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孫翔回了趟自己家，檢查裝修進展。

    盡管有心理準備，但第一次看到施工隊能以如此高效地完成墻面重涂，并且做到一絲不茍、用放大鏡都很難挑出鼓包，孫翔還是相當驚訝的。

    更令他驚訝的是，這家施工隊把屋內(nèi)的其余部分保護得格外周到，用了專業(yè)的防塵隔灰材料將每樣家具嚴密地套好，地板更是特意加了一層厚毯，工人進出時動作小心，沒有對房屋造成任何損傷。

    孫翔看了五分鐘，懸著的一顆心徹底放下，滿意極了。

    施工隊長拒絕了遞煙，表示大約還要3天就能恢復原樣。相較預計的工期，足足提前了24小時。孫翔誠摯地感謝了這份用心，將帶來的一箱礦泉水留下，隨后愉快地離開現(xiàn)場。

    接下來孫翔驅(qū)車前往郊區(qū)的水星俱樂部，參加每周經(jīng)營例會。

    電梯門剛開，只聽“砰”地一聲巨響，憤怒的吼聲緊隨其后：“你想清楚！到底比賽重要還是把妹重要！”

    7.

    等孫翔走出電梯時，走廊已恢復了安靜。視線前方，一名中年男子單手撐著門檻，臉漲得通紅，像一頭沒氣撒的憤怒公牛，肩膀不斷起伏。

    “又是哪個死小孩惹我們老鄧生氣了？”孫翔雙手抄在夾克口袋里，笑著走上前。

    鄧經(jīng)理這才意識到來人是誰，表情立即變得很精彩，有難為情，有懊惱，還有頭疼。

    “翔哥，”他實際年齡比孫翔大許多，但習慣了這樣叫，“還能有誰，就錢益謙那個小混蛋！比賽么不好好打，惡習倒是學了一堆，拿了場MPV拽上天，說也說不得，一說就摔門，早晚被他氣出心臟??！”

    孫翔聞言，臉色微沉，一攬鄧經(jīng)理的肩膀：“別急，屋里說話。”

    8.

    錢益謙，就是之前趙堯堯匯報過好幾次的那位“水平波動”的法師選手。

    說來也巧，他的具體職業(yè)和夜歸人相同，即法師系二轉(zhuǎn)后最受歡迎的“元素爆破師”。作為俱樂部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遠程職業(yè)，也是戰(zhàn)隊剛成型時就在的元老選手，一直穩(wěn)坐第一梯隊，從挑戰(zhàn)賽后半程開始，幾乎場場都上，表現(xiàn)中等偏上，因此在職業(yè)圈里勉強排得上號。技術之外，單論個人條件的話，十七歲的年齡，一米七五的身高，還算周正的五官，皮膚不黑，在電競流量化的時代，的確容易吸引粉絲、尤其是女粉的注意力。

    “戰(zhàn)隊不是偶像團體，沒有搞戀愛禁止的理由，幸好我們大部分選手腦子都比較清醒，只有他，就他——”鄧經(jīng)理重重嘆口氣，搖搖頭，“怎么就抵抗不了誘惑呢？！”

    旁邊的員工解釋道：“第一賽季開始后，按照計劃為正選做了一輪全平臺造勢，主要目的是為了增加現(xiàn)場應援粉絲數(shù)，提升士氣……”

    “也讓投資方在微博數(shù)據(jù)上看著滿意些?！编嚱?jīng)理補充。

    “嗯?！睂O翔點點頭，“這個思路沒錯。投資方確實跟我提到水星人氣越來越旺的事，你們做得對?！?/br>
    “嗯，大方向看，肯定是有價值的。尤其最近一個月，因為我們連勝了兩場，數(shù)據(jù)在瘋狂漲，包括話題討論、粉絲群數(shù)量、選手和官微的關注數(shù)等等。”鄧經(jīng)理遞過一頁報告，上面錢益謙的微博粉絲增量被熒光筆畫了個圈，“我們允許選手在訓練之余和粉絲展開互動。然后這個小混蛋，可能天生這方面情商比較高吧，他的粉絲增加漲得非?？?，除了吳越，就數(shù)他最牛逼！這不，搞出問題了！”

    “哦？我看看?！睂O翔挑了挑眉，打開手機，登錄微博。他的官方大號和主要選手都有互關，只不過最近忙碌，刷得比較少，錯過了許多新鮮動態(tài)。

    不出所料，他成功地在一群艾特自己的通知里，找到了一條轉(zhuǎn)發(fā)特別頻繁的內(nèi)容。

    #掛人##轉(zhuǎn)發(fā)抽獎#【818電競圈的方世玉——QYQ，叫你一聲渣男，你敢應嗎！】

    九宮格、大字報，長微博，近萬的轉(zhuǎn)發(fā)，憤怒的評論……孫翔快速掃了一眼，深深皺起眉：“腳踏三只船草粉，我們的正選有這么閑？”

    “呵呵，妹子吸引力比榮耀更大唄，人家沒有機會也要創(chuàng)造機會?！壁w堯堯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他不知何時進的辦公室，此刻正抱著胸靠著墻邊，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集訓期間偷溜，比賽行程中撒謊請假，還有裝病躲媒體采訪，反正辦法有的是……翔哥，這種人留不得，他的心思已經(jīng)不在榮耀上面了，最近成績波動越來越厲害，而且可能帶壞隊里風氣，我收回上次再作觀察的建議，希望能直接開掉他。”

    孫翔略一沉思：“開掉他，我贊同。但你們想好用誰替代他了嗎？”

    9.

    忙了一整天，孫翔到傍晚才想起來，裝修的進度得跟周澤楷提一嘴，順道表達感謝。

    因此他寫了封簡短的郵件，大致描述了一下目前的狀態(tài)，寫完，正準備按下發(fā)送按鈕前，忽然一努嘴，樂了。

    都什么年代了，他們倆居然還用上個世紀的溝通方式，郵件來郵件去。有趣的是，現(xiàn)代通訊手段講究效率，對于每天撲在工作中的周澤楷來說，郵件確實比微信QQ之類的，更有被第一時間看到的可能性，因此用起來毫無違和感。

    這樣一看，擁有周澤楷手機號和微信號的方明華，聯(lián)系到人的效率，反而比自己要差那么一截。

    孫翔樂完，點擊發(fā)送。

    不出所料，僅僅半分鐘，周澤楷的郵件就回復過來了。

    一貫的惜字如金風格：不客氣。

    孫翔想象了一下對面那位敲下這三個字時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忽然心生逗逗人家的念頭：“周總，今晚食堂繼續(xù)開張，還有空光臨伐？”

    一小時后，孫翔一面?zhèn)洳?，一面暗暗后悔自己手賤——麻辣兔頭是吃不著了，誰讓人家周澤楷順理成章地回來吃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