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好不容易分開，陸玉山便從口袋里抽出一個筆記本，本子赫然正是之前被他丟進火盆里燒掉的那本！

    陸玉山按照記憶力的路線準(zhǔn)確來到威爾遜醫(yī)生的住所，見到這位穿衣后還算高挑俊美，脫了衣裳瘦骨嶙峋的洋大夫，露出一副復(fù)雜的表情，說：“威爾遜醫(yī)生，我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說?！?/br>
    威爾遜醫(yī)生見到陸玉山的時候，正在院子打掃衛(wèi)生，看見陸玉山來，眼睛都像是能放電一樣立馬亮起來，沖到陸玉山的身邊，雙手拽著陸玉山的袖子，說：“陸兄！如何如何？！三少爺可同意了？”

    誰知道陸老板卻是用很古怪的眼神看著威爾遜，良久，說：“威爾遜醫(yī)生，我想你是不是有妄想癥？有時候太過沉迷一件事，可能就會在無數(shù)次的回憶里扭曲一件事的真相……”

    威爾遜醫(yī)生立馬皺起眉，說：“陸先生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陸玉山嘆了口氣，打開牛皮筆記本，翻到威爾遜醫(yī)生所說的他父親記錄給顧葭做手術(shù)的那一篇，結(jié)果內(nèi)容和威爾遜所說的完全不同！

    威爾遜一邊看一邊檢查自己的筆記本，可這筆記本除了有一股子淡淡的墨香以外什么異狀都沒有！

    這就是他父親的筆記本！

    可內(nèi)容怎么從給顧府的一歲孩童肚子里取出另一個孩子變成了從一歲孩童肚中導(dǎo)出巨量的腹腔積液……？！！

    “這、這怎么可能？！”威爾遜醫(yī)生瞪大了眼睛不停的翻看筆記，可除了這一篇，其他篇幅都是正常的，只有這一篇不對！

    “不對！我不可能記錯，我父親也親口告訴過我這件事，這個筆記本有問題！”威爾遜醫(yī)生雖然這樣斷定筆記本有問題，可卻找不出問題的所在，這筆記本的外貌、字跡、還有兒時他在筆記本上亂涂亂畫的記號，每一處都是真實可靠的！就連經(jīng)歷這么多年，筆記本的損壞程度都是正確的，那么有問題的難道真的是自己的記憶？！

    陸玉山連忙安慰說：“這個……威爾遜醫(yī)生你不要著急，慢慢想一想，哎，我回去看到這里也是特別疑惑，就想著是不是你給錯筆記本了？”

    “不可能啊……這不可能……”威爾遜醫(yī)生似乎只會重復(fù)這一句話了。

    陸玉山冷漠的看著威爾遜醫(yī)生轉(zhuǎn)身沖回房間里翻箱倒柜的找東西，便輕笑了一下，他的右手因為有貫通傷，雖然自己拆了繃帶，但還是蠻金貴的安分守己放在口袋里，只甩了甩酸脹的左手，轉(zhuǎn)身離開……

    第112章 112

    顧無忌是在五點五十六分上的私家車, 車子經(jīng)過花店的時候, 顧四爺微微舉起手，旁邊的手下便下車買了一束百合，然后車子繼續(xù)開, 在六點十分的時候到達(dá)西華醫(yī)院。

    西華醫(yī)院旁邊的夕陽咖啡館早早的打了烊，門口堆放著破碎的玻璃和東倒西歪的木椅, 醫(yī)院大門口的花園則早早亮起了路燈，在這寒冷的冬季，六點已然天色暗了下來, 因此橙黃色的西式路燈把周圍染上一層橘色，光亮印在打掃得異常干凈的地面上, 泛起波浪一般細(xì)碎的反光。

    黑色的轎車碾壓過那些破碎的光, 直接停在醫(yī)院的大門口, 顧四爺從后座下去, 右手抱著一把含苞待放的百合，走到醫(yī)院里面的時候, 溫暖的熱水汀終于發(fā)揮了它的作用，暖氣撲面而來，顧四爺?shù)氖窒卤阕叩筋櫵臓斏砗? 幫其把肩上的大衣披肩取下。

    顧無忌伸手揉了揉自己濃密的黑發(fā)，頭發(fā)因為比較硬，因此無論怎么用手撥弄都很快又恢復(fù)原狀, 他睫毛略長, 濃密, 一雙極具邪氣的眼給人薄涼冷酷的觀感，然而正是這么對誰也不上心的浪子偏偏最惹女人死心塌地。

    他走到四樓去，樓道里沒幾個人，唯獨403號房門緊閉，他便走過去伸手敲了三下，想著若是三下后沒有人應(yīng)答，那么直接離開就是，他可沒有功夫賠個千金小姐嬉笑。

    說起陳傳寶，顧無忌其實沒什么好感。

    不過能讓顧四爺有好感的，除了那些知情知趣的胸大屁股圓的女人，就是事業(yè)有成白手起家的生意人——哥哥不在好感之列，因此這里也不贅述。

    從前舞廳里很有名氣的梅貴正是最知情知趣的一位，但漸漸的，膩味了，顧無忌也就懶得再找她，轉(zhuǎn)而去和樓里新增的姑娘耍一處去了。

    從前江入夢也在顧無忌這里算是個梟雄，有些東西顧無忌覺得自己還應(yīng)當(dāng)學(xué)習(xí)人家，直到這人把注意打到自己的哥哥身上。

    所以這個世道，當(dāng)真什么都是假的，都虛偽且惡心，包括自己。

    畢竟他雖然對陳傳寶沒什么感覺，但若是能在這次讓陳傳寶親自答應(yīng)原諒哥哥，那讓他送多少花都使得——雖然顧無忌并不認(rèn)為顧葭哪里錯了。

    “在嗎？我是顧無忌?！鳖櫵臓斅曇衾涞?，敲了三下，也沒人回應(yīng)，于是沒什么耐心的準(zhǔn)備把花直接丟垃圾桶，去接哥哥參加歡迎會去。

    該玩還是得玩，憑什么這個陳傳寶出事了，哥哥就得自責(zé)的在家閉門思過？她算個什么東西？！

    無辜的百合花被顧四爺捏的根莖都軟爛起來，即將淪為垃圾與醫(yī)療廢物躺在一起的時候，403號房間里突然傳出來‘??！是無忌哥哥嗎？’的聲音。

    百合花隨即被從垃圾桶的上口處挪開，重新回到了顧四爺?shù)膽驯е腥ァ?/br>
    顧四爺復(fù)到403門口，推門而入，說：“是我，我還以為你睡著了，準(zhǔn)備明天再來看你呢?！?/br>
    病床上激動的滿面通紅的陳傳寶連忙搖頭，雙手拽著被子，真是恨不得站起來給顧無忌端茶倒水，然而關(guān)鍵時刻陳傳寶忽地記起哥哥的話，便立馬又端著身份，說：“可別呀，無忌哥哥，我口渴了，能給我倒點水嗎？”

    “好?！鳖櫉o忌一邊把百合花遞給陳傳寶，一邊準(zhǔn)備倒水，然而這里的水壺是空的，便對陳傳寶說，“我到水房去接一點。”

    陳二小姐矜持的抱著百合花，點點頭：“恩?！?/br>
    然而等顧四爺剛走，陳二小姐便哼著歌笑起來，她想大哥說的果然沒錯，自己被撞成這樣，很有一部分顧三哥哥的責(zé)任，顧三哥哥最是容易自責(zé)了，只要自己表現(xiàn)得永遠(yuǎn)都不原諒三哥哥，那么顧無忌就會為了討好自己而不得不來和自己呆在一塊兒。

    俗話說的好嘛，日久生情呀！

    陳二小姐真是覺得自己來京城還來對了，被撞也撞的好，只要能讓無忌哥哥多陪陪自己，那么就算是腿都斷了，日后都得坐輪椅，那都是無忌哥哥抱著自己，多好呀。

    大哥說了，這段時間最好是一直不見三哥哥，讓三哥哥繼續(xù)愧疚，指不定日后自己要求和無忌哥哥結(jié)婚，無忌哥哥就算不同意，三哥哥也會幫忙強行促成！

    陳二小姐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無法自拔，可不管顧無忌到底是什么樣的不負(fù)責(zé)任的冷血動物，她只瞧見無忌對三哥哥好的不得了，感覺無忌在三哥哥和自己面前都溫柔又體貼，無時無刻不讓人心動，于是便不管不顧了。

    她甚至想，要不然乘著這個機會，直接住到顧府養(yǎng)傷去，去了顧府才好知道無忌哥哥平時都會干些什么，有哪些走動的朋友？有哪些親密的女朋友……

    對了，大哥還吩咐自己，要在今晚把無忌哥哥留住，因為哥哥一晚上都不會回來，那正好能讓無忌哥哥留下來照顧自己，大哥真是想得周道呢。

    陳二小姐滿腦子除了要和顧無忌共度一晚上，再想不到別的事情，偶爾隔壁傳來嗚咽的哭成，陳二小姐也沒了白日里的同情，只覺得很煩：“jiejie，你哪里不舒服嗎？”

    隔壁床位的元寶鼻青臉腫，扭頭看著陳二小姐，一雙失去神采的眼睛滿是淚水，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口。

    陳二小姐連忙說：“哎，好了好了，是要叫護士還是醫(yī)生？我?guī)湍憬??！闭f罷就按了床邊的按鈕，讓醫(yī)生過來看看元寶。

    醫(yī)生來后檢查了一下元寶，卻也除了嘆氣沒有別的法子，說：“現(xiàn)在沒有嗎啡止疼，只能忍著，那東西貴得很，醫(yī)院都沒有幾只……”

    元寶還在哼。

    陳二小姐不悅的說：“你們就不能把她挪到別的病房嗎？她老哼哼我還能不能休息了？！”陳二小姐大抵是善良的，可善良的有限，一旦有人危害到她的利益，讓她不滿，讓她受委屈，那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也不行！她要告給爸爸和大哥聽！讓大哥和爸爸為她做主！

    醫(yī)生沒有法子，道：“只能忍一忍，現(xiàn)在床位緊張?！?/br>
    “我家出的錢難道不夠多嗎？要一個單人病房都這么簡難，我看你們就是故意為難我！你知不知道顧四爺是誰？等會兒無忌哥哥來了讓他和你說！看你還敢不敢這樣對我說話！”

    醫(yī)生當(dāng)然知道顧無忌是誰，這位爺誰能不知道呢？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他們都曉得，為的就是當(dāng)這些人家受了傷，報上名號，他們立馬就能處理，把其他沒錢看病的人往后拖，先給這群特權(quán)治病。

    “好好，我想雜物間應(yīng)該還能放一個床，這就讓人把她推過去好了?！绷_大夫垂著眼睛，讓護士幫忙將那個他親自做手術(shù)摘掉zigong的可憐女孩推了出去，出去前，多看了一眼終于滿意起來的陳二小姐，心想這樣的人，就算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也是活該……

    羅大夫雖然為了生存妥協(xié)了很多事情，做過錯事，但也做過好事，自詡不是單純的壞人，但也對很多苦苦掙扎的病患無能為力冷眼旁觀，因此也不是好人。

    他心中自有一套醫(yī)者的道德不斷讓他與現(xiàn)今需要生存而向權(quán)貴做出妥協(xié)的自己陷入折磨，夾縫求存的羅大夫曾很想干脆‘揭竿而起’拒絕為那些插隊，或者搶占別人資源的混蛋做手術(shù)，然而現(xiàn)實里，他一次都沒有拒絕過，他需要一份體面的工作來維持生機，需要一份體面的工作來讓自己不被父親瞧不起，他需要錢，于是尊嚴(yán)就算不得什么，丟就丟吧……這世道，亂世，誰比誰快活呢？沒人自由。

    送元寶區(qū)雜物間的時候，雜物間已經(jīng)搶先被清潔工塞滿了掃把、拖把和水桶，地面潮濕，把剛做完大手術(shù)的病人送到這里，不異于找死。

    “羅大夫，要不要把這些東西先拿出來？”有小護士為難的詢問，畢竟這里的掃把還有抹布都是擦過廁所的，多臟啊。

    羅大夫看了看雜物間里面，又看了看病床上根本說不出話來的元寶，一下子被元寶絕望的眼神給驚到，怎么都開不了口，只覺得格外心痛難過：“把她送到我辦公室吧，我辦公室大，先讓她住那兒，等哪兒有了空位再把這位病人挪過去?！?/br>
    羅大夫說完，便感覺得到自己的手被插滿針管的元寶輕輕捏了捏，病床上的病人依舊很疼，但卻對著羅大夫露出一個微笑，無聲的說著：謝謝。

    羅致對這位姑娘遭遇的事情再清楚不過了，他親手開的刀，哪里有創(chuàng)傷，哪里壞死，哪里被侵犯，他一清二楚，可至今沒有什么人來給個說法。

    雖說這樣的事情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數(shù)不勝數(shù)，有些姑娘還根本沒機會活到醫(yī)院，也沒錢住在醫(yī)院，相比之下元寶還能活著，已經(jīng)很幸運了，但羅大夫還是對眼前的元寶有些無法言說的最沒有用的同情。

    “不客氣?！绷_大夫心想，你笑什么呢？從病房被趕出來的人，不該笑的。

    第113章 113

    羅大夫今晚值班, 沒有手術(shù), 但是也必須到崗，畢竟也怕發(fā)生什么緊急狀況。

    他的辦公室很快騰出來一個空地，把元寶的床位推進去后, 羅大夫便坐在一旁看報紙，報紙被熨過, 以免手上站上油污洗也洗不掉，但即便這樣羅大夫的手指還是沒能護住貞潔，一個個手指頭終究還是被玷污成灰蒙蒙的樣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 當(dāng)羅大夫看見今日新聞報上說天津衛(wèi)出現(xiàn)了一個《目擊者報》時，還覺得蠻新奇, 畢竟能轉(zhuǎn)載別地報社報道的事情可不多見, 只見上面印了不少簡筆畫, 十分有意思, 后面還配了圖與文章，目擊見證者總共三位——高一、杜明君與微之。筆者是杜明君。

    文章寫得格外理性, 不偏不倚，只是陳述所見所聞，客觀報道當(dāng)?shù)匾粯稄姴鸢? 最后似乎鬧到開發(fā)商不得不撤出天津作為事件的了結(jié)。

    忽地，樓道里傳來幾串腳步聲，嬉鬧著下樓, 羅大夫不悅的放下報紙, 出門看了一眼, 發(fā)現(xiàn)是白天那兩個不小心受到驚嚇和輕微擦傷的公子。

    他走過去，詢問道：“兩位先生這就出院嗎？”

    兩個互相攙扶的公子一齊回頭，看見是大夫，其中一個留有一字胡的二十來歲青年，他們腳步虛浮，面色發(fā)青，眼窩深陷，足足的煙鬼模樣，但好在精神頭還很足，笑著說：“是啊，不是說沒什么大事兒嗎？我見沒流血了就打算出院。”

    另一位總是駝背的左臉上有一塊兒紅色三角形胎記的公子卻用手肘碰了碰一字胡的朋友，說：“欸，對了，你朋友元寶不是也住進這家醫(yī)院了嗎？王燃那小子說的?！?/br>
    “哦，對對！”一字胡的公子連忙拍了拍自己腦門，問醫(yī)生，“羅大夫是吧？我們可不可以去探望一下那個朋友呢？如果方便的話?！?/br>
    羅醫(yī)生并無不可，點了點頭道：“自然可以，只不過她現(xiàn)在沒有在病房里，在我的辦公室?！?/br>
    一字胡的公子很是意外，與有胎記的朋友互相對視了一眼，笑道：“元寶怎么在醫(yī)生您的辦公室？羅大夫你這……有些不對呀?！彼麄冃Φ檬治⒚睢?/br>
    羅大夫立馬反應(yīng)過來，說：“不、不是，是沒有床位了，先生們不要想多了，像元寶女士那樣的創(chuàng)傷，連說話都成問題，并不會做出什么不規(guī)矩的事?！?/br>
    “哦？那我們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好是好，可元寶女士現(xiàn)在情緒恐怕不穩(wěn)定，如果她表達(dá)出不滿或者不愿意見你們的意愿，我希望我們還是給她一個安靜的環(huán)境比較好。”羅大夫總覺得帶這兩個人去見元寶并非什么好事，可他還是同意了，畢竟他并沒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絕這兩位先生的要求。

    貴人杰貴先生是京城外交部長的親侄兒，臉上有胎記的那位名叫邢無，人稱邢老鬼，在紙醉金迷的八大胡同是出了名的有錢人，這世道，有錢什么都能買到，包括人命，因此羅大夫覺得還是不要讓這兩位不順心才好。

    從樓梯口到他辦公室，總共十五步，羅大夫在這里走了幾年，閉著眼睛都能找到辦公室的入口，里面的擺設(shè)、地面的斑痕、墻壁上鐘表的位置、桌子上茶杯的顏色，每一處都從未變過。他如此墨守成規(guī)循規(guī)蹈矩，卻偏偏和父親的姨太太搞了一腿，如今搞大了肚子，還被人知曉，想想，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就在里面。”他站在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小窗對身邊的兩位先生說。

    貴先生和邢先生都沒有進去，他們兩人只是站在門口，看著里面打著針一動不動的元寶，忽地對醫(yī)生說：“羅大夫，她做了手術(shù)？”

    羅大夫：“是的，切除了zigong，未來她永遠(yuǎn)都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了?！?/br>
    “哎……真是可惜?！辟F人杰聲音單薄，感嘆的時候似乎真的在惋惜，但又沒有惋惜幾秒，便笑說，“不過妓女都是這樣，以后都沒什么機會生孩子，她這是被客人玩殘了吧。”

    羅大夫一愣，他沒想到元寶居然是那種行業(yè)的女人：“是……她是……”

    “哦，羅大夫你不知道也不稀奇，她是我兄弟溫泉館的搓澡女工，給錢給多點也陪睡，估計這回接了個大單子，結(jié)果也不知道有沒有命花這個錢，真是不知好歹的貪心啊……”

    羅大夫覺得不對，光是元寶身上種種痕跡就足以證明有過反抗，身上到處都青紫著，怎么看都不像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而是一場暴行！

    可就算是暴行又如何，說不定元寶自己同意了，而且她本身又是做那個行當(dāng)，即便如今的世道再是笑貧不笑娼，一個娼因為貪錢把自己禍害成這個樣子，也絕不會有誰給她一分同情，只會感嘆一句‘活該’或者‘我早知道有一天她會變成這樣’。

    羅大夫正心中為自己之前的同情復(fù)雜萬分的時候，辦公室內(nèi)的元寶女士卻忽地激動起來！

    她看見了站在窗外的兩人，渾身反射性的抖個不停，破鑼般的嗓子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叫的好像世界末日一樣，讓羅致心驚！

    “怎么了？！”羅大夫連忙打開辦公室的門，阻止元寶女士瘋狂掙扎想要起來的動作，“不要亂動！傷口會裂開的！小心針管！護士長！護士長！”他一個大男人竟是一時間根本控制不了元寶，于是只能求助于健壯肥碩的護士長。

    待護士長匆匆趕到，一手按住元寶的脖子，一首按住元寶的雙腿，元寶便動彈不得，羅大夫更是擦了擦臉上的汗，長吁一口氣，扭頭剛要和外面兩個公子哥道歉，說不能探視，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外面兩個人早早下了樓，對那位元寶女士失去了興趣，坐在車上便開始討論今晚歡迎會的主人公。

    貴人杰坐在后座的右邊，一邊摸著自己的胡子，一邊問身旁的邢老鬼，說：“你說，顧家什么時候多了個三少爺？我他媽一直以為顧老四前頭那個三少爺早夭，所以才從來沒見人提起過?！?/br>
    “是啊?！闭谌嘧约和鹊男侠瞎硪埠苁呛闷?，說，“王燃好像也沒怎么給我們介紹，我甚至都沒看清楚那個顧三少爺?shù)哪??！?/br>
    “我更是沒瞧見??！我他媽昏過去了！”貴人杰遺憾得要死，不過也僅限前一秒，下一秒他便開心地道，“我看王燃那小子的樣子，就知道那顧三少爺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而且又是從天津衛(wèi)來的，天津不是商人多嗎？一個個兒富得流油，咱們兄弟倆要不就會會這天津佬，讓他給咱們交點‘學(xué)費’？”

    “行啊，反正跳舞沒什么意思，不如打牌有趣。”邢老鬼的三大愛好無非是抽煙喝酒打牌，只要和他玩過這三樣，基本就是他哥們了，只不過基本上邢老鬼打牌，坑的就是哥們的錢，越是親密越坑得厲害，一旦別人贏了他的錢，他卻要翻臉掀桌，牌品幾乎沒有。

    兩人也不知道王燃所說的歡迎會到底是什么規(guī)模，猜想不過十幾個朋友在一起聚一聚那樣，到時候跳累了便湊個三四桌，然后一戰(zhàn)到天亮！

    可誰知道等他們的汽車到了如夢舞廳的岔路口上，就發(fā)現(xiàn)這條路上比平日里還要熱鬧！簡直就跟當(dāng)初舞廳里梅貴小姐最紅的時候沒有兩樣，甚至更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