江湛:“忙什么?!?/br> 忙著忘掉你。 但這五個字,柏天衡從前沒說過,今后沒必要說,現(xiàn)在更不會說。 他只是含糊地概括了當(dāng)時的狀態(tài):“在忙著收拾心情,準(zhǔn)備開始新生活?!?/br> 江湛理解岔了:“上個大學(xué)而已,你需要這么緊張?” 柏天衡這第二口湯徹底咽不下去了,他放下勺子,把瓦罐湯推到一旁,無語地看著對面那沒心沒肺的“小狗”。 江湛反應(yīng)了一會兒,憑著那考上a大的智商,飛快地想到了什么。 他恍然:“我知道了,我知道你那會兒一點都不聯(lián)系我,是去干什么了?!?/br> 柏天衡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干什么?” 江湛認(rèn)真地想了想,確保自己的推測邏輯通順、合情合理。 他壓低聲音:“你是不是,談了個朋友,戀愛去了?” “……” 柏天衡直接瓦罐湯一推,站了起來。 江湛小聲:“喂!” 礙于食堂還有其他學(xué)員,不好動靜太大,江湛跟著站了起來,追出去。 “不是嗎?” 柏天衡大步往外,氣場半開,回都懶得回。 走出食堂,江湛追在柏天衡后面,小聲道:“你那會兒,不是已經(jīng)……嗯?”已經(jīng)喜歡男生了嗎? 江湛對自己的推測還挺有自信的,考慮食堂走廊外這塊沒有鏡頭,他直接道:“要真的是因為重色輕友,我也不會怪你?!?/br> 柏天衡突然轉(zhuǎn)頭:“重色輕友?”他止住腳步,“我重色清友,你是什么?” 江湛眼珠子一轉(zhuǎn),一臉理所當(dāng)然:“我當(dāng)然是……重友輕色了。我那會兒沒喜歡誰,也沒談朋友,還不是整天打球、模型,和一群男生混在一起?!?/br> 江湛的拿手絕活兒:稍不注意,戳到柏天衡的痛處。 此刻,又是一擊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