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薛老將軍和老夫人不同意這門親事也很正常,薛蓉就敢一不做二不休,收拾包袱跟著羅威去了戰(zhàn)場。 這種私奔的情況,若是傳出去,這一輩子薛蓉都別想好了,薛家老兩口得知之后,差點被氣得吐出一口血來。 可是后來這事兒還是被抹平了,畢竟有薛城在,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大meimei受聲名所累,不僅給她弄了個堂堂正正上戰(zhàn)場殺敵的身份,甚至等薛蓉回來之后,還被冠以巾幗不讓須眉的好名聲,完全沒人往她是私奔的方面想。 當然這筆賬最后還是算到了薛妙妙的頭上,因為薛蓉臨走之前,曾經(jīng)跟薛妙妙借過銀子,一副要出遠門的架勢,薛妙妙不僅沒有勸住她,還把銀子借給了她。 正是在薛城這樣的縱容下,無論薛蓉做什么,都有薛城這個好哥哥跟在后面擦屁股,久而久之都已經(jīng)形成了習慣。 羅玉就更是變本加厲了,薛城的實力比之前更強,整個將軍府都快是他的天下了,他自然能給羅玉的東西就更多了。 在羅玉的心中,大舅舅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哪怕天塌下來,也有大舅舅幫她頂著,外加她被寵壞了,孩子的天真偶爾是最殘忍的,因為他們不知道怕,所以往往會做出很多讓人心驚的錯事來。 “好,下次你要是不陪著,我也不回去了。我其實就是為了去看看娘,畢竟爹娘的年紀大了,看一次少一次,其他的倒是無所謂。不過沒有你陪著,的確沒什么意思。你一去就會端起景王的架子,那些人不敢怠慢你,倒是我獨自去的時候,都好似忘了我是景王妃,只當我是二姑奶奶,還很欺負的樣子?!?/br> 薛妙妙點點頭,雖然是以說笑的口吻說起這些,不過面上的神色依然帶著幾分悵惘。 將軍府交到薛城的手中,好多伺候他的下人,還真不把她這個二姑奶奶放在眼里了。 “你呀,每天總是萬事隨心的樣子。哪怕你大哥對你那么苛待,你做生意還想著帶兩位嫂子吃香的喝辣的,絲毫沒有芥蒂。這次若不是欺負到儀姐兒頭上,你還準備忍吧?” 十年夫妻,哪怕發(fā)妻重回少女心性,但是對于她怎么想的,他還是一目了然。 薛妙妙想的無非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嫁人了,有錢有兒女,可以說萬事不愁,不至于為這么點小事兒跟娘家徹底掰了,能忍一下就忍過去得了,等著爹娘百年之后,估摸著她也不會回將軍府了,日后的走動必定會更少了,沒必要弄得特別難看。 只可惜她想要退一步海闊天空,卻總有人給她氣受。 他們這一輩兄弟姐妹的感情就這樣了,不會有更近一步的可能,大家也都是拖家?guī)Э诘某赡耆?,有什么不滿都放在心底,自然不會鬧得難看,面子上肯定過得去。 可是下面小一輩兒可不會,這些孩子還很稚嫩又沖動,自然會爭會搶,就鬧到了臺面上。 薛妙妙哪里能忍得了,她自己比大姐矮一頭就罷了,可是她的孩子憑什么也要受欺負,多年積壓的不滿和怨恨一下子爆發(fā)出來,就導致哪怕羅玉還是個未滿十歲的小姑娘,她也出手扇了好幾個巴掌,手下的力道還絲毫未減。 “知我者,景王也?!毖γ蠲钜娝轮辛耍⒖掏熳∷母觳?,頗有幾分賣乖的意味。 “王妃若是能把對付幾位王嫂的本事拿出來,也不至于在娘家如此挺不直腰桿。”蕭燁摸了摸她的頭,終究還是舍不得她受罪。 薛妙妙笑了笑沒接話,她在其他幾位王妃面前,那就是不要臉的潑皮無賴,而且每次坑人的時候,從不手軟,可到了娘家自然沒有這般厲害了。 夫妻倆散散步談談心,氣氛倒是越發(fā)的熱烈和諧起來,這種感覺實在太好。 頭頂明月,涼風習習,兩人十指緊扣,她的一顰一笑落在他的眼里,都像是帶了一層光一樣。 蕭燁忽然對她說:“我背你吧?” “嗯?怎么忽然想起來背我?” 他蹲了下來,她自動地趴到了他的背上,感受著男人寬闊的后背。 “我們成親之前見過一次面,你還記得嗎?”景王問她。 “記得,當時賜婚圣旨已經(jīng)下來,是七夕節(jié)我記得,我們兄弟姐妹四人看花燈,結(jié)果我走丟了,還崴了腳,身邊只有一個小丫鬟攙扶著,當時差點哭了。就遇到了你,你送我回了王府?!?/br> 薛妙妙點點頭,當然她直接跳過了為何她會走丟,有兩個哥哥看著,她這個小meimei還是走丟了,自然又是因為光顧著薛蓉了。 當時二哥去幫她們姐妹倆買花燈了,人很多,他就過去擠了。 結(jié)果到了放花燈的時候,人群更多了,薛城只顧著拉著薛蓉,薛妙妙就被人群給沖散了,只有她身邊的丫鬟死死地抓住她,等人群散去,主仆倆已經(jīng)不知道走到哪兒了,薛妙妙差點急哭了。 她那會兒身邊的丫鬟可不會武,都是弱女子,她還是穿金戴銀,一看便知是富家千金,若是遇上了什么宵小之輩,只怕她今晚就交代了。 幸好遇到了景王,不過他沒坐馬車,而是騎著馬,這會兒因為人群未散,讓小廝牽著。 “對,當時我們一前一后走著,我讓你上馬,你卻偏不要。你那丫鬟又沒什么力氣,走幾步喘幾口氣?!?/br> “我那日穿的馬面裙很好看,可是繡鞋卻不好看,當時出來的急,沒來得及換上好看的。我若是上馬必定會露出繡鞋的花樣來,我不想讓你看到。況且我崴了腳,上馬也不方便。” 她這時候倒是坦白了,還說得理直氣壯。 蕭燁微微一愣神,他設(shè)想過無數(shù)種當時她不愿意上馬的原因,萬萬沒想到真實情況竟是一雙繡鞋。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聲,的確很像他的王妃能干出來的事兒。 腳疼沒關(guān)系,但是她不能讓景王看見她不漂亮的繡鞋,她要給他留個好印象,在他的眼中,她從頭到腳都得是美的。 “我當時就想好倔強的小姑娘。那天也跟今晚一樣,皓月當空,涼風習習,偶爾有風送來,還帶著你身上的香氣,如果我沒記錯,你那日用的應該是茉莉香。其實我當時就想彎下腰把你背起來,這樣嬌弱的小姑娘,崴了腳可不該慢慢的磨蹭回去,合該讓我背著,可惜我們還未成親,我也只是想想,今晚就當是對那日的補償了?!?/br> 蕭燁拖住她,背起她慢慢地往前走。 他也不急著去書房了,反而走去了花園里繞了兩圈。 花園里是各種奇珍異草,其中有不少都是她從岑王妃那里帶回來栽種的。 薛妙妙聽他這么說,頓時心底又甜滋滋的,也回想起那晚的事情。 其實當時她并沒有什么甜蜜的心思,反而很沮喪。 明明出去看花燈是她最期待的事情,畢竟一年之中她能從馬車里出來,光明正大在街上玩耍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所以她很珍惜這樣的機會。 可是這樣開心的事情,她卻被丟棄了,猶如喪家之犬一樣站在街頭,委屈又害怕,想要嚎啕大哭卻又沒人理會,連她的眼淚都不值一文。 遇到景王,她是緊張過多,畢竟她覺得自己糟糕透了,人擠人,她的發(fā)髻肯定亂了,衣裳也沾了灰塵,妝容肯定花了,就連繡鞋她都穿了最不漂亮的那雙,她還崴了腳,跟在他身后,完全成了一個累贅一般的存在,倒霉透頂。 回了王府之后,全家人都很著急在找她,娘親已經(jīng)是徹底慌了神,痛哭流涕,父兄在一旁安撫她。 等見到她,老夫人抱著她哭,大哥嘴里說著關(guān)心的話,實際上更多的是在指責她為什么不跟緊掉了隊,她依然還是百口莫辯。 所以哪一個晚上,沒有任何美好的記憶留給她,但是當蕭燁這么提起來,細細地跟她描述那個晚上時,她卻忽然覺得當時的酸澀全都不見了,變得無比甜蜜,連記憶里的晚風都是甜的,甚至連那雙繡鞋都變得好看起來。 “那王爺見到我,覺得我好看嗎?有沒有辜負望京第一美人的美名?”她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句。 那是他們倆第一次私底下正式見面,之前都是遙遙看過幾眼,或者有長輩在場,實際上真正接觸真的沒有,她當時接到賜婚圣旨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發(fā)懵的,完全不明白為什么是她。 “我當時只瞧見你的一雙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顯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怕你哭,光顧著膽戰(zhàn)心驚了,哪里知道你美不美?。 本巴蹩谑切姆?,有意逗她。 要是不知道她美,他為何要娶她當王妃呢? “騙人,王爺若是不知道我美,為何要送我花燈?”薛妙妙伸手擰了一把他的臉,明顯是對他的回答感到非常不滿意。 如果說那晚勉強讓她開心的一件事情,應該就是景王領(lǐng)著她走在街上的時候,忽然問她喜歡哪盞燈。 賣花燈的小攤子很多,不過這些小販很聰明,每盞花燈不是給錢就能拿走,得把里面的字謎猜對了,才可以取走。 花燈數(shù)不勝數(shù),從上到下好幾層,越往上花燈的樣式越繁復艷麗,當然謎底也更難,反正她二哥當時沒猜中。 “都可以?!彼鋵嵑芟胍钌厦嬉慌诺幕?,畢竟那上面的燈都非常符合她的審美,顯眼又精致,不過萬一景王不擅長猜字謎那不是讓人難堪嘛,因此她給了這個回答。 結(jié)果最后景王似乎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一般,把最上面一排六盞花燈全部猜中了,并且都買了下來送給她。 當然路上的時候,都是他的小廝和侍衛(wèi)提著,等進了王府,才讓王府的丫鬟提著。 他匆匆將手里提著的一盞兔子燈塞到她的手里,兩個人指尖相碰,薛妙妙一驚,差點摔了花燈,他卻按住了她的手指,幫著她將那盞燈拿穩(wěn),才縮回手告辭了。 “那是因為我當時看到那盞兔子燈,就想起你啊。紅通通的眼睛如出一轍,其實我是想笑話你是個愛哭包。不過只拿那一盞燈,你肯定會發(fā)覺,所以我就把那一排都拿下了,果然你中計了吧,到現(xiàn)在都沒反應過來,其實我是想笑話你!” 景王順著方才的話說,薛妙妙直接伸手掐他的腰,讓男人扭來扭去,才站穩(wěn)了。 “買了盞燈還占我便宜,順勢摸了我的手,也就我當時年紀小,好騙,家里也沒人給我做主,不然我非得告狀,說一說你這個登徒子!”薛妙妙撇了撇嘴。 “我花錢了啊,摸一摸手怎么了?況且我們只差拜堂了,提前摸一下找找感覺,免得洞房里太過陌生表現(xiàn)不好。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我洞房那天威風凜凜吧?”他義正言辭的道。 第32章 貴妃發(fā)問 夫妻倆回了書房,就導致儀姐兒第二天一早醒過來,發(fā)覺自己被騙了。 雖然她是睡在爹娘的床上,可是身邊并沒有親娘陪著,就等于還是獨自睡的,不由得撇了撇嘴,連早上請安的時候,都有些不大高興,不過這一覺睡完之后,倒是忘了昨天所受的委屈,禮哥兒逗著她說了幾句話之后,就又變成嘻嘻哈哈的模樣了。 “這一點儀姐兒倒是跟你挺像的,像個小太陽似的,哪怕再怎么不高興,都好哄的很,也容易滿足?!?/br> 今日兩個孩子來請安的早,所以夫妻倆等他們走了,才出府一起進宮。 薛妙妙眨眨眼,想起儀姐兒那跳脫的性子,的確與自己有幾分相像。 “那是,所以王爺娶了我,那可真是好福氣了!” 對于她這種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行動,景王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夫妻倆分散開,薛妙妙去拜見了皇后,自從那次送禮厚此薄彼之后,她往皇后那里送東西就薄了幾分,的確是注重心意了,當然價值就沒那么值錢了。 不過她依然是謹慎的,所以也沒人能挑出她的錯來,但是她給戚貴妃送禮,依然還是珠釵一類,皆是投其所好,總之皇后對她的態(tài)度是越發(fā)清冷了,比之前還要疏遠幾分。 她一進去,原本還顯得熱鬧的氣氛,瞬間就冷了幾分。 薛妙妙也完全不放在心上,恭恭敬敬的行禮之后,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純當個布景板了。 倒是岑王妃頻頻看她,一副有諸多話要說的架勢。 直到皇后疲乏了,揮手讓她們退下,薛妙妙提著裙擺就想往宸元宮去,卻被岑王妃給攔住了。 “景弟妹,你稍慢兩步?!?/br> 薛妙妙不由得挑了挑眉頭,要知道她和岑王妃最近摩擦不斷,雖說不是什么大矛盾,但也算新仇舊恨了,前些日子哪怕請安遇到了,要么互不搭理,要么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何來她這樣客氣的架勢。 “岑王嫂,有事?”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岑王妃一臉笑瞇瞇的模樣,薛妙妙也不好冷言冷語,變得和氣起來。 “我就是想問問,蘭竹君子的《君子說二》什么時候出?”岑王妃顯然也意識到了之前的恩怨,稍微有些尷尬,但是心中這個疑問不問她會難受死,因此躊躇了一下就問出口了。 她這么一問,倒是把薛妙妙給問懵了,哪來的二? 她當時寫的時候沒標注一,就證明是一本完事兒啊,或許故事的確沒標志性的結(jié)局,可是現(xiàn)在文人sao客寫故事,最后的結(jié)局不都是各種留白,讓讀者自己想象嘛。 “應該沒有二吧?”她試探性的說了一句。 結(jié)果就見方才還扭捏不好意思的岑王妃,一聽這話,瞬間就變了臉,急切地拉著她的衣袖說:“怎么會沒有二?是不是你們書店不愿意印刷了,還是你手下的掌柜苛待蘭竹君子了,那分明就沒寫完??隙ㄓ卸。 ?/br> 她這一出口,就有些氣勢洶洶的狀態(tài),好似薛妙妙要是不憋個第二冊 給她,她一定要鬧個沒完。 當然岑王妃也察覺到自己的口吻不對勁,立刻輕咳了一聲,雖然不愿意對著景王妃低頭,可是一想到蘭竹君子還在她的手中,頓時就軟了幾分。 “景弟妹,方才是我著急了,態(tài)度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們妯娌倆哪怕有什么矛盾,讓你不舒服了,你沖著我來嘛,或者對哪位夫人不高興了,你對夫人發(fā)火啊,不要苛待蘭竹君子。你要知道他們這些寫故事的文人最是清高了,但凡有一點不妥當?shù)牡胤?,都有可能讓他們不高興,因此你讓下面的掌柜對他好一點,一定要好好寫完這個故事。你都不知道好多人看哭了,我雖然沒哭,可是那本書我都翻爛了,還是愛不釋手,他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吧,才能明白這世間女子的苦楚……” 岑王妃是個急性子,為了能讓蘭竹君子繼續(xù)寫,都把自己的姿態(tài)放得很低了,而且當著薛妙妙的面兒,就開始夸起來,活像這個寫書的人,是什么珍貴的瓷器一樣,摸不得碰不得,必須得小心謹慎的供著。 “你怎么一副不明白的架勢,你是跟我裝傻,還是成心要氣我!我都跟你道歉了,那日說話本笑你的事兒,是我不好。你一定不能苛待了這么有文采的人,他在寫故事這方面,絕對是文曲星下凡……” 岑王妃見她把嘴巴都說干了,薛妙妙都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架勢,不由得氣到跺腳,甚至直接開始跟她道歉了。 “岑王嫂,你不必道歉,我沒苛待他,可是真的沒有第二冊 的打算。你看時辰也不早了,我得去跟戚貴妃請安了啊,咱以后再說!”薛妙妙被她唬了一跳,實際上更加虛心,立刻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了。 礙于這是在皇宮里,岑王妃哪怕再著急,也不敢追著她跑,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