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哭有用嗎
蕭望之沉默的踱著步子。 四周是來來往往的游人,不時對他多看幾眼,甚至好像有人輕喚他,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公子,公子姓什么?” 一個樣貌俏麗的少女見他終于停下了步子,便忍不住含羞帶怯的問他。 蕭望之沉默的看了她一眼,負手離開。 少女愣愣的立在原地,很快俏臉上就一陣紅一陣白。 “你看她,又哭,人家公子能看上她這個樣子的?” “癡心妄想……” 遠處有亂亂的女子聲音傳過來,蕭望之頓下步子回頭看,卻見幾個少女已經(jīng)走遠了。 哭。 “只要我一哭,國公爺就會來看我,”耳邊仿佛有女人在輕笑,“像你娘那個樣子的,粗魯愚鈍,喜歡舞刀弄槍什么的啊,國公爺會喜歡她?” “最后還不是死了?哎呦,你可別這樣看我,你娘是生你死的,和我可沒關系……” “這孩子自小體弱多病,養(yǎng)在我身邊也是沒用,”說話的男人聲音淡漠:“你們便將他帶回蘭陵老家,若是病好了就會到我身邊,好不了的話,就一輩子呆在蘭陵吧……” ……看來,他應該再也沒有機會回到盛京了。 可就算是是回去了又如何呢,害死母親的那個女人早就死了。 看著眼前連綿低矮的山脈,蕭望之負手而立。 “嗚……” 耳邊仿佛有人在低聲哭泣,聲音在風中漸許消散,卻依舊可以感受到它的悲傷。 蕭望之微微皺了眉,順著聲音的來源向一側看去。 不遠處是一片林立的山石,有水有樹有花,一塊兩人高的山石北側似是站了兩個少女,其中一個哭的肝腸寸斷。 秦蕙言本來不愛哭,可最近不知怎么倒霉事事都找上她。 她感覺暫時還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鼻子一酸眼淚就開始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誰來告訴她怎么會這樣! 她的meimei,就算有心機,算計過她,可至少還是她印象中那個溫柔善解人意的meimei。 她的表哥,就算不再喜歡她,也曾對她惡語相加,可他若是不喜歡她,那她也沒有辦法啊,這樣就好了吧。 她認命了,是她害了秦妙言,落的眾叛親離她也毫無怨言。 可是眼前的這兩個人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女人明知道自己的jiejie即將和她抱著的那個男人定親,還恬不知恥的抱著她說她控制不住自己! 男人明明喜歡秦妙言喜歡的死去活來,可是轉瞬間卻也能抱著別人女人深情款款! 為什么,為什么啊,她就像是個傻子一樣! 秦蕙言捂著自己的臉,眼淚頓時更加洶涌了。 “哭,木已成舟,哭有用嗎?”對面的少女聲音冷靜到可怕。 “沒……沒用?!鼻剞パ猿榇钪鸬?,一邊抬手努力去抹面上的淚水。 秦妙言:“誰說沒用?” 秦蕙言:“……” “想哭就哭,人之常情,強忍著淚水,只會心里更難受。”秦妙言說道。 秦蕙言即將揮到秦妙言身上的拳頭猛然頓住。 她怔怔的看著秦妙言。 眼前的少女比她其實也大不了多少,甚至也就幾個月而已。 沒錯,她承認她自小就喜歡傅鈺明,一直到秦妙言回到秦家,老太爺一句話就讓這個丫頭搶走了她的表哥。 便如她所言,錢氏總是明里暗里挑唆她,meimei也總是能巧妙的勾起她對秦妙言的嫉妒之火,現(xiàn)在看來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她曾經(jīng)是那么厭惡她,不相信她說的任何一句話。 可當她被秦妙言推入水中之后,卻果然如她所說,錢氏沒有再為她求情,meimei有沒有出面說那毒計是她所想,父親將她打的要死…… 她還是一個人承受著一切。 其實她心里難受的要死。 現(xiàn)在,她再次看穿她曾經(jīng)信任的兩個人惡心的真面目之后,她簡直要崩潰了,她忍不住落淚,可是為什么,秦妙言卻好像一點也不傷心? 當年表哥對她那么好,自己都嫉妒的發(fā)狂,難道秦妙言都忘記了嗎? “那你為什么不哭?!鼻剞パ砸粫r也忘記哭了,掛著鼻端的清涕悶聲問道。 傷心? “因為我不傷心。”秦妙言淡淡道。 或者是,她早就傷心完了。 再重看一次,她只覺得惡心。 從前,秦韻言也是憑借著這種手段成功俘獲了傅鈺明那顆本就薄情動搖的心。 后來秦韻言出嫁的那一天,她也被納作妾,能坐享齊人之福,傅鈺明何樂而不為? “可我還是不明白。”秦蕙言不可思議的看著秦妙言。 說她冷心冷清,那她為什么要幫自己? 那一天,她跳入水中之前曾對她說,她要讓她看清楚。 “秦蕙言,我要你看清楚,到底什么是對你好,什么叫做虛與委蛇?!?/br> 她仿佛現(xiàn)在都能感覺到當時的恐懼,她猛然抓住秦妙言的手腕,“為什么,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一切,為什么要……” 為什么要幫我。 秦妙言,為什么要幫我。 秦妙言,我那么傷害過你,你,為什么還要幫我。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秦蕙言指著遠處的男女,艱澀道:“那你為什么還要讓我看到,你就不說,冷眼旁觀,然后看我自取滅亡不好嗎?” 秦妙言沉默不語。 “你說話啊,為什么?”秦蕙言不甘心的抓住秦妙言的另一只手,仿佛這樣她就不會心亂無神到暈眩了。 “因為你的心不壞,”秦妙言看著秦蕙言,緩聲道:“蕙言,我不想看著你被繼續(xù)被欺瞞下去?!?/br> 因為秦蕙言的心不壞,所以有時候只是針對她而已。 而無論是對于芳蕊,宋瑞,她都以誠待之。 甚至是錢氏和秦韻言,從來都是全身心的信任。 那時候,秦蕙言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真相,看著她被傅鈺明和秦韻言折磨的體無完膚,那個曾經(jīng)一直敵對她的三妹,秦蕙言,臨走之前給了兩支金釵要她傍身。 “你知道的,我和三哥也沒有什么錢,就連阿娘留給我的嫁妝都被搶的沒剩多少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也算是為我當年做的那些蠢事……一點補償,你拿著?!?/br> “你要好好活著,我希望等我和三哥再回清平的時候,還能見到你,二姐?!?/br> 秦蕙言離開了清平,不過幾年她便被掃出了家門。 她去蘭陵,去南地尋找黃陵的時候,若沒有這兩支金釵換錢,她和茯苓早就餓死了。 她是怨過,也恨過她的這些姐妹,她所謂的那些親人沒有一個人愿意相信她,沒有一個人選擇相信她。 可是在她落魄的日子里,還能有人伸出一雙援手,還有人愿意要她活下去,希望再次能看見她。 有人記掛著她,她的那些恨啊怨啊,早就煙消云散了。 “那又怎么樣呢,又不能當飯吃……”秦蕙言喃喃自語,忽然一個弓身,趴在秦妙言身上干嘔起來。 孔嬤嬤和茯苓并沒有跟過來,秦妙言就掏出帕子遞給了秦蕙言。 好在秦蕙言早上也沒吃多少東西,只是干嘔了一會兒。 不過她一刻都不想在這里多久,擦完嘴拖著秦妙言就要離開。 “呃……” 只是她一抬頭,卻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