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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反派洗白錄在線閱讀 - 第103節(jié)

第103節(jié)

    佛出現(xiàn)了,佛問他的大弟子,為何要這么做?佛的大弟子回答,她是世上最美麗的女人,她的眼睛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她的長發(fā)是黃金做的寶冠,她是遞到瀕死的我眼前的清水,她是謠言中不變的真相,她是末法時代的珈藍佛。說完后,佛的大弟子就化作了一片金色的樹葉,風(fēng)輕輕地吹了過去,金色的葉子從樹上飄落了下來。

    意味不明的經(jīng)文聲在佛塔里回響不息,李道玄只是望著那虛境中的景象,忽然他看見,北地的風(fēng)雪里又出現(xiàn)了一個人。

    是去而復(fù)返的呂仙朝。呂仙朝實在不放心把孟長青就這么一個人留在這里,他看孟長青流這么多血他死這里了怎么辦?

    呂仙朝回來的時候是存了如果孟長青不走那他就把人弄昏了拖走的心思,就是絕對不浪費口舌,可一見到孟長青,他心里的那股氣又一下子散了。終于,他蹲了下來,看著孟長青道:“孟長青,你玩兒我呢?”

    呂仙朝忽然站了起來,“是,李道玄死了,北地魔物也不見了??蓞邱鰶]死,他那倆半魂現(xiàn)在就外面飄著,吳聆什么樣的人只有我們清楚,等他找到另外半魂活過來了,他肯定要大開殺戒,你那倆師伯我瞧著腦子不大好使,說不定還要相信吳聆的鬼話,到時候,吳聆把玄武弟子全殺了,再把道門那些修士殺了,你師父在天有靈,你對得住他?你有臉在這兒跪著?”

    見孟長青依舊沒動靜,呂仙朝也不多說了,直接道:“我話就說到這里,你自己想清楚了,玄武的事情我不會管,你別想著我會去救人。”

    說完這一句后,呂仙朝轉(zhuǎn)身離開了。

    黑暗中,孟長青睜開了眼,手慢慢地抓緊了雪里的劍。終于,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大約是跪的太久了,一下子沒能站起來反而摔了下去,他撐著地半晌,一點點地站起來了。抬頭的那一瞬間,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就是慘白,一雙眼里全是凝結(jié)的血塊,他平靜地從地上把大雪劍和白露劍撿起來抱在懷里,然后他轉(zhuǎn)身往外走。

    李道玄看著虛境中的孟長青站起來的一系列動作,視線最終落在孟長青慘白的臉上,孟長青第一次栽下去的時候,他下意識伸了下手,此刻才慢慢地收了回來,攥緊了。

    菩薩也注視著那虛境中的景象,他又看向李道玄,洞悉一切的幽藍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

    孟長青魂魄傷得太嚴重,花了不少時間才走出北地,到了寒城打聽了下,謝仲春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北地。孟長青問的時候,月華府的人一直在忍不住地打量他。孟長青問玄武的人有沒有給自己留什么話,對方說沒有,然后就盯著孟長青身上干涸了的血跡看,孟長青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問清楚了就很快轉(zhuǎn)身離開。北地沒有修士也自然沒有給修士療傷的藥,孟長青去了附近的醫(yī)館,要了些止血和安神的普通藥材,又換了身衣裳,他也很快地離開了北地,臨走前,他去見了呂仙朝一面,說了兩句話。

    一句是:“姜姚是吳聆另外的半魂?!?/br>
    另一句是:“我回去了,你多保重,多謝你來找我。”

    呂仙朝應(yīng)該只記住了第一句,孟長青走后,他自言自語般地重復(fù)道:“姜姚是吳聆的半魂?!?/br>
    南下去往玄武的渡船上。孟長青坐在船頭,兩把仙劍擺在手邊,他坐著看著那些往南去的流水,這么些天他沒閉過眼,也沒說過話。這一切像是一個夢,醒不過來了,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第105章

    孟長青到了玄武,在山下他被人攔了下來, 對方只說了四個字, “師門有令。”

    李岳陽收到消息立刻下了山, 在山腳下,她看見了多日不見的孟長青,第一眼她差點沒認出來。所有的情緒都在那一陣沉默之中,終于,孟長青先開口問了她姜姚的事情。李岳陽道:“他下山去了。他在北地受了點驚嚇,回來后就病了,我讓幾個師弟照顧他, 前兩日他自己跑下山不見了。”

    “他去哪里了?”

    “不清楚。”

    孟長青對著李岳陽將姜姚是吳聆半魂的事情說了, 并將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一一說清楚, 請她代為轉(zhuǎn)告南鄉(xiāng)子與謝仲春。李岳陽看了他很久,最終還是輕點了下頭。

    “多謝?!闭f完孟長青就轉(zhuǎn)身離開。

    李岳陽看著他的背影的眼神動了動, 似乎想說句什么。就在這時,那幾名玄武弟子卻忽然上前一步攔下了孟長青,“不行,你不能走!”

    孟長青看向他們,等著他們說下文。那幾名玄武弟子道:“掌教有令,若是你回到山上,還請你歸還大雪劍和白露劍, 之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們絕不阻攔!”

    孟長青明顯頓了下,看向李岳陽, 李岳陽慢慢地攥緊了袖中的手,終于她低聲道:“把劍留下?!?/br>
    孟長青背著劍匣有一陣子沒說話,然后他道:“玄武給我的一切我都可以歸還,修為、仙牌、身份,什么都可以,這兩把劍不行?!?/br>
    那幾名玄武弟子還以為孟長青沒聽明白,道:“你聽不懂嗎?掌教有令,你不是玄武弟子了,二十四劍是玄武的!你自然要留下!”

    孟長青重復(fù)了一遍,“什么都可以,劍不行?!?/br>
    李岳陽抬了下手,那幾名還要說話的玄武弟子沒了聲音,李岳陽道:“你走吧?!?/br>
    那幾個玄武弟子詫異地看向李岳陽。

    孟長青低聲道:“多謝?!?/br>
    李岳陽別開了視線沒看他,孟長青走后,那幾個玄武弟子立刻跑到了李岳陽身邊,李岳陽道:“他不愿意給,殺了他也不會給,掌教一時之怒,沒必要為此真的與他性命相爭。掌門真人有令,無須為難他,也無須怪他,從今往后這山上再不許提‘孟長青’三個字,違者逐出師門。”

    說完李岳陽回身往山上走。南鄉(xiāng)子近日一直在洞明大殿閉門不出誰也不見,她去了乾陽峰,將孟長青說的有關(guān)姜姚的事情轉(zhuǎn)告謝仲春,謝仲春沒聽完就已經(jīng)勃然大怒,李岳陽立刻跪下沒了聲音,不敢再提孟長青。

    去往吳地的船上,夜雨落在寒江中。孟長青看著眼前那兩柄劍,一柄大雪一柄白露,物是人非,兩柄仙劍卻還是如同幾千年前新鑄時那樣清亮如雪。他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只有這兩柄劍,這是李道玄留在世上最后的東西,這是他的命。孟長青忽然想,當(dāng)初自己身死之后,李道玄是不是也曾經(jīng)這樣看著這兩柄仙劍,他當(dāng)時在想些什么?

    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孟長青伸出手摸著白露劍的劍穗,胃里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低頭閉上了眼克制自己,忽然聽見船篷外面船夫在雨里低聲哼起了歌,歌聲蒼茫而渺遠,少年時做夢,希望漂泊四海仗劍天涯,如今是真的漂泊了四海,浪跡了天涯。

    在外面吃了苦頭的少年,第一反應(yīng)總是回家。吳地西南山腳下有一座很小的村莊,已經(jīng)荒廢了,當(dāng)年一共住了七十多戶人家,其中有個屋子是茅草頂,夜雨漏了進去,姜姚正靠著窗抱著腿坐著。他還記得當(dāng)初自己是怎么離開家鄉(xiāng)的,他很小就父母雙亡,被村里的同姓親鄰照顧著長大,有一年莊子里鬧了妖魔,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活了下來,被玄武的道長所救,后來他就去幫人趕尸掙錢,到處找仙門想要修道,他想要和玄武的道長一樣降妖除魔保護百姓。

    后來,他真的遇到了玄武的修士,上了玄武,跟著世上最厲害的修士修道,見到了從未見過的東西,上天達成了他所有的心愿,讓他一度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運的人。

    他曾以為事情就會一直這樣下去,一切忽然就變了。

    連續(xù)數(shù)月的噩夢、忽然找上門來的紅袍僧、陌生的記憶、體內(nèi)憑空出現(xiàn)的高深修為,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身上真的出了事,在他的腦子里,有個怪物。

    在他最驚恐最無助的時候,他看見孟長青用劍指著他,要殺了他。沒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恐懼,也沒有人在乎他的想法。他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從來沒想過害任何人。

    他在玄武整夜整夜地睡不著,發(fā)高燒,嘔吐,恐懼,然后他忽然就想起了記憶中那個溫暖明亮的小村莊,他想回家了。

    躲在熟悉的小茅屋里,姜姚這些日子腦海里持續(xù)冒出來的恐怖記憶忽然全都消失了。他心中想,不修道了,再也不修了。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姜姚抬頭看去。

    門被無聲地推開,夜雨里浮現(xiàn)出一個模糊的身影,高高的,撐著把竹紙傘。他走了進來,袖子里露出半只布偶的袖子,姜姚仿佛被定住了,渾身僵硬動彈不了。

    對方在他的面前慢慢地蹲下了,很淡的白光透過窗戶打在他的臉上,照出一張透明清俊的臉龐,他慢慢地湊到了姜姚的耳邊,輕聲道:“找到你了。”

    冰涼的呼吸吹在了姜姚的脖頸里,姜姚瞳孔一瞬間放大。

    雨落在田間小道上,背著兩把劍的孟長青剛剛好找到這偏僻的村莊,他心中并沒有把握姜姚到底會去哪里,只是記起姜姚從前說起關(guān)于自己家鄉(xiāng)的事,感覺到這孩子內(nèi)心對自己家鄉(xiāng)有著很深的感情,于是來這邊試著找找。一走進村莊,孟長青就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這是姜姚的靈力,這年紀的修士還無法掩飾自己的氣息,他在這里!

    “姜姚!”孟長青一間間屋子地在村子里找過去。

    茅草屋里,姜姚的臉白得像紙,吳客看著他笑道:“不喊一聲讓他來救你?他這人做事不要命,我還真的有點打不過他?!?/br>
    姜姚的臉色好像更白了,死死抓著自己的膝蓋,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出來。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頭上的汗冒了出來,終于,半掩的門被一把推開了,孟長青往里面望了眼,空空如也。孟長青轉(zhuǎn)身離開去另一間屋子找了。

    隔著一堵墻,姜姚把頭緊緊埋在膝蓋里,渾身著發(fā)抖,眼淚流了下來,吳客的手輕輕地摸著他的腦袋,像是在安撫這個心中充滿了恐懼的孩子,“真可憐啊?!彼p聲說著,掌心涌出靈力,灌入了姜姚的身體中。

    久遠的記憶一點點展開。

    小村子里,病的奄奄一息的姜姚躺在床上,臉色已經(jīng)開始發(fā)青了。村里的長輩在一門之隔的外面問那幾個紅袍僧,“大師,這藥真的能救孩子的命嗎?”

    那幾個紅袍僧點了下頭,巨大的兜帽遮去了他們的臉,他們低聲咳嗽了下。村民們忙把碗端了過來,紅袍僧松開了手,那團紅光卻沒有落入碗中,而是散做了數(shù)道,全部涌向了屋子里。下一刻,屋子里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阿姚!”村民們驚住了,回身跑進屋子里查看,很快他們又全部尖叫地跑了出來,臉上的表情驚恐到了極點,“妖、妖魔!”

    所有人都在往外跑,幾個紅袍僧快步走進了那間屋子,屋子里的陰氣先是弱了下去,然后在某一個時刻,忽然全部炸開了,濃郁的血腥味從那間屋子里涌了出來。

    月光下,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慢慢地走出了屋子,新生的魔物沒有神志,只有殺戮的意志,村民們呆呆地看著他,忽然瘋狂尖叫著往外跑,卻被追上來的魂線瞬間絞殺,“??!”慘叫聲響徹整個黑夜。

    天亮了,漫山遍野都是尸體,那少年身上的魔氣也終于慢慢地弱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見,他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咚的一聲栽倒在了血泊中。遠處有腳步聲在村子里響起來,是被魔氣吸引而來的玄武修士。

    姜姚怔怔地看著這些記憶中的畫面,眼睛中全是淚水,一滴滴地砸在了地上。吳客又說了一遍,“真可憐啊?!?/br>
    還在村莊中尋找的孟長青察覺到了什么,猛地回頭看去,他趕到的時候,地上只有一小塊白色的棉絮。孟長青的表情變了。

    大雪坪的道觀中,十幾具尸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顆頭顱慢慢地滾下了臺階。殿外電閃雷鳴,暴雨傾盆,道觀中,姜姚拼命地抱著頭蜷縮在角落里,吳客打了盆水在大殿中洗手,又端了香爐焚香,煙霧繚繞中,他將一幅幅菩薩宗的畫像懸掛在了道觀四壁,這些畫像還是當(dāng)年孟觀之親手畫的,大雪坪之亂后,菩薩宗的東西全被付之一炬,有修士見這九百多副畫像頗為奇怪,沒燒,自那之后,這些畫像就一直存放在這大雪坪的道觀之中。

    要說孟觀之沒入魔之前被道門稱贊“百年修得孟觀之”,確實是有幾分過人之處,單說這一手丹青,說一句冠絕當(dāng)世也問題不大,這畫是用道門金粉融入丹石所做,二十多年后展開依舊鮮亮如初。

    吳客隨手將一副畫像掛在了右邊墻壁上,他對著角落里姜姚笑道:“抬頭看一眼,不要這么害怕?!?/br>
    神志不清的姜姚顫抖著抬頭看,燭光照亮了大殿,無數(shù)副菩薩畫像在殿中連成了一副宏大的畫卷。

    吳客將手中的畫像掛了上去,“知道魔物是怎么來的嗎?世上的怨氣多了,就有了魔,它們是人心中的惡,是人世唯一的真相。惡與怨恨永遠不會消失,所以魔物無法被殺死。上萬年前,佛宗的人將魔物驅(qū)逐到了風(fēng)雪之地?!彼氖种赶蚋咛?,畫卷上的紅袍僧正望著腳下逐漸被風(fēng)雪淹沒的魔物,在他們的身后,五彩的經(jīng)幡轉(zhuǎn)動著,一個半埋在雪里的魔物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正在和紅袍僧喊話。

    “魔物在消失前,和佛宗的圣人有過這樣一番對話,”吳客一邊說著話一邊繼續(xù)將畫像掛到墻上去,“魔說:你們不過區(qū)區(qū)凡人,百年之后rou身成泥,而我們永遠不會消失,屆時我們會重新回到人間。僧人回答說,我會廣收弟子,留下佛法,修建寺廟,我死之后,我的弟子會教人向善,我的寺廟會庇佑他們,人間再無怨恨,世上就沒有了你們的容身之處。魔說:錯了!人與人的怨恨無休無止,世上的惡越生越多,你留下弟子又有如何?屆時我們就扮作你的樣子,穿上你的袈裟,扭曲你的佛法,毀壞你的寺廟,殺光你的弟子,再教世人墮落放縱,墜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眾僧默然不應(yīng)許久,忽然落下淚來。”

    畫卷上,紅袍僧的臉頰上緩緩流下兩行透明的淚水,很快與魔物一起被風(fēng)雪所掩沒。吳客道:“僧人死后,魔物很快侵占了他們的rou身。”他的手往后指,畫卷后面的紅袍僧的外貌逐漸發(fā)生了變化,先是慢慢地老去,然后身上生出魔物的鱗片,再是頭顱化作了蛇的樣子,有的生出四只腳,有的長出兩個頭,到最后,佛塔變成了魔窟,九百多尊魔物高高端坐蓮臺之上。那一幕極為震撼,數(shù)百張畫像才拼出了這壯觀恐怖的場景,姜姚不由得睜大了眼。

    “在預(yù)言之后的數(shù)千年間,這人間果然如魔物所說,妖魔邪祟越來越多,人死之后,怨恨不散,墮無間地獄,魂魄不得解脫?!眳强涂粗嬒裆夏且粋€個面目猙獰眼中流血的惡鬼,“再之后,道宗出現(xiàn)了?!彼种钢嬒裆弦唤堑膬蓚€小人對姜姚道:“這畫的是長白宗的真武大帝,他旁邊的那個黃衣修士是玄武的祖師黃祖,他們正在斬殺惡鬼?!?/br>
    吳客抬手將燈燭往前移了些,光立刻照亮了那一大片畫卷,“道宗修士,順天道而生,借天地之靈力,誅殺一切妖魔與邪祟。”

    畫卷上,道門修士一出現(xiàn),人間的妖魔和惡鬼立刻消失了大半,畫卷上涂抹的顏色也開始明亮了起來,大片大片的白色與金色,一連上百張都是如此,可就在某一張的時候,畫畫的人忽然用上了紅色的顏料,詭秘的、鮮血一樣的紅色。

    吳客的聲音在殿中響了起來,“道門修士替天行道,成也天道,敗也天道?!?/br>
    從那之后的所有的畫像都分成了上下兩部分,上半部分畫著沉睡的魔物,隱入了背景中,下半部分則是畫著道門修士在人間降妖除魔的畫面,在他們的劍下,妖怪們倒在了血泊中,無數(shù)的鬼魂慘叫著灰飛煙滅,幽冥河緩緩流過陰陽兩界,鮮血染紅了河水,有女人和小孩的鬼魂躲在河下哭泣。隨著畫卷的往后,修士走過的地方,河下哭泣的鬼魂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幾乎要占滿了整個畫卷,洶涌的怨氣往上升,怨氣中又生出更多的妖魔和惡鬼,畫卷的上半部分,黑暗中的魔物忽然睜開了第一雙眼睛。

    然后是第二雙、第三雙、第四雙,越來越多的魔物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它們感受到了這人間的怨氣,聽見了鬼魂在幽冥河下悲傷地哭泣。雨水落在了幽冥河中,姜姚忽然聽見有女人在那畫中唱歌,那聲音仿佛是從世界的另一頭傳過來的,令人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他終于愣住,扭頭震驚地問吳客:“難道說,今日這一切……最一開始是道宗、是由道宗殺戮而起……”

    吳客卻是問了他一個問題,“天道是什么?”

    畫像中,道門修士中明顯也有人察覺到了這人間的異樣,畫卷的右下角,黃衣修士御劍上了一座臨海的仙山,他手里拿著一本書,上面隱約可見《符契》兩個字,而另一個修士則是騎鶴往南邊飛去,他手中多了一塊紅色的玉佩。

    往后數(shù)百張畫像中,修士們依舊在不停地舉劍斬殺著妖怪與惡鬼,然而妖怪與惡鬼卻越殺越多,山野里開始出現(xiàn)一座座的鬼村,孤魂野鬼飄蕩在白日的街道上,有妖怪忽然化作人形鉆入了城鎮(zhèn)咬死了小孩,留下傷心的母親在原地抱著尸體撕心裂肺地哭嚎,怨恨沖天,姜姚控制不住顫抖著往后看,畫卷后面的場景越來越悲慘,黑霧狀的怨氣也越來越濃,直到再也看不清畫的是什么。

    姜姚忍不住直接跳過一切去看向畫卷的末尾,火焰的猩紅色忽然在他眼前炸開了。

    吳客抬手將最后一張畫像掛了上去,數(shù)百張的火紅色的畫像在大殿中央拼成了一副無比壯觀的畫卷,熊熊火焰吞噬了一切,九百多尊紅袍菩薩端坐在火中,姜姚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沒能轉(zhuǎn)開視線,震撼與戰(zhàn)栗剎那間全部涌了上來。末法時代,千佛出世,魔物重回人間,人世間的一切全都灰飛煙滅,這就是最終的結(jié)局。

    殿門口的臺階上,老修士的頭顱躺在地上,正好直直地對著那殿中的場景,死不瞑目。吳客看著那幾顆頭顱,朗聲開口道:“是誰把魔物喚醒的?是邪修?是妖魔?是道宗?不!都不是,是天道!是這世上每一個人!人世火宅,眾生皆苦,怨恨越生越多,惡鬼行走在人世間,報應(yīng)就到了!二十多年前孟觀之為什么畫這些東西?他是個聰明人??!我們兩個人,”他低身看著臉色慘白的姜姚,按著他的頭和他一起看向那畫卷,“我和你,就是這天道的報應(yīng)!”

    這九百多張畫像上畫的是什么?

    他畫的是天道,烈火熊熊,眾生皆苦,無人不冤!

    他畫的是魔物,魔不在北地,魔在眾生的心中,在一念之間!

    吳客把燈燭放在了姜姚的手中,然后帶著他的手往畫像伸去,火焰觸及畫紙后蔓延開,越燒越快,忽然就席卷了整個大殿,頃刻之間,九百多張畫像全都熊熊燃燒,大殿照的徹亮,紅袍僧、道門修士、鬼魂、妖魔全都湮滅在猩紅大火中,一個模糊的身影慢慢地浮現(xiàn)在了畫卷之上,仿佛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一樣。

    姜姚終于徹徹底底地愣在了原地,連驚恐都忘記了,吳客則是笑了起來。忽然,他回頭看向虛空處,仿佛那里有個人正在望著他。

    北地的封印深處,李道玄望著虛境中吳客那張與吳聆有五六分相似的臉,火焰耀目的光芒投在李道玄的臉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下一刻,他聽見身后有動靜響起來,回頭看去,唐臺尊者正坐在蓮臺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他回來了。你輸了,魔不在這里,魔在每一個人心中,不久之后,人間遍地都會是魔物?!鄙呶草p輕地掃了下池水,唐臺尊者注視著李道玄,“道門金仙可以活一千年、一萬年,所以永生永世留在此地吧,看著道宗是如何覆滅,看著人間是如何變得混亂,看著他是如何奪走你的一切?!?/br>
    李道玄袖中的手終于慢慢地攥緊了,他向那虛境,視線落在火焰中映出的那個身影上。

    吳客是真的想要李道玄死,這些日子發(fā)生的種種,從北地九百魔尊提前出世、妖魔與惡鬼入侵北地,包括引吳洞庭、吳鶴樓入北地然后殺了他們,這一切的一切就是為了將李道玄引入鬼蜮之地,然后在那方?jīng)]有天地氣機牽引的地界殺了他。天生道門金仙,李道玄代表的就是道,他的命數(shù)中就是道宗的氣數(shù),早在四百年前,這個人的降生就已經(jīng)冥冥之中預(yù)示了一切,殺了他,道宗的氣數(shù)也就亡了大半。

    李道玄沒死,可在吳客的眼中,李道玄已經(jīng)死了,因為這六千年道宗的氣數(shù),他已經(jīng)一眼看到了盡頭。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他。

    吳客看向緊緊抱著膝蓋縮在角落里的姜姚,忽然他們兩人都聽見寺廟外有腳步聲響了起來,吳客扭頭看去,雷雨大作,一個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寺廟外。

    孟長青是循著姜姚的氣息一路找過來的。他本來在四周找,忽然看見這道觀中有火光,立刻趕了過來。一走進去大門,他就看見遍地的修士尸體,他即刻往殿內(nèi)沖去,大殿中畫卷已經(jīng)燒完了,火燒到了房梁,大塊大塊的木頭摔落下來。

    “姜姚!”他很清晰地感覺到了姜姚的靈力,“姜姚你先出來,我不會殺你!”

    孟長青想起外面那些慘死的修士,抬起手施用術(shù)法,眼中金色的霧氣冒了出來,透過層層的火光與墻壁,他看見了一團微弱的靈力。在那里!孟長青沖了過去,果然看見姜姚低著頭蜷縮在角落里,“姜姚!”他低下身伸手去拉他,卻發(fā)現(xiàn)姜姚側(cè)摔著昏了過去,他一把將人扶住,兩指點在了姜姚的眉心,查看他的情況,就在這時,身后有腳步聲響了起來。

    孟長青的手停住了,他回頭看去,燃燒的木塊一塊塊地掉了下來,落地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吳客站在殿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孟長青沒說話,反手抽出了大雪劍。

    吳客笑道:“何必呢?我與吳聆又不是同一人,我可從來沒有害過你,還幫你和你師父在一塊了,你不謝我,還要……”他話還沒說完,孟長青已經(jīng)一劍脫手朝著他放去,劍氣成型,瞬間絞殺了其中的一切,吳客抬起手中的折扇擋了下,下一刻,他退了數(shù)步,看著孟長青道,“不講道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