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要走了(一)
大約是太累,洗著洗著她竟然還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天邊已經(jīng)是一片蟹殼青。 隨便擦了擦濕頭,她就換衣出來了。 桌上擺了些精致的小菜小食,盡管她沒什么胃口,但還是很給面子的用了些,這才跟著來接她的木香去了蕭大夫人的上房中。 還未進門,隔著軟簾便能聽見屋內(nèi)低低的啜泣聲和安撫聲。 秦妙言凝神思索了片刻……這不是……“來了來了!可把我擔心壞了!” 屋里的淚人兒似是聽到了動靜,忙抹了把面上的淚水揭簾就要奔出來。 只可惜走的太急,一個不當心就歪倒在了某人的懷里,還可憐巴巴的哀嚎了一聲。 秦蕙言一抬頭,見日思夜想的人就這么安安穩(wěn)穩(wěn)的站在她面前,面帶微笑覷著她,身上比她還香、還軟,頓時一肚子的擔心和委屈都化作了斷線了的珠子,爭先恐后地涌出來。 “二姐!我,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你以后不要再一個人亂跑了,你若是出事了……嗚嗚,我我們該怎么辦??!” 蕭大夫人眼見著這臟丫頭滿身還未卸下的風塵就這么和著她那不值錢的淚珠子揩在自己精挑細選的新衣上,頓時欲哭無淚了。 閨女,麻煩您能先打量打量自己的尊容嗎? 秦蕙言一個人徒步走了兩天兩夜才從清平走到蘭陵,可能由于從小就皮喜歡瘋跑的緣故,一路上竟然也沒迷路沒被壞人騙,就這么順利的摸來了蘭陵。 來的時候回春堂還是封著的,秦蕙言嚇壞了,只好坐在回春堂的門口哭。 趙掌柜的兒子正巧路過這里,因為見不到秦妙言,只好將這事報去了蕭府。 蕭大夫人聽說這哭的天都能塌了的丫頭竟然是秦妙言的meimei,自是一萬個不相信。 妙言那般乖巧懂事的姑娘,怎么會有這么個meimei?! 不過秦蕙言傷心歸傷心,家里的事還是說了個大概,都能對上,蕭大夫人這才將她放了進來。 幸好這會兒秦妙言也回來了,就要她先去沐個浴什么的,沒得像個泥猴兒將塵土蹭的滿室都是。 可惜這丫頭跟哭上癮了似的,一時竟沒有停下來,簡直是哭的她一個頭兩個大! 臉上的淚水被人抹去,秦蕙言還在哼哼著啜泣,看到秦妙言嘴角的笑,不由飛紅了臉,趕緊咬住了嘴巴。 “我,我不是想哭的,我只是餓,還有害怕……”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解釋。 秦妙言輕輕點了她的鼻尖,又抬頭對蕭大夫人歉疚的一笑,“叨擾夫人了,還望夫人恕罪?!?/br> “不打緊,”蕭大夫人覺得自己此時笑的一定很違心:“好了,外面冷,我們進來說吧?!?/br> 木香馬上打起了簾子。 三人走進去,秦妙言才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至于她為什么早對傅家有戒心準備,總不能說自己此前就是因為這事吃過虧,只能說是這事是被她湊巧撞見了。 安排黃陵去挖牛四家的院子,也是無意靈機一動,聯(lián)想之前傅家的所作所為,推斷出來的 秦蕙言聽的雙目微睜。 她沒想到,姓傅的一家竟都是這般的人渣,虧她當時還一心向著巴結(jié)傅太太嫁給表哥! 想到這里,小臉頓時更紅了,對上秦妙言的視線,也是無比的窘迫和歉疚。 蕭大夫人聽罷,顯然是更淡定些,畢竟她生長在世家大族,這些事見的也不少。 免不了要唏噓兩句,一時卻是心中嘖嘖贊嘆,小丫頭忒深藏不漏,遇上這種也能不慌不忙的細細盤算,真真不像是個身份低微的商戶女。 這樣的姑娘,若是哪個世家大族娶到了,也是不虧的! 秦妙言抱著秦蕙言安撫了好一會兒,許諾她很快就帶著她回清平,這丫頭才安分下來。 一步三回頭的被丫頭領(lǐng)著去凈房,沒注意被門框攔了個腳下拌蒜,她回頭吐了吐舌頭,跟著木香飛快的離開了。 “給夫人添麻煩了?!鼻孛钛詫κ挻蠓蛉吮刚J錯。 這當然不算什么事,蕭大夫人關(guān)心的是秦妙言適才說的話,“你這是要離開了?” “蕭大公子的身體,其實已經(jīng)差不多了?!鼻孛钛晕⑿Α?/br> 其實她也想要留下來,畢竟蕭家這個大靠山,對于她解決何家很是有利。 但是蕭望之的身子確實恢復(fù)的不錯,她若還要強留在這兒,總說不過去。 “誰說的?”蕭大夫人立馬反駁:“這病這么蹊蹺,誰知日后這毒性還會不會再反復(fù)?” 說完又覺得不太對,感覺像是在詛咒兒子似的,就笑道:“我的意思是,保險起見,你還是留下的好,不過這幾日你家確實是出了事,不如我就先放你幾天假,再回蘭陵可好?” 這么說秦妙言也實在無法拒絕,更何況蕭大夫人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若說要徹底消除蕭望之的身體里余下的寒毒,每個兩三年甚至更久是不可能的,日后他可是要平南疆的大將軍,多少南疆人還在南地等著他呢,秦妙言是萬不愿意看著他有事的那個。 當下應(yīng)允,盈盈施禮。 ………… 縣令大人昨日是連夜審訊,果然不出秦妙言所料,這場賣假藥吃死孕婦的風波是早先有預(yù)謀的。 真正下毒手要造成一尸兩命假象的,卻是這本應(yīng)該死了的孕婦的婆母和丈夫。 原來之前傅家的確是在回春堂動了手腳,可惜被秦妙言早先有準備,將假藥換掉了。 牛四將藥買回去給老婆一吃,發(fā)現(xiàn)老婆絲毫事都沒有,這才起了殺心,抓了一把桃仁就往老婆的安胎藥里塞。 故而牛四媳婦現(xiàn)在孩子是生下來了,可惜極其虛弱。 一大早蘭陵的縣衙就在菜市場貼出了告示,說是今日縣衙升堂,大家沒有事都去湊個熱鬧。 趙掌柜、黃陵、徐大夫以及回春堂一眾的小廝們也被請了作證,縣令大人本想將秦妙言請過去,怎奈蕭大夫人不愿意。 “藥不是她開的,病又不是她看的,去做什么?你回去,說是秦姑娘給我兒子看病呢,要他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這后門開的,縣令大人真心覺得秦妙言才是最應(yīng)該去的那個,怎奈何壓不過強權(quán),屈服了。 打發(fā)走了縣衙來送信的衙役,蕭大夫人美滋滋的跟秦妙言說了,說是今日開堂訴說冤情,只待和清平那邊縣衙對好口供,這事就完結(jié)了。 一旦冤情洗刷,她這回春堂便是想要橫著開都沒人管! 秦妙言被這話逗得發(fā)笑。 兩人一塊兒吃過了朝食,才一起去了蕭望之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