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最后,是坐在她對面的姓沙的男人彎下身扶起了婦人。 “謝謝你,好心人?!眿D人嘴上道了聲謝,鬼使神差一般掃了眼和好心的男人坐在一起吃飯的年輕女子。 然后,她渾身一震,用手指著范范:“你……你是……” 就算分離了十幾快二十年,她仍一眼認出端端正正坐在那高級飯桌前的年輕漂亮的女子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如果說第一眼尚有些恍惚,在多看幾眼之后,婦人越發(fā)篤定這就是她那個沒出息的女兒。想不到這些年過去了,她非但沒被餓死凍死,還活得人模人樣,甚至出入這種高檔飯店吃飯。再看看她自己,為了找尋兒子的下落這些年幾乎所有的苦都吃盡了。到頭來,卻只落得人財兩空的下場,活得連個人樣都快沒了。 越想越不甘心,婦人那寫滿錯愕的雙眼很快便盈上一抹怨懟,像猝了毒一樣恨恨地瞪向范范,話也不說一句,突然一步跨過去,揚手就是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 餐廳忽然靜寂下來,所有人或驚訝或狐疑地看著這一幕,不明白原本是夫妻吵架怎么突然就變成了三人同臺? 再說范范,莫名其妙被打竟然一句話都不說,先是低著頭坐了片刻,然后緩緩地站起身,舉步便要離開餐廳。卻就在她與婦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被婦人一把抓住了頭發(fā)開始用力撕扯。 “掃把星,你為什么還沒死?當初若不是死,我兒子也不會走丟。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br> 這時,原本愣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從妻子的話音里聽出一絲反常,錯愕之余喃喃地問:“老婆子,你是說……她是我們的女兒?” 喝! 突如其來的狀況轉(zhuǎn)變讓‘看客們’瞧得津津樂道。不同于那一雙雙帶著興味的眼,蘇新月由始至終緊皺眉頭。若不是竭力克制自己,早在婦人甩范范巴掌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沖過去了。 雖然看得一頭霧水,但至少有一件事她是肯定的。那就是婦人與范范原本就認識,且還‘關(guān)系匪淺’。他們是在解決自己的家事,那自己這個外人過去是不是不太恰當? 就在她踟躕怔忡間,先前被認定是‘騙子’的中年男人也加入討伐范范的陣營,脫口說道:“原來是你這個掃把星,我說剛才瞧著你怎么這么眼熟?!闭f著,他掃了眼餐桌上的精致飯食,繼續(xù)嘖嘖嘆道,“把我們害得這么慘,你自己卻在這里吃香喝辣的,嗯?” 范范始終低著頭,不看他們一眼,不知是不肯還是不愿。 而她近乎逃避的態(tài)度也成功激怒了婦人,一揚手,她狠狠揪住范范的長發(fā),另一只手則無情往她臉上掌摑,一邊打一邊還振振有詞:“你這個掃把星,當年,你就是故意弄丟了我們的兒子。你嫉妒他,所以才弄丟他的是不是?當年我就不該生下你。你去死,去死!”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狠心的母親?居然要把自己的女兒把死里打。 看到這里,新月再也看不下去了。管他們是不是在處理‘家事’,若她再繼續(xù)袖手旁觀,說不定范范真會被那個狠心的女人打個半死。 這邊,她剛想沖過去,余光里忽然一道影子閃過。等她看仔細時,就見夏晨奕一陣風似地沖了過去,一把拽開對范范又打又罵的狠心婦人,旋即用自己的身軀牢牢擋在范范面前! 第134章 賠錢貨 突然出現(xiàn)的程咬金終于讓范范母親停下了瘋狗一般的打人動作。蓬亂的頭發(fā)顧不上整理,她憤憤然瞪著‘英雄救美’的夏晨奕,猩紅的雙眼如同染了血一般。 “你是哪根蔥?給我滾開!” 夏晨奕哼哼冷笑兩聲:“看你挺無知的,我不妨幫你科普一下法律知識。打人是犯法的,你懂嗎?剛剛我已經(jīng)報了警,估計再有個五七八分的,警察叔叔就到了。如果不想被抓進局子里去,我勸你們最好盡快離去?!?/br> 他這一嚇唬,可真就把婦人給嚇唬住了。 不過,她膽子小,不代表她老公也是這樣。 “警察來了有個毛用?他管天管地,管不住我拉屎放屁,更管不住我打兒打女。這死丫頭是我生的,我就打了,怎么著?” 這樣的人渣,簡直讓人忍無可忍。 新月走了過來,掃了眼對夏晨奕叫囂的中年人,臉色涼涼地說:“你說她是你女兒,證據(jù)呢?”據(jù)她所知,范范離家已經(jīng)快二十年。那么,即便這對夫婦記得,也只是記著她小時候的模樣。估計現(xiàn)在也拿不準,認定了范范就真的是他們的女兒。 果不其然—— 被她這么一說,中年夫婦二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彼此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了一絲絲的不確定。 “我的感覺應該不會錯,她就是我們的女兒。”婦人猶在嘴硬。 新月聽罷冷笑兩聲:“感覺?呵,這真是天大的笑話。你們居然僅憑感覺,抓來一個人非說人家是你們的女兒,還又打又罵?!?/br> “話說到這兒了,我還真不能就這么放你們走。一會兒警察來了問起來,你們好歹得給個說法。為什么無緣無故打人。如果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呵呵,對不起,這件事我們追究到底?!?/br> 那婦人聽得連一陣青一陣白,硬著頭皮嚷嚷道:“是我們女兒就是我們女兒,還要啥證據(jù)?” 新月嘴角翹起的弧度莫名一深,表情卻愈發(fā)顯得冷酷:“按你這么說,滿大街都是有兒有女的人啦。” 夏晨奕低頭鼓弄手機,沒人留意到他在做什么。忽然這時,一陣警笛聲響起,嚇得那夫婦倆當即白了臉,再不敢說一句廢話,扭頭就朝外走,生怕真給警察抓了去。 其實,哪有什么警察?夏晨奕根本沒報警,剛才的警笛聲只是他從手機上搜出來用來糊弄人的。也就是那兩個人太無知,才會被他輕易給糊弄住。再怎么說也是范范的父母,他哪兒能真找警察來抓走她們? 不過,這對父母也真是夠奇葩的。見到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不是含淚認親,居然上來就是一頓打罵,看得人義憤填膺又一頭霧水。究竟她們有什么仇什么怨?何以親生父女母女一見面竟像見了仇人似的?又為何,范范連替自己申辯一句都不曾! 鬧劇散場,新月這時才注意到,那個姓沙的男人早在范范被人指著鼻子罵的時候就已經(jīng)悄悄離去。顯然,他不愿蹚進這灘渾水里來。對于他而言,范范不過是他的一段‘露水姻緣’罷了。他才不會為了范范去做有損格調(diào)的事。沒怪范范害他丟臉就已經(jīng)不錯了。 新月替范范感到不值,更不明白究竟在這段所謂的感情里范范扮演著一個什么樣的角色。是相當于小貓小狗的寵物?還是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金絲雀? 范范沒有回家。姓沙的男人說不定就在那里等著跟她‘秋后算賬’,而且,那也不是她家。 她臉上都是被那個狠心婦人抓撓出來的傷口,所以新月也不敢把她帶回自己家里,怕張?zhí)m問東問西,徒增范范的難堪。 夏晨奕見縫插針,說他家里沒人,范范暫時可以去那兒待著。 范范一開始是排斥的,在新月勸說下總算點了頭。 有些出人意料,富貴出身的夏晨奕并不住在豪宅別墅里。新月這才知道,早在高中一畢業(yè)那會兒,他就讓家里給租了房子,單獨出來住。所以這個一居室的小房子是他暫時‘蝸居’的地兒,只等畢業(yè)以后有了工作再定住所。 由于是臨時住所,不可能連藥箱這種東西都備著。所以,夏晨奕一把她們安置好就跑去了藥店。 顧不得‘欣賞’亂糟糟的屋子,新月拉著范范在只能坐下兩個人的沙發(fā)上落座,先檢查了下她臉上的傷,確定只是些皮外傷才算松了口氣。 她什么也不問,這樣的體貼讓范范很是動容。 嘆了口氣,她娓娓說起那段深埋在記憶里的往事 …… 七歲時,她曾有個三歲的弟弟。對于重男輕女的父母而言,弟弟就是這個家里的‘王’,好吃的好玩的總是要供著家里唯一的男孩兒,至于她這個賠錢貨甚至連上學的資格都沒有。 其實范范也是疼弟弟的。爸媽出去工作,家里常常只留下她和弟弟兩個人,弟弟的生活起居都由她來照顧,雖然她也只是個半大不大的孩子。她不滿意爸媽對她的忽視,卻從不會把氣無緣無故撒在還不懂事的弟弟身上。甚至偶爾鄰居給塊糖吃,她都要留下來給弟弟,自己卻舍不得吃。 她想著,等弟弟再大一點,可以去托兒所了,她就跟爸媽商量讓她上學。如果爸媽不同意,她就和他們吵。因為小小年紀的她那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不讀書是沒有出路的。 家里有兩個人工作,掙來的錢雖然不是很多,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范范一直以為這樣平淡的日子會一直繼續(xù)下去,直到那一天 …… 已經(jīng)過了晌午,家里沒有可以吃的東西,弟弟餓得直哭。范范就尋思著帶弟弟去只隔一條街的姑姑家吃飯。 雖然只隔一條街,那條街因為被市場占據(jù)卻人來人往喧鬧得很。 范范記得自己一路都緊牽弟弟的手,生怕出什么意外。 鬧市里,忽然幾個與范范同齡的孩子們跑了過來。他們笑話范范上不起學,只能呆在家里當老姑娘。范范氣得夠嗆,就和他們吵了起來。過了好半天,她才后知后覺,為何弟弟這么半天一點動靜也沒有。再一回頭,哪里還有弟弟的身影? 就在那天,弟弟走丟了,范范迎來人生中最灰暗的幾天。 她被父親打得奄奄一息。要不是姑姑及時出現(xiàn),可能她這條小命那時就已經(jīng)‘交代’了。 此后,父親染上酗酒的毛病,喝多了就會掄起拳頭往她身上砸。而母親大多時候只是冷眼旁觀,甚至偶爾聽她被打得受不住苦苦哀求時,她還會冷笑兩聲。那森冷的目光,像是在說:活該! 就這樣,忍了幾個月,再也忍不住的范范決定逃跑。 可笑的是,她的母親也和她有著一樣的想法。她再也無法忍受與范范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遂帶上范范坐火車去了省外,最后將她丟棄在火車站,一個人獨自離去。 第135章 無非想得到我的身體... 夜里,夏晨奕睡著睡著聽到客廳里有動靜,就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 他把唯一的房間讓給范范,自己發(fā)揚風格在沙發(fā)上睡。范范也沒跟他客氣,在他和蘇新月一再勸說下,就暫時留在了這兒。夏晨奕表面上不露聲色,其實內(nèi)心早已一團歡喜。只要他的女神能留下來,別說住個一晚兩晚,就算夜夜讓他睡沙發(fā)他也心甘情愿。 言歸正傳—— 聽到響動從沙發(fā)上坐起來的夏晨奕,注意到臥房半開半關(guān)的門里透出了燈光,于是穿了鞋就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結(jié)果他湊近門縫一瞧,也不知范范打哪兒弄來了一瓶白干,正坐在地板上喝得忘我。 連杯子都不用,她干脆對瓶吹。沒見誰白酒是這么喝的。 夏晨奕一著急,門都忘了敲,直接推開門闖了進去。 “大半夜的,你想喝死自己?”一個大步跨上前,他一把奪過范范手里僅剩瓶底的酒瓶,沒好氣地沖她說道。 范范懶懶地抬起眼皮,已經(jīng)有了微末醉意的眸子在燈光的掩映下顯出了幾分朦朧,在夏晨奕看來卻是性感得很。 要命,她能不能別再給他‘拋媚眼’啦? “拿來!” 女神開了口,聲音如同裹了一層寒冰,瞬間將夏晨奕大晚上做的‘白日夢’砸得稀碎。 “已經(jīng)喝了一瓶,你不能再喝了,要喝明天喝?!毕某哭让碱^皺得能夾死只蒼蠅。 “你算老幾?憑什么管我?”范范沒好氣地嗆了回去。 知道她心情不好,夏晨奕作為一個‘男人’,自然不會和她計較。 “睡吧。”丟下這句,他轉(zhuǎn)身要出去,卻被范范冷冷叫住。 “站住?!闭f罷,她扶著床沿緩慢地站了起來。邁著微晃的步伐,她繞到他身前,抬起微涼的右手,輕輕撫上他的臉。 “你這么喜歡管我的事,不會真愛上我了吧?” 夏晨奕老臉一紅,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有她這樣的嗎?這么直白地問他,叫他怎么回答? 還算他不傻,懂得轉(zhuǎn)移話題。想起白天餐廳里的一幕,她正在經(jīng)受那樣的事,無助又狼狽。令人氣憤的是,那個本該守護她的男人卻選擇獨自離去,竟然連只言片語都沒留下。 “那個人……你離開他吧。如果你需要人來養(yǎng),我養(yǎng)你。你想要什么,我竭盡全力通通都給你……”只要你別再這么作踐自己。 范范突然不說話了,怔怔的,呆呆的,目光緊盯他的臉,想要透過那層表皮看穿他的內(nèi)心。 夏晨奕被她看得一顆心突突直跳。 不能不跳啊。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女神,他做夢都想得到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站得兩條腿已經(jīng)快要麻掉的時候,‘女神’動了,身子微微前傾,竟然……竟然親了他! 好家伙! 夏晨奕一雙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睛里瞪出來。以為是在做夢,他用手狠狠掐了大腿一下,結(jié)果疼得他險些叫出來。 不知是誰主動加深了這個吻,眼看情愛之火即將燎原,范范突然將他推開,如同一盆冷水從他頭頂潑了下來,她似笑非笑地勾起紅唇,與他相視的目光里透出一絲絲的冷蔑。 “你對我好,無非也是想得到我的身體。那你和他又有什么分別?” 夏晨奕如被雷劈!他…… 嘴唇嗡動著,他試圖辯解,可是,說什么?有什么可說的?事實擺在那兒。他剛剛的確享受那個吻,甚至險些把持不住自己。 范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