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個meimei
大太太坐在春凳上,一眼掃過心虛的湯婆子,皺著眉說道:“你就是觀里的湯廚娘吧?我家姐兒說你克扣她的月錢……” “嗬!這位太太怎么說話呢!” 湯婆子當(dāng)然不肯認(rèn)賬,嚷嚷著打斷大太太的話。 “老婆子我干嘛要貪這些體己?月錢每月都是分給觀主師傅的,一分都到不了老婆子的手里,如今太太不說是觀主師傅,卻要撿著老婆子我這軟柿子……” 怎么還扯到她身上了? 玄簡氣的肝兒疼,白眼兒狼啊真是!忙對著身邊的道姑打眼色,“你瞧瞧這老虔婆說些什么呢!還不快堵住她的嘴!” 那道姑自然不會等著湯婆子繼續(xù)往下說,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哎呦!哎呦呦!”湯婆子頓時疼的尖叫起來,一句扯皮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玄簡松了一口氣。 她不是不知道觀里的婆子們欺負(fù)秦二姑娘的原因,她說是秦家的二姑娘,可秦家人把她一扔在觀里就是四年,真心疼愛的話哪會如此? 更不用說,秦家這位二姑娘素來都是好欺負(fù)的,婆子們不敢對觀里其它的姑子們動手腳,不欺負(fù)她欺負(fù)誰? 要不就是偷偷將秦家送到廚房里的魚rou帶回家,帶不回去的就上街買了,只把菜留給她吃,要不就是把秦家送來的衣服賣掉,買最便宜的袍子。 總之,廚房里的婆子們,除了好欺負(fù)的花婆子,恐怕都不怎么干凈…… 這一兩年玄簡也不是不知情,只是懶得管……誰要那二姑娘自己不爭氣來著? 至親都不顧,她可咸吃什么蘿卜去cao心別人? 想到這里,玄簡頓時安心了不少,賠笑道:“太太,這婆子是貧道觀中人,既然她有錯,我也有份責(zé)任,不如這般,我現(xiàn)在就尋人去查她究竟克扣掉了二姑娘多少月錢,都叫她一分不落的補(bǔ)回來,再將人交給太太處置,您看如何?” 什么,把錢補(bǔ)回去? 湯婆子頓時驚住了。 親娘老子,每月她都偷偷克扣掉一兩銀子,這多少個月……叫她補(bǔ)回來不是要她老命嗎! “嗚嗚……太太觀主,你們可是糊涂了,這姑娘還小,她的話怎么能信!”湯婆子立時大聲哭喊起來。 “我與大伯娘血脈相連,我的師傅是觀主師傅的師妹。于情于理,我說的話,為何他們不能信?” 許久沒發(fā)一言的秦妙言看著湯婆子,淡淡說道。 “所以她們才偏袒你!” 湯婆子仿佛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哭著大叫:“這是誣陷!觀主師傅知道,老婆子在廣濟(jì)道觀十幾年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怎么會,不不不,怎么敢欺負(fù)你這個秦家的姑娘呢!” 從前,秦妙言的確沒有因此事為自己發(fā)過一言,那是因?yàn)樗?,怕大伯娘會覺得她沒用,她是個累贅,更怕敬言jiejie傷心自責(zé)自己沒有照顧好她。 可這一世,她不想再忍了,再膽小懦弱的人,也不該為他人犯下的錯緘默不言。 秦妙言走到大太太和玄簡面前跪下,她輕輕磕了個頭。 “觀主收留妙言已是大恩,妙言本不想將此事鬧大,怎奈我不犯人卻自有小人作祟,大伯娘和觀主師傅若是想知道真相也不難?!?/br> 大太太看著秦妙言,眉毛一擰,“你什么意思?” 秦妙言起身正色道:“妙言打聽過,觀中廚娘的月錢一月只有三百錢,人人皆知,湯婆子的丈夫是閑,一月約四百錢,如此一月不過七百,可她頭上的那支銀簪子,恐怕就要三兩吧。” 秦妙言話音剛落,湯婆子就感覺到每個人都盯著她的腦袋看,仿佛要盯出一個洞來。 她忙縮著脖子叫道:“鍍銀的……鍍的……” 秦妙言話說的慢吞吞,手卻迅速的從湯婆子發(fā)髻上抽走那支銀簪,湯婆子嗷嗷的想去搶回來,一個沒注意被茯苓一腳踹翻在地上。 “管她真的假的,看一看不就知道了!”茯苓大聲說道。 素真小跑著將秦妙言手中的簪子遞到玄簡手里,玄簡和大太太仔細(xì)的看。 大太太當(dāng)然認(rèn)得出來這是實(shí)的還是鍍的。 當(dāng)初妙言就是因?yàn)樯碜硬缓茫忝南壬f送到道觀里將養(yǎng)有益于身子恢復(fù),因此他們才商量著把妙言送到了附近的廣濟(jì)道觀。 她記得,送來的時候妙言一張臉白的像是死人色,現(xiàn)在依舊是死人色…… 她每月按老爺?shù)姆愿劳鶑V濟(jì)道觀送二兩銀子和雞鴨魚rou等蔬果,一兩算是香火錢,一兩是給妙言做衣服的,還不算敬言逢年過節(jié)偷偷給這妙言的體己。 不管怎么養(yǎng)都不可能養(yǎng)成這個鬼樣子! 而這湯婆子,家里窮成這樣都敢?guī)ё沣y簪子,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錢從哪里來的! 總之她是越看臉色越難看,想對著玄簡發(fā)個脾氣表示不滿,可轉(zhuǎn)頭一想,人家先承認(rèn)錯誤了,更何況她也不知道…… 可這事,怎能如此善罷甘休! 妙言怎么說也是他們秦家的骨血,就算老太爺早就聲明斷了和她娘的關(guān)系,可妙言那也是老太爺親口改的姓氏名字,是實(shí)打?qū)嵉那丶遗畠?,怎么能由得外人欺辱?/br> 秦家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大太太猛然一拍桌子,震的發(fā)髻上的玉燕銀步搖叮當(dāng)響,“你這jian婆,無恥之極!賠錢!賠錢!把家搬空了也得把偷摸走的錢給我湊齊了!” 玄簡一顆跳的天上地下的心也總算是落了地,不送衙門就行……湯婆子則是白眼兒一翻暈了過去,茯苓笑的喜氣洋洋,對著秦妙言眨了眨眼。 秦妙言看著茯苓腦袋上還頂著一個包,口袋里鼓囊囊的那塊饅頭,心不由地一軟,對她微微一笑。 大太太一番話說完,已經(jīng)有些氣喘了,趙嬤嬤給她順著氣的同時,她很是不耐煩的擺手:“拖下去拖下去?!?/br> 門外,三姑娘和四姑娘正趕上湯婆子被拖出去。 “大伯娘,觀主!”她們先是疑惑的對視一眼,旋即走進(jìn)來施禮。 “哎呦!二位姑娘出落得可真是可俊俏!”玄簡笑道。 生的高挑一點(diǎn)的,瓜子臉杏眼,披著一件紅綾襖青緞掐牙披風(fēng),名為蕙言。 年齡尚小,披一件云絲軟毛織錦披風(fēng),看上去小家碧玉般怯怯惹人愛憐的,名為韻言。 秦妙言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這二人,都是二伯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