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顧葭視力很好,他努力辨認杜明君的口型,猜測杜兄說的是:一路平安,我等你回來,我等你回來! 顧葭心中感動,不停揮手,不管杜明君聽不聽得到,他也說:“我會回來的!我到了就給你們打電話!等我呀!” 第76章 076 火車呼嘯著離開天津, 火車站所有送客漸漸成為一個點, 無數(shù)的點在車上的人看來,并非只是點而已, 而是‘思念’。 顧葭所在的車廂整個都是被裝修過的, 車廂內(nèi)擺著精致的小沙發(fā),有小茶幾和餐桌,兩側(cè)還有兩間小臥室,臥室里面可見是一張矮矮的單人床, 壁上甚至還掛了不知名的畫作。 窗外的風(fēng)景很是值得欣賞, 然而顧三少爺懷中抱著三樣?xùn)|西, 既害怕又緊張的打開了那讓他膽戰(zhàn)心驚的‘遺書’, 遺書是用最廉價的黃紙寫的, 筆也并非好筆,斷斷續(xù)續(xù)的墨水爬在紙上, 但寫字的人卻力透紙背,每一個字都寫的十分認真! 顧葭也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么心情打開這封信的,只是就這樣打開,就讓無忌閱讀起來。 親愛的顧葭: 當(dāng)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界了,但是請不要掛懷,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并非其他什么外力所致。 我剛進監(jiān)獄的時候, 也很憤怒, 但其實心中卻得到了安寧, 我想或許我從心里也認為是我害死了父親,因此才會在被誣陷的時候根本無力反駁,啞口無言。 我從前認為,這個世界我便是救世主,無數(shù)的政令需要我?guī)ь^申請,無數(shù)的正義需要我組織游行來伸張,我胸中滿滿都是家國情懷,卻實際狹隘的很,只是自私的以為自己很重要,反而忽視了需要自己的人。 或許人總是在失去后才開始反省,我也不能免俗。 我記得小時候我很愛皮影戲,成日糾集一眾小孩來我家,就要父親表演,父親不愛說話,卻在表演皮影的時候特別精神,一個人就能將所有樂器奏起來,并且將皮影表演得無比精彩,那時候的我總是很自豪有一個會手藝的父親。 后來出去上學(xué),才和父親關(guān)系變淡,他除了給我錢交學(xué)費,就沒有其他的話和我說,我也忙著組織詩社、和所有有志之士結(jié)識、忙著在校園表達自己的理念、忙于想要成為一個名留青史的人物,可我現(xiàn)在回顧從前,除了不后悔和高兄、杜兄與你相遇,其他皆后悔莫及。 我想古人說的很對,要齊家治國平天下,首要的便是齊家,我沒能做到,深表遺憾。 日夜在這潮濕幽暗的監(jiān)獄里,我輾轉(zhuǎn)反側(cè),一閉眼便是老夫親失望看著我的眼神,我那時還以為自己是做了什么正確的事情,堅定的像個傻子,現(xiàn)在想來只會每每在半夜掩面流淚,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我是個不堅定不成功的朋友,所以我會做傻事,會后悔,會想到用死亡結(jié)束這一切,希望我的死能結(jié)束給你們帶來的麻煩,也能讓我下輩子,還做他的孩子。 顧葭,謝謝你這段時間給我的照顧,我想我會懷念和你們一起坐在餛飩攤子‘共商大計’的日子,懷念杜兄的靦腆、高兄的口若懸河、你的一擲千金。 很遺憾我們沒能將報社辦起來,但是未來總是會有其他人來辦,我死了,你會遇到第二個丁鴻羽、第三個丁鴻羽,無數(shù)個丁鴻羽,所以不要難過,不然我會自責(zé)。 我給杜兄與高兄也寫了一封信,但是他們的都沒有你這封長,我怕他們嫉妒,所以你也要對他們保密呀,哈哈。 ——你監(jiān)獄里的朋友,丁鴻羽。 顧葭聽完了信,眨了眨眼,一時并沒有什么感受,然而當(dāng)他聯(lián)想到等以后回到天津,就只剩下他和高一、杜明君這三個人在報社當(dāng)元老級別成員,只有三個人坐在餛飩攤子聊天,就感覺無法言說的難過席卷他全身。 他將信規(guī)整疊起,放在口袋里,然后開始看這從杜明君手里遞給自己的,那從打印機里印出的第一份報紙——屬于他們的報紙。 報紙被杜明君仔細熨過,所以不會弄臟他的手,他暫且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細節(jié),眼睛里只剩下《目擊者報》這巨大的標(biāo)題,然后笑著笑著,眼睛便是霧蒙蒙的水花。 顧無忌始終關(guān)注著顧葭,他給顧葭遞了一張紙,坐在哥哥身邊,輕聲問:“哥?” 其實顧無忌也聽見了杜明君的聲音,一開始就知道了個大概,然而他對那些窮學(xué)生沒有感情,只對顧葭有感情,見顧葭難過,他便討厭那些帶來壞消息的窮學(xué)生,可表面上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能竭盡所能的哄哥哥:“哥,你報紙辦出來了,該開心的。” 顧葭從來都只是參與者,最初他想要辦報社也是因為這是丁兄的理想,結(jié)果丁兄無緣看見他們的報紙橫空出世,自己倒是投胎轉(zhuǎn)世了。 “恩,是該開心的,只是以后,四方的桌子坐不滿,少一個人……所以有點難過?!?/br> 顧無忌見慣了死人,就是自己斷胳膊斷腿他也不會吭一聲,可他到底是人,是人就有弱點,他的弱點在他身邊難過著,他便也心如刀割,什么好心情都沒有了:“生死無常,哥哥,很多人注定只能成為生命的過客,你還會認識很多人,填補你那四方桌子?!?/br> 顧葭搖頭,隨后又點了點頭,說:“我知道的,對了,能借用你的打火機嗎?” 顧無忌在顧葭面前總是不抽煙的,但是在別處會偶爾點一根煙草:“當(dāng)然,哥,你要干什么?” 顧葭揮了揮自己手里的報紙,說:“給他燒過去,希望能趕在他投胎前,讓他知道我們辦了這么好的報紙,讓他后悔沒有親眼所見,讓他后悔去?!?/br> 顧無忌笑了一下,幫忙找乘務(wù)員要了一個鐵盆,然后和顧葭一塊兒蹲在地上看著打火機那一點橘色的火光漸漸吞噬整個報紙。 顧無忌本來還想問一下顧葭,為什么不自己看完了再燒呢? 然而他想,哥哥大概是想要讓那個姓丁的第一個看,而哥哥認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看以后的每期報紙吧。 他的哥哥,在很多方面都溫柔的讓他無法釋懷,是他生命最完美的光。 “哥,還要紙嗎?”顧無忌拿了一張紙,湊到顧葭鼻子上,說,“擦擦鼻涕?” 顧葭拿開顧無忌湊過來的紙,說:“不需要,我現(xiàn)在只希望杜兄和高兄堅定的為丁鴻羽平反,我不管當(dāng)事人意愿如何,絕不能這樣含含糊糊的就以被害人的死亡結(jié)束這場陷害,這不可能。” 顧無忌笑道:“哥哥真棒。” 顧葭隔著火光看顧無忌,說:“我就是去打人,當(dāng)個惡霸,你都要夸我打人的姿勢帥,我可不聽你的盲目吹捧?!?/br> 說完,顧葭看了看杜明君給自己的平安符,那是一個木制小掛墜,木牌上刻著‘一帆風(fēng)順’四個字,也不知道杜明君是從哪里求來的。 他找了找自己身上,沒有可以掛的地方,便干脆先交給顧無忌保管。 看這兄弟兩人忙活半天,只覺得無聊又無趣的喬女士穿著旗袍配著大衣和白色的呢帽子,坐在一旁看,并生怕那火星飄到自己這邊,弄臟自己昂貴的大衣,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盯著,直到顧葭讓乘務(wù)員將火盆端下去才松了口氣。 喬女士說:“還有不到三個小時咱們就到京城了,小葭你快再去睡一覺,免得下車的時候不精神。對了,四少爺,你說顧府會有人來接我們嗎?” 顧無忌也正是希望顧葭好好休息一番,坐車總是比較累的,搖搖晃晃很讓人頭暈,聲音又這么大,他生怕顧葭不舒服,于是很贊同喬女士的話,便也勉為其難的回答:“會有,之前我已經(jīng)通知了顧府的管家。” “只是管家啊……”喬女士皺了皺眉。 顧無忌冷笑了一下,說:“那依您的意思,是全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來接你這個外室才算滿意?” 喬女士臉色也難看了一瞬,但考慮到馬上還需要顧無忌為她的小葭爭取家產(chǎn),脾氣也就發(fā)做不起來,只希望等見到顧文武后,讓顧文武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一下顧無忌,真是對她這個名義上的小媽沒有半分的尊重! “哪里的話,只是隨口那么一說,我和小葭好些年沒有回京城,也不知道京城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子。”喬女士說到這里,想起自己娘家,但她自從嫁給當(dāng)戲子的顧文武后就和家里沒有來往…… “還能是什么樣子?和天津差不離,只不過更多些還沒剃頭的遺老遺少,滿腦子的光復(fù)大統(tǒng),以為自己還是個高高在上的身份,見著就躲遠些罷,免得惹來一身sao。”如今世界大勢所趨絕不是恢復(fù)大清,顧無忌看的明白,便對那些還沉醉不醒的老古董嗤之以鼻,“對了,皇帝離開皇宮后,遣散了大批的太監(jiān)宮女,所以街上很多被打被丟雞蛋的,大多數(shù)都是閹人,哥你見了也別管。” 顧葭點點頭,他怕給顧無忌惹麻煩,所以大部分話還是聽的。 “家里倒是也有個閹人,爺爺信他的很,家里人都叫他廖大總管,聽說在宮里曾服侍過慈禧,生的賊頭賊腦,哥你離他遠些?!鳖櫉o忌隨口說。 顧葭亦是點頭:“我知道了,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 顧無忌無奈地笑了笑,伸手就去捏顧葭的臉頰:“沒了,哥你膽子這么小嗎?回家后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知道嗎?遇見不長眼的人,一巴掌打過去就是,打死算我的?!?/br> “說的輕巧,一巴掌打死人,我若有這本事,我就開拳館去?!?/br> 顧無忌總算是讓顧葭沒空想那死人,和自己說起了俏皮話:“你開什么我都捧場,帶著全部手下給你當(dāng)學(xué)徒?!?/br> “那可不行,那我賺來賺去,賺的還是你的錢,有什么意思?” “怎么沒意思?有意思的很?!鳖櫉o忌微笑著一邊說,一邊拉顧葭進小房間,讓人躺在小床上閉目養(yǎng)神去了。 然而顧葭并沒有什么心情閉目養(yǎng)神,他拽著弟弟的手,小聲問:“現(xiàn)在京中,還有沒有人記得我媽?” 喬女士做過暗門子的事情當(dāng)時傳得沸沸揚揚,顧葭總怕喬女士回到京中,又被流言蜚語傷害一次。盡管顧葭印象里喬女士從不為別人當(dāng)面諷刺而示弱,但顧葭知道,喬女士心里不好受。 顧無忌側(cè)躺在顧葭身邊,兩個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漫不經(jīng)心地說:“放心好了,京城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十幾年前的事情誰還記得,更何況如今哪家沒有點兒破事兒?偷漢子的、扒灰的、殺人的,大家的注意力早就被一樁樁新鮮事勾走,沒有人會記得你媽那陳年爛谷子的事?!?/br> 第77章 077 北京開始下雪了。 廖大總管從屋里出來的時候, 一哈氣便是一大團飄渺的霧氣, 他打了一個老大的哈欠,便仿佛被人捏著嗓子一樣叫住了過路的下人, 問話說:“小子, 唉,那個顧管家出門了沒有?” 穿著藍色舊襖子的下人頭頂戴著黑色的薄帽,聽見這個從前伺候過慈溪的大太監(jiān)問話,潛意識便想要下跪, 當(dāng)然他也這么做了, ‘撲通’一下子跪在鋪了薄薄一層雪花的地面上, 佝僂著腰, 急促緊張的回答道:“回廖大總管的話, 管家老爺還沒出門,被梨園的二老爺叫過去, 說是有急事相商,好像已經(jīng)過去有一個小時了?!?/br> 廖大總管住在內(nèi)院,因為是個沒有把的不男不女的人,因此和女眷住得近也沒人說道,老太爺也離不開他,成日找他說話,廖大總管的日子便比在宮里還要快活許多。 廖大總管摸了摸自己下巴那好不容易長出來的兩根營養(yǎng)不良的小胡子, 三角眼里透著精光, 擺了擺手, 說:“行吧, 你下去,別在這里亂晃,打擾了老太爺養(yǎng)病,我看是十個你都不夠賠的!” 那下人立馬抱著自己禿了毛的掃帚匆匆離去,廖大總管則整理了一下自己頭頂上新得的虎毛皮帽子,甩著腰間的玉佩去隔壁見老太爺。 臨近中午的顧府內(nèi)院很是安靜,光禿禿的庭院寸草不生,偌大的房子空置不少,紅墻斑駁蛻皮,經(jīng)年未能休整,碧瓦倒是看著整潔,然而不少地方卻還是堆積了淤泥與種子,來年開春就能長一大片雜草起來。 這曾經(jīng)輝煌如今落魄的顧家大院,在快五十歲的廖小鵬眼里卻依舊是個金餑餑,他也是削尖了腦袋才能留在顧府,不然早就和其他同期的太監(jiān)們死在廟里,連這個年都過不去。 廖大總管好歹是御前伺候過的太監(jiān),最懂得怎么揣摩主子的心思,而現(xiàn)在這個顧家老太爺已然是他揣摩透徹的俎上魚rou,美味可期。 撩開厚厚的布簾子,廖大總管剛好和端水盆出去的大丫頭撞上。大丫頭扎著兩個花苞一樣的頭發(fā),留了兩條辮子落在胸前,正是大戶人家得寵的丫頭,因此沒有做過什么粗活,活的比一般人家的姑娘都要輕松。 丫頭名叫紅葉,是前幾個月被廖總管推薦過來伺候老太爺?shù)?,老太爺用著蠻順手就留了下來,平日里就住在老太爺旁邊的小榻上,如果有大老爺或者二老爺要過來盡孝,那么紅葉便睡在外間,方便老太爺起夜。 “廖總管來了?可是來瞧老太爺?shù)??老太爺方才還說要找你說說話呢?!奔t葉說話很是爽利,聲音清脆,一副人見人愛的模樣。 廖大總管瞇了瞇自己的三角眼,對著一個丫頭都擺出謙虛恭敬的樣子,笑的十分和善:“是啊,一日不見老太爺,我就心里難受,本想著今日四少爺要回來,我也想跟著管家一同去接四少爺,但想了想還是來老太爺這里看看,免得心里掛記?!?/br> “廖大總管真是菩薩心腸,您快快進去吧,外頭冷的很呢。”紅葉說著,給廖大總管讓路,廖總管便也不再客氣,抬腳進了主屋。 主屋里有地暖,所以一進入其中便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廖大總管渾身的寒意瞬間消散,甚至隱隱還有些熱起來,他摘掉帽子,順手遞給守在一旁服侍的另一個丫頭,然后輕手輕腳的繞過屏風(fēng)走到里間,便見早早就跪在老太爺窗前消瘦并眼睛紅腫的大老爺顧文武。 廖總管瞟了一眼這位哪怕憔悴消瘦成這樣也顯得十分俊美的顧文武,掛著笑容說:“大老爺一大早就來了?。孔鍪裁从挚蘖??老太爺現(xiàn)如今精神不是好好的嗎?” 躺在床上的顧老太爺這才睜開眼,看了一眼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然后目光如炬的自己坐起來,咳了幾聲,然后對廖總管笑道:“廖總管來了?昨夜休息得怎么樣?” “好得很吶,我學(xué)著老太爺您教我的法子,念了好幾遍經(jīng)書,瞬間就睡著了,一覺醒來更是毫無疲憊之感,真是神奇的很!”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老太爺頭發(fā)胡子均已花白,但看著并不像是快要死的人,反而像是比他大兒子顧文武都能活得長久的樣子,“對了,你說你也想去接無忌?那就快去!咱么家就無忌這孩子爭氣,不像他爸爸,整天除了會唱些不正經(jīng)的東西,什么都不會,看著就糟心!你呀,多和我們無忌走動走動,教教他,怎么和那些大人們打交道,日后咱們家還要靠無忌和您撐著,我都不敢耽誤你們的功夫,快去吧,別在我這個糟老頭子這里耽誤時間,去去去!” 廖大總管滿臉笑意,說:“哎喲喂,老太爺您可別這么說,我哪能教四少爺什么東西,四少爺天生的吉人天相,不必咱們盯著那也是人中龍鳳?!?/br> 顧老太爺聽的舒心,但還是佯裝生氣:“就他小子那兩下子,還不夠,廖總管去接他吧,對了,文武你也去。” 顧文武低頭哈腰的連忙為難地說:“我也想去,可是雨心那邊……” “我叫你去你就去,但是進來的時候,讓你那個外頭的女人從偏門走,都給我低調(diào)一點,不要以為回來了就說明怎么樣,要不是無忌執(zhí)意要把人接回來,我也不會同意,他都要重新開府了我還能不同意?!也不知道那邊給他使了什么迷魂湯……你也是的!自己的兒子都看不住,你和雨心怎么做人家父母的?!一點用都沒有!” 顧文武點點頭,仿佛是沒有自己思想一樣,說:“是是,那兒子這就去了。” 顧文武逃也似的出了主屋,和慢悠悠走出來的廖大總管形成鮮明的對比,然而出了屋子,顧文武就抖了起來,腰板也筆直的像是要戳破了天去,拿鼻孔看了一眼廖總管,冷笑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廖總管知道自己是個閹人,在哪兒都不受待見,然而只要顧老太爺喜歡自己,那么自己就有一天的好過,所以被人鄙視幾下又算得了什么呢?也不會掉塊兒rou。 “大老爺?shù)鹊刃〉陌。铱勺凡簧夏?。對了,咱們要不要等等顧管家?管家老爺還在梨園那邊呢?!?/br> 聽到這話,健步如飛的顧文武皺著眉便轉(zhuǎn)身問:“二弟又找管家干什么?每回快月底都要哭窮,老子都沒哭呢,他倒是哭的勤快!”說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如同要去殺人一樣飛快向梨園方向走去。 廖總管追在后頭喊:“唉!大老爺?shù)鹊任野?!別沖動!” 然而廖總管是根本管不住這個只怕老太爺?shù)念櫸奈?,顧文武氣勢洶洶沖進梨園,在院子里就找到了抱著小女兒和老管家拉家常的弟弟顧知禮。 顧知禮穿著老舊,絲毫不像大戶人家的二老爺,然而模樣也是頂好,清瘦并如同名字那樣知書達理,十分文雅。 “顧知禮你干什么?!老管家和我還要出門接無忌,你總耽誤我們時間做什么?!”身為大哥,顧文武還維持著自己大哥的顏面,在弟弟顧知禮面前擺出十足的大哥架子。 顧知禮沉默的不說話,只是眼巴巴的看著老管家,老管家無奈的搖了搖頭,對顧知禮拱手,說:“二老爺,我這里實在是有急事,等回來再慢慢細說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