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噼噼啪啪”的爆竹聲此起彼伏,一陣硝煙過后就是喧鼓嗩吶齊鳴,迎親的人們穿紅帶彩,隊伍開頭的就是度顧卿,此時正騎著一匹黑色高頭大馬,馬頭栓有紅彩頭,而度顧卿則是一襲紅衣似血,身上繡有金蟒絲線與祥云圖案,兩袖口繡有龍鳳呈祥的圖案,領(lǐng)口衣扣是金色鑲玉的團(tuán)圓結(jié),衣服顏色紅艷更加襯托出度顧卿的臉色蒼白,筆挺唇薄冷若冰霜,高聳微顫的駙馬帽,金邊鏤空的頭飾,以及一只金龍簪。 兩旁的人說說笑笑,身后的人吹鑼打鼓,然后是四五十號人抬著數(shù)不盡的彩禮,浩浩蕩蕩的隊伍向皇宮進(jìn)發(fā),引得平鞍城內(nèi)的人駐足觀瞧,一旁的度府管家悄聲說道:“公子啊,你就笑笑吧?!倍阮櫱淅浜咭宦?,依舊板著臉,但誰也沒辦法阻攔婚禮進(jìn)行,度顧卿心里只盼著月藍(lán)凝,希望她能夠早點救場。 大典開始,先是禮官在那里祈福天地,禮拜四方諸神,焚表寄書。度顧卿以及公主各自在不同房間中安置好?;噬献诘钌淆埼簧?,皇后太后在其左右,下面是嬪妃,百官群臣,唯獨不見國師的影子。度九華心里不禁嘀咕:“這么大的事,國師怎么不在,難不成,他又有準(zhǔn)備的節(jié)目?” 禮官完畢,監(jiān)察官宣布吉時已到,天佑璧人。這時就有太監(jiān)宮女帶度顧卿以及公主上大殿之上行禮,度顧卿能慢一點就慢一點,能拖就多拖一會,直到催了一兩次后,才不得不動身隨太監(jiān)移步大殿行禮,度顧卿慢挪慢移的出來,公主也正好出來,一身胭脂婚衣,用金線繡著鳳鳴朝陽,百鳥相隨的圖案,紅蓋頭墜有金穗,雖遮住了臉,卻能夠感受到她的緊張。 一個太監(jiān)給了度顧卿與公主一個結(jié)發(fā),讓兩人牽住兩端 “行禮”禮官說道 度顧卿此時此刻都快急死了,心里想著:“月藍(lán)凝啊月藍(lán)凝,虧我救過你還總給你買糖吃,這都到現(xiàn)在這地步了,你怎么還不現(xiàn)身!” 度顧卿正著急著,禮官也在一個勁對度顧卿使眼色,皇上的面子也快掛不住了,正在這樣尷尬的場面下,一個聲音喊到:“且慢!” 眾人像門口看去,心想,哪里的人那么大膽子敢阻攔婚禮進(jìn)行。此時大殿門外站著的人,正是現(xiàn)任大國師,林浮城,只見其方臉棱角分明,黑胡須堪比美髯公,眼睛炯炯有神宛若獅子,眉毛濃密直飛云鬢,青絲萬千攏做一個纂兒用木發(fā)簪扎好,身著乾坤八卦道法紫蘭國師衣,腳蹬千層底縱云靴,一手持有一拂塵,另一只手提了一個麻袋。 “國師,為何叫停?!被噬蠁柕?。 “回皇上,在此之前,我覺得還是獻(xiàn)上我的一份賀禮比較好?!眹鴰熈指〕钦f道。 “額”皇上忖度著說“愛卿啊。這賀禮不是等新人禮畢之后再呈上的嘛” “不,我這賀禮不同尋常,必須要現(xiàn)在送上才是合適!”林浮城說罷,就將帶中之物倒置于大殿之上,從麻袋里出來的,是一個身受重傷的女人,在場的人無不唏噓嘆哉,有的掩面不忍,有的竊竊私語,有的搖頭嘆息,太后,皇后以及各個嬪妃更是花容失色,連度顧卿也都癱在地上——地上的人,其他人不認(rèn)得,度顧卿卻不能忽視,因為這正是他切切相盼的月藍(lán)凝。 皇上一看勃然大怒,冷冷道:“今天是大喜之日,國師何出此行?” “圣上莫怪?!眹鴰熣f道:“圣上還有在座的各位,你們可否記得,當(dāng)初平鞍城外妖孽猖獗,我等承蒙皇上恩典,天恩浩蕩才鏟除群妖,唯獨跑了一只妖怪,后來這只妖怪吃人無數(shù)恢復(fù)法力,現(xiàn)如今這最后一只妖怪就在這里,已經(jīng)被我穿了琵琶骨,不能施法,功力全失,所以,現(xiàn)在的平鞍城,徹底沒有妖怪作祟!皇上,這難道不是天大的賀禮么?!?/br> 眾人皆鼓掌賀喜,地上的度顧卿早已被度九華派人拖到一邊傳話道:“稍有差池,一族人滅” 皇上也非常高興,問道:“還不知這妖怪什么成的精,不如國師,你就讓她現(xiàn)形也好讓在座的各位長個見識,誒?駙馬呢” 一邊的度顧卿癱坐著,早已是涕泗橫流,度九華只好找借口道:“吾兒小時遭遇過妖怪襲擊,因此有些驚嚇過度?!?/br> 皇上聽聞?wù)f道:“度顧卿莫言擔(dān)心,有國師在,保得國家國泰民安,來,讓她現(xiàn)原形?!?/br> “遵旨”國師說罷,起身掐訣念咒,作起法來,地上的月藍(lán)凝由剛開始的微弱呼吸逐漸加重,似乎有人夾住她的脖頸,在地上掙扎著,翻滾著,哀嚎著,兩旁的人看的卻津津有味,仿佛因為她是妖,這場面就不那么血腥,不那么暴力,不那么殘酷,妖在眾人眼里即是害人,即是傷天害理的存在,除妖,即是替天行道,即是伸張正義,即是為民除害。眾人按捺著,甚至坐在后面的人站了起來,連皇上也側(cè)著身,他的妃嬪,他的皇后,他的母后,也一改之前的惶恐模樣,有的掩面?zhèn)饶?,有的頷首低眉,有的甚至睜圓了眼,整個場上唯有三人不同,公主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想要問卻被奶媽宮女拉住了,度顧卿瞪著林浮城,血絲布滿顧卿的雙眼,他的牙齒咬的咯吱吱的響,被太監(jiān)圍著,度九華雙目微閉,嘴里面念念有詞,手中的佛珠越轉(zhuǎn)越快。 地上的月藍(lán)凝疼的來回翻滾,血浸的紅毯更加的鮮紅,國師林浮城嘴里面的咒語也越念越快,額頭臉頰上汗如雨下,一時間大殿之上本應(yīng)該鑼鼓喧天,卻成了哀嚎不止,宛若人間的地獄。 正當(dāng)眾人以為妖怪即將現(xiàn)形的時候,一聲低吼,上千只狐貍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惹的眾人四下逃竄,宮女太監(jiān)你推我搡,皇后嬪妃花容失色,文武群臣或抱頭逃竄,或擁作一團(tuán)。一時間殿堂之上雜亂不堪,庭衛(wèi)處的人趕了過來反而更加熱鬧,人們擠在一起,想逃的人出不去,想保衛(wèi)皇上的進(jìn)不來,度顧卿看到了機(jī)會,便掙扎著推開人群想靠向月藍(lán)凝,卻被人擊中后腦昏了過去與月藍(lán)凝一起,消失于人群之中。唯有國師跳到梁頂,四處張望,但好像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某些東西,便做了一個法,拘了這些狐貍,眾人一瞧,哪還有什么狐貍,只剩下地上的一片狼藉,度九華一看眾人安靜下來,便哭喊道:“我的兒呢?我的兒啊,被妖怪銜走了!”說罷倒地暈死過去。眾人不歡而散。 度府急忙將老爺抬回去,找郎中來看,開了一些安神的藥,其實度九華心里明鏡似得,并無大礙,皇上一看度家的兒子都沒了,也就不能說啥,還給了些封賞,度九華又哭哭啼啼的鬧了一通。 另一邊國師因為妖怪大鬧婚典而被罰,卻也不能重罰,救駕有功,將功補(bǔ)過,也算沒事。 而度顧卿則被帶入一個洞府之中,醒來后腦袋昏昏沉沉的,抬起頭四處打量一番,搖晃著站起來想找月藍(lán)凝,這時一個青衣女子來到眼前說道:“不必著急,她已經(jīng)休息了,你先坐下吧” 度顧卿問道:“你是誰?” 那名青衣女子也不著急,慢慢的續(xù)上一杯茶,坐在石凳上,慢慢的說道:“我是妖,一只蛇妖?!闭f罷看了看度顧卿,見度顧卿卻也沒有多大反應(yīng),反倒是有些失望,又繼續(xù)說道:“我與月藍(lán)凝是幾百年的好姐妹,真不曉得這丫頭怎么會為你這種人下火海,明知道那城里有牛鼻子老道,非得幫忙,害得我也差點不能全身而退。” 度顧卿一聽,呢喃道:“藍(lán)凝是因為幫我才……” “你這不是廢話”那個女子站起身來怒嗔道:“可憐我這meimei,一心一意的想要救人,險些搭了自己不說,就怕白白送了性命,幫了不該幫的人。” 度顧卿聽出她話里有話,便問道:“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女子說道,“什么意思你不清楚么,哭鼻子,流眼淚,咬碎了牙也沒有任何用,要不是因為我備了一手,我家meimei就白白為你送了命?!?/br> 度顧卿是一個讀書人,仁義禮智信要求的極為嚴(yán)格,被這么拿話一擠兌,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時間啞口無言,不知講什么好,便起身道:“我深知自己無能,自以為自己有骨氣,卻沒成想連累了藍(lán)凝,我無臉再見她,請轉(zhuǎn)告一句……” “誒——你先慢著”那女子打斷了度顧卿的話說道:“你想逃走啊,騙完人你怎么就想逃走呢?,我這meimei如今身負(fù)重傷,又法力全失,你回去也沒有辦法扭轉(zhuǎn)乾坤,不如……” “不如怎樣?!倍阮櫱鋯柕?。 “我看你也有些靈氣,不如跟我學(xué)著些法術(shù),你再回到朝中,以后我會用的到你,你就當(dāng)還債罷了?!?/br> 度顧卿想了又想覺得可行,便決定留在洞府,于是問道“還沒請教……” “妖怪哪有什么姓名呢,叫我花姐吧”那女子說道 “花姐?!倍阮櫱涔虬菔┒Y道“救命之恩,生生世世,難以為報。” “不必如此。”花姐飲完了茶,說道:“從現(xiàn)在起,得用最快的時間教你法術(shù),你可得很用心學(xué)?!?/br> “那是自然,花姐” “還有一件事?!被ń阏f道。 “何事?”度顧卿問道。 “發(fā)誓忠誠于我”花姐道。 “好,”度顧卿跪地對天發(fā)誓道:“如若我度顧卿不忠誠于花姐,人神共憤,天誅地滅” “嗯,天誅地滅,你還沒強(qiáng)到那地步,不過他可以?!?/br> “嗯?花姐,您嘀咕什么呢?”度顧卿問道。 “沒什么,你在此處好好休息吧,明日我便教你法術(shù)?!?/br> “那……藍(lán)凝她……”度顧卿欲言又止 “她,你不必?fù)?dān)心,這些日子你不能夠見她,以后時機(jī)成熟,自會見到?!闭f完花姐轉(zhuǎn)身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