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她剛想接聽,手機鈴聲卻戛然而止,隨即響起了短信聊天的提示音。 姜離然在聊天中寫道想和她見上一面,并附了地址。她定睛一瞧,好巧不巧,那正是自己現(xiàn)在住的這家酒店。 這些年,蘇新月一直認為自己和老公的感情很好。幾乎每個禮拜,老公都會在外邊訂好酒店,兩夫妻小小地浪漫一把。每當那個時候,她都會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化上最美的妝。一來為了讓老公看著賞心悅目,二來,也全了老公的男性尊嚴。 這一次,破天荒,她素面朝天就去了樓下的咖啡廳。 她何必費心費力去討好別人的丈夫?到最后難堪的還不是自己? 酒店二樓主打休閑一環(huán),緊挨著咖啡廳是游泳館。蘇新月本以為姜離然必是選擇在咖啡廳見面,可是等了又等,也不見他出現(xiàn),只得短信質(zhì)問他為何遲遲不來。 過一分鐘,短信提示音響起,姜離然聲稱自己在隔壁游泳館里游泳。 姜離然愛好健身,游泳恰恰是他最喜歡的健身項目。所以,蘇新月不疑有他地去了游泳館。 意外的是,在這里,她見到的并不是姜離然,反倒是剛成了姜太太的蘇媛。 見到蘇媛,蘇新月并沒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經(jīng)過這幾天的思考與沉淀,她明白了一些事——姜離然打定主意離開她。那么就算不是蘇媛,也一樣會有另一個女人走進他的生命。她還不至于把所有的火都發(fā)到蘇媛身上。畢竟,有那么一段時間,她們還曾姐妹相稱過。 “你用姜離然手機給我發(fā)來了短信?” “沒錯?!贝┲疽伦谧琅院戎滹嫷奶K媛,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 蘇新月一臉寡淡清冷的神色。她并不覺得在婚姻里三振出局就意味著她輸給了蘇媛。即使輸,她也只是輸給了時間。 放下冷飲,蘇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緩緩地來到她面前。 “蘇新月,你猜猜,這些年我有多恨你?當年,為了在蘇家站穩(wěn)腳跟,也為了得到爸爸的關(guān)心,我拼了命的學(xué)習(xí),鼻血都不知流了多少??墒蔷退闳绱耍糠昕荚?,第一名的光環(huán)永遠只屬于你,讓我在爸爸面前抬不起頭來。還有離然,明明是我先喜歡上他的,就因為你是蘇家的正牌女兒,就因為你和離然在一起能給蘇家與姜家?guī)ジ嗟暮锰?,你就順理成?nbsp;嫁給了姜離然。那我呢?誰聽見了我的心聲,誰又看見了我眼里的乞求?爸爸是如此,離然也是如此,所有我在乎的人都被你搶了去。而我呢,只能委身給一個老頭子,做他見不得人的情婦 ……” 看著蘇媛扭曲的臉,蘇新月只覺得面目可憎。沒人讓她用那樣一種自輕自賤的方式去生活。即使蘇家破產(chǎn),她也完全可以依靠自己。賺的錢再少,起碼活得心安理得。 在她眼睛里突然看見了類似于‘憐憫’的一種情緒,蘇媛愣了愣。 憐憫她嗎?呵,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本想刺激一下蘇新月,誰成想她壓根不在乎。 不在乎是嗎? 冷冷一笑,蘇媛忽然把手放在了肚子上,輕輕地撫摸兩下:“蘇新月,你就不想知道姜離然為何突然將你拋棄,改娶我為妻嗎?” 不等蘇新月回答,她又自顧自說道:“那是因為:我、懷、孕、了!” 注意到蘇新月的眼波輕輕閃動了下,蘇媛越發(fā)露出得意的嘴臉:“其實,你真應(yīng)該感謝我。你害得姜家險些斷子絕孫,要不是我,你的罪過可就大了?!?/br> 隨著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蘇新月抬眸看向她。 蘇媛噙在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是她看錯了嗎?蘇新月竟然在嘲笑她。張開嘴,她就要破口大罵,蘇新月卻搶在她前面開了口:“我讓姜家斷子絕孫?是姜離然這么說的?還是他媽?又或者是他那個奇葩meimei?”不慌不忙,她從手包里取出一張a4紙,像是某某醫(yī)院開具的病例。 “姜離然和我結(jié)婚不久,就因為一次事故入院治療。醫(yī)院里的醫(yī)生開具了這個診斷書,說姜離然以后可能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 蘇媛驀地瞪圓雙目,驚詫不已地看向蘇新月。那模樣那表情,活活像吞了蒼蠅一樣。 姜離然沒有生育的能力,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蘇媛驚愕又費解的表情不像是假裝出來的,這只能說明她對這件事一無所知。而姜離然恰恰利用了對此事一無所知的她。為了給姜家留后,他也真是夠拼的。只是,一個和姜家沒有半點血緣關(guān)系的孩子,固然能全他母親想要孫子的愿望,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嗎? 了解到姜離然真正的為人,蘇新月驀地釋然了。 此時,游泳館內(nèi)碩大的液晶屏幕上正在播放的一條娛樂新聞引起了她的注意: “畫家殷朗與芭蕾舞者葉楚菲的完美結(jié)合堪稱郎才女貌的一段佳話 ……” 定定的,蘇新月注視著屏幕上從機場里雙雙走出來的人。葉楚菲緊緊扣住殷朗的手臂,兩人邊走邊竊竊私語。即使隔著屏幕,她都能感受到那一刻葉楚菲的幸福。 他們最終還是在一起了! 微微失神的她并沒有留意到一旁身穿泳裝的蘇媛那充滿惡意的眼神。被狠狠推搡的身體驟然失去平衡,在將要跌下泳池的一刻,她難以置信地瞪著蘇媛。而蘇媛,正在毛骨悚然地對著她笑 …… 第5章 十八年前....... “你是不是早就看上那個男人了?你早就想嫁給了他了對不對?” “你想甩開我這個拖油瓶?好啊,我成全你!” “你滾,這是我家,誰讓你進來的?我一看見你就惡心!” “是那個男人,還是我?你選一個。今天,你要是非嫁給他不可,我就和你斷絕關(guān)系。從此,你是你,我是我,再無瓜葛?!?/br> 大腦昏昏沉沉的,蘇新月感覺自己像是跌入到一個夢境之中,夢里是一段久遠的回憶。為了mama再婚的事情,她曾跟她大吵一架,還對來勸架的譚叔叔惡言相向。 其實,譚叔叔對她們娘倆一直都挺好的。媽跟爸離婚后,除了一間舊房子什么也沒得到,卻為了爭奪她的監(jiān)護權(quán),幾乎要和爸鬧上了法庭。最終,mama贏得了她的監(jiān)護權(quán),卻也因此使得原本就一無所有的家庭變得更加捉襟見肘。 媽離婚的事觸怒姥爺。姥爺一病不起,最終撒手人寰。 也為了這件事,媽跟娘家人的關(guān)系變得十分緊張,到后來,幾乎形同陌路。 為了支撐起這個家,也為了養(yǎng)活她,三十幾歲不幸下崗的mama幾乎做遍了所有工作。她賣過水果,做過服務(wù)員,還給人家當保姆…… 可是,那一點微薄的收入?yún)s只能勉勉強強維持日常開銷,甚至于她想買條漂亮的裙子都成為奢望。 漸漸,處在叛逆期的她開始嫌棄這個家,和mama的爭吵也變得多了起來。 終于,在一次徹底爆發(fā)之后,她氣得拿頭撞了墻,被送進醫(yī)院。聞訊趕來的蘇暨,也就是蘇新月的爸爸,在和媽大吵一架之后,趁機爭奪起了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 那時的蘇暨早已再婚。不知什么原因,他與再婚的妻子沒有孩子?;蛟S正因為如此,他才想方設(shè)法要把唯一的女兒接回自己身邊…… 睜開有些沉重的眼皮,蘇新月還沒看清楚身在什么地方,一股幾乎有些嗆鼻子的消毒水味就毫無預(yù)兆地侵入了她的鼻腔。 從小到大,她最不喜歡聞的就是這個味道。 皺了皺眉頭,她朝四周看了看。 醫(yī)院? 可是和現(xiàn)代的醫(yī)院比起來似乎又有那么一些不同。房間很老很舊,墻壁上都是刮痕,她躺著的鐵床也yingying的不舒服 …… 正覺得哪哪都奇怪之時,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就算十幾年未見,蘇新月也不會昏頭到連自己mama長什么樣子都忘得一干二凈。 她哭了,像個孩子一樣。 真的是媽,就在眼前,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老天莫非念她這一世充滿遺憾,才讓她死后能和mama重逢嗎? 如果真是這樣,死了也沒什么不好。 “哭什么?傷口又疼了?”張?zhí)m還在為早些時候發(fā)生的事隱隱生氣,雖說語氣差了些,到底也是關(guān)心她的。 能不關(guān)心嗎?她就只有這么一個女兒。 傷口? 蘇新月一怔,冷靜下來,才感覺到額頭在隱隱作痛。 她幾時受的傷? 見她一副糊涂模樣,張?zhí)m忍不住冷冷一哼,將拿在手上的保溫飯盒放在病床前的小桌子上,掉轉(zhuǎn)過頭,對著一頭霧水的蘇新月就是一頓臭罵:“蘇新月,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這些年,你譚叔叔對咱們娘倆什么樣你是真不清楚還是故意裝糊涂?沒大沒小就算了,居然對人家說出那么難聽的話,還高中生呢,你學(xué)的知識都哪去了?當飯吃了?還有,我即便要再婚,又怎么了?我和你爸都離了這么多年,誰規(guī)定我就得守著你,這么一直孤孤單單地過下去?是,你現(xiàn)在在我身邊??墒且院竽??你不嫁人嗎?一旦你成了家,你媽就成了孤家寡人。你只顧想你自己,怎么就不替我想一想?” 蘇新月徹底的風(fēng)中凌亂了! 雖然中間隔了快二十年,可是當年和媽大吵一架,她一氣之下撞墻躺了半個月醫(yī)院的事,她始終不曾忘懷。這些年,每每回憶起都悔恨不已。 大腦像是反應(yīng)不靈的手機,有那么幾秒全是黑的。 她使勁掐了自己的大腿內(nèi)側(cè),疼得低呼一聲。 “?。 ?/br> “你這孩子?撞墻撞傻了?掐自己做什么?”說著,張?zhí)m扭過身,將剛從家里帶過來的保溫盒打開,里面是她熬了整個三個小時的骨頭湯。頓時,飄香四溢。 “媽~”紅著眼,蘇新月喊出了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稱呼。 “哼,現(xiàn)在知道叫媽啦?怎么不跟我脫離母女關(guān)系啦?”想到這里,張?zhí)m仍恨得牙根癢癢。 蘇新月突然換成跪坐的姿勢,然后,一把,緊緊地抱住張?zhí)m。 沒料到她會突然有此舉動,張?zhí)m手和胳膊同時晃動,害得剛盛出來的骨頭湯都撒了出來,她又氣又心疼:“發(fā)什么瘋?你知不知道這大骨頭多少錢一斤?”罵完她,看了看撒在地上的骨頭湯,忍不住又碎碎念起來,“嘖嘖,白瞎了!” 第6章 親爸后媽 作為一個專職的家庭主婦,蘇新月很喜歡看小說,尤其是那種重生穿越的題材。 不過小說終歸都是虛構(gòu)出來的,看看熱鬧就算了,她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小說里虛幻的情節(jié)會真真切切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昏迷前,她最后的記憶停留在冰冷的游泳池里。 她不會游泳,這一點,蘇媛不可能不清楚。所以,她才故意約自己到游泳館,又趁她失神之際推她下水。 不過,她倒不認為蘇媛會喪心病狂到要殺死她??赡芩皇菤獠贿^自己這個沒了丈夫的下堂婦在她面前絲毫不示弱,沖動之下才推她下水,想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只是這一推,卻把自己‘推’成了殺人兇手。 真遺憾,她沒能親眼看見蘇媛當時的表情。 所以,把前因和后果綜合起來,就是她‘死’了,卻又‘活’了。 不同的是,她回到了17歲。 ~~?~~ 1999年,即將跨入千禧年。 這一年,歐元正式啟動;這一年,俄宇航員進行‘人造月亮’實驗;這一年,人類完成首次乘熱氣球不間斷環(huán)球飛行的壯舉 …… 不過,這些都與她沒多大干系。 這一年,倒是發(fā)生了一件和她息息相關(guān)的事,足可以改變她的一生。 依稀記得在她住進醫(yī)院的第三天,爸就帶著二婚妻子趕到醫(yī)院來,為了爭奪她的撫養(yǎng)權(quán),與媽大吵了一架。 當時,差不多全醫(yī)院的醫(yī)生護士與病患都跑過來看熱鬧。 蘇新月看了眼戴在左手手腕上的電子表。為了這塊電子表,她軟磨硬泡好久,媽才答應(yīng)給她買一塊。雖然不是什么名牌,她還是高興了很久。 9點,應(yīng)該就是這個時間了。 張?zhí)m出去打熱水剛回來,前腳走進病房,緊跟著就有人推開門,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