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喬女士一愣,突然就喜極而泣,眼眶都是紅的,抓著顧葭的手,說:“定是你爸爸這樣吩咐他的!小葭,我們能夠回家了!” 顧葭卻是十分的冷淡:“媽,那里不會歡迎我們的,你不要想的太好了?!?/br> 喬女士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生怕弄臟自己的妝容,說:“這我當然知道,我比你懂的多多了,就你這小模樣還敢來教訓我?”她又笑,“你不用cao心,我都省得,反正你放心,mama總會為你我掙一份家產的,你到底是他們顧家的孩子,總不至于叫我們回去干看著對吧!” 顧葭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說什么都只是做無用功,喬女士有時候認定了什么,就很難改變,比如喬女士愛顧文武,比如喬女士愛打牌,再比如喬女士堅信顧文武也愛她…… “媽,我現(xiàn)在還有點事兒,要出門一趟,你吃點東西養(yǎng)養(yǎng)胃再去補覺。”顧葭說這話的時候,正在喝湯,手里拿著法國面包,松松軟軟的菠蘿包表層,有顧葭最喜歡的酥皮,顧葭熱愛先將菠蘿包按扁,再一口口的吃掉,好像這樣就更好吃一些。 喬女士擺了擺手,說:“知道了,你忙去吧,成天瞎忙?!?/br> 顧葭苦笑了一下,也不解釋,出門的時候正巧就看見富貴在等他,他一邊上車一邊把拿出來的面包給富貴,說:“這是專程給你帶的,很好吃。” 富貴早半個小時就在外面等著,是一面焦慮,一面恍惚的等,生怕昨天只是顧葭的臨時起意,跟他一塊兒等的,是好幾天沒來的大黑狗。 大黑狗比他站的近,甚至直接竄進公關里面,被胖乎乎的桂花瞧見,桂花立馬笑著說了大黑狗幾句,然后轉身就進廚房拿了一碗剩菜出來,用的碗都是大黑狗常用的碗。 富貴心里酸溜溜的,也不知道自己跟個狗有什么好比較。 不過他還是在看見顧三少爺居然給自己帶了面包出來的時候,心下一片guntang,他把面包揣進懷里,頓時笑的見牙不見眼,說:“今天三少爺去哪兒?” 顧葭說:“你快吃呀,冷了就不好吃了。我是要去朋友那里,不過不急,我等你吃完再走也使得?!?/br> 富貴堅決搖頭:“我吃過了來的,面包中午再吃,現(xiàn)在就走!” “你一大早的,干勁兒真足?!鳖欇缫脖桓腥玖艘稽c熱量般,早上在喬女士那里招來的隱隱擔憂也瞬間不見,他想起今日自己也算是要干一件大事,他要去召集他的朋友們,把報社辦起來!他要用自己的法子,讓丁兄出來,而不是蒙受不白之冤,蹲在牢里! 顧三少爺心胸豁然開闊起來,連冬日的陽光都變得充滿夏日的明媚,風拂過他的臉龐,一時更是叫人神清氣爽。 顧葭看這往日看慣了的公館,都覺顧公館有別樣的美麗,那爬在公館墻壁上,只剩下藤的爬山虎也顯得特別可愛。 顧葭坐著人力車離開時,看哪兒都覺得是一道風景,殊不知他在別人的眼里,更像是一場盛景,此刻正要攜帶冬日的暖陽,勾著微微晨風,迷住天上未能藏起的星星,一塊兒郊游去呢…… 第54章 054 段可霖從大丫頭的腿上醒來時, 還恍恍惚惚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剛做了一場美夢,夢里他帶領著天津衛(wèi)所有有頭有臉的公子哥逛窯子, 還是包場的那種, 所有人都歡呼著,叫著他的名字,就連平日里很是看不起他的顧三少爺也只能跪在他面前,求他帶著他一塊兒玩。 他如同一個昏庸但快樂的老皇帝, 笑瞇瞇地擺手, 說:【小老弟,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哇?!?/br> 結果不知道哪個王八羔子一巴掌給他抽了過來, 把他瞬間抽醒, 臉頰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拿去做燒烤了一般。 “誰敢打本少爺?!” “你老子!”段老爺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直接用拐杖戳死這個孽子, 好在旁邊的夫人攔著,不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當真弄死了。 聽見自己爸爸的聲音,段可霖便立馬清醒過來,他笑著從大丫頭的腿上起來,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同自己一起來的朋友們早就不知道躲哪兒涼快去了, 只剩下他一個人承受他爸的怒火, 實在是很不講義氣。 “爸……您老也來抽煙?”段可霖沒想過自己老爹來這煙館找自己干嘛, 脫口而出便是這一句。 段老爺氣的幾乎要發(fā)癲癇, 手指頭像是根甩來甩去的香腸,指著孽子段可霖說:“你知不知道你昨天都干了什么?!我現(xiàn)在忙前忙后幫你善后,你卻在這里抽大煙!昨天下午讓我丟臉還不夠,你又光天化日的謀殺,這不是要我的老命嗎?!” 段可霖漸漸聽懂了段老爺在生氣什么,第一無非是昨日宴請那位陸老板的時候,自己提起要請陸老板抽大煙,結果被那陸老板委婉的教訓了一頓說抽煙不好嘛?這算什么?他覺得那陸老板就是個小人,現(xiàn)在哪個不抽?!還偏偏自己多高尚的樣子來勸誡他! 第二便是自己昨天不小心炸死了個老頭兒的事,這件事他其實記憶不深,昨天他癮犯了,做了什么都不曉得,還是身邊的小子多銀說給他聽的。 不過抽了煙后的段可霖聽見自己炸死了人也沒覺得是個事兒,根本沒告訴段老爺,依舊在這煙館里醉生夢死。 為此他的朋友們還紛紛對他豎了豎大拇指,他更是被哄得得意洋洋,發(fā)話道:【哎,沒啥,就個不怕死的老頭兒,不值當這么夸我,不值當哈哈。】 終于將一切都理順了的段可霖佝僂著背對他老父說:“爸,你咋這么生氣?是那老頭兒自己闖進去的,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他自己不出來,那叫活該!咱們爺倆可不能為了一個外人置氣不是?” “你啊你!你當現(xiàn)在還是大清朝嗎?!我可沒本事當你這個殺人犯的爸爸!”段老爺實在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兒子居然是這副德行,明明自己這么的英明神武,將段家發(fā)揚光大,結果老來子卻是這樣的混賬玩意兒! “這、這……我怎么能是殺人犯呢?!”段可霖也急了,他抽了煙后精神頭非常好,也沒有渾身冒冷汗,手抽經甚至焦躁了,“是那個老頭兒自己闖進去的,我炸我們家的東西,那有什么錯?!” “你這是歪理!”段老爺嘆了口氣,不住的拍自己的胸口,說,“就算那是他闖進去的,你就這么沒用,讓人家進去了?” “我看他想找死,就讓他去了?!?/br> “你看看你!你是想氣死我才罷休是嗎?!”段老爺搖了搖頭,到底是沒有再忍心打自己的兒子,他苦口婆心的道,“昨天我知道這個事情后,就讓人去布置了一番,你從今天起就稱病不要出門亂晃,等我把事情壓下,壓瓷實了,你再解足禁?!?/br> “……”段可霖也是個怕老子的,知道這回不能再對著嗆聲,不然把老夫親氣個好歹他才是真的沒處哭去。 “你不知道,現(xiàn)在哪里都有眼睛盯著咱們這些生意人,生怕抓不住個小辮子,如今天津衛(wèi)的內務部部長剛剛上任,正愁沒有人給他送錢呢,你這檔子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全看人家心情,可若是這么個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日后咱們段家哪里還能有今日的局面?!到那時簡直就成了人家的錢袋子,想提多少提多少了!” 段可霖愣住,他說:“可,沒幾個人看見。” “你真是廢物!你弄死的那個老頭兒的兒子,正是和我們簽訂了房屋買賣的丁鴻羽,他是個大學生,好像接觸的人都是些愛搞游行的,有好幾次的游行甚至都是他親自組織的!你說可怕不可怕?!他一旦鬧起來,誰聽你狡辯?!” “我……我……” “我什么我?!”段老爺再度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我給你買了最早的火車票去上海,你趕緊收拾收拾,滾去上海裝病,不要讓記者拍到?!?/br> 段可霖這才是真的怕了,當他跟著自己兩個下人一同坐上火車的時候,看著越來越遠的車站,一時悲從中來,然后抽了抽鼻子,紅彤彤的鼻子一直在流鼻涕——這是抽大煙的人基本都會有的副作用——他可憐兮兮的看了看身邊的隨從,問:“我常用的針都帶了嗎?” 隨從知道段公子是一刻也離不了煙,新近又迷上了嗎啡,嗎啡比抽煙還痛快,但卻可以保持牙齒的潔白,段公子也不知道從哪兒聽說過可以用嗎啡當作大煙的替代品,這樣就能慢慢戒掉大煙了。 不過抽大煙的次數雖然在減少,但打針的次數卻是越來越多,隨從多銀很不相信這貴的要命的玩意兒真能戒煙,或許又是另一個漩渦……誰知道呢? “多銀,來,我想打一針,然后好好睡一覺,哎,也不知道上海的房子還能不能住,聽說現(xiàn)在上海發(fā)展的不比天津差?!倍喂右讶粚⑻旖蜃约喝窍碌穆闊┦聝憾紥仈S腦后,在他心里,他那老爸肯定能搞定一切,那么他所需要擔心的,不過是到了上海后,沒有朋友陪自己??稍趺崔k。 他好不容易在天津衛(wèi)混下的名聲,到了上海豈不是又要重來? 而另一邊,送混賬兒子離開后的段老爺坐上了汽車,準備前去巡捕房總廳,到了地方后,下車的他手里還捧著一個木制的盒子,款款入內。 與此同時,顧葭終于在丁兄父親的葬禮上找到了兩位朋友,高一儼然和人打了一架,正在罵罵咧咧的和杜明君說些什么,直到杜明君一胳膊肘撞在高一那胖乎乎的肚子上,高一才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站起來奔向顧葭,說:“天?。∽蛱炷憔湍敲椿厝ズ蟆乙詾槟悴粫砹?!” 顧葭雙手一張,和兩位朋友擁抱了一下,道:“怎么會?我這不是找到解決法子就匆匆趕來了嗎?” 高一動容不已,有些話一時說不出口,便只好重重的拍了拍顧葭的肩,杜明君則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高一,說了一句:“我早說了,你錯了……” 高一雙手抱拳的對杜明君拱了拱,道:“我錯了我錯了。” 顧葭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此時任何事都比不上自己的重要,他拉兩位好友到僻靜的角落,說:“我有話說,此事關系重大,但其實說起來,最初也并非是我的主意,而是你們的主意?!?/br> “現(xiàn)如今丁兄被誣陷,報社的報道不盡真實,那么便是時候讓我們的報紙來澄清真相!這難道不是我們當初一起商討的報紙主題嗎?!報紙上的內容很多時候并非筆者或者記者們刻意扭曲,而是有人逼他們扭曲事實,我們要做,便要做那掰不彎的報紙!正巧借由丁兄這件事,讓報社辦起來,資金的問題你們也不必cao心,唯一的問題只有:你們還干不干?!” “干就和我先去取錢,然后探監(jiān),今日一塊兒把所有人手找齊,今晚加班把內容做出來,明天一早就讓報童免費放報,我就不信,這白的還能被黑的壓死不成??!” 顧葭的聲音振聾發(fā)聵,與他平日里息事寧人的交際花形象十分有偏差,但卻猶如光芒萬丈,刺的高一與杜明君渾身一震,隨后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對顧葭真心的一鞠躬。 顧葭連忙攔住,說:“何至于此?!” 杜明君擺手,說:“情之所至,做什么都使得,顧兄你也受得起,說實話,若沒有你的支持,我們三人至今也不過是想想而已,能夠租下報社門面,租來印刷機,都是你的功勞,如今你又如此雪中送炭,除了對你五體投地,我沒有別的話能夠表達心中所感?!?/br> 高一連忙道:“是極是極?!辈贿^高一比杜明君更加務實,他首先問,“那顧兄,據你方才所說,要辦免費報紙,那可要花一大筆錢,這筆錢我們不能讓你白出,日后報社上了正軌,定是要一一還你!不過之前你還說自己手頭緊,如今是你弟弟資助你了?” 顧葭沒有直接回答,他道:“非也,有貴人相助?!闭f著,他從自己衣領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玉章,那玉章乃九龍盤踞玉璽形狀,玉色深綠帶血,價值不菲。 結果剛拿出來,見多識廣的高一便怔怔地扭曲了眉毛,疑惑地問:“敢問那位貴人是否就是陸老板?” 顧葭本來還想幫陸玉山藏起來呢,結果這一下子就暴露了:“這個……沒錯,你怎么知道?” 高一嘴角一抽,胖臉上的rou便抖了抖,聲音里還藏著不敢置信,道:“我去上海學習的時候聽說過陸老板有一個玉章,這玉章就代表陸老板,他所有的錢都能夠用玉章兌現(xiàn)?!?/br> “也就是說……”高一咽了咽口水,“若顧兄你手里的是真品,那顧兄你這手里拿的根本不是玉章,而是上百萬大鈔!” 第55章 055 上百萬是什么概念? 顧葭自己也沒有數, 用他自己的生活費來類比的話, 他一個月的生活費是三千塊,一年的生活費大概在三萬, 一百萬他能用三十多年! 拿一般四口之家的一個月生活費來算, 他們一個月一般十一塊便溫飽,咱們算作二十讓他們能夠加個餐,那么一年這四口之家用錢不超過兩百五十塊,一百萬能讓他們用四千年! 當然, 這是不算通貨膨脹的, 但也沒有計算這玉章所代表的錢到底是一百萬還是多少。不過顧葭憑直覺, 懷疑可能比一百萬多, 就陸老板失憶時那精打細算, 自己干什么都要嘮叨太貴、太浪費的勤儉持家的性格,肯定只多不少了。 三人震驚之后, 便像是懷揣巨寶招搖過市的小孩一樣,生怕自己被誰盯上,高一緊張的說:“這不是開玩笑,若是陸老板資助我們,我猜想上回顧兄你和我們說撿到的那個星期五,應該正是陸老板了?!?/br> 顧葭無奈,點頭道:“我原本只是懷疑, 誰承想他真的是, 不過是與不是都與我們此次事件無關, 我去找陸老板融資的時候, 他說了一番話,似乎是暗示我不要讓他資助我們的事情人盡皆知,他要做幕后的大股東。” “我可能也只能在背后做社員,不大方便拋頭露面。”顧葭時時刻刻還想著不能給顧無忌添麻煩。 “這好說,我反正光棍一個,什么都不怕?!备咭慌牧伺亩琶骶f,“那就我來做這明面的社長,待丁兄出來,就退位讓賢!” 杜明君毫無任何反對之意,點了點頭:“不過現(xiàn)在的問題是,這么緊的時間,從哪兒去找足夠多的人手呢?” 高一道:“這些你都不用管,你現(xiàn)在立刻回去構思稿子,咱們第一期就以這轟動天津衛(wèi)的‘海歸大學生弒父奪房案’為題目,做一期專題。” 這想法和顧葭不謀而合:“我們現(xiàn)在主要任務是救丁兄,我現(xiàn)在只知道他是段老爺授意關進去的,這強行安罪名,其實是為了摘開自己,避免被其他人捉住小辮子。”顧葭復述昨天他從白可行、陳傳家還有弟弟那里聽到的確切內幕,“而且我也查過了,要辦報社,首先需要去內務部備案、警察廳報備、都是走個流程,很簡單,一般人都能辦。不過現(xiàn)在咱們處于風口浪尖,或許需要去送一點禮物?!?/br> “那內務部的部長剛剛走馬上任,我在酒會上見過,娶了好幾位東洋太太,很愛高談闊論,急于融入上流圈子,給過我一張名片,我取了錢給高兄后,便去會一會他。至于警察廳的總長,我倒是很熟悉,他和無忌有些往來,素日頗為照顧我,經常一塊兒打回力球,應該也蠻好說話?!?/br> “所以,我這里的事情實在簡單,那些復雜的,只能靠你們了,我是半點不懂?!?/br> 杜明君和高一已然聽的目瞪口呆,在他們看來辦報社其實需要的東西很多,需要準備很長一段時間,誰知道被顧三少爺這么一說,感覺似乎簡單的就和吃頓飯一樣。這種簡單,實在是他們這類學生無法接觸,更無法想象的。 “怎么都不說話?”顧三少爺笑了笑,說,“我自昨日想到這個法子后,總覺得吃飯都更香了,實在是一舉兩得,一來能靠真相與輿論救出丁兄,二來咱們之前總說要辦的報社也終于辦起來了!” 杜明君從未像今日這般對顧葭刮目相看,他向來只是欣賞顧葭豁達善良的性格,對其頭腦方面簡直不寄厚望,可誰能想得到呢?就是這樣的困境里,他與高一只能商量著要實名舉報那段老爺和巡捕房互相勾結,欺騙民眾,他們甚至準備好了自己可能會同樣被關進大牢里的結局,但顧葭的回歸直接扭轉乾坤,帶來希望。 杜明君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看顧三少爺的眼神更加的亮了,那是他從前從未敢光明正大放在顧葭身上的目光,幾乎引著他就要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表白! 但他只張了張嘴,便理智回歸,十分自卑的又縮回自己灰撲撲的殼中,他敢于正式自己的感情,卻清楚自己不該在這種時候說那樣的話,他還不夠優(yōu)秀…… “大恩不言謝!”高一自然的說了這句話。 杜明君便說:“還是要謝的?!?/br> “真是行了,謝什么謝?等丁兄出來后,你們三個請我吃面吧?!鳖欇缧Φ暮芎每?,隨后雷厲風行的帶著高一與杜明君去往法商銀行。 法租界的法商銀行多如牛毛,一進入法租界,到處都是恢宏大氣的歐式建筑,一棟棟灰色但卻典雅的銀行大樓迷了顧葭的眼,他無法抉擇去哪一家,便隨隨便便的挑了一家最大的銀行進去。 銀行顧葭不常去,他大部分取錢不是委托他信任的桂花去取,就是讓悠悠閑閑慈眉善目的老門房去,所以到了銀行該辦什么業(yè)務,顧葭是全然搞不清楚。 可這不能使他感到困擾,既然不懂,那就問嘛,總有人會,總有人會教他,顧三少爺最不杵的就是與人打交道,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總能夠讓人真心實意的幫他,所以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他環(huán)視了一圈法商銀行的內部,發(fā)現(xiàn)辦理業(yè)務的人不多,可以說是很空曠了,所以他們這三人一進入其中,就有一位左胸上扣了銘牌的模樣周正的國人走過來,笑道:“請問這幾位先生是來存款的嗎?” 現(xiàn)在大部分有錢人都喜愛將錢放在外國銀行,國內銀行因為總是倒閉,又或者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很容易貶值,所以有錢人在將錢存入外國銀行的時候,都會兌換成比較保值的貨幣,以此維護自己的利益。 來者名叫克洛德,是個中法混血,父親是法蘭西外交部駐中大使。雖然他有一半國人血統(tǒng),但自小生活在法國,身為父親唯一的孩子,克洛德既自卑又惶恐,日日生怕父親什么時候又給自己生了個純種法國人的弟弟來取代自己如今的位置。 為此他表現(xiàn)的高傲又完美,并極度厭惡自己身上的另一半血液,也厭惡國人。 不過克洛德討厭國人是一回事,接待客人又是另一回事,哪怕他眼神里還是藏著生怕被這些人攀關系的嫌棄,跟每個接待過的客人一遍遍否認自己是國人的事實,但在看見為首之客人的時候,他還是心懷好感,情不自禁的主動過去,詢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顧三少爺一如既往被眾人優(yōu)待,他和克洛德說笑著,沒一會兒就直接被引入貴賓室,并得到了精致的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