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衛(wèi)國的工作單位里面福利挺好的，過年發(fā)了不少的福利，有這些，再加上他們不缺錢，花錢去買的年貨，很豐盛，現(xiàn)在這時候，有些東西要票，也有些東西不要票，在路邊攤的那些個體戶大部分都是不要票的，供銷社、百貨大樓，基本就還要票，尤其是一些比較稀缺的、貴重的東西。

    張衛(wèi)國有票，為了過年，基本上都花了。

    蘇茴今年相比起來很悠閑，就幫著一起包餃子，做好吃的出了些力，其余的就是張衛(wèi)國自己張羅的，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他已經(jīng)鍛煉出來了。

    感覺培養(yǎng)出了一個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好男人。

    這樣想突然有點自豪。

    ——

    今年過年張家的氣氛有點古怪，張鳳華知道原因，就是因為二嬸家的那些事情。

    她在爺爺奶奶面前沒有說什么，內(nèi)心卻是支持的，她也有些事情瞞著家里，她現(xiàn)在有了一個正在交往的對象，不過她不打算現(xiàn)在就跟家里人說，她自己都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未來，她打算等他們工作了再確定，如果能真正定下來了，再告訴家里也不遲。

    張錦華也知道原因，他同樣沒有說話，但是吳楚楚卻有話說，不止一次的說：“我覺得我們應該跟二嬸打好關(guān)系，二嬸也不容易，一個人在外面，幾個孩子距離她又比較遠，我們距離比較近，多往來，聯(lián)絡(luò)感情?！?/br>
    二嬸這么能干，她的幾個孩子又那么有出息，眼看著未來一片光明，當然要盡力打好關(guān)系呀，為什么要僵持著，這對自己根本沒有好處。

    她這話在張錦華面前說，張錦華不吭聲，她說的多了，他就甩臉子。

    看到他這個反應，吳楚楚就不在他面前說了，換成在張鳳華面前說。

    他們家跟二嬸家最親近的還是要數(shù)張鳳華這個小姑子。

    對于大嫂這些話，張鳳華嗯嗯安安的應和著，沒有給一個準話。

    她覺得目前這樣的相處狀態(tài)最合適，暫時不想要改變。

    張根對于家里這氛圍沒有察覺出什么不對，這個年，他過的不大痛快。

    看上去是一家團圓了，但是，他在想起了老二。

    老二是他三個兒子中最出息的那一個，相比起大的還有小的那個，在中間的孩子比較吃虧，因為很容易忽略他，他自小的性子就比較犟，有牛脾氣，有些事情自己說定了，怎么都不愿意改。

    當初他要娶蘇茴的時候，老伴是不愿意的，還鬧騰了好一段時間，她已經(jīng)有看中的兒媳婦了，但是老二就是不愿意，最后還是如了他的愿，娶了蘇家的姑娘進門。

    那時候他是怎么想的？

    喔，他覺得無所謂，哪個都一樣，而且要真說起來，蘇家的條件還比較好，雖然她爸媽沒有什么親戚，勢單力薄，但是她爸會手藝，不愁飯吃。

    然后日子就這么過下來了，眨眼間，老二去了當兵，當時他特別驕傲。

    又擔心，又驕傲。

    他是個好樣的。

    然后他犧牲了，只留下兒媳婦帶著四個孫子，他那時候都有些擔心她守不住，她還年輕，改嫁了也能生得出來，不過她沒走，而且起了房子，帶著孩子這么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了下來，還很出乎意料的把四個孩子都培養(yǎng)成才，光宗耀祖。真的是光宗耀祖，在這附近十里八鄉(xiāng)，一說起張家，免不了就要提起這件事情，出去在鎮(zhèn)上買東西，別人知道他是哪里的，都要來搭話，問一問，大大的長臉了。

    這要是在過去那時代，這相當于他下面四個孫子，都考上了舉人進士，當然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他那段時間走路都飄了。

    值了，這一輩子值了，他自己是一般，但是他有幾個有出息的孫子啊。

    他那時候還對兒媳婦非常的滿意，他也知道，幾個孫子有現(xiàn)在這成就，老二媳婦居功至偉。

    然后，就是大孫子、大孫女陸續(xù)考上了，更光榮了。

    先前四個孫子都是老二家的，他們跟著老大家的過活，現(xiàn)在老大家的也考上了，他們張家，就差老三那一房，他這一支，是徹底起來了。

    之后就是老二媳婦辭了工作的事情，現(xiàn)在這么久了，他已經(jīng)不那么生氣了，就是還不樂意提起來，就算有衛(wèi)國跟他打電話說了又怎么樣，其實就是翅膀硬了。

    要是老二還在就好了，要是老二在，怎么會瞞著他們，肯定跟他們有商有量的。

    他也會更顧念著他們，有什么好事第一時間想到他們的。

    只可惜，戰(zhàn)士保家衛(wèi)國，已經(jīng)不在了。

    他想起了張平，張平這時候也在想家。

    他從通緝令上看到了張保國的模樣，還有三個兒子，他們現(xiàn)在長成什么樣了？

    還有他媳婦，他媳婦現(xiàn)在怎么樣？他爸媽、幾個兄弟、老家的一草一木……

    在過年的時候，思鄉(xiāng)的情緒就跟潮水般涌了上來，侵入他的大腦，讓他只能沉浸在這種氛圍之中。

    他現(xiàn)在級別往上升了，手底下也管著幾十號人。

    他不愛說話，是結(jié)巴，但又不是不能說話，能干，會來事情，有軍功，就升了一級，他在這里已經(jīng)有根基了，臥底能夠獲得更大的價值。

    他愿意繼續(xù)在這里即使給國家傳遞消息，只不過，鐵漢也有柔情，他也會想家……

    什么時候，戰(zhàn)爭結(jié)束就好了，只是，國家周圍群狼環(huán)繞，他們只能拿起武器，捍衛(wèi)自己的國家領(lǐng)土。

    ——

    周小晴在回來過年之前去找了她弟弟一趟，就是她的二弟，在省城里面當老師的周小冬，他已經(jīng)成家生子，在省城有自己的小家，今年過年他沒有回去，她就去找他了，他們分配的房子是干凈整潔的樓房，地方雖然不大，但是住他們一家三口綽綽有余，他們是受人尊敬、有編制的老師，未來一片光明。

    他們是姐弟，但是她這個jiejie日子卻是過得最差的，明明一開始不是這樣的，什么時候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模樣？

    是從她下鄉(xiāng)開始嗎？

    周小晴想起了當初，要是那時候謝睿接受了她就好了，謝睿提前回城不說，還考上了大學，現(xiàn)在不知道是什么級別的干部了吧，她沒有接受自己，自己才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選擇了嫁給一直對自己展開熱烈追求的張貴。

    他可以讓自己離開那個家，免得被當時的家庭所連累，這個選擇是正確的，她之前一直都這么相信著，但是現(xiàn)在，她懷疑了，如果她沒有嫁給他的話，熬過那段時間她就可以回城了。

    回城，她或許能夠嫁給一個城里人。

    當初可以回去的時候，她為什么沒有選擇離開這里，回去家鄉(xiāng)？

    因為這里她已經(jīng)有了羈絆，她有兩個孩子，如果當初沒有生，沒有嫁給張貴，就不會有這種羈絆了吧？

    周小晴后悔了，這樣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一想到未來接下來都是這樣的生活，她惶恐了。

    先是從蘇茴那里，然后是從自己弟弟那里，她受到了雙重打擊，讓她懷疑了自己之前的決定。

    這個年她過得渾渾噩噩，不知不覺間這個年就過去了，她連自己的兩個孩子都沒有好好的看一看，說說話，回過神來，她已經(jīng)站著上班了，臉上揚起的笑容，機械又無神，她的同事還在旁邊跟她說：“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身體不舒服不要勉強，你的臉色實在不好看。”

    她找了鏡子，看著鏡子里憔悴的自己。

    這就是現(xiàn)在的自己？

    不，不是這樣的。

    她怎么老了這么多，她捏緊了拳頭，強打起精神，但是心里有什么東西開始萌芽。

    她見到了蘇茴，在她沒有想過的場合，店主提前跟她們說過了，老板可能會來巡查，過年了，新的一年開始，讓她們打起精神，務(wù)必要以最好的精神狀態(tài)迎接老板，為此她們還特意換了新衣服。

    等到了那一天，老板確實過來視察了，但是老板的旁邊，還站著一個讓她全身僵硬的人，那不是蘇茴嗎？

    她怎么會在這里，跟珠光寶氣，全身上下無一不在散發(fā)著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的老板相比，蘇茴身上并沒有太多的首飾點綴，穿著襯衣，一身的干練氣息，站在他們老板的身邊卻一點也不遜色。

    從她們說說笑笑的親密態(tài)度來看，她們交情很好，她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間凝固了。尤其是她的視線從她這個方向掠過，她看到了自己嗎？

    看到了乖巧站在旁邊等她們視察的自己了嗎？

    周小晴低下了頭，手不自覺的用力，攢成了拳頭，不知不覺，他修剪的整齊的指甲在她的掌心掐出了深深的血痕，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痛。

    她感覺到了羞恥。

    感覺再也沒有面子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她強撐著到了下班，要是提前走的話，肯定有人回來問情況，到時候如果蘇茴之前沒有看到她，肯定也會看到了。

    在這期間聽了一堆別人小聲說的話。

    “剛剛老板旁邊的那個人是誰呀？長得挺好看的?！?/br>
    “對呀對呀，之前沒有見過是誰呀？”

    “是高層嗎？”

    “不是，我聽說是老板的朋友，好像有什么合作的，不是很清楚。”

    “是朋友啊，看著就不一般?！?/br>
    “老板的朋友，你覺得呢，你看身上的衣服是不起眼，但是那料子可不差……”

    原來是朋友啊，她的思維亂成了一鍋漿糊，下了班什么也沒吃，回到住的地方，爬到了床上，大哭了一場，哭得雙眼紅腫。

    她把自己的哭聲全部悶到了枕頭和被子里，就連哭，她都不敢放聲大哭，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要是別人問她哭什么呢？她該怎么說，她絕對不要說這么丟臉的事情。

    哭完了，看著鏡子里雙眼紅腫憔悴，卻依舊清麗的自己，周小晴原本心里的萌芽就像是遇到了甘露，迅速的吸收成長。

    周小晴遇到了一個香港的富商，年紀比她大幾歲，一身筆挺的西裝，風度翩翩，帶著個金絲眼鏡，斯文有禮，當時下雨了，她沒帶傘，在路邊躲雨的時候他路過，看到了她，送了她一程。

    那之后他們就搭上了話，身為一個女人，自小就受到不少殷勤追求的女人，她明白了對方想要做什么。

    之前她沒有往那方面想過，當做不懂，但是現(xiàn)在，她想開了，為什么不呢？每個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權(quán)利，現(xiàn)在的生活沒辦法滿足她，趁著她現(xiàn)在年紀不算太大，還有資本，還可以努力的爭取，要是再過些年，年老色衰，她就只能認命了。

    她不想認命。

    蘇茴有些意外。

    方坤，香港人，他來這里開了一間收音機廠，制作收音機的，跟她沒有什么生意往來，不過有人牽線，大家聚會的時候見過，所以還記得，他的情況聽別人說過，他在香港有妻有女，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

    看著前方在珠寶店里面嬌笑盈然的周小晴，她的眼睛閃了閃，她挽著方坤的手臂，笑得很甜蜜，而且這個時間，周小晴應該還在上班才對。

    她現(xiàn)在這樣做，張貴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吧，不過就在同一個地方，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而且張貴一向?qū)χ苄∏绾苌闲?，他會發(fā)現(xiàn)不了周小晴的異樣？

    “你在看什么？”王海雯放下手里的衣服，走了過來。

    蘇茴順勢轉(zhuǎn)身：“沒什么，剛剛想起了一些事，對了，還沒恭喜你?！?/br>
    王海雯眼睛轉(zhuǎn)了一圈，她不認識周小晴，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的，聽了這話，一笑：“我們同喜……”

    第127章

    趙夏蘭和她男人張大海開年過后，就來了特區(qū)討生活。

    聽了蘇茴的建議，他們夫妻兩個支起了早點攤子，大兒子今年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有一把好力氣，就去了工地上，努力賺錢娶媳婦。

    早點攤子生意很不錯。

    趙夏蘭做飯這么久，村里有人做席，她是經(jīng)常去幫忙的，現(xiàn)在料下的足，味道好，不少人都愿意來她的攤位上吃一口熱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