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是故人
“人在哪?” 陸明溪對著管事一笑,開口問道。 管事謙卑的彎了彎身子,答道, “在后院劈柴。” 太子殿下的意思,莊子里不養(yǎng)閑人,這人算不得人,盡管壓榨也就是了。 陸明溪早就料到,微微頷首,開口道, “那勞煩帶我過去?!?/br> 管事聽著笑了笑, “姑娘說哪里話?這都是奴才應(yīng)該的?!?/br> 先皇后于他有恩,他在這里給她守了這座莊子近二十年,也算是看著太子殿下長起來的,還是頭一次見他對哪家姑娘這么上心。 進了莊子里,琉畫也不在嘰嘰咋咋的了,只是一雙眼睛咕嚕咕嚕的轉(zhuǎn)著,方才這位小姐說來找故人,在后院劈柴的就是她的故人嗎? 這位小姐究竟什么身份,有的時候殺人不眨眼,有的時候能跟祁大人談?wù)摪讣?,能把狀元郎懟的說不出話來,還有個劈柴的故人? 琉畫想著,腦子里卻是如亂麻一般理不出頭緒。 這些,根本不沾邊嘛! 后院,一個身穿布衫短打的男子左手拿著斧頭,正在劈柴,而他的右手則是被吊在脖子上,臉頰上是猙獰的疤痕,可神情卻是平和起來。 看來這些日子,他過的不錯。 也是,就算是趙劭的人再怎么對他不氣的壓榨,也不過是做一下粗活,比起當初在荊州難民營的日子,這里,可以稱之為天堂了。 陸明溪在遠處站了許久,似是想要在他身上找一找當初那個厲修文的影子,可過了這么多年,終歸是不一樣了。 正在砍柴的厲修文似是感覺到了有人前來,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眸子,看見了陸明溪。 “你終于來了。” 他看著她道。 陸明溪笑了笑,走上前去, “你一直在等我?” 厲修文放下了手中的斧頭,擦了擦額角的汗,開口道, “我滿門盡滅,孑然一身,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還會有人來救我?!?/br> 那日他被她廢了右臂,險些沒熬過去,或許是一報還一報,在城隍廟里差點讓人給煮了。 不過危難之際,有人救下了他,還把他帶到了這里,雖然沒對他氣,但也沒傷他。 這些年他隱在乞丐堆里茍活于世,若是仇家,不會如此對他。 而他能想到的會救他的人,也只有那日刺了他一劍,把他打得半死的面前之人。 陸明溪笑了笑,眸子里意味不明, “想不到混在乞丐堆里,惡霸群里這么多年,你還能有這個覺悟?!?/br> 厲修文聽著也是一笑,似是并不在意,坦然道, “你不必多做諷刺,我這人早就從里到外爛透了,錯事一件也是做,百件也是做,為了活命做的臟事兒也不止那一件,你想要看我內(nèi)疚,那是不可能的啦,如今落到你手里,你想打便打,想殺便殺,只是我有一件事情還不明白?!?/br> 他頓了頓,問道, “你那日說,與我祖父有舊,可你一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認識我祖父?” 他記得當時她說的是她的故人,而非某個長輩的故人,而十年前厲家滅門之時,她不過五歲吧。 可若非是故人,當時她眼底的失望和憤怒又是怎么回事? 憤怒好說,可失望,對于他們這種人渣,有什么好失望的,畢竟那里都有老鼠屎,他不信她想不明白這件事情。 看樣子,似乎她不但認識他祖父,還認識他。 可是,記憶里,并沒有這個小姑娘的影子。 在乞丐堆里混跡的這些年,厲修文失去了自己的道德底線,丟掉了之乎者也的廉恥之心,可觀察人的本領(lǐng),卻是得到了大大的提升。 陸明溪聽著笑了笑,這次倒是沒繼續(xù)諷刺,坦然道, “我們曾經(jīng)見過,只是你或許想不起來了。” “我們,見過?” 厲修文皺了皺眉頭,記憶里,并沒有這個人,可他還是開口問道, “你是誰,又為什么救我?” 她救他,應(yīng)該是有原因的吧,否則,單單一個沒多少記憶的故人,能讓她救他這個人渣? “我是你的故人。” 陸明溪笑了笑,并未給出準確的答案, “你如果一時想不起來,那就慢慢想?!?/br> “而至于我為什么救你……” 她頓了頓道, “因為我想知道厲家滅門的真相是什么,是誰做的?” 厲修文聽罷微微一頓,忽然笑道, “這倒是奇了,當初厲家滅門,那些個故舊們一個個躲得遠遠地,生怕惹禍上身,十年之后,到是有人關(guān)心了?” “不是所有的故舊都是躲得遠遠地的?!?/br> 陸明溪開口道, “也有些人是因為一些事情錯過了,一直到死,都還惦記著?!?/br> 她此話一出,厲修文看著她一頓,一時之間又是摸不著頭腦了。 有人到死都還想著,是誰,是她的長輩嗎?所以她才會關(guān)心這件事情? 厲修文不確定,雖然在這莊子上過得很舒坦,但他對陸明溪,對這些人,依然是有著警惕的。 “你不必如此警惕,因為你身上沒有任何讓我有用的東西。而你現(xiàn)在也是捏在我手心里,你的生死,不過是我的一句話而已?!?/br> 陸明溪一眼便是看透了厲修文心中所想,淡淡出聲道。 “我只是想要知道,厲家滅門那日,發(fā)生了什么,又是什么人做的?” 厲家是鑄劍世家,但并不參與江湖殺戮,樹敵不多,也沒幾個有本事動得了厲家的。 近二十年來天下漸漸承平,厲老爺子有意讓子孫考取功名,從江湖之中退隱。 究竟是什么人,要血洗厲家滿門! 要知道,厲家并非尋常富戶人家,那在錦州一帶可是有著一定的威望的,府中雖是鑄劍的營生,可上到厲老爺子,下到厲修文,都是習武的,更不是什么花拳繡腿。 有這個能力,能夠一夕之間,將厲家滿門血洗,會是什么人? 陸明溪的心中,忽然有一個不確定的猜想,如果是他們的話,的確有那個能力。 厲修文沉默片刻,終究還是開口,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只是知道他們與祖父起了爭執(zhí)?!?/br> 如陸明溪所說,她如果在他身上有所圖謀,沒必要這么大費周章,而他身上,也沒什么好讓人圖謀的。 “那一日家里有來訪,兩人在書房與來人起了爭執(zhí),那人走了之后,祖父表情很不對勁,讓我去給知州府送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