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藍天白云,天空說不出的空曠。 晚上還能泡泡溫泉,剛來到莊子上的這一日,蘇皖頗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蘇寶也高興壞了,過年時,他也不過有幾日休息,這次出來一下就能玩好幾日,簡直不能更棒。 第二日,蘇皖就后悔出來玩了,什么出來玩,分明是被他玩,白天被他時時逗弄,晚上又被他整宿折騰,泡個溫泉也不見他老實。 蘇皖從未覺得這般心累過。這幾日每天都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偏偏這個愛逗弄她的男人,絲毫不知悔改也就算了,還惡劣至極,每次都將她欺負哭才作罷。 蘇皖好幾次都想咬死他。 總算要回京時,蘇皖大大松口氣,總覺得在再這里待下去,她真能瘋掉。 打算離開的這一日,外面卻突然下起了雨,剛開始只是小雨,過了會兒雨越來越大,雨天自然不適合趕路,他們便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下了一個多時辰雨依然沒停,快接近午時,管事突然前來通報,說安王妃的表妹寧蘭欣從江南歸來了,恰好路過此處,因趕上暴雨,便想來避避雨。 蘇皖聽到安王妃三個字時,眉頭便微微蹙了一下,她對寧蘭欣沒什么印象,對安王妃卻是深惡痛絕,不過她也不至于牽連無辜,正想說讓她進來避避雨吧,歇息一下再走。 畢竟方圓十里內(nèi)都沒旁的莊子。 楚宴聽到寧蘭欣時,卻站了起來,“她怎么這個時候回京?” 寧蘭欣是四年前嫁去的江南,江南離京城路途遙遠不說,出嫁后女子無故也不好離家太久,寧府一沒出什么事,二沒趕上誰的壽辰,她這個時候回來,自然有些不對勁。 管事自然不清楚,大抵是沒料到王爺竟會在乎一個已經(jīng)出嫁的女人,他微愣了一下才道:“不然小的去問一下?” 楚宴依然擰著眉,“不必了,她一個人歸來的?” “她帶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孩子,身邊跟了兩個丫鬟,除此之外只有三個護衛(wèi)。寧姑娘掀開窗簾時,小的還聽到了孩子打噴嚏的聲音,大抵是有些著涼。她也說是怕再淋雨,對孩子身體不好,才冒昧登門的?!?/br> 楚宴沒等他說完,便道:“讓她進來,吳亭不是有大夫,你派人將大夫請來給孩子診治一下,再讓人熬點姜湯,備點食物一并送去。” 管事一一記在心上,見王爺如此關心旁的女人,他一顆心不由提了起來,下意識看了蘇皖一眼。 蘇皖正倚在榻上看書,側(cè)臉輪廓柔美,瞧著似是沒留意他們的話。 見他這個時候了還偷瞧蘇皖,楚宴眉心緊擰了起來,“還不快滾!” 他聲音很冷,管事頓時嚇得打了個激靈,連滾帶爬滾了出去。 蘇皖這才不動聲色掃了他一眼,見他眉心微擰,一副在思考什么的模樣,心中不知怎地,竟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安王妃的表妹究竟長什么樣,奈何以前沒太多交集,早不記得了。覺得楚宴應該不至于惦記一個有夫之婦,她才沒再多想。 瞧她在看書,楚宴也沒打擾她,他將暗衛(wèi)喊到了身旁,讓他打聽了一下江南發(fā)生了何事,蘇皖隱隱聽到幾句,心中愈發(fā)有些不自在,顯然不明白他怎么如此關注寧蘭欣? 沒過多久,管事又回來稟告,說寧姑娘很感謝王爺和王妃,得知兩人也在莊子上,想過來拜見一下。 蘇皖掃了楚宴一眼,摸不清他什么意思,道:“那就讓她進來吧。” 寧蘭欣是牽著孩子過來的,身后還跟著兩個丫鬟。 她上身是淡紫色夾襖,下身是同色系錦裙,身姿纖細,膚白貌美,一張臉只有巴掌大,眼睛也十分水靈,端的是我見猶憐。 她手里牽著一個極其瘦小的女娃,小女娃年齡跟綿綿差不多大,臉蛋紅紅的,相貌也隨了她,五官很秀氣。 寧蘭欣恭敬地請了安,蘇皖不動聲色掃了她一眼,正想說不必多禮時,就聽楚宴道:“行什么禮?不過幾年不見,就成陌生人了不成?” 寧蘭欣臉上這才露出個見到熟人的笑。又讓身旁的小女娃給兩人問了好,蘇寶在一旁玩七巧板,也過來打了聲招呼,隨后又自己玩去了。 寧蘭欣五官不如蘇皖驚艷,細品起來卻也很精致,笑起來時頗有一股溫婉動人的感覺,“那我就不跟王爺客氣了?!?/br> 楚宴道:“本就沒什么好客氣的,你盡管住下就是,把這里當自己家就行,無需見外?!?/br> 清楚他是為什么待她好,寧蘭欣心中一痛,眸中竟含了水光,她連忙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見她這個模樣,楚宴心中也不是滋味,半晌才道:“過去的就過去了,別哭?!?/br> 他的聲音竟罕見的溫柔。 蘇皖微微怔了一下,不由看了楚宴一眼,首次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沒有留在自己身上。 有那么一刻鐘,蘇皖心中竟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如果她不在,他就會站起來,親自擦掉她的眼淚? 這個想法太過荒謬,蘇皖的神色微微有些古怪。 寧蘭欣身為女子,敏感地察覺到了蘇皖的異樣,連忙對蘇皖道:“民婦一時想起往事,才沒能控制情緒,望王妃諒解?!?/br> 她聲音溫柔,一舉一動都令人如沐春風,與青煙的功于心計不同,是真真正正的令人很舒適。 有這樣氣質(zhì)的女子,心腸絕不會壞,才不過說了幾句話,蘇皖對她就添了分好感,她渾身上下,跟安王妃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哪怕察覺到了楚宴待她有些與眾不同,蘇皖也很難討厭她。 蘇皖笑道:“你不必拘謹,近鄉(xiāng)情怯的情緒誰都會有,雨下的大,說不準晚上才停,你安心待著就行,恰好我們也要回京,到時再結(jié)伴而行就行?!?/br> 見她言語真誠,寧蘭欣對她也添了分好感,再次道了謝,笑道:“王妃這般心善,王爺能娶您為王妃,當真是好福氣。月兒身體有些不適,我先帶她下去休息了,就不打擾王爺和王妃了?!?/br> 她一言一行都很守規(guī)矩,蘇皖點點了頭,起身送了一下,楚宴也站了起來,見她神色憔悴,蹙眉道:“若是遇到了什么難事,盡管來找我們。” 寧蘭欣感激一笑,卻道:“沒什么事,謝王爺關心。” 其中一個丫鬟將小女娃抱到了懷里,包裹的很嚴,另一個丫鬟撐起了傘,她們便去了另一個院落。 等她們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楚宴才收回目光。 見他盯著她的背影都能出神,蘇皖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這才意識到他竟真的很在乎她,在乎到當著她的面都不曾掩飾一二。 蘇皖心中說不出什么滋味,之前他不許她見魏貞垣,不許她關注秦耀時,她還不理解,覺得他太過霸道,這一刻,蘇皖卻突然明白了他的感受。 她心中酸酸澀澀的,說不出什么滋味,甚至有股沖動,想問問他,既然這么在乎她,當初何不娶了她? 如果娶了她,剛剛是不是就不用緊緊皺眉? 她一個婦人突然帶著孩子千里迢迢地回娘家,是不是真遇到了什么事? 想到她略顯蒼白的唇,言談間不經(jīng)意流露的憂郁,蘇皖一顆心緊緊收縮了起來,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陸佳慧。 難道她也是過得不如意,和離了? 蘇皖強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才勉強收回思緒。 她又坐回了暖榻上,之前她在翻看書籍,楚宴則坐在她身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揪她發(fā)絲,纏得她連看書都沒法好好看,此刻,他卻自個冥想著什么,顯得心不在焉的。 蘇皖心中竟莫名堵了一口濁氣,她咬了咬唇,將書丟到了一旁,楚宴聽到動靜,才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想看了?” 蘇皖點頭,因不想說話,她便入了內(nèi)室,楚宴以為她是困了,也沒管她,蘇皖便躺了一會兒,她確實有些困,最近都有些缺覺,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 很快便到了用午飯的時間。 雨只是變小了些,依然沒停,丫鬟們擺飯時,楚宴才進屋喊她,蘇皖不太想起來,懨懨道:“你們先吃吧,我再瞇會兒?!?/br> 這一睡,身上的乏勁兒全冒了出來,蘇皖懨懨的一點胃口都沒有,楚宴蹙了下眉,“吃點再睡?!?/br> 蘇皖不想起,她不太想跟他說話,一想起之前的事,心中就堵得難受,蘇皖也說不清自己怎么了,竟說不出的在意。 見她面色有些潮紅,楚宴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這才發(fā)現(xiàn)竟有些發(fā)熱。 他眉頭頓時蹙了起來,“不舒服怎么不說?” 蘇皖睡得整個人頭重腳輕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起熱了,見他還吵個不停,委屈的眸中都含了一層霧氣。 第116章 和離吧 掃到她難受的模樣,楚宴一顆心微微揪了一下,他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額頭,聲音不自覺放軟了些,“很難受?正好大夫還沒走,我讓他過來給你診治一下,很快就好了,別怕。” 蘇皖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將臉頰埋到了枕頭里,如果不是沒力氣抬手,她這個時候一準兒抬手捂住了耳朵,只覺得他嗡嗡嗡,真的好吵。 因有些起熱,她整張臉都有些發(fā)紅,眸中含著委屈時,頗有種可憐巴巴的意味,楚宴一顆心軟成一團,他又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才起身。 少了他,房間內(nèi)總算安靜了下來,蘇皖白皙的側(cè)臉陷在枕頭里,很快又睡著了。 這位大夫的醫(yī)術(shù)雖然沒法與御醫(yī)們比,在方圓數(shù)十里內(nèi)卻很有名,診過脈,確定她只是普通的傷寒,楚宴才放心,他命人快馬加鞭去最近的醫(yī)館抓了藥。 蘇寶這才知道娘親竟生病了,小家伙連忙去內(nèi)室瞧了瞧,蘇皖睡得很沉,蘇寶進來時,她根本沒察覺到。 蘇寶走過去,將小手搭在她腦門上試了試溫度,憂心忡忡的。 楚宴道:“你先去吃飯,我需要幫你娘親降降溫,這樣好的快一些。” “我留下幫忙。” 楚宴沒耐心哄他,直接讓管事將他帶了下去,蘇寶見爹爹態(tài)度強硬,只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丫鬟已經(jīng)打了水過來,楚宴親自擰了塊帕子,幫她擦了擦手心、脖頸和臉頰,又在她額頭上搭了塊布巾。 蘇皖本來熱得有些不舒服,隨著他的擦拭,只覺得一股清涼襲來,睡夢中她下意識蹭了蹭他拿著布巾的手。 她這個模樣,令楚宴想起了小時候養(yǎng)過的那只雪白色的小貓咪,他眼神說不出的溫柔,又擦了兩遍,感覺她溫度稍微降低了些,他才又喊了她兩聲,“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嗯?” 他問了兩遍,便將蘇皖抱了起來,讓她靠著他的胸膛,蘇皖迷糊的意識這才微微清醒些。 丫鬟們已經(jīng)在楚宴的吩咐下將粥端了上來,又在榻上擺了個小桌,將粥放在了桌上。 見他竟想喂她,蘇皖搖了搖頭,這才徹底清醒了些,她不習慣睡醒后直接用飯,便洗漱了一番,隨后才勉強喝了半碗粥,喝完又躺到了床上。 楚宴再次將她拉了起來,哄道:“藥煎好了,先把藥喝了再睡?!?/br> 蘇皖本就不喜歡喝湯藥,這會兒情緒也不太好,更不想喝了,聞言,權(quán)當沒聽到,直接翻了個身,給他一個后背。 她喝粥時,楚宴便察覺到了她的沉默,本來以為她只是身體不舒服才懨懨的,這會兒他多少感受到了她低落的情緒,她這個樣子,分明像極了蘇寶賭氣時,不理他的模樣。 楚宴微微怔了一下,傾身湊過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不理人?再不想喝藥,生病了也不能不喝吧?” 蘇皖又動了一下腦袋,側(cè)臉徹底埋到了枕頭里,只給他一個后腦勺。 以為她是生病了,才格外嬌氣,楚宴有些好笑,他在床邊坐了下來,將蘇皖從被窩里拉了起來,再次讓她靠在了他胸膛上,“乖一點,嗯?” 他聲音帶里還帶著一絲誘哄的意味。 他的溫柔,讓蘇皖再次想起了他盯著寧蘭欣出神的模樣,如果寧蘭欣沒有嫁給旁人,他也會這樣待她吧? 他想娶的肯定是她吧? 哦,對了,剛開始他也說了他之所以娶她,只是覺得早晚要成親,加上不討厭她,才打算試著與她相處一下。他們說到底不過是處久了,才培養(yǎng)出一點感情。 如果他當真從少年時期就惦記著寧蘭欣,自己和她重孰輕孰重,自然一目了然。那句吾愛蘇皖,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知道是身體難受時會格外脆弱,還是怎地,明明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這一刻蘇皖的情緒卻莫名有些失控。 她眸中也蔓上一絲霧氣,根本不想被他抱。 察覺到她的抗拒,楚宴眉頭微微擰了一下,他一直以來脾氣都不是很好,耐心其實也有限,以為她就是不想喝藥,才抗拒他的懷抱,他又有些好笑,“再不喝,我直接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