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治水
郭先生聽著面色已然是變了,這小姑娘一向是笑吟吟的,讓他有種錯覺,她對待他如此溫和,應(yīng)當(dāng)是覺得他是一個梟雄,能在荊州經(jīng)營這么長時間,是個厲害人物。 英雄惜英雄,所以他才愿意對她說這么多。 可如今看來,她眸色之中,盡是冷意,甚至,還帶著幾分鄙薄。 英雄惜英雄?當(dāng)然,這是不錯的。 可在陸明溪眼中,這個郭先生,還算不得英雄,不過是個有些手段但卻毫無底線的人罷了。 英雄惜英雄,那說的是就算立場不一樣,但也能夠在某些地方達(dá)到一致的人,比如胸懷,比如志向。 而這個郭先生,沉寂數(shù)年,籌謀半生,的確是做出了些動靜,只是,他弄出的動靜,卻是建立在這荊州百姓的血骨之上的。 一個拿普通百姓開刀的人,算什么英雄? 霎時間,牢房里,只有老鼠不時竄動的聲音,郭先生面色慘白,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陸明溪,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幾分癲狂,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陸明溪嗤笑, “我是不懂,明明已經(jīng)過了這么長時間了,后晉亡國已經(jīng)近四十年,連帶上趙氏護(hù)著的那幾年,其實早就算是名存實亡,你們這些人,放著安安穩(wěn)穩(wěn)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出來整這些幺蛾子?!?/br> 簡直是有病! “你!” 郭先生看著陸明溪,滿臉的怒意。 陸明溪卻是面色帶笑, “此次起事,我猜,你不是因為你所謂的大義吧,更不是無意間被梁王發(fā)現(xiàn)你們的對話,而是早有預(yù)謀吧?!?/br> “其實若是南楚朝中的那些人沒有被揪出來,等到你在荊州的經(jīng)營羽翼豐滿,再與他們里應(yīng)外合,這南楚的確是會在亂上一番。 只是朝中的人被揪出來了,而祁連玉又是順藤摸瓜的查到你這里,是你背后的主子怕事情敗露,你這里成為一顆廢棋,所以才要你提早收網(wǎng)的吧,而至于梁王,估計只是你逼反謝家兄弟的一招棋對吧?!?/br> 她緩緩地將所有的事情盡數(shù)說了出來,猜的也是一字不差, “而你,其實也早就安排了退路,你知道這五萬人不足成事,所以便是推謝家兄弟去死,待荊州一反,你從暗道帶著梁王離開,以救了皇子的名頭成為他的座上賓,助他奪嫡,重返朝堂,攪動南楚風(fēng)云,我說的,可有錯?” 郭先生聽著她的話,面色一寸一寸的變白,直到最后,面如死灰。 本以為她知道的也不過冰山一角,沒想到,她竟是……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招廢棋了?!?/br> 陸明溪似是并不想繼續(xù)跟他說下去,轉(zhuǎn)了轉(zhuǎn)話鋒道, “不如告訴我你的主子是誰,什么身份,你們弄出這么多亂子來,又是為何?” 郭先生看著陸明溪,微微抬了抬眸子,被激發(fā)出的恨意絲毫不減,狠狠地瞪著陸明溪,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意,又似是不甘, “沒錯,我敗了,可你以為,僅僅是敗了一個我,就能跟我背后的人對上嗎?” “你背后的人……很厲害嗎?” 陸明溪低聲一笑,顯然不放在眼里, “如果很厲害,不妨告訴我,讓我去自尋死路?” “你……” 郭先生白了白臉色,陸明溪輕輕一笑, “罷了,我不是一個擅長刑訊的人,來這里也不過是想要看看你還有什么本事,剩下的,你還是跟夜司的暗衛(wèi)說吧!” 與人博弈她擅長,但若是審訊,她卻不是專業(yè)的。 剩下的,還是交給夜司比較好。 陸明溪轉(zhuǎn)頭走了出去,陰暗的牢房里又是只剩下郭先生一人。 她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當(dāng)他以為她是來套他的話的時候,她卻是退了一步任他猜她,而當(dāng)他以為她只是再說時局的時候,她卻是轉(zhuǎn)了轉(zhuǎn)話鋒問他背后的人,當(dāng)他以為她的目的就在他背后之人的時候,她卻是離開了。 一番談話,她從未給他明確的信息,而他,卻是被她摸了個干凈。 這時候,他終于知道,原來她只是在試探他這招廢棋的能耐而已。 又輸了…… 郭先生閉上眼睛,無力的靠在那牢房里,心如死灰。 空氣,重新變得安靜下來,而牢房之中,只有老鼠時不時的發(fā)出兩聲磨牙聲。 臨近黃昏,趙劭從灃河一帶回來,沒看見陸明溪,問了程云錦才知道她是去了地牢,還將昨日的那個刺給帶了出來,正想要去找她,卻見前方一抹倩影向著知州府走來。 趙劭三兩步走了過去,看著陸明溪綁著的左臂,皺了皺眉頭,一臉的不贊同,責(zé)怪道, “剛剛醒過來,怎么又是去大牢了,剩下的事情交給夜司即可,你想知道的,他們能幫你問出來。” 昨日里還高燒不退,今天又去那大牢里濕氣重的地方。 陸明溪笑了笑, “我沒事,也不全是他,我去是把穆清帶出來,只是順便跟那郭先生聊了兩句?!?/br> “穆清?” 趙劭抬了抬眸子,古怪的看著她, “就是你讓程云錦帶出來的那個刺?昨日里刺傷你的那個?” 陸明溪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他,他其實是我?guī)煾傅囊粋€故人之后,并非是那些人的人,去救那郭先生也是因為…….” 她把事情簡潔明了的跟趙劭說了一遍,卻見后者黑著臉看向她, “你師父怎么這么多故人?” 之前在破廟碰上一個,現(xiàn)在在謝家這一窩反賊里還能碰見! 陸明溪笑了笑,頗是有些尷尬,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巧合了吧。” 師父故人不多,仇人才多,只是沒想到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都在這荊州動亂之地給碰見了。 趙劭等了她一眼,到是沒跟她繼續(xù)計較,她若是覺得沒事,想要放了一個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人的武功極高,還傷了她,這讓趙劭極為不爽。 “灃河一帶的情況怎么樣?” 兩人一邊向著知州府里走著,陸明溪轉(zhuǎn)了轉(zhuǎn)話鋒又是問道。 趙劭聽著沉了沉眸子,認(rèn)真起來,開口道, “河壩之前修的還算堅固,這一次是被人刻意炸開的?!?/br> “應(yīng)該是那郭先生的人做的,他要假死逃走,必然想要引起動亂,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 陸明溪沉吟道, “再者說,他的本意也就是在這荊州攪出事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