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高澈覺察出自己的失控,當(dāng)即咳嗽了一聲,壓住心底的火氣,接著問道。 “你不是一直監(jiān)視他嗎,他怎么可能跑了?” 陳國公雖不悅,還是與他解釋。 “夜里跑的,打暈了看守的侍衛(wèi),還有幾個(gè)高手都被殺了?!?/br> “不可能,顧寶坤沒有那么好的身手,肯定有人在暗中幫忙。” 陳國公應(yīng)聲,“我也是這么想的,如今看來,顧寶坤逃到國公府,也都在某些人的意料當(dāng)中,如今顧寶坤沒了蹤跡,想必會(huì)在某些人的掌控之中。” 高澈吁了口氣,“那照你所見,是誰在cao控?” “不是晉帝,就是燕王?!?/br> 高澈心下一涼,面上十分難看起來。 如果真的是晉帝或者燕王,那么事情便不簡單了,這就是一個(gè)套,將自己和太子高皇后一網(wǎng)打盡的套。 “國公有何想法?”陳國公近日趕來,想必不只是為了傳遞消息。 話音剛落,便見陳國公拂了拂衣袖,“老夫是想,此前高相的提議,不如就此作罷吧,老夫人言輕微,不足以跟燕王抗衡。 況且,文永死的慘,我也只是想給他報(bào)仇,眼下太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是應(yīng)了那句話,賤人自有天收?!?/br> 想跑?高澈忽然笑起來,笑的陳國公不明所以。 “雖然做不成盟友,可我還是會(huì)保持中立,不會(huì)偏向燕王?!?/br> “既然上了一條船,國公怎能輕易脫得了干系,別忘了,顧寶坤出事,逃出去之后,第一個(gè)找的便是你。若是燕王將來成事,你以為他能放過你這個(gè)眼中釘? 況且,國公還有個(gè)未出生的小孫子,難不成要他跟著國公府一起覆滅?你不為自己打算,也該為小孫子謀劃。 跟我聯(lián)盟,起碼有一線生機(jī),我有四成把握成事,你別忘了,我那個(gè)宮里的傻meimei,會(huì)做什么,我知曉的清清楚楚。” 陳國公冷笑,“那就煩你收回安插在國公府的眼線,這次是別人收拾了那幾名高手,下回可指不定是誰!” 拂袖而走,陳國公一早便知道逃不了了。 高廣瑞從屏風(fēng)后閃出,不屑的看著陳國公的背影,忽然啐了一口,“將來我入主東宮,不會(huì)放過這個(gè)墻頭草,見風(fēng)使舵!” “廣瑞,你還年輕,看事待人太過偏激,陳國公雖然心懷鬼胎,卻是你必不可少的盟友。 后日便是婚期,為父囑咐你的事情,不能出一點(diǎn)紕漏?!?/br> ...... “還你!”陸玉瑤舉著那把匕首,天真爛漫的臉上寫滿了快活,她穿著一襲淡粉色的衣裳,花叢里如同一只翩躚的蝴蝶,嘴角勾起的弧度挑動(dòng)了張沖的情愫,那人臉一紅,湊上前去。 那把匕首似乎有些不同了,上面鑲嵌了五顆絢麗的寶石,每一顆都是精心打磨的。 “你之前問我要匕首,就是為了當(dāng)禮物送還給我?” 張沖一喜,接過匕首,翻來覆去的摸著,就像個(gè)三歲孩童一般。 那幾顆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通透名貴。 陸玉瑤雙臂一抱,挑了挑眉,“那你喜歡嗎?” “自然是喜歡的?!睆垱_喜不勝收,忽然臉色一淡,緊張的問她。 “我若是找媒人與你說親,可好?” 陸玉瑤一愣,忽然攤開手,“自然不好,別忘了,我已經(jīng)死了,你找誰與我說親?” 這倒是,張沖摸摸腦袋,也犯了愁。 “所以,你得等等,等三哥娶了表姐,坐上太子的寶座,然后,你可以找媒人過來見我..” “此話當(dāng)真?”張沖問完,忽然意識到什么,壓低嗓音又說道,“可太子畢竟是你的親哥哥,燕王殿下取而代之,你應(yīng)當(dāng)很是為難的,尤其,尤其高皇后,她是你的生身母親...” “張沖,你見過把自己女兒推向火坑的母親嗎?” 陸玉瑤挽著肩邊的長發(fā),側(cè)臉看向張沖,似乎真的不為所動(dòng)一般。 “天底下沒有她這樣的母親,她不是要幫著太子登上皇位嗎,那就讓她一意孤行好了,我已經(jīng)死過一回了,很多事情看的通透。 張沖,誰對我好,我心里明白,你是個(gè)好人,我喜歡你也是真的?!?/br> 陸玉瑤臉頰泛著粉紅,兩人杵在花園旁,幾只彩蝶撲棱棱的被激飛,灑下一層層細(xì)密的粉末,微風(fēng)拂面,清香連連。 長安街一大清早便熱鬧起來,等著沾喜氣的百姓抱著各家的孩子,站在長街兩側(cè),翹首期盼。 十里紅妝,從相府鋪到燕王府,兩旁的樹上掛滿了彩緞,就連枝頭啼叫的鳥,聲音都格外動(dòng)聽。 門外有官兵站道,將熙攘的人群擋在外層,胡伯忙著安排車馬,前去相府接親的正準(zhǔn)備出門,院中幾人都穿著紅裝,本該是喜慶的日子,彼此臉上卻是一派肅殺。 “出來了,出來?!?/br> “哪個(gè)是燕王?” “就那個(gè)最好看的,中間高高的,果真是一表人才?!?/br> .... 陸玉安出了大門,翻身越上高頭大馬,對著眾人揮揮手,而后率領(lǐng)車馬沿著長安街,浩浩蕩蕩的駛向相府。 歡樂聲中,無人注意到周邊的屋檐上,沿街的暗道里,藏了多少官兵,高手。 有只蒼蠅鉆進(jìn)秦望的衣袖,他抖了抖,摩擦著屋檐發(fā)出窸窣的響動(dòng),顧衡回頭瞪他一眼,秦望便一臉委屈的撅了噘嘴,怨婦一般。 “蒼蠅。”他解釋,顧衡沒理他。 “那個(gè),你守在這,我去方便一下?!闭f著,便想順著屋檐溜下去,還沒動(dòng)身,手腕已經(jīng)被顧衡抓著,他手勁很大,捏的秦望齜牙咧嘴。 “不準(zhǔn)去。” “人有三急,你有沒有人性?!?/br> 秦望甕聲甕氣,顧衡瞥了一眼,道。 “就在這?!?/br> 簡短的三個(gè)字,卻讓秦望心里罵了個(gè)底朝天,他換了皮臉,笑著討好。 “我就去一小會(huì)兒,馬上回來?!?/br> “不準(zhǔn)?!?/br> 艸,秦望臉已經(jīng)漲紅,恨不能一巴掌呼過去,想了想敵我戰(zhàn)斗力,瞬間慫了下來。 “你別逼我!”他也不是好惹的。 顧衡抬眉,意思是,你能奈我何? 秦望單手解了腰帶,挑釁的瞪著顧衡。 檐下站著的小廝摸了摸額頭,捏著水漬放在鼻底聞了聞,忽然皺起眉頭,“什么東西?” 一旁那人瞥了一眼,“鳥屎吧?!?/br> 秦望暗罵,你才是鳥,你全家都是鳥! 顧衡壓下笑意,秦望三兩下提好褲子,腹內(nèi)沒了憋悶感,心情也好了很多,他騰出空子,“你主子都跑了,你怎么不跑?” 顧衡沒應(yīng)聲,警惕的看著遠(yuǎn)處的動(dòng)向。 “難不成是不舍得我?” “再胡說剁了你的舌頭!” 言簡意賅,秦望冷笑,“你不是只忠心一個(gè)主子嗎,怎么現(xiàn)下跟著燕王謀事了?” “公主讓我?guī)驼l,我便幫誰,與跟誰謀事無關(guān)?!?/br> 看來是鸞玉早就安排好的,秦望噓了聲,檐下那人開了門,一左一右的婢女?dāng)v扶著高晚之走出來,迎面便是燕王陸玉安。 喜娘高喊,“喜鵲當(dāng)頭,吉時(shí)相送,佳偶天成,良緣歡好!” 那只手一顫,攙扶的婢女往后退了一步,將高晚之的右手遞到陸玉安掌心,低聲喊了句,“恭喜姑爺!” 隨之便是噼里啪啦的爆竹聲,破碎的紅紙散了一地,相府里的丫鬟小廝忙著撿拾地上的栗子花生,高相與高廣瑞與陸玉安打了照面,說了幾句客套話,便拱手將高晚之送出了相府。 壓低的喜轎內(nèi),布滿了紅棗桂圓栗子,兩只戲水的鴛鴦鋪在下面,高晚之扶著陸玉安的手,低頭入轎。 奏樂起,車馬行進(jìn),陸玉安坐在高頭大馬上,目光如炬,他的視線在人群里掃了幾回,后又抬頭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幾眼,熱鬧的背后,藏了多少勾心斗角,蠅營狗茍。 “殿下,前面便是北渚橋。” 北渚橋上纏了許多紅紙,護(hù)城河里的荷花開得很好,紅的粉的爭先斗艷,因是上橋,高晚之努力抓住墊子,才沒有仰過去。 似乎在橋上停了一會(huì)兒,轎子穩(wěn)住不動(dòng),抬轎的轎夫來回晃動(dòng),喇叭嗩吶吹得震天響。 陸玉安扭頭看向?qū)γ娴耐づ_水榭,那里擠滿了圍觀的百姓,許是被陸玉安的投視驚喜到,他們相互擺手,與他呼應(yīng)。 一抹人影飛快的略過,陸玉安閉了閉眼,什么都沒有,許是眼花了。 那夜兩人中了毒,他借著毒發(fā),說了很多話,也挑開了那層窗戶紙,原以為鸞玉會(huì)躲避思量,卻沒想她的反應(yīng)那般讓人欣喜。 如今想來,真叫人覺得暢快。 晉帝主婚,兩人攜手走進(jìn)燕王府,高晚之被安排在偏房等候晉帝的到來。 陸玉安與百官在前廳寒暄,院中的下人井然有序的忙碌著,一切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高相與高廣瑞也在不多久后來到了燕王府,前廳頓時(shí)一片喧嚷聲。 晉帝進(jìn)門,方一坐下,便有喜娘攙扶著高晚之從偏房走出,引領(lǐng)到陸玉安跟前。 “朝宗,雖然你皇祖母去世不過一年,可特事特辦,在如今這個(gè)關(guān)頭,朕以為,你皇祖母也是愿意看到今日的場景的?!?/br> 陸玉安是由太后撫養(yǎng)長大,情誼深厚,若按照規(guī)矩,太后崩逝三年之內(nèi),皇子不準(zhǔn)迎娶。 可規(guī)矩是死的,人情是活的,尤其是晉帝的特召。 “兒臣叩謝父皇恩典。” 高晚之跟著陸玉安跪了下去。 晉帝揮揮手,面上柔和,“開始吧?!?/br> 夫妻對拜的時(shí)候,蓋頭擦著陸玉安的臉頰垂下,莫名其妙的一陣香氣,喜娘高喊,“禮成!” 接著便有兩個(gè)婢女上前,一左一右扶著高晚之,送到了正房。 那香氣,有些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