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蘇向晚沒理,伴著王母的哭聲直接進病房了。 病房里,王文花的手腕上纏著紗布,身邊會著個男人,一件藍衣服,袖子上滿滿的都是油,一看也是個工薪階層。 “阿姨……” “領(lǐng)導……”這倆人一看蘇向晚進來,同時站起來了。 “我家文花的意思呢,就是確定個戀愛關(guān)系,訂個婚,把她也送到部隊上就行,等復員了倆人再結(jié)婚,領(lǐng)導,您給個準話吧。”王文花的父親囁嚅著,又說。 蘇向晚說:“那孩子姓李不姓宋,所以就算結(jié)婚,我們家不出一分錢,也沒有財禮?!?/br> “這個我們知道,全秦州人都知道他是李師長的外孫,李師長嘛,咱秦州走出去最大的官兒?!蓖醺刚f起來有點激動,搓著手呢。 “那你可能想岔了,首先,孩子從他外公那兒拿來的東西全捐給博物館了?!碧K向晚說著,啪的一聲就把小玉瓜的捐贈證明拿出來,拍桌子上了。 看王父大張著嘴巴,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蘇向晚又把小玉藕的捐贈書也拍過去了:“他是有兩處院子,但是,也全捐給國家了,他現(xiàn)在又紅又專,屬于無產(chǎn)階級?!?/br> 王父嘴巴張的很大,畢竟工薪階層,也沒看捐贈證明上寫的啥,但在他想來,珠寶一個,房產(chǎn)一個,那挺合適,就是兩張證明。 蘇向晚快速的又把捐贈證明收了起來,然后說:“我家啥都不給不說,養(yǎng)了那孩子這么些年,真要訂婚,你們家得出一半他的撫養(yǎng)費,承澤我直接送給你們家。至于你說倆孩子一起到部隊上,那更不可能,73年全國不招兵,不信問政策去?!?/br> “多少錢?”王父猶豫著問。 外面幾個婦女嘰嘰喳喳:“咋回事,這師長夫人是來搶錢的吧,沒聽說結(jié)婚還問女方要財禮的???” 蘇向晚伸了三根指頭出來:“也不多,三千塊就得?!?/br> 王父還沒說話呢,王母沖進來了:“要不,我們再考慮一下?!比K,做夢也做不來啊。 “媽,我就想進個部隊,你們這都說的啥呀這都?”王文花顯然也沒想到父母這么能討價還價。 蘇向晚就冷笑開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碰見一小伙子,人孩子有禮貌,有家教,見了女同學會臉紅,會讓座會關(guān)門,家里爸爸還在部隊上是干部,這姑娘立馬學也不想上了,歌也不想唱了,想盡千方百計就想嫁人小伙子,這叫啥你們知道嗎,這叫虛榮心,這叫貪財不要命。且不說今年全國不招兵,就算真招,這種思想部隊肯要嗎?” 這下可好,王文花的臉刷的一下也紅了。 “爸……” “給錢吧,三千塊,明天李承澤我就送你家吃去,能不能上部隊,你們自己看著辦?!碧K向晚的手直接伸王父鼻子底下了。 王父轉(zhuǎn)身,啪的給了閨女兩耳光:“不要臉的東西,趕緊跟我回家?!?/br> 蘇向晚冷笑著出來了。 “那好歹,宋青山是個師長,您也幫我家閨女解決一下插隊的事情啊,她就是不想去插隊?!蓖跄缸吩诤箢^,還想討價還價。 蘇向晚頓時就回頭了:“可以啊,我妹在青藏援疆呢,你知道她公公是誰不,咱原來的省委書記,現(xiàn)在在青藏那邊還是自治區(qū)委書記,我請示他一下,把你閨女調(diào)過去?” 王母的嘴巴立刻就閉緊了。 要去青藏,那不把王文花的命給要了。 這就是人的可惜之處了,蘇向晚最開始見王文花的時候,對她印象還不錯,其實一直以來都在清水縣一小里頭找空缺,想辦法,看能不能幫這姑娘個留城的教師資格,這種資格不能直接安插,總還非得等,等有老師退休。 可她這兒正想著辦法呢,王文花全家就急不可捺,跑軍區(qū)拆李承澤的臺。 可以說,王文花的留城夢,全是自己給作沒的。 新兵入伍前三天,軍裝就發(fā)到手里了。李承澤終于有了一套嶄新的,適合自己身高比例的新軍裝,附帶著,還有一雙軍綠色的帆布鞋。 今年全縣就走他一個兵,還是特召入伍,省軍區(qū)的征兵令到劉塘那兒的時候,這家伙還在發(fā)高燒呢,高燒,肺炎都斷不了他的煙癮,抖抖索索抽一口,吐一口大濃煙出來,噴在李承澤的臉上,那臉上寫滿了對于宋青山的敬佩啊。 不說全縣了,全省今年就只招了李承澤一個兵。 下鄉(xiāng)參加宋庭秀的婚禮,李承澤就穿著他合身又嶄新的軍裝,坐在宋團的指揮車上,自我感覺光芒萬丈。 “宋東海,以后見了小姑娘繞著走,明白嗎,就是咱媽教的那首歌,山下的女人是老虎,看見了千萬要躲開?!边@種感慨,發(fā)自李承澤的肺腑之中。 驢蛋說:“女人是老虎,看見了咱就打打打!”臭小子,搞的好像有人能看上他似的。 “女人是老虎,這叫什么歌?”宋團一聽不高興了。 蘇向晚悄悄在宋團兒邊唱了一遍,最后兩句是:師父呀,壞壞壞,老虎已經(jīng)闖進我的心里來! 宋團拉著手剎呢,頓了一下:這唱的可不就是你嘛,真跟頭老虎似的。 宋青玉早就二嫁了,不過宋庭秀結(jié)婚,回來在家忙碌著干活兒,做菜呢。宋大花帶著方彩旗,也在廚房里忙碌。 老太太格外歡喜,坐在門口吹牛呢:“庭秀找的是個老師,好的不得了的職業(yè),等一過年我就擱城里,給我的新兒媳婦帶孩子去?!?/br> “那也不如人向晚吧,向晚可是咱的婦聯(lián)主任?!备奶斓乃喂夤庹f。 老太太頓了一下:“啊呸,人家秀蘭有文憑吶,將來說不定能當校長,她蘇向晚能升上去,那憑靠的全是趙國棟的關(guān)系,本質(zhì)還是咱老農(nóng)民,要不然,一個主任當這多年?” 宋大爺在歸整自己的衣服:“夠了,你少說兩句不行嗎,大喜的日子?!?/br> “我就說,咋地啦,老三結(jié)婚都多久了,他青山不住的房子也不給我們倆老養(yǎng)老,那倆口子就是虧先人,她蘇向晚就不是我兒媳婦,她要敢來,我啐她?!?/br> “媽!”宋團一聲,把這老太太驚醒過來了,沒發(fā)現(xiàn)啊,大兒子居然回來了。 但是,更叫老太太沒想到的是,蘇向晚帶著幾個孩子也跟在后頭。 “哎呀,我本來準備了半袋子的花生,想著酒席上要用呢,可惜啊,老太太似乎不待見我呢,那我還是把花生提回去吧?!睂τ谧约汉屠咸拿?,蘇向晚從來沒有在幾個孩子面前掩飾過。 李承澤提著花生,轉(zhuǎn)身就走了。 “你個蘇向晚,青山恁多的福利,你就一人省著吧,過完年我就上清水縣城,我還住你家對面吶,咱倒看看,誰日子過得好。”老太太終于有了個有工作的兒媳婦,立馬就不一樣了。 蘇向晚又說:“東海,把那半個豬腿也甭往來扛來了,你奶看不上吃?!?/br> 她現(xiàn)在回村,那叫太后出巡,說實話,賞光都是為了宋庭秀,半跟豬后腿,再加上半袋子花生,她當著老太太的面,還真的就原樣兒的給提走啦。 哎喲喂,老太太的心可以說是簡直是在滴血啊。 打開自家門,還得搞一趟子衛(wèi)生。 蘇向晚自己搞衛(wèi)生,交給李承澤和吱吱一個任務(wù),就是讓他倆去趟宋齊家,去看看宋齊家的閨女宋小芹,看她在干啥。 宋小芹這閨女,今年估摸著也有二十一二了,大姑娘一個,不知道為什么,蘇向晚對她突然就感興趣了,真是奇怪。 外面宋庭秀的迎親隊伍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村了,現(xiàn)在不講究吹瑣剌,抬轎子,一路那是公安局的公安們唱著歌兒把孫秀蘭就從車上給接下來了。 “豬啊羊啊,送到哪里去啊,送給那親人解放軍!”一群小伙子們唱的那叫一個慷慨激昂,不過,簇擁著新媳婦唱這首歌,似乎哪里不對啊。 “唱歌的事情爸媽不讓去就算了,那不算多大的事情?!崩畛袧稍诤竺孀叩穆v騰的,說。 吱吱跺著腳說:“哎呀可真煩人,我十五歲就參軍,到部隊上唱歌去,你們都甭管我?!?/br> “喜歡你才管你,要別的姑娘,我管她是誰啊?!崩畛袧烧f。 七八歲的宋南溪,還是個小閨女呢,因為谷東胃口好而影響,這兩年圓潤了很多,小臉蛋兒那叫一個圓。而且,李承澤要走,就數(shù)她最高興,每天掐著指頭算李承澤參軍的日子,少一個哥哥,少一個人打她呀。 “我家小芹,那早到秦州去了呀,給人當保姆的,一月能賺不少錢呢?!彼锡R說。 野蛋的腰終于直接,當然,小伙子也挺精神,就是看著李承澤和吱吱的時候,非常的局促,搓著手,一會兒想給這倆城里來的兄妹倒杯茶,看看自家的茶杯那么臟,又覺得不好意思。 “是在哪兒,哪家子當保姆,這些我媽都得問?!崩畛袧杀M量笑的像雷鋒似的,熱情的說。 宋齊說:“說起來那可光榮著呢,說是叫光榮大院,里頭住的可全是大干部?!?/br> 就跟土司衙門里住著清水縣的干部一樣,秦州有個著名的光榮大院,將來叫大法院,不論軍區(qū)還是省上的大干部,全住在那里頭。 宋小芹個農(nóng)村閨女,能在那兒當保姆,確實不錯。 李承澤和吱吱倆打問完消息,冰茬子,冷風渣子,凍嗖嗖的就往家走呢。 先是牟清,再是王文花,李承澤可以說是被蛇咬過兩次了,所以,他的心里女孩子不止是老虎,還是毒蛇,正是因此,他剛來的時候,還在炕上打滾滾的宋南溪就猶為的可愛了。 “你就說句聽哥哥的話能怎么樣?”李承澤拽著吱吱的辮子說。 吱吱回頭瞪他一眼,抓回自己的辮子,頭搖的像撥瑯鼓:“就不,誰叫你老打我。” 回到家,說起宋小芹在光榮大院里當保姆,蘇向晚似乎早就知道似的,只淡淡的說了句:“我知道了,你倆去老房里喊你爸去,咱也該回城里了?!?/br> 宋小芹,在原書中,這小姑娘就在光榮大院做保姆,然后是給谷東砍死的。 沒錯,爆脾氣的谷東,在書里頭那可是屬惡魔級別的,雖然書中沒有明寫,但是各種證據(jù)都能證明,那事兒就是谷東干的。 而韓明呢,當時已經(jīng)從大秘換到實權(quán)位置上了。 所以,這個人的黑就黑在這兒,他包庇、寵溺兒子,是從小的事情。 不過,這事兒要發(fā)生還得好幾年呢,暫時,蘇向晚并不cao心這個。 宋南溪一再的說李承澤走的時候自己得敲鑼打鼓,拍手相送,當然,小的幾個也沒心沒肺,沒人把李承澤的參軍當回事兒。 2月28號,要去參軍的日子了。 李承澤凌晨五點起床,背著行李,跟宋團倆出了門,等著部隊上的大卡車來,然后上了車,照例,縣征兵辦一樣要給他佩大紅花,一樣要敲鑼打鼓相送,不過今年不征兵,偌大的翻斗里就他一個人,風吹的寒,車又顛,空蕩蕩的。 “九九那個艷陽天喲,十八歲的哥哥坐在河邊……那怕你一去千萬里,那怕你十年八載呀不回還,只要你不把我英蓮忘呀,只要你佩戴紅花呀,回家轉(zhuǎn)……” 清脆的歌聲,在黃河上漂蕩著。 李承澤還戴著光榮的大紅花,跳起來揮著手。 黃河滾滾,波濤如浪,吱吱穿著件紅色的,軟騰騰的厚棉襖,身后還跟著幾個大的,迎著天方的魚肚白,就在黃河邊跑著,胖嘟嘟的臉蛋凍的紅彤彤的。 那歌聲啊,是李承澤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 第138章 光榮戰(zhàn)役 “你還真的要高考啊,看書看的連飯都不做了,再說,你就能篤定明年一定會恢復高考?”宋團下班回來,看蘇向晚捧著書,有點不敢相信。 驢蛋背著書包大搖大擺的走進來,說:“我媽一直念叨著說她要參加高考呢,她說能考,肯定就能考,要不然,她能把我承澤哥哥從南海給叫回來??!?/br> 扔下書包,這十五歲的大小伙子轉(zhuǎn)身就跑。 “跑哪兒去啊,我還等著你給我領(lǐng)帶魚呢。”蘇向晚說。 驢蛋才不在乎:“我又不饞帶魚,那玩藝兒自打到了秦州我就吃膩歪啦,讓宋南溪幫你去領(lǐng)吧?!?/br> 大小伙子,只聞其聲,人已經(jīng)出門,不知道跑多遠了。 剛?cè)胧?,北方漸漸的就開始有帶魚了,光榮大院,那是全省物資最豐盛的地方,就比如說水果,別的地兒全發(fā)的都是紅星,國光,唯獨光榮大院的果子,清一水兒的紅富士,又脆又甜。 現(xiàn)在是1976年,蘇向晚比較詫異的是,首先,四人幫在74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退出歷史舞臺了,再其次,她影響中76年有一場特別大的地震,也與她所看的歷史上發(fā)生的,相去甚遠。 不過,除此之外的很多事件,都是照著歷史走的。 而她和宋團在經(jīng)歷了三年多的兩地分居之后,終于,宋青山在光榮大院里分到了一間房子,正好驢蛋和狗蛋正好上了高中,她也就搬進來住了。 李逸帆調(diào)到省上之后,也住在這兒,倆人還是照樣做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