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亂
四月里春暖花開,萬物漸次蘇醒,萌發(fā)的綠意生機(jī)勃勃,端的是一年好氣象。 蘭陵的主道大街,此刻更是喧喧嚷嚷,百姓們?nèi)藖砣送肆魅缤鼟兜拇猴L(fēng)熱熱鬧鬧的吹過,都朝向一個地方。 蘭陵縣衙。 縣令大人誠惶誠恐且歡喜異常,慌的是帝都里欽差大人今日竟然到了他這小小的縣衙里辦案,查辦的還是東昌府一手遮天的兩兄弟。 這些年來他自然沒少受何有德何有仁的荼毒壓榨,一個小小的縣令,便是再有雄心抱負(fù)又如何?怎奈他人低言微,眼睜睜的看著兩人作惡多端多年卻束手無策,甚至權(quán)勢愈發(fā)煊赫。 好在天道有輪回,惡人終將被懲治,也是應(yīng)了那句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蘭陵痛恨兩兄弟入骨的人自是數(shù)不勝數(shù),尋常百姓征役繳稅比周圍府縣幾乎多出了三倍,罪魁禍?zhǔn)讌s在家中飫甘饜肥,享受著奢侈的生活,擱誰誰能忍? 心里早就盼著這兩人有朝一日死無葬身之地了! 于是大家紛紛奔走相告、額手稱慶,一時之間蘭陵小小縣衙外幾乎聚集滿的圍觀的百姓。 趙闊也沒有驅(qū)趕的意思,他一字一句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完了秦妙言口中所說的證物和其它證人。 賈大、師爺和知州府的賬房先生供認(rèn)不諱,為了給自己減輕懲罰幾乎把十年前兩人做過的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怪事都巴拉了出來。 何有仁早就氣暈了過去,何有德就不甘心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偏偏賈大一開口跟說開了沒完似的,他卻只能氣的雙眼赤紅無可奈何。 周進(jìn)邊聽邊捂著自己胸口,慶幸自己當(dāng)初沒有和何有德同流合污,否則今時今日他必定免不了一頓血光之災(zāi)?。?/br> 這般想著,他便感激的看向了依舊跪在堂中的秦妙言。 少女一身素色的襦裙,幾乎不加紋飾,愈發(fā)襯的她身形瘦弱單薄。 此刻她就跪在她的身側(cè),眼簾低垂,朱唇輕輕地抿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來大仇得報,他也終于知曉為何她這么一番苦心經(jīng)營,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閨譽(yù)也要與何家對抗。 可她似乎并不開心……或者說,沒有很開心,也沒有很悲傷,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 周進(jìn)心里咯噔一下,頓時笑不出來了,反而十分心疼,他輕輕地喚她一聲“二、二姑娘?” 秦妙言聽到了,就抬起頭來沖他微微一笑。 笑容是她慣有的偽裝,幾乎不假思索就可以讓人覺得她是真心在笑。 可這么多年,她又幾時真正的笑過開心過? 悲傷的太久遠(yuǎn)了,連快樂是什么感覺她幾乎都要忘記了。 就算今日何有德何有仁死亡葬身之地又能如何,她的爹娘還是死了。 明明沒有骨血之親卻待她如同掌上明珠的爹娘,永遠(yuǎn)都活不過來了。 趙闊沒有當(dāng)堂宣判罪名,畢竟這事除了牽扯到犯事的兩人還有盛京中他們倆那些所謂的“狐朋狗友”們。 而沈知府貪墨案不出所料還牽扯到了如今的刑部主事。 這些證據(jù)他一早手中的握有了,沒想到秦妙言還真拿得出來。 若說少主沒有在其中推波助瀾,他是不會相信的。 退堂時何有德的聲音還在耳邊不斷的盤桓,他叫的極其凄慘,一直喊叫自己是被冤枉的,被拖到秦妙言身邊的時候一雙血紅的眼睛直愣愣的瞪著她,仿佛下一秒就能調(diào)出來似的。 然而少女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轉(zhuǎn)身拂袖離去。 欽差大人的命令的是先將犯人關(guān)押等候處置,原告就回家繼續(xù)等著,有事會傳喚,無事就隨意。 秦妙言出來的時候蕭望之已經(jīng)離開了,不過他安排了默言在一邊等著她。 圍觀的百姓還沒有散開,眼看著她大大方方的從縣衙里走出來,當(dāng)場喜極而泣的都大有人在。 這個死有余辜的家伙,終于死了?。?/br> 天晴朗好風(fēng)光,哭嚎的調(diào)子并沒有妨礙高照的艷陽,反而為漫天的白云與湛藍(lán)的天空渡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芒。 可能上天也覺得這是一件再令人舒心不過的事吧! 雖然她的爹娘再也活不過來了,但眼前人還要好好活著。 看著身旁的面容里那些如釋重負(fù)的笑靨,她的心情也一點點好了起來。 “秦姑娘,請。” 默言為她打起簾子,請她上轎。 車轎并不顯眼,大家看過她走出去之后都忙著表達(dá)自己此刻激動的心情,更有甚者還說今晚回去一定要喝酒吃rou放炮…… 秦妙言一路且行且聽。 有去晚了還在懊惱沒瞧見何有仁翻白眼暈死過去的慫樣子,茯苓就在外面小聲嘀咕“丑成那個樣子誰愛看啊……” 她心情頓時大好。 路過知州府,默言在外面問道“姑娘可要下來看看?” 秦妙言挑起簾子來,正看到知州府大門前站了數(shù)十個彪悍的官差,府里隱約可見早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小廝丫頭四散而逃,好不狼狽。 “看?!痹趺床豢?,當(dāng)然要看,還要笑著看,仇人家破人亡她心里很開心啊。 茯苓扶著她下來,兩人就在門口站著,已經(jīng)有人從家里拎了籃子過來,邊罵邊朝著門口扔臭雞蛋和爛菜葉。 官差們都很有經(jīng)驗且巧妙的避開,一個個臭雞蛋就準(zhǔn)確無誤的砸在正巧被押出來的人頭上,“噗”的一聲悶響開了一朵又臭又難聞的蛋花。 “你們這些不長眼的雜種!你們竟然敢抓我!你們憑什么!放開我,我可是知州夫人!” 何大夫人滿臉狼藉發(fā)髻“條分縷析”,面上的妝容早就花了,看來是剛剛哭過。 身后緊跟的何二夫人,同樣是疲憊落魄,好在比何大夫人看上去淡定了不少。 一聽說老爺和老大在路上因為口角差點打起來的時候她就怒氣沖沖的跑到了知州府要和何大夫人干架。 結(jié)果兩人這還沒打上兩巴掌呢就聽說老爺們在路上碰見了京里來的欽差大人,然后是被押解著去了蘭陵縣衙! 兩人頓時打不起來了,各自派各自的心腹去打聽究竟出了何事,難不成是自家老爺手勁兒太大,鬧出人命來了? 然而一盞茶之后,心腹傳回來的消息卻讓她們大驚失色! 而與此同時,府里也闖進(jìn)了一群官差,不由分說就綁了她們往外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