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或虛幻的
書迷正在閱讀:你的暴烈太溫柔(雙男主,1v2)、頡頏、探春錄(古言集)、當(dāng)祖安少女穿進了rou文、唯捆一生(骨科兄妹女s男m)、當(dāng)真、末世大佬在七十年代當(dāng)村霸、上司每天都撩我、小和尚,花、兩情相愉(高H 1V1)
狗狗趴在床邊。 它一動不動,像一團巨大的毛線。她睡前忘了拉窗簾,窗外的霓虹映在床頭墻壁上,混成一片渾濁的顏色。她想起來外面是去年新建成的大樓,每一層都裝上了不同顏色的燈管,晚上看起來像極了劣質(zhì)熒光棒。就是這燈光吵醒了她。 她接著想起還有數(shù)學(xué)作業(yè)沒有寫,明天要交。那是班主任的課,不合她要求的人總會收到最嚴格的懲罰。明明是個美艷的人,卻冷硬得像西伯利亞的石頭。這是陳希知道她有四分之一俄羅斯血統(tǒng)后的想法。哪怕她脾氣再差,“茅坑”這種詞也不可以和這么美麗的人相關(guān)?,F(xiàn)在終于有了更合適的搭配,剛好和她冰雪般的肌膚相稱。 她還是覺得困,打算先睡再說。她要寫的檢討已經(jīng)累積到了十二萬字,再多一萬也沒什么。 于是她朝里滾了一圈,拍了拍騰出的空位。狗狗起來,無聲地一躍,像一團陰影降落在她身邊。陳希抱著它,聞著它身上熟悉的氣味,再次陷入昏沉的睡眠。 好像是在不久前,抑或是在很久前,她學(xué)會了從狗的眼睛看世界。小孩子是大部分由本能和直覺構(gòu)成的物種,比起成年人,本來就和狗更接近。 她帶著狗在街道和山野間亂竄,把無名的野花編成花環(huán),再在回家路上隨意地扔掉。她從外面撿回形狀漂亮的松果,沒來得及出土的幼蟬,運炭車偶然掉下的炭塊,不知道哪個女孩不要的塑料發(fā)卡,還有幼貓、麻雀,和一捧雛鴨。雛鴨不算,雛鴨是賣小鴨的看她眼巴巴的太可憐,臨走時抓了一把送她。 父母都是善良包容的人,相信教育需要發(fā)揚兒童的天性,并且和孩子保持良好的溝通。于是哪怕女兒玩得臟兮兮回家,也不會阻止她出門,只是反復(fù)向她講述人販子、綁架案、搶劫犯之類安全案例,讓她注意安全、準時回家,敦促她外出回來務(wù)必先洗澡,做個干凈健康的孩子。她也喜歡和父母說話,每次等他們下班回家,就把冒險故事一件件講給他們聽。 這個時候,對她而言,周圍的世界雖然有潛在的危險,但總的來說更像一個巨大的游樂園。有交集的人大都善良可親,冷漠的人還未占據(jù)感知的大多數(shù),惡意只是天邊一道烏云。她覺得自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自信滿滿,想了解更多。再壞又能怎樣呢,她看到過謀殺親人奪取財產(chǎn)的故事,看到過一言不合拔刀相對的故事,看到過母親賣身養(yǎng)孩子的故事,還有尚不太能理解的栽贓嫁禍、國破山河在。她知道得比其他小朋友更多,甚至比一些成年人多。她心里有底。 戳破這層底的,是第一個男人。 第一個男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只比附近高中的哥哥們大一點的樣子。但是他真高啊,她才到他的腰。 他在一個下雨的傍晚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問她:一年級怎么走? 她毫無所覺,以為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問路。 十幾分鐘之后,他回來了,又問她:你怎么不回家? 她警覺起來,在只剩她一個人的教室里坐直身子,大聲回答:我沒帶傘,在等我mama來接我。 男人笑了起來,說:我來問你幾個問題考考你。 他仔細查看門鎖的結(jié)構(gòu),把外側(cè)的插栓完全推出來,又進到教室里面,用力推門,想就這樣把門關(guān)上。 她看著插栓一次又一次撞在門框上,發(fā)出巨響,覺得男人有點笨。門從里面是鎖不上的。 男人喘著氣放棄了。 他走進教室,四下環(huán)顧,把自己藏到講臺后面,朝她招手。 她好奇地過去,男人像家里長輩抱孩子那樣,把她放在膝蓋上,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扶著她的膝蓋。 你mama什么時候來呀? 她很快就來。 他指著她的胸口,笑著問,這里是什么? 這里是心臟。 不,不對,這里是奶子。 奶子下面是什么呢? 肚子。 不,不對,下面是逼。你知道逼是什么嗎? 不知道。 那讓我看看行不行?男人的手朝她的裙子里面伸去。 她按住男人的手,直視著他的眼睛,說,不行。 男人愣了一會兒,為什么? mama說不能讓別人看。 他又笑起來,mama有說為什么不能讓別人看嗎? 她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無意識地把指甲摳進男人手背,重復(fù)道,mama說不能讓別人看。 不能看嗎? 不能。 男人把她放了下來,甩了甩手,轉(zhuǎn)身走出教室,又在門口沖她笑。 她站在講臺上,微微聳起肩膀,像只幼犬盡力露出稚嫩的牙齒,定定地看著他說,叔叔再見。 第一個男人走了。 她背上書包,在教室里坐了一會兒,確定樓梯口一個人也沒有,輕輕掩上教室的門,繞到教學(xué)樓另一邊的樓梯,跑了下去,一直跑回家。 家里只有狗在。 從那天起,狗開始來學(xué)校接她。她開始習(xí)慣走路注意身后。 狗的耳朵警惕地豎起來。 坐在橋上的老爺爺慈祥又和藹,他老是坐在這里和路過的學(xué)生搭話,她兩年前就見過他。 那時候他只和比她大的孩子說話?,F(xiàn)在也輪到她了。 她禮貌地打招呼,爺爺好。 放學(xué)了? 嗯。 今天學(xué)了什么,來和爺爺說說。 她走過去,狗緊跟在她身邊。 來,到爺爺這里來。 他摟住她的肩,你太可愛了,讓爺爺抱一下。他佝僂的身體吹氣般膨脹起來,一下子把她裹了進去。一只手飛快地滑進校服褲子,手指撥開稚嫩的下體,中指插進yinchun之間。 身體像是只剩下了那唯一一個器官。 她猛地把他推開,退得遠遠的。狗呲著牙齒,發(fā)出威脅的低吼。 老人看著她笑。過來,過來,別跑。 她轉(zhuǎn)身就跑,狗也跟著飛奔起來。 老人站起來,步履緩慢地朝她跟來。 她一直跑,不敢回頭,也不敢回家,在迷宮般的巷子里不停繞道,直到再也看不見他。 第二天,穿著白色練功服的老人,又在橋頭看著她笑。 她換了一條回家的路。 狗陪著她。 第三個男人沒和她說過話。 他躺在灌木叢后,只露出一雙腿在掙扎。 狗拖著腿鉆出來,一身狼狽,滿臉鮮血,挪了幾步趴在地上喘息。 就趁現(xiàn)在。 快跑。 她抓起身邊的石頭,朝那邊走去。狗還在那里。它的腿好像斷了,走不了路。 快跑,快跑。 他們會跟上來。她很清楚這一點。然后用比她高大健壯的身體,把她按倒在地。 脖子火辣辣地疼,每呼吸一口都想咳嗽。腿軟得發(fā)顫。 但他也好不到哪里。先是腦袋挨了一棍,從樓梯上滾下去,又在樹林里追了她一路,直到被狗迎面撲倒。 現(xiàn)在輪到她反擊了。 她扒開灌木走了過去。 男人還在喘氣,用手肘搗著地面,想要爬起來。他的喉嚨幾乎被撕開,露出模糊的血rou,眼睛跟著她轉(zhuǎn)動。 她盯著男人,扔掉手里的石塊,從地上撿起一根斷枝。這本來是他的武器,他打她的背、手臂和肩膀,打狗,像敲打慶典上的大鼓。 現(xiàn)在該他嘗嘗這種滋味了。 她把尖利的那頭遞到他脖子旁。 他的喘息更急促了。呼吸從喉嚨的傷口噴射出來。 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狗在不遠處嗚咽。 她前所未有地冷靜,仔細對準狗咬出來的血洞,用力捅了進去。 然后呢? 然后她抱著狗回家。那正是她要搬家的時候,父母已經(jīng)帶著大部分行李去了新的城市安頓,第二天要回來把最后的東西打包,帶她一起走。 她用外套包著狗,把褲子反過來穿,在水溝邊把自己和狗清理到不引人注意的程度,在晚飯的時候溜回家里。她給父母打了電話,說狗在山上玩的時候掉進水溝,摔在石頭上,斷了一條腿。父母嚇壞了,擔(dān)心她也出事,連夜開車回來。她趁父母回來前洗干凈狗嘴,自己洗了澡,接著給身上的傷口消毒,把臟衣服包好塞進書包,用母親的粉底液蓋住脖子上的傷痕,再換上領(lǐng)口有大片蕾絲的連衣裙。她以前經(jīng)常在野外受傷,處理這些熟門熟路。只要瞞過今晚,之后父母又會忙得顧不上她。 她用哭泣和謊言解釋了所有異樣。父母焦慮又安心地看著女兒在懷里哭泣,喋喋不休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狗的傷被治好了。 他們在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把故鄉(xiāng)的一切拋在身后。 End。這就是故事的全部。 陳希驚醒了。 狗狗從她身邊站起身,盯著門口。客廳里傳來父母說話的聲音。電話鈴響了。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摸摸了狗狗的頭。金毛的耳朵軟軟地耷拉下來,左邊的耳朵尖缺了一小塊。 母親敲開她的房門,說是找她的電話。 她睡眼惺忪地走出去,想著今晚還是熬夜把數(shù)學(xué)作業(yè)做完吧。一萬字的檢討終究是檢討。還完所有欠債之前,班主任是不會讓她上數(shù)學(xué)課的。美人總是脾氣古怪,陳希在她身上深刻領(lǐng)會到這一點。她寧可等學(xué)生補交完檢討再用自己的休息時間給他們補課,也不要讓他們覺得拖欠檢討也無所謂。這位西伯利亞的石頭說過,以她的教學(xué)能力,給她一年就能讓學(xué)生拿到中考數(shù)學(xué)至少90%的分數(shù)。 她神游著拿起電話,電話里傳來少年變聲期的粗啞聲音。你好……請問是陳希嗎? 嗯,你是? 對面沒有聲音。她喂了幾聲,依然沒有反應(yīng),她只好掛斷了電話。狗狗安靜地坐在她腳邊,棕色的大眼睛一直看著她。母親熱好外面買回來的青團,父親洗完澡擦著頭發(fā)出來,一邊嘟囔著“餓死了”,一邊招呼她來吃夜宵。這是遙遠的無比尋常的一個夜晚。 再醒來,她已經(jīng)身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個城市。孤身一人,父母、狗、青團,都不在旁邊,前面只有學(xué)海無涯,書山路陡。 被窩里暖烘烘的,稀薄的陽光鋪滿了整張床,照得她雙眼刺痛,幾乎要流出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