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驚鴻山莊已經(jīng)是人心惶惶，這些年來莊里人大大小小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的危局，卻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不知所措，因為他們的莊主秦無期自起兵失敗以來，就沒有做進一步的安排部署，最近幾日更是寡言少語，只一個人在房中默默地擦拭著他的游龍劍。

    如今唯一敢進去打擾他的人，只有莊主夫人程霞月，她推開房門時，秦無期沒有給出任何反應(yīng)，只是背對著她繼續(xù)看著劍鋒發(fā)呆。

    程霞月默默地過去抱住了他的腰身，將臉貼在他的背上：“無期……你不要去，好不好？”

    “你也認為我沒有勝算嗎？”秦無期輕嘆一聲，放下游龍劍轉(zhuǎn)過來攬住了愛妻，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別擔心，當年武林大會時，我是為了避免自己鋒芒過盛，才故意輸給他的，后來他又私下里偷偷找我比過一場，卻是我勝了?！?/br>
    “可他已經(jīng)今非昔比，如今的你又能有多少勝算呢？”程霞月憂慮道，“即便你贏了，又能如何？就算明日打敗了慕流云，從大局來看，你也沒有可能反敗為勝。如今之計，恐怕只有隱姓埋名，離開中原了。是遠渡重洋也好，遠走關(guān)外也好，我們找一個朝廷的勢力無法觸及的地方好好活下去，只有活著，才能有東山再起之日?！?/br>
    秦無期將她抱緊了些：“我也很希望能夠丟下一切，和你遠走天涯，但我不能那么做?！?/br>
    程霞月追問：“為何不能，身為江湖人的虛名，對你來說就那么重要嗎？”

    “這不是虛名的問題，從來都不是……”秦無期苦笑著輕嘆了一聲，“對不起……我本該讓你過上好日子，到頭來卻只能連累你為我費心費力?！?/br>
    說罷秦無期突然出手，一指點在了她的昏睡xue，程霞月頓時軟倒在秦無期的懷中。

    秦無期輕輕地將妻子抱起來放到床上，沉聲道：“傅驚雷。”

    忠心耿耿的鐵衛(wèi)隊長很快就進來拜倒：“莊主。”

    “照看好夫人，她應(yīng)該會在明日此時醒轉(zhuǎn)。”秦無期道，“那時候我已經(jīng)去落霞坡赴約，若我遭遇不測，你就傳我號令，接下來莊中的一切事物，皆聽從夫人安排?！?/br>
    傅驚雷驚訝地抬起頭來：“莊主！請讓屬下和你一起去落霞坡，以為照應(yīng)?！?/br>
    第139章決戰(zhàn)（七）

    秦無期搖搖頭：“徐長歌他們跟我去就夠了,你和鐵衛(wèi)隊必須留在莊里。如果說還有什么人能讓驚鴻山莊度過接下來的危局，能保住你們不被斬草除根誅殺殆盡，那么此人非夫人莫屬。但她一個婦道人家,又不會武功,只怕會有許多想不明白其中緣由的人不肯聽從她的號令,所以你必需留下來輔佐她，有鐵衛(wèi)隊在手,她才能夠震懾那些不肯聽命之人，你明白嗎？”

    這些話已經(jīng)相當于是在交代后事了，傅驚雷沉默片刻之后道：“莊主若是覺得明日的比武沒有勝算，不如趁夜離開驚鴻山莊，屬下會盡力掩護?！?/br>
    “……我知道,唯有真正關(guān)心我的人，才會建議我臨陣脫逃、茍全性命。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我不能逃,我是你們的莊主,就算前方只有死路一條,我也不可以退縮。”秦無期深沉地看著傅驚雷，“你是我最信任的下屬,我才會將這最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你,你可愿意立誓，你會像過去服從我那般地服從夫人，無論未來情勢如何變化，都絕對不起二心？”

    傅驚雷沉默良久,深深地低下了頭：“屬下……遵命?！?/br>
    ***

    此時，在武陵城外的一處客棧，上清宮的弟子們正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地談?wù)撝魈斓臎Q戰(zhàn)。

    除了他們以外，周圍也來了許多其它門派的圍觀者，有的甚至是掌門親臨，人們抱著各自的目的單純想關(guān)注事態(tài)發(fā)展的、跟驚鴻山莊有舊仇的，或者沒有什么仇怨純粹就是想落井下石的，都在翹首以盼地等待著明日的決斗。

    被萬眾矚目的慕流云看起來卻相當?shù)?，他從容地洗了澡，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晚飯就回房打坐，一切都跟平時沒有什么兩樣。

    張馳卻緊張得一刻也坐不住，一會兒去決斗現(xiàn)場勘察地形，一會兒安排人手盯梢沿路動靜，直到天都黑了，他依然不安地在房里走來走去。

    身邊有這樣一只熱鍋上的螞蟻在不停地轉(zhuǎn)悠，縱使以慕流云的定力，也無法繼續(xù)安心練功了，他睜開了眼睛看著張馳：“你怎么了？”

    “??？吵到你了嗎？”張馳立刻停住不動，想了想干脆到慕流云的身邊坐下來，跟他直說心中的憂慮：“我一想到你明天要和秦無期那樣的高手對決，就完全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慕流云了然地看著他：“怕我會輸？”

    “以你的實力，肯定還是贏面更大一些，但你再有把握，也難保不會一時失手，畢竟對手可是秦無期啊。”張馳抓住他的手，憂心忡忡地說，“如果只是一般比武，輸了也就輸了，明天那可是真刀真槍、不死不休的決斗，萬一你不慎失手……我真是不敢想。”

    慕流云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撫道：“江湖拼斗，總是難免會有死傷，我會避免不必要的爭斗，也會小心謹慎，盡量保重自己，不叫你擔心。但明日之約，我是一定要去的。”

    “道理我都懂，但是……唉！”張馳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慕流云見他實在焦躁不安，便抓住他的手將人拉近攬入懷中：“別想那么多了，既然難保天有不測風云，更應(yīng)珍惜良宵苦短，對不對？”

    平日里慕流云哪怕有一丁點兒主動找他親熱的表現(xiàn)，都能讓張馳樂得找不著北，但今天他卻有點心不在焉，直到慕流云做了許多平日里不會做的挑逗之舉，才漸漸進入狀態(tài)。

    ***

    二人溫存許久之后相擁睡去，第二日張馳竟然起得比慕流云還要早些，天沒亮就下了廚，親手為他準備了早飯，看著他慢條斯理地吃完，又陪著他活動了一下筋骨，便一道往落霞坡去赴約。

    上清宮的眾人和許多前來圍觀的武林中人都在身后跟著，浩浩蕩蕩竟達百余人之多，更有甚者天沒亮就已經(jīng)在落霞坡等著，就為了占據(jù)一個觀看這一對決的好位置。

    當眾人來到落霞坡時，發(fā)現(xiàn)那里還站著一些身著衣甲的軍旅中人。

    陸知乾身為主帥，絕對不會親赴險地，但仍然派出了一些親信手下前來觀戰(zhàn)，他會根據(jù)此戰(zhàn)的勝負決定接下來的行動。

    為首的鐵峰跟張馳也算老熟人了，過來跟他打了聲招呼，此外本來應(yīng)該在京城的捕快龍九竟然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