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急信來
雖那高大夫說兒子體內(nèi)的寒毒三分已然去一,可她仍舊是不免擔(dān)心。 若能將毒素盡去最好,若非如此……唉,那又怎生是好? “夫人不必擔(dān)心,此毒我既可解,便一定會為大公子解去?!鼻孛钛詫λf道。 從她看病開始到后來藥浴解毒,蕭大夫人還從未她說過如此確定的話,因而此時聽了反倒有些怔忪。 “這一次解毒,雖說十分順利,還祛除了泰半,實際只是表象,此毒在大公子體內(nèi)日積月累,早已將他逼成了強弩之末,是以若想將余毒盡數(shù)除去,恐非易事。” 秦妙言神色凝重。 “不管是什么奇珍異草,還是價值連城的藥石,我們蕭氏都不會在乎的?!笔挻蠓蛉讼胍膊幌爰泵φf道。 “并不需要連城之璧,”秦妙言神色柔和下來,“只是大公子身子虛弱,難以調(diào)理罷了,只要有時間有耐心,總會好的?!?/br> 蕭大夫人心跳這才歸位。 但畢竟是為人父母,心中憂思甚多,想到那么多大夫束手無策,這會兒秦妙言卻說的如此輕描淡寫,未免心中疑慮。 只是她淡定從容,怎么看也怎么不像是裝出來。 蕭大夫人嘴上同秦妙言說著蕭望之的身體,心中卻強迫自己下定了決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已到而今之地,不若放手一搏。 因每日除了需要內(nèi)服藥湯,外用藥浴,平日里還要針灸,蕭大夫人便想要秦妙言住到自家來,最好還是望之的身邊。 畢竟方便些。 “就住在望之……隔壁的院子里,”想到男女有別,蕭大夫人終究還是另做了定奪,“房間早先便收拾好了,現(xiàn)下我?guī)タ纯慈绾???/br> 蕭家下人做事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竟是不過兩盞茶的功夫,也就是待蕭大夫人走后不久,主仆三人便被了隔壁宅子的院中。 “大夫人看起來也蠻好說話的?!?/br> 四下掃著裝飾精致的房間,茯苓忍不住嘀咕。 在她的印象中,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應(yīng)當是十分驕矜的,看看老太太便知道了。 她雖是嫁進秦家這許多年了,身上大家貴女的習(xí)慣、言行卻是絲毫未妥協(xié)過。 尤其是到了他們這些矬子般的小商戶家中,顯得便尤為明顯了。 秦妙言卻笑了笑,不置可否。 蕭大夫人的傲氣是一定有的,只是事急從權(quán),一個一心為兒思慮的母親,自然是不會考慮許多。 兩人正說著,便聽門外有“篤篤”的敲門聲。 茯苓呲溜一聲就溜了出去,給人把簾子打起來,笑瞇瞇的問道:“jiejie有何事?” 婢女含笑遞來一封信,“是從秦家寄過來的,夫人命奴婢交與秦姑娘?!?/br> 秦妙言親自上來道了謝,才送了那婢女離開。 “想是老爺老太太擔(dān)心姑娘,故而修書過來。”青黛笑吟吟的說道。 擔(dān)憂是有的,只是卻并非是青黛所想。 秦妙言拆開信,信上潦草的寫了幾行字,青黛以為是家書,便并未退避,同茯苓一道看了起來。 是大老爺?shù)墓P跡。 “一旦醫(yī)治完畢,速回家中,勿在蘭陵久留告罪他人,妙言,切記,切記?!?/br> 青黛念完,最后語調(diào)愈發(fā)詫異。 世家大族向來規(guī)矩多,伯父囑咐侄女謹言慎行,這么說亦是無可非議。 可這句話,青黛為何是越看越覺得奇怪的。 倒像是大老爺在害怕什么,而非是擔(dān)心什么一般。 秦妙言垂著眸子,將信輕輕地折好。 此事即便是當初大伯在場,也無法阻攔蕭大夫人,更何況,這件事便是老太太也說不出拒絕。 既然她秦妙言來了蘭陵,就不可能那么輕易的回去。 家破人亡之仇,豈是可茍且偷生而躲避的? 大伯,侄女切記。 放下手中的信,她抬首望向窗外的這一片天空。 屬于蘭陵的天空,湛藍而幽邃。 切記……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 夜幕漸漸低垂。 秦家老太太的蘭院中,一片寂靜。 秦大老爺枯坐在秦老太太跟前許久了。 大太太覷了眼閉眼假寐的秦老太太,又瞅瞅愁眉苦臉的丈夫,亦是莫名其妙的皺起了眉來。 按理說,妙言能被蕭大夫人那種身份的世家貴婦請去,應(yīng)該是好事啊。 雖說這事她走前還十分嚴肅的說此時決不可說出去。 不說便不說吧,若是有什么隱疾,怕是說出去也不好聽。 可若妙言當真醫(yī)治好了那蕭家人的病,蕭家是一定不會虧待他們的??! 還有她的親事,之前大太太一直擔(dān)心同鈺哥兒退婚之后妙言便不好找人家了。 而今若有蕭家在其中斡旋,那不管想找個什么樣的人可都是十拿九穩(wěn)??! “你與其在這里唉聲嘆氣,倒不如放平心態(tài),”秦老太太看著大老爺慢慢說道:“整日如此,也不知你究竟是在擔(dān)心什么,既來之,則安之?!?/br> 秦大老爺深深嘆一口氣。 不知情的人倒是想的簡單,可他是個知情人吶! 父親臨去前對他囑咐的那些話到如今他都心有戚戚不敢忘。 此去蘭陵,雖說妙言定會受蕭家庇佑,可蘭陵何氏也不是什么小魚小蝦。 雖說事情過去這么多年了,人家兄弟不一定記得,但怕只怕有什么始料未及的事……一旦妙言的身份被揭穿,他們秦家也定是不會幸免的! 秦老太太斜了他一眼,“那丫頭也不是沒有個分寸的傻子?!?/br> 既然心中有數(shù),便不會無故給秦家惹什么禍事。 也是……秦大老爺?shù)男倪@時便略平了平。 這是幸而,妙言丫頭不是橫沖直撞的人,平日里在家說話做事皆是規(guī)矩的很,這幾日回春堂的生意愈發(fā)的好,也是托了她的火針和水針…… 不過說到這里,秦大老爺卻記起了一事,“母親,之前太太對兒子說過,說是妙言走的時候,曾經(jīng)囑咐我們什么‘小心傅家’,可有此事啊?” “無稽之談,”秦老太太眼皮都不抬,半闔著哼道,“這話豈能亂說?” 當時那臭丫頭走的時候好像是這么跟她說的,但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難道就因為退婚一事,傅家難不成還會害他們不成? “母親,您也說了,妙言非是沒分寸的姑娘,”大太太在一旁說道:“這話既是說出,說不準便有她的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