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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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衛(wèi)子紀把官府來人消息說與權(quán)叔后,自己便偷閑去了楓拾園。停在一顆高大挺拔的楓樹前,摸著下巴,仰頭打量一番。然后一撩衣袍,手腳并用就往樹上爬。 尋了一處比較粗壯的一枝,翻身躺了上去,枕著雙手,寬大的衣袖落在兩旁。嘴里哼著小曲,翹著腿,活脫脫一副悠閑愜意的模樣。 陽光穿過層層楓葉稀疏的落在他身上,眼上,衛(wèi)子紀不滿的嘖一聲,剛想坐起來摘兩片葉子遮住眼,就聽到不遠處的腳步聲。 衛(wèi)子紀挑眉,這個時候除了楚翛然那個無聊的家伙,還會有誰?他小心的挪動身子,放慢呼吸,把自己遮在楓葉里,一會準(zhǔn)得好嚇?biāo)惶?!嘿嘿嘿?/br> 聽到腳步離得近了,衛(wèi)子紀稍稍探出頭,楓葉染紅的園林里,他一眼就看見一道頎長的身影。穿著淡青繡著竹葉花紋長衫,烏黑的發(fā)用精致的玉冠束起,姿態(tài)嫻雅。 一時間心跳漏了半拍,他才發(fā)現(xiàn),這般模樣的顧雁忊,他真的極少看見?;蛘哌@幅裝扮在宮里一點也不華麗,但在這人身上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 衛(wèi)子紀一雙眸子里裝滿了他的身影,直到看著他與楚天權(quán)二人遠去。衛(wèi)子紀這才反應(yīng)過來,官府來的人竟是顧雁忊。 于是便有了楓拾園深處的閣亭里,兩人靜立。 顧雁忊看著少年,眼里情緒翻滾,問他“你可知你們這樣做是欺君?” “欺君”衛(wèi)子紀低著頭,輕輕的重復(fù)了一遍,接著淡然一笑“何為欺君” “子紀,你知我來意的?!鳖櫻銖廪D(zhuǎn)身背對著他,手扶在石欄,桌上的茶早就不再飄香。 衛(wèi)子紀垂眼看著杯中漂浮的茶葉,他怎能不知?雙手捧著茶盅呡了一口,緩一口氣道“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為何?”聽他話畢,顧雁忊這才將目光悠悠放到一旁少年身上,這一放,便是挪不開。看著少年輕輕嘆口氣,顧雁忊心里又何嘗不是愁? “禁軍大肆搜查京中,名為捉拿南泊細作。權(quán)叔他……真的與你們要查的事無關(guān)?!?/br> 顧雁忊微微凝眉,他從來對子紀深信不疑,可這怎么看都像是有事,抿抿唇“那為何讓楚翛然假扮楚天權(quán)” 衛(wèi)子紀抬眼看他,沒有猶豫的回答“因為禁軍搜查那日權(quán)叔不在。此番搜查動靜這般大,權(quán)叔又恰好不在,不管是出了什么大事,都免不了有嫌疑在身。那時翛然剛好在,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索性讓他假扮權(quán)叔。只是沒料到那日你會來,而且識破了?!?/br> 說完,衛(wèi)子紀倒是松了口氣。添上了茶,遞給顧雁忊。 顧雁忊手扶著茶盅輕輕抬起一寸便又放桌上,看著衛(wèi)子紀“那日楚天權(quán)去了何處,又為何會受傷” 衛(wèi)子紀眨了下眼,笑“我說了,你便會信嗎” 顧雁忊點頭“會?!?/br> “權(quán)叔是商人,在京中打拼多年,屹立不倒。多少都會和朝中官員來往。嘛,也就是官商勾結(jié),既然官員都可以打交道,那京中的強盜土匪自然也不例外?!毙l(wèi)子紀歪頭想了一下,繼續(xù)道“那日一早,權(quán)叔就出門了,去了城外無名寨,中間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回來就受傷了。我猜可能是交易沒談好吧?!?/br> “所以,權(quán)叔和你們要抓的南泊的細作不會有任何關(guān)系的?!毙l(wèi)子紀略有些著急道。心中卻不由想,權(quán)叔去鄔望山到底做了什么?讓當(dāng)朝皇子和禁軍揪著他們不放? 顧雁忊清冷的聲音響起“不過區(qū)區(qū)小事,為何之前不說清楚?!鄙洗巫蛹o回小屋時,為何不與告之?遮遮掩掩令他屢屢感想? 衛(wèi)子紀訕訕一笑“到底是和強盜土匪在一起,說出去不好聽” 話語一轉(zhuǎn)“至于逍遙谷的傷藥,我娘她出身江湖,與逍遙谷有些淵源。我來京中時身上備了些傷藥,放在府上?!?/br> 顧雁忊想了想,緩緩點頭。事后派人去無名寨,是真是假一問便知。又想到方才的信號,轉(zhuǎn)身“我該走了?!?/br> 一片楓葉自空飄零而落,衛(wèi)子紀才有些落寞的偏頭應(yīng)聲“那,我送你吧?!?/br> “好?!鳖櫻銖猱?dāng)即回之。 “大寶,可還好”衛(wèi)子紀想起那一團小家伙。 顧雁忊靜默點頭。 二人不快不慢的走出府,耳里還三二余傳來楚天權(quán)與他人的淺淺交談。一路無言,直到青衣人輕吐“我走了?!?/br> 少年應(yīng)“嗯?!倍嗉有⌒?,心中默默輕隨四字。 那衣衫隨著愈來愈小的門縫關(guān)上,衛(wèi)子紀苦笑。終究他們之間還是豎起高墻,山遙馬亡,君心卻非劍。雁忊,你想知道的,子紀會為你查清可好?若真是瞞天大罪,該如何是好? 而顧雁忊剛走出一個彎便看到一個小兵向他過來,掛著憨厚的笑一把跪下。 四下無人,但那位小兵還是壓著聲音,低著頭說“小的參見二殿下,文大人有話傳,說趙焱將軍在城南抓到兩名南泊之人,請二殿下到苑明堂走一趟?!?/br> “嗯,前面帶路?!鳖櫻銖夂芸斓脑谛闹卸藗€大概,南泊之人會在便少不了會有內(nèi)患。 那會趙焱帶著一隊人馬去了城南,在一處破敗的農(nóng)家發(fā)現(xiàn)兩名身亡的士兵。那兩名士兵周身的野草枯黃,渾身黑紫,雙目睜圓,眼瞼下是一串血痕,胳膊至頸脖的脈絡(luò)蔓延著黑絲。 他們順著打斗的痕跡,在枯井里找到了躲藏的兩名兇手,發(fā)現(xiàn)這兩人身上攜帶奇毒,各種蠱蟲。趙焱心知事情不簡單,立馬押著人回了宮中苑明堂,然后親自去了尚書房匯報文華。 苑明堂是皇家關(guān)押叛國重犯,和對大魏有威脅人的地方,處在宮城偏僻一角,把守森嚴。這苑明堂地勢陰暗,常年不見陽光,走廊十步之遙就點著燈火。 顧雁忊趕到時,文華坐在案桌前,面前是一堆卷宗,旁邊點著燭火。俊朗的面容在燭火下忽明忽暗,手中捧著卷宗,細細翻看。 見墻上出現(xiàn)影子,文華放下手中卷宗,抬頭“來了?!?/br> “嗯?!鳖櫻銖廨p回?!按_定是南泊人” 文華嘴角一揚,反問他“那如何才算確定” 顧雁忊看他一眼,沒有再搭理他,直徑邁過去,想直接去看那兩人。 文華也不攔他,看他過去,雙手放在腦后,懶洋洋的開口“那兩人剛用刑昏過去了,問不出什么的,嘴巴硬的很。” 邊說邊拿起旁邊的卷宗翻,痛心疾首“真是不經(jīng)抗,用了兩種刑就給我暈了。哎,也就只有南泊人和江南水鄉(xiāng)養(yǎng)出來的人嬌弱阿?!?/br> “已經(jīng)核實過了,確實是南泊人沒錯。而且身上都帶有毒物,暗器。要說他們來我大魏是來游山玩水的,你要不要信?不過,你那金屋藏嬌的小情人倒是真沒騙你?!蔽娜A似笑非笑的調(diào)侃一眼青衣人。 顧雁忊沒理會,皺眉“他們被抓之事可有透露”若這兩人南泊人真與太尉有所聯(lián)系,此時還不宜讓太尉知曉。 文華搖頭“趙焱匯報時,我就讓他把這事瞞下了?!?/br> “可我總覺得陛下刺殺這事有諸多蹊蹺。嘖!指不定有什么內(nèi)情是陛下自己知曉的。”文華在桌上翻了翻,找了一卷扔給顧雁忊“我查了一下,陛下那日去的地方是燕孝帝住的行宮。” 顧雁忊翻開大致過了一遍“此處荒廢多年,為何偏偏在那里?” 文華無奈攤手“我也納悶。”看了眼顧雁忊,想起了什么,眼里劃過一絲狡黠“不過,二皇子,二殿下。這案子你和趙焱再沒半點消息,我可得按大魏律法把你二人收押入獄了?!?/br> 顧雁忊輕輕撇他一眼“是嗎,那尚書令大人可還能再尋誰背這黑鍋” 文華摸著下巴,難得的思考了一會。耳邊就聽見淡淡的聲音。 “那雪狼怎么樣了” 文華下意識的點頭,回他“很好阿,怎么了?” 顧雁忊笑了一下“無事?!?/br> 文華冷笑看他“二殿下,眼下的重事?還是那白團子重要” “嗯?”顧雁忊側(cè)頭,發(fā)現(xiàn)桌角放著一堆東西,在一旁走廊取了一個燭燈,走進照亮。竟是一些小巧精致的暗器,旁邊還放著幾個檀木盒子和白瓷瓶。 “這是從他們身上搜到的?”顧雁忊指著東西問。 文華哼了一聲“他們要是敢把其中一個瓶子的藥倒進清瀾河里,京中一半人都得沒了?!?/br> 顧雁忊聞言,眼里閃過一絲冷冽。 “對了,丞相前日回京了。他回來時,京中沒人給我匯報,還是我第二日進宮時,才發(fā)現(xiàn)有馬車從宮城出來,發(fā)現(xiàn)是丞相大人呢?!蔽娜A把發(fā)別在耳后,揉了揉脖子,話語間有些輕佻。 “你的意思是懷疑我父皇他醒了?”顧雁忊想了一下“如果是真的,那就是父皇對你生了戒心。” 文華琥珀色的眸子閃了閃,滿面愁容“我努力這么多年才到如今,他受了次傷這就要懷疑我?!?/br> 顧雁忊輕蔑一笑“在他眼中,可有信任的人?” “呵,真是自古帝王最是無情?!庇陌档沫h(huán)境中,文華坐在一邊翻閱書卷,顧雁忊尋思著那些瓶瓶罐罐。 顧雁忊盯著白瓷瓶,又看一眼滿身傷痕昏死的南泊人“你可還記得王雍?” “王雍?”文華看書卷的目光停下,思索后想起來是之前欲派人行刺太尉被連坐三族的王雍“你是說,王雍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