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她很是熟稔的上前,伸手捏住陸玉安的袖子,羞澀的晃了晃,抬眼含情脈脈的看著陸玉安。 蕭子良重重的咳嗽一聲,隨即給歐陽堅使了個眼色,兩人拱手先行離開了。 陸玉安不著痕跡的收回胳膊,低聲問道,“你來此作甚?” 馮靜蘭嘴巴嘟了起來,甚至覺得有些委屈,“我跟父親方進京,人生地不熟,除了來表哥住處,靜蘭也不知要去哪里。 況且,驛館地方太小,根本放不開我們的東西,好些都堆在院子里,又臟又臭。” “放不開還要帶這么多,你不知道京畿驛館向來這樣規(guī)格嗎?為了招待你們,想必驛丞不再接客了吧。” 陸玉安回她一句,右腳順勢邁出去,有了走的架勢。 “表哥,靜蘭還沒說完呢。我跟父親如今無處可落腳,燕王府這樣空著也是空著,能不能...” “不能。” 干脆直接,陸玉安擰眉瞪她,“還有事嗎?” 馮靜蘭眼眶里頓時蓄了淚,亮晶晶的眼看就要掉下來,陸玉安閉眼,“不是給舅舅銀子,讓他去購置了嗎?若是不會挑選,便由驛丞帶你們?nèi)?,總好過一直賴在..住在驛館?!?/br> “表哥...” “好了,我還有事要商議,你有什么需求,盡管跟管家講。唯有一條,別打燕王府的主意。” 兩人的話一字不落的被鸞玉聽去,她站在門口,笑眼盈盈的看著闊步昂揚的陸玉安,那人有些驚喜,眉眼間也變得柔軟許多,上前一把握住鸞玉的手。 “好點了嗎?” 他的大手堅實溫暖,就像晌午的太陽,給人依賴。 “你整日叫人送補品,我若再不好,便是白費了殿下的好意?!丙[玉看著他,手掌微微往后抽了一下,那人握的更緊了一些。 “你先松開,我又不跑?!?/br> 鸞玉話音就像在糖罐里滾了一層蜜,甜而不膩的軟和。 “有幾日不見你,我心里著急,可忙不完的事情讓我寸步難行。眼下好不容易你上門,多讓我握一會兒,又能怎樣?” 陸玉安說的直白,馮靜蘭那張粉臉霎時變得慘白,不過片刻,又熱忱的上前,甜甜說道。 “是jiejie啊,不如今日留在府里用膳,我跟表哥還有好些話沒說,你若是不介意,便一起吧。 jiejie最是心善,大方,我讓下人買的紅棗糕,新街的,你嘗嘗?!?/br> 說罷,一轉(zhuǎn)頭,狠狠地瞥了眼丫鬟,那人連忙捧過來包的精致的棗糕。 陸玉安眼皮垂著,握著鸞玉的手壓根沒打算松開。 “她若想吃,我自會去買,不牢表妹掛心了。你若是有事,不妨一次說完,晌午我也沒空奉陪,你想吃什么,便叫管家?guī)闳ベI?!?/br> 這是把她當小孩打發(fā)了。 鸞玉有些無語,但既然陸玉安這樣說了,她也不好裝什么圣母,索性得罪到底才是。 “多謝表妹cao持,方才來的路上,我還想著,緣何那李公子面帶春風(fēng),三步跨兩步,想必是忙著去驛館找你了?!?/br> “jiejie,這種話怎好從你嘴里說出來,我跟李公子清清白白。雖然你現(xiàn)下處境艱難,街頭巷尾的百姓都說文南公主與前太子的婚事作廢,可靜蘭已經(jīng)與他們解釋了...” “你再說一遍?!” 陸玉安這會兒松開鸞玉的手,直挺挺的站在馮靜蘭跟前,黑云壓頂,氣勢凌人。 “我..不是我說的,是那些嚼舌根的人,我打抱不平,看不過去,替jiejie說了幾句,表哥,你這個樣子,好嚇人?!?/br> 嚶嚶嚶的哭泣聲,下一刻,李壯漢如期而至,上前便是激動地抖了抖,接著大喊一聲。 “馮姑娘,好久不見,別來無恙?!?/br> 馮靜蘭眼眶通紅,委屈的點點頭,復(fù)又抽泣起來。 得,又得再來一遍,鸞玉覺得有些頭疼。 “你若是喜歡表妹,不如趁現(xiàn)在舅舅在京城驛館,趕緊去提親。對了,本宮一會給你寫個引薦信,你拿著它過去,給舅舅看。 放心,舅舅深明大義,若是知道你對表妹的情誼,一定會立刻拍板定下婚期,去吧,李..李廣珍對吧?!?/br> 李廣珍激動地臉變了顏色,瞬間通紅,連帶著耳根子也發(fā)熱起來。 這情形,倒讓鸞玉想起她跟陸玉安兩人第一次同去鴻鵠書院的場景,那人那日如同感染了風(fēng)寒,不是臉紅便是耳根發(fā)燙。 如今想來,真就是李壯漢面對馮靜蘭的樣子。 “表哥,你叫靜蘭沒法活了。” 說完,小腳一跺,馮靜蘭跟李廣珍一前一后跑了出去。 陸玉安嘴角的笑意還沒消減,手指便被那人纏了上去,柔軟細嫩,十指蔥蔥,“你跟她賭什么氣?” “誰叫她有意無意欺負你,我最看不了別人踩你?!?/br> “你對我好便是了,管得了那么多人嗎,再說,我也不在乎,憑他是誰,不過是把門一關(guān),跟蛇鼠蟲蟻一般,見不得光罷了。” 鸞玉不以為意,陸玉安卻是極其認真的。 “我說過,有我在,誰都不能欺你。陸朝宗的人,誰要是惹了,我便不讓他好過。” 幼稚的跟孩子一般,卻叫鸞玉心頭一暖。 “你總是這樣執(zhí)著。” 這話平白讓陸玉安想起李旦在涇河邊說的話,他心里的弦驟然繃緊,荒誕怪異的事情,他雖然不信,可各種猜疑還是會不斷浮現(xiàn)。 “李旦說的可是真的?” “他跟你說什么了?”鸞玉頓了頓,握緊他的手,與他相對而立。 “他跟我說了一堆古怪的話,我以為他瘋了,可細細想來,若他瘋了,也不會說的那般篤定悲痛。 他說你會死...” “人都會死,朝宗,不管他跟你說了什么,你只要記住,我永遠相信且支持你的所有決策,因為有你在,我一定沒事?!?/br> 青絲掃過陸玉安的下巴,兩人靠在一起,能聽得到彼此的心跳,鸞玉的手撫在陸玉安胸口,慢慢描繪出一個容字。 “別動齊王?!?/br> 第75章 登州自打重修堤壩以來,各項支出花銷著實不少,呂文登雖然官進兩級,到底也只是在地方上,銀子用的好像流水一般,隨著堤壩的日漸成形,所留也沒剩多少。 朝廷和地方上的官員重新勘測了地形,制定出更為妥善的圖紙。既能在海溢發(fā)生之時便捷疏導(dǎo),又能利用堤壩的優(yōu)勢,擋住氣勢洶洶的海水。疏與堵合理安排,將損害降到最低。 分水防沙,便與內(nèi)河河道清理。這日呂文登剛從堤壩下來,迎面便看見一行馬車駛來,車輛低調(diào)掩不住富貴,在偏遠之地,很少看到這種軸寬的馬車。 來者既富又貴。 呂文登的褲腿挽著,兩只袖子沾了泥污,他直起身子,眼睛微瞇,馬車就在不遠處停了下來,來人沒有下車的意思。 入目便是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他挑起簾子,略顯消瘦的臉上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不食煙火氣。 呂文登連忙湊上前去,撲通一聲跪倒,“微臣見過齊王殿下?!?/br> 陸玉容抬起頭,望向遠處天海交界處,黃沙迷眼,咸腥味被風(fēng)吹進車里,連呼吸都變得舒暢許多。 “呂大人不必多禮?!?/br> 登州風(fēng)土人情粗獷豪邁,有人見呂文登率先跪地,便紛紛投去疑問的目光,不少人還撐著臉,好奇的咧開嘴,陸玉容放下簾子,“呂大人,往后共事,勞煩你多照顧。” 呂文登一驚,連忙回道,“微臣定當盡心竭力?!?/br> 直到車轍滾成了兩條曲折的長線,那輛馬車漸漸消失在密林深處,呂文登方覺出自己的膝蓋沉重壓抑,這些天收到京城的信件,只說會有一位大人過來監(jiān)工,卻沒想到這個人會是齊王陸玉容。 京城事物瞬息萬變,涉及到儲位更是人心惶惶。 “大人,那位是誰?” 呂文登嘆了口氣,“不該問的別問,趕緊去忙吧。” 曾經(jīng)的燕王對自己有知遇之恩,他如今將齊王“流放”到東部邊陲,實則是想借自己的眼睛監(jiān)視這位看起來清心寡欲的賢王。 真是做官好難吶。 鸞玉讀完鸞弘寫來的書信,稍稍松了口氣,他剛從疆場乘勝而歸,言語間盡是壯志未酬的惋惜,字里字外仿佛能看到他意氣風(fēng)發(fā)的得意樣子。 她從前囑咐的事情,鸞弘像是沒放在心里。 如意與如煙跟著興奮起來,“小世子長大了,公主該高興才是。小世子都在立軍功了,往后定遠王府必定能重振門楣。” “公主,你瞧瞧,我給小世子縫了個墜子,他能用在劍尾,掛著也不失男兒氣魄?!比鐭煂ⅫS澄澄的劍穗拿到鸞玉跟前,如意笑道。 “還是太女孩氣了,咱們世子如今是個真正的男人,可不能佩戴這些女里女氣的東西。你瞧瞧我這個玩意,從巷子里淘的,拉弓射箭佩戴上,不磨指頭。” 兩人嘰嘰喳喳興趣頗高,鸞玉則是滿身憂慮。 長此以往,鸞弘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早晚會惹下大禍。 定遠王府的大仇未報,她心中總有顧慮。父親跟梁帝,肅王之間的恩怨,鸞弘便是安放在他們跟前的危機,一日不除,他們終是難受。 如今雖有李旦幫襯,可總有他鞭長莫及的時候。 “我得回趟母國?!?/br> “?。俊碑惪谕暤捏@訝,如意蹦到她跟前,“公主,你開玩笑?” 現(xiàn)在的太子陸玉安有多寶貝她,恐怕門客都知道,一日不見那些補品源源不斷的往公主府送,他可絲毫不介意別人說什么。 街頭巷尾碎嘴的多,不少人議論鸞玉與前太子陸玉明的婚事,也有人私下編纂了野史,趁熱打鐵,賣的很是火爆。 主要內(nèi)容就是以陸玉安和鸞玉為典型,弟娶兄媳,弒父殺兄,大逆不道篡位的故事。 后來那個作坊被一窩端了,流傳下來的也就成了私藏本。 若是鸞玉想回梁國,少說也得月余,陸玉安能受得了嗎? 兩人對看了幾眼,“公主,你是有什么事必須回去嗎?” 鸞玉往垂絲海棠上澆了些水,“必須回去?!?/br> 日后還有好些事情要忙,若是此時不走,將來繁瑣更難出門。大仇未報,她心里不安。 顧衡從門外走進,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他提著劍,身后還跟了個尾巴,不是秦望,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