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中午回去了,看到飯點了,三個小的沒有回來,張保國摸了摸大威的腦袋,得到它親昵的蹭蹭。 “他們應該是在外婆家吃午飯了?!?/br> “那就不等他們了。” 吃完飯,罕見的,張錦華過來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我們下午去鎮(zhèn)上吧?!?/br> 張錦華很少去鎮(zhèn)上,一年去的次數(shù)一個手指都數(shù)的過來。 他們一般都沒有零花錢,去鎮(zhèn)上,只能看著供銷社流口水,本身供銷社銷售人員的態(tài)度又差,吃過一次排頭,出于少年的自尊心,就不愿意去貼冷屁股了。 “我們?nèi)ス╀N社!”張錦華揚了揚手里的錢:“家里的鹽快要沒了,奶奶讓我去買?!彼约哼€存有幾分錢零花,打算去鎮(zhèn)上買吃的。 蘇茴想起來了:“我記得之前看公示,鎮(zhèn)上這幾天有電影播映?!?/br> 電影?! 張保國的眼睛也亮了。 張錦華期待之余有些期期艾艾:“電影票要多少錢?”他還沒有進電影院正兒八經(jīng)的看過電影,只在鄉(xiāng)下看過一次那種露天的,放映機播放的,很多人趕集似地電影。 這種是不要錢的。 張保國也想知道,他在市里看過一次,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蘇茴也是想到了這一點,這時候沒什么消遣,難得有樣娛樂活動,他們這么感興趣,去看看是可以的。 “一毛錢?!?/br> 張保國想了想自己的小金庫,咬咬牙,第一次打開自己的小金庫不是存錢,而是取錢。 拿錢出來,點了點剩下的,心疼。 張錦華有些懵的看著二嬸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張保國進去房間里拿了一毛錢出來。 直到離開,他終于問出口:“你的錢是哪里拿的?二嬸的錢你知道在哪里?”還敢自己去拿?不對啊,如果是這樣,剛剛二嬸應該會說吧? 張保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這是我自己的錢?!?/br> “你自己的錢?你哪來的錢?” “過年的壓歲錢,我一直攢著沒有動?!?/br> 張錦華不說話了,壓歲錢他爸媽也不會全部收走,會留一點給他,但是他根本拿不住,很快就花掉了。 他想了一會:“你在這里等我,我回去湊一湊?!彼厝デ笠磺?,應該沒問題吧?頂多提前預支壓歲錢,反正到手的也沒多少,還不如去看一場電影。 趙來娣還是挨不住他的攻勢,提前預支了一部分壓歲錢給他,加上張錦華原先的,剛好夠一張電影票錢。 兄弟兩個興沖沖的去了鎮(zhèn)上。 去了鎮(zhèn)上以后,張錦華先去買了鹽,然后直奔電影院。 他們鎮(zhèn)上也有電影院,但是一般是不開放的,只在每個月中特定的日子才有電影播放,不過逢年過節(jié)就會比較熱鬧,這次蘇茴記得,就是因為一直只有那兩部電影的電影院有了新的電影,難得。 他們來的時間比較巧,沒有等多久,就開場了。 張錦華激動的手都有些顫抖,張保國注意到了,微不可查的挺了挺胸膛,不虛! 不過等到電影開始,什么情緒都拋到了腦后,情節(jié)悲,自己跟著落淚,情節(jié)喜,自己也跟著高興。 哭哭笑笑,等到電影結束,堂兄弟兩個眼眶都是紅的。 等到張衛(wèi)國他們回來,知道他們?nèi)タ戳穗娪埃彀蛷埑闪薿形。 張衛(wèi)國:“你們?nèi)タ措娪傲?!?/br> 張安國:“沒叫我們!” 張定國:“我們也想看!” 張保國有點點心虛,干咳了兩聲:“我可以帶你們?nèi)タ?,不過電影票要一毛錢,小孩子三歲以下才不算票。” 一聽這話,三兄弟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隨后有志一同的露出個牙疼的表情,跟張保國從小金庫拿出一毛錢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第62章 他們?nèi)值苄奶?,最后還是跟張保國一樣,從自己的小金庫里面拿出了一毛錢去鎮(zhèn)上看電影,存錢使他們快樂,但是看電影也使他們快樂,機會難得,難得奢侈一把還是可以的,很快就過年,過年會有壓歲錢,到時候缺失的就能補上了! 他們幾個這樣安慰著自己。 張錦華看完了一場電影回來,總算明白為什么那時候張保國他們?nèi)タ戳艘粓鲭娪芭d奮成那個樣子,電影實在是太太太精彩了,太太太好看了!而且這電影是新上的,大家都沒有看過,他回來后先是給家里人講,然后給小伙伴講、給其他的村民講,口水都干了,他變成了人群的中心,有事沒事的都愛問他電影里面的情節(jié)。 原來被人注視著是這樣的感覺。 別說,由他們帶頭,不少的小伙伴都心動了,一毛錢,好好求一求,也不是求不到,像那種自己本身就有一直不舍得用的幾分錢積蓄的,再拉一拉贊助,就能湊夠票錢,加上本來就過年了,今年分到的錢比去年的多了不少,有些家長也愿意給他們一點零花,作為聽話乖巧的獎賞。 就連有些大人也抑制不住跑去鎮(zhèn)上看電影去了,引得他們村一窩蜂的跑去,張貴和周小晴就是其中之一。 張保國問蘇茴感不感興趣?蘇茴拒絕了,如果沒有聽他們說過的時候還可以考慮一下,現(xiàn)在被劇透的清清楚楚,結局已經(jīng)知曉,她沒有興趣了。 去年過年的時候蘇茴做了一條魚,還有一道素菜端過去,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李滿芬終于舍得給自己和老伴做了新衣,一個做了衣服,一個做了褲子,算起來也是一套了,李滿芬是個很吝嗇的人,這不僅表現(xiàn)在對待自己的子孫上面,也表現(xiàn)在對自己身上。 他們穿的衣服,不到徹底報廢,就繼續(xù)穿,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這是這個時代的印記,是經(jīng)歷過戰(zhàn)亂,饑荒后養(yǎng)成的求生本能,要節(jié)省下更多的東西,留著度過后面的艱苦歲月。 這樣的思想,在他們那已經(jīng)根深蒂固了,所以一看到大手筆的、浪費糧食的,反應就會格外大,有什么小便宜那也是絕不放過,能多占一點是一點。 很多時候,蘇茴會讓著他們不去多計較,一個是她不缺那些東西,另一個就是站在這個時代,李滿芬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常見了,常見到這樣的人才是正常,比如說李滿芬在壓歲錢上的重男輕女,這是蘇茴自己認為的,然而除了她,根本沒有人認為這是重男輕女,而是男女不同的理所當然。 比如說頓頓紅薯雜糧野菜,偶爾一頓細糧是改善生活,如果被她知道蘇茴家吃細糧吃rou的頻率,那估計要說地主老財也就是這樣的日子了,是時代限制了他們的見識,限制了他們的行為和思想。 在年夜飯上,李滿芬念叨著張保國,他穿著關韶理寄來的軍衣改成的新衣,她就念叨了浪費,霍霍好東西,張保國還能繼續(xù)長身體,現(xiàn)在改了,很快就穿不了了,不如等到他身形差不多固定了,再給他做,那樣能穿好多年…… 蘇茴左耳進右耳出,聽她說,反正也不會損失一個字。 浪費是不會浪費的,張保國穿不了,下面還有三個弟弟呢,等到他們?nèi)齻€輪完,這件衣服應該也要報廢了。 這個道理李滿芬不是不明白,但是不念叨不指責,她不痛快。 張根輕咳了一聲:“大過年的,不說這個。” 李滿芬閉嘴了。 去年年夜飯上,她和趙來娣鬧了些不愉快,想要她家的收音機,不過今年趙來娣的主攻對象已經(jīng)放棄了蘇茴,轉向了周小晴。 她有話說,而且她的埋怨其實也很正當,明明都分家了,可是還讓她幫忙干活,偏偏又是李滿芬使喚的,李滿芬是她婆婆,她不好頂嘴,但是周小晴叫她大嫂,她抱怨幾句怎么了。 她這一番說,也是周小晴收斂一點,不要再這樣使喚她和她家的閨女了,她可不樂意給她家干活,都已經(jīng)分家了,還讓她和閨女幫她們做這做那的,有那閑工夫還不如多去山上多摟一些草,多去挖一些野菜回來。 周小晴嗯嗯啊啊的應和著,看著倒是挺誠懇,但是一點也沒有悔改的意思。 李滿芬不愛聽這些,不就是順手的事嗎?也值得她特意在這個一家子團圓的時候拿來說道說道。 她干咳了兩聲,看她沒有顧忌,瞪了她一眼,找了個間隙插了進去:“我近來看張易家的二兒子不錯,你們對他有沒有什么了解?” 她這樣說,張根他們不明白她的意思。 李滿芬繼續(xù)道:“你們怎么就不開竅,他年紀不適合春枝差不多嗎?春枝要找人家了,我?guī)椭嗫聪嗫?,有沒有合適的,他滿十八了,有跟你們一起干活,對他怎么看的?” 張根有些唏噓:“這么快就相看啊,她年紀還小吧?!庇∠笾校拇笸鈱O女還是個孩子呢,怎么這么快就要談婚論嫁了。 “哪里小了?都16了,看著合適的人選,然后再處個半年,眨眼就18了?!?/br> 張全還有些印象:“我跟他一起干活過幾次,臉圓圓的,喜歡找人聊天,話不少,不過他個子不是很高,春枝現(xiàn)在多高呀?要是春枝繼續(xù)長,估計就要超過他了?!?/br> 李滿芬:“我估算過,估計就比春枝高半個手掌,不過他勤快,身高不重要?!?/br> 蘇茴還記得那時候張菊說的,她閨女喜歡愛笑的人,倒是對的上。 張貴沉吟了一下:“我跟他一起鋤過地,他喜歡跟那幾個混混一起玩的,我看過一次他們偷偷的玩色子什么?!?/br> “玩色子!居然還有這樣的情況,那算了算了,當我沒問過?!崩顫M芬立刻搖頭,那可是賭博,賭博的人可不能要。 張根敲了敲桌子:“那就再看看別的,年紀還小,不著急。” “也是?!崩顫M芬點點頭。 趙來娣也有人選:“我也有幫著留意,你們看陳家的小兒子怎樣,他今年十七?!?/br> 李滿芬想了一下:“他今年十七了啊,不過陳家人口太少了,他們本來就是外來戶,人口少,這一輩兄弟算上堂親才幾個,有點什么事聲勢都壯不了……” 說著說著,李滿芬透過大門看著全部在院里玩的孫輩,瞧了瞧身高最高的張保國,他個子長得夠快,本身他就像老二,這一穿上軍裝就更像老二了。 一想到了老二,最先涌上心頭的是遺憾,年紀輕輕就走了,隨后就想到了分家時的津貼,瞪了蘇茴一眼,蘇茴敏銳的察覺到了,如果不是場合不合適的話,她特別想攤開手掌聳聳肩,表示自己的無辜,她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就被瞪了,真是莫名其妙。 張根的視線在最大的兩個孫子,張錦華和張保國兩人之間來回:“孩子們年紀大了,現(xiàn)在先是春枝,再過兩年,錦華也是時候看媳婦了?!?/br> 李滿芬聽到這話,眼睛就瞇了起來,想到大孫子開枝散葉,成家生子,心里就熱乎著。 張全和趙來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看著院子里的兒子,再過幾年就可以成家,成家后,他們就等著抱孫子了。 張全也注意到了旁邊比張錦華這個堂哥還要高的張保國:“保國就差錦華一歲,等錦華過后就是他了?!?/br> 對著十二三歲的少年想這些,蘇茴嘴角抽了抽,以后他們的個人問題,蘇茴是不打算給他們拉媒牽線的,等到他們年紀大了,去外地上學,到時候會遇到更多的人,志同道合的同學同事之類的,總比不認識瞎湊合強。 而且她對年紀輕輕就當奶奶興致不高,所以不用幫她惦記著的。 —— 年一過,沒多久就開學了,春耕時節(jié),大家都忙忙碌碌,謝睿也不輕松,他在下鄉(xiāng)之前就有規(guī)劃,今年底或者明年,他計劃是要回去的,但是現(xiàn)在這情況,不把杜高志解決了,他怎么放心離開? 不過他這段時間也不是一無所得。 可以肯定的,他家里貪污是肯定的 就算他家有拿著鐵飯碗的,但是頓頓細糧,隔三差五吃rou,這樣子再多幾個鐵飯碗都不一定可能供得起。 一個年過去,短時間內(nèi)回去無望,而且過年回去一家人團聚期間遇到了之前的對頭,還被冷嘲熱諷了一通,杜高志心里壓著火氣,做什么事都帶著一絲找茬的意味。 他不高興,他們也別想高興。 只有在瀉火的時候,才會有一絲痛快。 家里的娘們,抱怨這么多,她現(xiàn)在日子過得這么舒服,還不是靠了他? 張定國瞪大了眼睛,看著前方的場景。 他就是來這里撿個石子,一般來說這邊是沒有什么人的,因為這里堆放的是一堆堆的稻草,大人不往這里來,小孩子不被允許來這邊,所以,他捂住嘴巴,看著那個支書伯伯跟一個他不認識的大嬸一起在稻草堆上,脫、脫衣服了! 親、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