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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反派洗白錄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第6章

    孟長青第一次見著李道玄的時候,他八歲。那時候他還不叫孟長青,叫孟孤。

    他還沒去過玄武,在長白宗門修仙學(xué)道。長白宗是與玄武并列的仙門,崇尚入世證道,與玄武的理念截然不同。

    長白宗位于鐘鳴鼎食的祁連山,真武山巍峨徜徉,大小道觀連綿數(shù)百里,波瀾壯闊,二十八主觀對應(yīng)天上二十八星宿,齊聚天下氣運。

    每一個長白道觀主殿都供奉著一尊真武大帝像。孟長青自有記憶以來,就一直生活在祁連山上,每日學(xué)完經(jīng)書講義后,他師兄會讓他提著一壺脂油,去給真武大帝像面前的燈盞續(xù)上新油,等到敲了暮鼓,不用聽晚課,他可以先回屋休息,這種日子在他七歲之前重復(fù)了無數(shù)遍。

    孟長青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師兄弟不一樣,他不用和別的師兄弟一樣日日修習(xí)道術(shù),也不用熬那些令師兄們痛苦不堪的考核,更不用下山游歷,甚至連字也可不學(xué),他唯一需要干的,就是干好自己手頭的活。

    長白宗開設(shè)學(xué)堂,足歲的弟子會入學(xué)堂修習(xí)道術(shù),有一日,他實在忍不住,自己偷偷溜了進(jìn)去,那授課的師伯望著他眼神頗為異樣,拈著胡須,喃了一個名字。

    孟觀之。

    孟長青后來才知道,這是他的生父,曾是長白宗最耀眼的后起之秀,后來叛出了師門。孟長青之前從未聽過這名字,長白宗沒人提過這名字。

    孟長青六歲時,長白宗內(nèi)門來了一個紫衣豎冠的道長,他跟著道長踏進(jìn)了長白內(nèi)門。

    生活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在長白的玉清大殿中,他第一次見到了長白的掌教真人吳洞庭,也第一次見到了長白大師兄吳聆。

    吳聆彼時不過十二歲,耳聾目盲,坐在師父身旁,嶄新的道袍干凈利落,像年畫上的小童子。孟長青不停地扯著自己破了個洞的袖子,跪在殿中,連頭都不敢抬。

    一旁的中年道士上前一步,對著吳洞庭道:“掌教,人帶來了?!?/br>
    吳洞庭打量了孟長青一會兒,許久才道:“帶下去吧?!?/br>
    “是?!?/br>
    孟長青偷偷抬頭看了一眼,那耳聾目盲的小師兄似乎是察覺到什么,望了過來。孟長青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孟長青原以為入了內(nèi)門,他就可以開始和師兄弟們一起學(xué)道術(shù),降妖除魔,下山游歷,卻沒想到新的師兄弟和師長們似乎比山外弟子更為冷淡,雖是日日生活在一起,卻仿佛眼中看不見他似的。六七歲的孩子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常常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日子久了,好像連話都不會說了。

    他也不懂師兄弟眼神中的異樣,別人讓他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只想交一兩個愿意和他說話的朋友,卻次次都被人捉弄笑話。

    山中唯一對他好的便是那位耳聾目盲的小師兄吳聆。吳聆彼時十二歲,字聞之,是長白掌教吳洞庭的關(guān)門弟子,少時遭了災(zāi)禍,雙耳失聰,眼睛也瞎了,說什么話都要慢騰騰地打上一會兒手語,他常常照拂孟長青,孟長青從沒遇到過對他如此好的人,看見他反而莫名局促窘迫。好在吳聆也不怪他。

    一日,孟長青又被師兄責(zé)罰,跪在玉清殿腳下。

    忽然面前多了個人,他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是那位叫吳聆的小師兄,吳聆雙目失明,走路全靠靈識,這年紀(jì)能控制靈識,說明確實天賦異稟。孟長青原以為吳聆是路過,卻不料吳聆在他面前停住了腳步。

    吳聆伸手在道袍袖子里摸了會兒,拿出個干凈的荷葉包裹,遞過去的時候,還是溫的。

    孟長青一天沒吃東西,打開荷葉看了眼,發(fā)現(xiàn)是幾塊紅糖糕。

    吳聆拉過他的手,在手心輕輕寫道:“吃吧?!?/br>
    孟長青不識字,沒有懂,吳聆嘆了口氣,摸了下他的腦袋,拿起一塊糖糕做了個吃的動作,然后遞給孟長青。

    孟長青愣在原地,忽然一把抓過糖糕,大口地往嘴里塞,狼吞虎咽極為狼狽,嘴里都快塞不下了,他還在塞,一雙眼始終緊緊盯著吳聆。吳聆聽著聲音極輕地扯了下嘴角,孟長青手中的動作一停,好像有些看呆了。

    這是他上長白宗內(nèi)門以來,第一次有人對他笑。

    吳聆在他手心慢騰騰寫道:“吳聆,字聞過。”

    孟長青后來才知道這是小師兄的名字。吳聆他在長白唯一的友伴,在他受罰時,只有吳聆會偷偷過來塞給他一點吃的,孟長青忍不住想和他說話,而即便吳聆什么也聽不見,吳聆仍是安安靜靜地聽著,然后伸出手輕輕摸摸孟長青的腦袋,波瀾不驚的。

    孟長青其實不明白,他小心謹(jǐn)慎地不犯任何錯,可長白的弟子依舊不喜歡他。原本是相安無事,可他卻總是抱著些希冀試著去和師兄弟們說話,一來二去,師兄弟們看他的眼神更為異樣。

    直到有一日,他被幾位師兄哄著去了山里,幾位師兄讓他抬頭看,他抬頭看去,一籮筐的蛇倒了下來,青花翻著肚白,他瘋了似的叫喊起來,邊哭邊喊“師兄救我!”那幾個長白弟子原來在笑,聞聲卻沒了聲音。

    也不是什么毒蛇,是長白藥師豢養(yǎng)的藥蛇,受了驚愈發(fā)往孟長青身上纏,看著有些恐怖。

    幾個長白弟子都走遠(yuǎn)了,聽著孟長青凄厲的哭喊聲,終于,一個長白弟子回過身,沖上前來,把蛇扯了下去,他忽然一把將孟長青揪著領(lǐng)子了起來,面上有些不易察覺地猙獰,聲音陰嗖嗖的,“叫什么叫?”

    孟長青驚恐極了,卻仍是緊緊地抓著他不放,“師兄!師兄!”

    那長白弟子忽然定住了,盯著孟長青,似乎想將孟長青扔出去又沒動手,僵持半晌,他把人用力地抱了起來,踢開了爬上來的蛇,他面上有些抽搐,蛇全部逃竄出去,一旁弟子看著這一幕都沒出聲。

    孟長青嚇得都沒知覺了,嘴里卻還是喊著“師兄?!?/br>
    一到?jīng)]有蛇的地方,那長白弟子立刻將孟長青從自己身上用力扯下來,孟長青砰一聲摔在地上,那弟子瞧孟長青還望著自己,竟是看笑了。

    其余幾個師兄弟上前一步,“懷風(fēng)!”

    名叫謝懷風(fēng)的長白弟子似乎沒聽見師兄弟喊他,只是盯著摔在地上的孟長青,終于,他回身往外走,衣擺甩開刷的一聲,驚魂未定的孟長青控制不住地猛一哆嗦。幾個師兄弟忙跟了上去,似乎在說著什么,孟長青兩耳轟鳴什么也聽不清。

    過了很久,他才回憶起隱隱約約聽見個名字。

    孟觀之。

    那是孟長青第二次聽見這個名字。長白弟子雖眾,卻幾乎沒人提到這個名字,仿佛是個禁忌,又像是長白眾人極力抹去的什么不光彩的東西。

    那一日后,孟長青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么,從那次起,他便再也沒有試著去招惹師兄弟。

    他沒有入學(xué)堂,撿了本師弟不要的書,偷偷去問廚房的廚子。那廚子不是修仙者,認(rèn)識的字不多,偶爾空閑便教孟長青一兩個。吳聆也會教他,不過吳聆耳聾目盲,教得很費力,孟長青學(xué)得更費力,孟長青怕他嫌棄自己麻煩,沒敢讓吳聆教他。

    那本書學(xué)完了,孟長青便再也沒有學(xué)過別的字。沒到兩個月,廚子下山了,臨走前,送了孟長青一條狗。

    孟長青把這只狗養(yǎng)在了后院,鬼使神差地給取了名字,叫孟觀之。

    他知道這個叫孟觀之不是好人,叛出師門,殺了許多同門師兄弟,仙門眾人對之恨之入骨,他還知道,這個叫孟觀之的男人貌似是自己的爹。

    他把狗取名叫孟觀之,仿佛劃清了與此人的界限,告訴所有人,我也不喜歡孟觀之,但他一時間恍若新生。狗什么也不知道,每日歡實地在孟長青腳邊轉(zhuǎn)悠。模樣很憨。

    孟長青搓了搓狗的腦袋,偷偷把他藏在了后院。

    他把狗取名孟觀之,可孟觀之是孟觀之,狗是狗,在他眼中,狗長得比孟觀之順眼多了。

    孟長青一日從廚房幫完忙回來,沒看見孟觀之像往常一樣跑上來,推門進(jìn)去,聞到一股甜膩的rou香味,一群師兄弟坐在堂前圍著鍋吃東西,吃的滿嘴都是油,其中幾個人還看向孟長青,又像是沒看見似的自顧自笑鬧聊天,一旁扔著些啃過的骨頭,七零八落的。

    “這狗rou真香!這腿你嘗嘗!”

    “不錯!確實不錯!”

    孟長青手中的抹布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耳邊什么聲音都沒有了,只剩下越來越響的笑聲,眼中金色霧氣騰一下冒上來。

    孟長青沒學(xué)過道術(shù),可那一瞬間仿佛有什么東西灌入四肢百骸,又瘋狂涌出來,將他整個人都沖散了,在頂點之時,積壓已久的怨恨轟然爆發(fā),金色靈力有如汪洋似的瘋狂澎湃。

    他打傷了人,滿屋子都是橫竄的金色靈力,他兩只眼睛都被染成了金色。

    “找!找?guī)煵?!入魔了!他入魔了!”眾人逃竄了出去。

    等孟長青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他像是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極為驚恐地往后退了一步,重重摔在地上,臉色刷白,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不,不是我,我沒有!不是我!”

    手抓著個什么油膩的東西,他扭頭看了眼,發(fā)現(xiàn)是那鍋打翻的狗rou,他的手正好抓在燙熟的狗頭上,狗的眼睛只剩下干癟的兩個坑,似乎正望著他?!鞍。 彼@懼地喊了一聲,一把將那東西用力地扔了出去,低頭劇烈地嘔吐起來,幾乎連酸水都吐了出來。

    被扯到大殿時,孟長青整個人都是抖著,他還在吐,什么都吐不出來了,可喉嚨里依舊有惡心感,嘴里不停地說著“不、我沒有,不是我!”跪在眾人面前,他吐得撕心裂肺,漸漸地喉嚨里泛上了血腥味,血開始往外冒。

    “果然,果然!”那上前查看的中年道士一掰起孟長青的下巴,便看見了孟長青那雙猩紅的雙眼,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回頭看向座上的吳洞庭,“禍害!真是禍害!我當(dāng)日便說了,不能收他!”

    吳聆是吳洞庭的關(guān)門弟子,來的很快,發(fā)現(xiàn)跪著的人似乎是孟長青,臉色一白,忙替他向吳洞庭求情,手飛速比劃著,情急之下,喉嚨里都發(fā)出了幾個音節(jié),“師、師父……”他從小耳聾目盲,說話控制不住聲調(diào),極為尖銳高昂,幾乎聽不清他在講什么。

    那中年道士是吳洞庭的師弟,名叫吳鶴樓,輩分極高。他一見吳聆,神色剛剛緩和,結(jié)果一聽吳聆在幫孟長青求情,不知是想到什么,臉色極為難看。抬頭見吳洞庭不說話,他猛地喝道:“師兄!他留不得了!你瞧瞧這雙眼睛!同樣的錯我們已經(jīng)犯了一遍,難道今日要犯第二次嗎?”見吳洞庭無動于衷,他喝道,“若不是他,清陽夫妻不會死,師兄!他是個禍害!”

    吳洞庭終于拍案道:“那你是要我殺了他?!”

    吳鶴樓被吳洞庭震住了,他從未見過掌教師兄這般震怒,一時攥緊了手不再說話,心中卻是悲慟。造孽!全是造孽!

    屋子里靜了下來,連吳聆都不敢再發(fā)出聲響,不知過了多久,吳鶴樓才終于低聲道:“他是孟觀之的兒子,我見著他,便像是見著了孟觀之,你瞧瞧這雙眼睛,真是一模一樣?!?/br>
    吳洞庭看著地上煞白著臉不停嘔血的孟長青,終于露出疲倦神色。

    “不要、不要殺我。”孟長青忽然像是察覺到什么,驚恐地看著面前的幾個人,“掌教師祖,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知道錯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血依舊從嘴中涌出來,他對著吳洞庭不停地磕頭,額頭血rou模糊,求生的欲望讓他完全感覺不到疼痛,“掌教師祖,我不敢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耳朵一陣轟鳴,他也聽不清面前的人說了些什么,只感覺到有人來拖自己,他以為是要殺自己,劇烈掙扎起來,一雙眼已經(jīng)猩紅地能滴出血來,體內(nèi)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不停地流竄,越來越燙,五臟六腑都在燒。

    他感覺自己快死了,凄厲地叫喊,“掌教師祖,我知錯了!我不敢了!”他扭過頭朝著吳聆求救,“聞過師兄,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敢了!我知道錯了!”

    吳聆聽不見,卻感覺到靈力的波動,立刻對著吳洞庭跪下,手比劃的速度更快了,他猛地低頭伏地,“師、師父……”

    吳鶴樓望著跪在地上的吳聆,終于忍無可忍,“你明知他害死你爹娘!為何待他至此?!”

    吳聆仰起頭,他聽不見,可那一瞬間卻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緩緩抬手做了幾個手勢,“與他無關(guān),不是他的錯,他什么都不知道。”

    吳鶴樓見狀,忽的仰面,似是喟嘆似是沉痛,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孟長青腦海中轟鳴一片,也聽不清面前的人說了些什么,一只手拖著他,他不知道自己要被拖去哪兒,只驚恐地覺得自己會死,這念頭讓他整個人都慌了,一時求饒聲極為凄厲,“師祖,饒了我,我知錯了,我不敢了,聞之師兄!救救我!不要殺我!”

    那少年修士拽不動他,瞧他還在神志不清地磕頭求饒,一時也無話可說。說來也巧,這修士便是上回放蛇咬孟長青的謝懷風(fēng),他沒想到孟長青怎么忽然變成這副模樣。他們這群師兄弟的父母當(dāng)年都死在了那場災(zāi)禍中,罪魁禍?zhǔn)姿懒?,無辜的人也死了,可獨獨禍?zhǔn)字舆€活著,想來真是笑話。

    稚子無辜?誰不知道稚子無辜。如今長白為了聲名要照拂孟長青,逼門中弟子接納仇寇之子,可誰又去可憐當(dāng)年親眼目睹雙親慘死的無辜稚子?

    謝懷風(fēng)看著漸漸開始抽搐的孟長青,青筋跳了下,也不知是想些什么。這小畜生真是不知死活,修仙者最忌諱的便是入魔,入魔說明此人心術(shù)不正,輕則逐出師門,重則奪其性命,即便僥幸逃脫懲戒,入魔本身也足以致命,修士入魔的結(jié)局大多數(shù)是魂魄錯亂,變得又瘋又傻,還不如死了干脆。

    掌教真人命他將孟長青送到元清殿,已經(jīng)留了情面,能不能捱過去便看這小畜生的造化,謝懷風(fēng)原想就讓這小畜生瘋了算了,可青筋都綻出來了,仍是沒把人丟出去,罵了句臟話,終于將人連抓帶拽往元清大殿拖去,好不容易到了半路,孟長青忽然從他手中掙了出去,他一個沒留神,沒抓住。

    “孟孤!”

    孟長青瞧見了剛剛謝懷風(fēng)的眼神,以為他是要殺自己,拼了命地掙扎出去,忽然腳下一空,整個人滾下了臺階。謝懷風(fēng)見狀睜大了眼,下意識捏訣護(hù)住孟長青,可情急之下竟是沒捏出來,“來人!”他猛地吼了起來。

    孟長青撞著了個臺階中央的白玉板,停了下來,劇痛之下,他反而清醒了些,哆哆嗦嗦地爬起來,也不知道該往哪里跑。他實在是太害怕了,他怕自己變成怪物。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在這山上,他除了吳聆外沒有朋友,這山上的長白弟子都憎惡著他,他無處可逃,無處可去,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那尊真武大帝,那尊道像。他在長白外門的時候,雖也不受喜歡,但日子平靜,每一日他會提著脂油去給真武大帝續(xù)油,那是他除了吳聆外唯一親近的人。如今,吳聆也救不了他了,便只剩下了真武大帝。

    謝懷風(fēng)壓根沒想到,自己會找不見孟長青,時值傍晚,天色昏暗,孟長青似乎是躲起來了,他只在欄桿后頭發(fā)現(xiàn)一大灘血,心道這小畜生不是死了吧?沒見過這么上趕著送死的。他臉色一陰。

    你自己找死,怨不得人不救你。

    長白弟子問謝懷風(fēng),“師兄?還找嗎?”

    “找個屁!”謝懷風(fēng)起身,撈了燈自己回屋了。

    天黑,又加之重傷,孟長青以為自己跑到了真武大殿,卻沒發(fā)現(xiàn)自己跑錯了地方。他推門進(jìn)去,遠(yuǎn)遠(yuǎn)看見長白二十四位真人道像前站了個人,天青道袍,袖口兩道劍紋,卷騰的輕煙中,男人眉目酷似真武大帝。

    神志不清的孟長青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跪在了他的腳邊,終于低聲哭出了聲,那聲音輕極了,他說:“帶我走吧。”太痛苦了,活著實在是太痛苦了。

    昏死過去前,孟長青感覺到一只手輕輕撫著他的頭發(fā),他體內(nèi)那股燒灼著五內(nèi)的火逐漸熄滅。

    第7章

    孟長青過了很久才醒過來。

    應(yīng)邀來長白做客的玄武真人望著半夜闖入他居所的小孩,沒說話。這小孩穿著長白道袍,渾身邪氣,像是入了魔,一個沒學(xué)過幾天道術(shù)的孩子罷了,他隨手用玄武獨有的道術(shù)幫他梳理了體內(nèi)氣息,這孩子一雙眼便不再發(fā)紅了。

    “你……你救了我?”小孩子說話的聲音很輕,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

    李道玄輕點了下頭。

    “你、你不是長白的……”孟長青看著李道玄袖子上的兩道劍紋,長白的道袍大多是乳白色,上頭刺著星宿,少數(shù)幾位地位高的真人修士則是著玄黑道袍,但他從未見過這樣素凈的款式,除了那兩道劍紋再也沒有多余的修飾。

    李道玄道:“我?guī)煶鲂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