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這樣說，但是言多必失的道理，他早就懂了，他不肯說一個準話，只是反問：“什么，什么困難？”

    杜高志的眼里有著惡劣的笑容：“什么困難？我怎么知道??？我看了你之前交上來的悔過書，哎呀，不是我說，你寫的也太沒有誠意了。你說的那些都是虛的，沒點實際的，你們這些文化分子，都有這個毛病，清高，不愿意直接承認，悔過也不實際，應(yīng)該再誠懇一點，老實交代你們的錯誤，爭取組織的寬大處理……”

    他得意的看著在他的話語下一個字也不敢多說的文學(xué)傾，呵呵，這就是知識分子，以前高高在上的知識分子。

    以前他主動問個話，都不帶搭理的，現(xiàn)在呢，真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今年到我家。

    現(xiàn)在的境遇兩邊倒了個個，大學(xué)生多牛逼啊，現(xiàn)在呢，教那些牛逼的大學(xué)生的老師，都要在他面前唯唯諾諾，唯恐得罪了他，這真是讓人太有成就感了。

    文學(xué)傾全程沉默的聽著他說話，一邊還不耽擱自己的活，如果不是他的手微微顫抖的話，誰也看不出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忍字頭上一把刀，但是，不管怎么樣都要忍，他不是了無牽掛，他還有很多事，不能就這么折在這里……

    好好的發(fā)xiele一通從張成業(yè)那里積攢的不滿，終于心情舒暢不少，杜高志哼著歌回去了。

    蘇茴不知道在她走后還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要是被他知道的話，杜高志不死也殘，勢必要讓他為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從某一方面來說，蘇茴是一個很獨的人，在沒有侵犯到她的領(lǐng)域范圍之內(nèi)的話，她只會用一雙漠然的眼睛看著。

    像之前杜高志之前對村里人的立威，或者是想找知青點的茬，蘇茴都沒有做什么，他們不在蘇茴的領(lǐng)域范圍之內(nèi)，被她規(guī)劃到自己領(lǐng)域范圍之內(nèi)的不多，就原身的血脈親人及好友而已，至于其他人，就是路人。

    杜高志給這村里帶來的變化，還被她作為了教材，用來教育四個小孩是社會險惡的一面。

    如果威脅到了他的領(lǐng)域，她還會給他們上一堂課，那就是人干壞事多了終究會踢到鐵板，被正義所消滅。

    再沒有招惹到蘇茴之前，蘇茴不打算插手，世界上的不平事，太多了。

    這種事文學(xué)傾有自尊心，不會跟別人說，所以蘇茴也不知道。

    她回去沒多久，張保國和張衛(wèi)國捧著一些野果回來了，這是他們在山里的收獲。

    蘇茴招呼張保國一起進去廚房，她之前教他怎么做醬，他們分別做了一罐子豆醬，她做的那一罐子是趙夏蘭要的，張保國做的那一罐子就是練手的，看著這兩個罐子，張保國明顯有些緊張。

    “不知道我做的好不好吃，要是不好吃，那就有些可惜了。”

    蘇茴無所謂：“不好吃也沒關(guān)系，能吃就行，你把它吃了就不可惜了?！?/br>
    張保國：“……”所以一定要好吃??！要是做的不好吃，估計除了他沒人愿意動筷子，全都去吃mama做的，他要是不吃的話，那就真的浪費了。

    不過幸好，他做的味道還算過得去，畢竟是有蘇茴在旁邊把關(guān)的，做的是少了幾分味道，比起其他人家做的也不差了，第一次做就有這個結(jié)果，張保國已經(jīng)挺滿意了。

    這是為自己以后做準備。

    他要是進了軍隊，想要吃，全部讓mama寄過去多麻煩啊，他自己學(xué)會了，那就不一樣了，只要買些豆子買好材料，自己隨時能做。

    ——

    帶來豐收的秋天過去，冬天來臨，剛?cè)攵瑳]多久，周小晴就到了臨近生產(chǎn)的時候。

    她到了月份就去了鎮(zhèn)上做檢查，李滿芬想要蘇茴幫她接生，省了那幾個請接生婆的錢，她可不答應(yīng)。

    她去鎮(zhèn)上做了檢查，推算什么日子要生，那幾天格外的注意，一發(fā)動立刻就讓人送自己去醫(yī)院。

    她要去醫(yī)院里生，張貴都聽她的，雖然會花錢，但是媳婦更重要，他要是不答應(yīng)的話，她肯定又要跟他鬧脾氣了。

    周小冬和周小雷也傾向于去醫(yī)院，自己在家生誰知道會不會出意外呢？

    在醫(yī)院里，是有醫(yī)生駐扎的，有什么意外也可以及時采取相應(yīng)的措施。

    她發(fā)動的消息是張衛(wèi)國回來說的，在摘野菜的時候遇到了張鳳華，她說的，早上發(fā)動，現(xiàn)在是下午了，還沒有其他消息。

    張貴和兩個小舅子都去醫(yī)院守著了，李滿芬也去了，其他人就照常干活，趙來娣知道的時候就在翻白眼，大家都這樣生，就她不一樣，不愧是城里來的嬌小姐。

    說是這樣說，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他自己心里有多酸，她明明是大嫂，但是在兩個妯娌身上都沒有得到什么成就感，反而時不時的就浸在酸水里面。

    能去醫(yī)院生當(dāng)然更好，她不是不懂，但是去醫(yī)院生要錢啊，還耽誤工夫，有那節(jié)省下來的錢，存起來給兒子娶媳婦不好嗎？

    有她在外面?zhèn)鞑?，周小晴在一票婦女中的口碑又降了一些，嬌氣這個詞，釘?shù)母瘟恕?/br>
    生孩子的時候，周小晴覺得自己要死了，生孩子真的太痛了，她叫的歇斯底里，因為她吃的不錯，肚子里的孩子營養(yǎng)比較充足，相對于大眾來說，個子是不錯的，有六斤多，是個男孩。

    剛生完周小晴就失去了意識，不知道是男是女，在醒來的時候，天有些蒙蒙的，不知道是下午還是早上，她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今夕是何夕。

    視線從上方的天花往下移，她看到了趴在床邊的張貴，他的眼底有著明顯的青黑，而他的旁邊，有一個被小被子包起來的嬰兒，皮膚紅紅的，丑丑的，像個小老頭，不過這個小老頭的頭發(fā)很茂密，這就是她生的孩子嗎？

    是兒子還是女兒？她看到了半張側(cè)臉，想要略微抬起身體看個正臉，但是全身擁有感知，卻無法控制，動不了，怎么會這樣？

    她用力大了一點，輕微的動了一動，痛！再也不敢動了。

    “咔嗒——”門輕輕地被推開，張小雷進來，看到他姐睜開眼睛，已經(jīng)醒了過來，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姐！你醒啦！”

    他的聲音一時忘了特意壓低，張貴聽到動靜醒了過來。

    看向周小晴，也露出笑容來：“你醒了！”

    周小晴嗯了一聲，視線根本沒有從小孩身上挪開過：“孩子?！?/br>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幾近氣音，不靠近聽根本聽不到她說話。

    張貴小心又笨拙的抱起兒子給他mama看：“你看，是我們的兒子，是個男孩?！?/br>
    周小晴終于看到了正臉。

    跟其他剛出生的小嬰兒一樣，小小的，丑丑的，但是這是自己生出來的，一想到這里，心里就柔軟了。

    原來這就是當(dāng)母親的感覺啊。

    周小晴這一刻，突然就理解了，為什么那么多當(dāng)媽的，愿意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那么多。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她們現(xiàn)在還好嗎？

    沒有收到來信，應(yīng)該沒有出什么事吧，只是頭頂懸著一把刀，估計日子沒辦法順心，四個孩子，三個都下鄉(xiāng)了，就大哥一個還在眼前，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也是想把大哥也送走的。

    哪怕身邊一個孩子都沒有，但是為了她們幾個的安全，愿意忍受別離。

    李滿芬高興的給煮了四個雞蛋，給小兒媳婦補充元氣。

    在這方面，她還是很公平的，生了孫子四個雞蛋，生了孫女兩個雞蛋，不論哪個媳婦都一樣。

    重男輕女的理所當(dāng)然。

    現(xiàn)在她小兒子也有后了，李滿芬很是欣慰。

    對這個兒媳婦諸多挑剔和花銷勉強還能忍一忍，剛給她家生了孫子，面子還是要給的。

    而且，她其實也知道，她說不允許浪費，不頂用。

    分家分的錢她心里有數(shù)，周小晴自己帶過來的錢肯定是有的，還時不時的有她娘家爸媽寄來的包裹。

    她有靠山，底子硬，她這個婆婆的話，就不怎么頂用。

    她要在醫(yī)院待三天，如果拮據(jù)的話，生完就能出院了，但是周小晴可不想這么快出院，她全身都痛。

    三天后，慢悠悠的，坐著牛車回家了，這時候，張安國和張定國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這些個堂兄弟姐妹，之前就他們年紀最小，現(xiàn)在終于有比他們還要小的弟弟了。

    蘇茴拿了幾個雞蛋，一塊布，四個小的全都一起去了，他們都想要看看小堂弟。

    周小晴靠在床頭，旁邊有個有些歷史的小搖籃，搖籃里睡著個小嬰兒。

    三天過去，變化當(dāng)然有，一天一個變化，但要說變化很大，也沒有，所以還是個丑丑的小孩子。

    張安國：“……”

    張定國：“……”

    這跟他們以為的小可愛不一樣！

    張保國有經(jīng)驗：“小孩子都是這樣的，要長開了才好看，滿月后跟現(xiàn)在的樣子差別很大的?！?/br>
    張衛(wèi)國點頭：“他半瞇著眼睛，是在睡覺嗎？”

    在眾位堂哥的圍觀中，小嬰兒一只眼睛閉著，一只眼睛半睜著，像是在睡覺，又不像已經(jīng)睡著。

    “如果是在睡覺，他是怎么做到的？睡覺不都是要閉著眼睛嗎？”張安國輕輕地碰了下他的小被子。

    沒反應(yīng)。

    周小晴怕他們不知輕重：“別去碰他，小孩子皮膚很嫩的?！?/br>
    張安國收回手，乖巧的點頭。

    張貴現(xiàn)在志得意滿，娶到了自己喜歡的人，現(xiàn)在她給自己生下了一個兒子，有妻有子，人生圓滿了，不過圓滿中也不是沒有小問題，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兒子的名字。

    張根在某方面看的很開，幾個兒子的名字是他取的，孫子的名字就交給他們父母，所以孫子輩的名字都是他們爸媽取的。

    張貴為了一個名字，險些撓破了頭。

    他希望兒子平平安安、長得高高大大，順順利利、幸?？鞓返倪^完這一生，平字是他二哥的名字，安字他侄子用了，張高？張福？

    重名的太多，而且他以后還會有孩子，最好有個順序，這兩個都不太適合。

    生完七天后，他總算翻字典想出了名字。

    張明順。

    既聰慧又順遂的過完這一生。

    以后有弟弟meimei了，跟著明字走，以后還能少想一個字。

    張根生了三子二女，兩個女兒都嫁在一個村里，平時逢年過節(jié)才會回來。

    就張根平時不管事，李滿芬重男輕女的架勢來看，出嫁以后跟娘家不經(jīng)常走動實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現(xiàn)在小弟家添丁了，她們知道信也帶著雞蛋過來走動，恰好就在同一天。

    張菊是張根和李滿芬的第一個孩子，老實勤快，張?zhí)m排在張平之下，張貴之上，兩姐妹都嫁在同一個村里，日子過得不好不壞，都是普通的莊稼人。

    她們拿來的也是很普通的雞蛋，并一身舊衣裳。

    她們各自帶了自己的女兒過來，張菊的女兒年紀最大，今年已經(jīng)16了，可以成家了，張?zhí)m的女兒年紀還小，今年才5歲。

    張菊這次特意帶著女兒過來，也是想請李滿芬和幾個弟妹幫忙相看，看看他們村有沒有什么適合的年輕人。

    原先幾個村子差別不大，也就是他們村距離鎮(zhèn)上近一點，但是他們一年才去幾次鎮(zhèn)上？

    但是自從他們村有了燒瓦的手藝，那就不一樣了，年輕男女談婚論嫁，更傾向于李村。

    張菊也是這樣想的。

    要是女兒嫁回李村，這里有她外祖一家，有人看著，吃不了虧。

    她的女兒叫王春枝，16歲，這兩年有意識的少被太陽曬，膚色不復(fù)原先的黝黑，是健康的小麥色，長相跟了外祖家，個子高挑，不過站在張保國身邊，就顯不出來了。

    小孩子通通被趕到了院子里面去玩，室內(nèi)就她們幾個談著不適合被小孩子聽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