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一遲疑，王寧就一個杯子摔了過去，“還不去傳話！”

    小丫鬟無奈，只能小跑出去給自家護(hù)衛(wèi)傳話，護(hù)衛(wèi)聽了小姐的吩咐，也覺得匪夷所思，但知道王寧的性子，也只能硬著頭皮照著吩咐辦。

    抓著來來往往的人，挨個的“威脅”一番。

    于是，本來大家只是知道，有人倒霉被牛屎濺了一身，現(xiàn)在被王氏護(hù)衛(wèi)拎著一頓警告，都知道了。

    噢，那倒霉蛋姓王。

    .

    屋里氣了半天的王寧，總算是緩過勁來了，深吸一口氣道，“走，跟我去會會姜氏！”

    說完，風(fēng)風(fēng)火火出了客房，剛出門就被顧嬤嬤給堵住了。

    顧嬤嬤客客氣氣的，“夫人說了，王小姐若是醒了，不必特意過去道謝。今日小姐受了驚，還是早些回府里歇息，免得受累了。”

    王寧眉頭一皺，下巴微抬，擺出來還是很有些氣勢，只是一想到她剛剛還被牛屎給嚇暈了，這氣勢落在知情人眼里，就有點不倫不類了。

    “這就是貴府的待客之道？客人來了，讓個嬤嬤隨意打發(fā)了，我真心實意來拜訪貴府夫人，到不知府上竟是這樣的規(guī)矩?！?/br>
    顧嬤嬤也不怕她什么，這么個沒腦子暴脾氣的小姑娘，顧嬤嬤見得太多了，客客氣氣道，“貴客上門，府里自然掃塵以待。只是王小姐，奴婢未曾瞧見貴府的帖子，難不成是貴府哪個沒張眼睛的奴才給忘了送了？”

    王寧啞口無言，要遞帖子這規(guī)矩，她當(dāng)然知道?？墒撬裉靵矶氯?，壓根也沒帶什么帖子。

    顧嬤嬤微笑，“您看，王小姐若是有意找我家夫人說說話，那找個日子遞了帖子來，也好讓府上有個準(zhǔn)備。今日不湊巧，小姐又受了驚，還是早些回去吧?！?/br>
    說完，便笑瞇瞇送客。

    王寧倒是想發(fā)脾氣，可是顧嬤嬤從頭到尾恭恭敬敬的，還笑瞇瞇的，她發(fā)脾氣都找不到由頭，只能壓著怒火，跟著顧嬤嬤走。

    從客房的院子出來，要經(jīng)過一座橋，王寧一行人打從橋上經(jīng)過的時候，恰好顧衍回府了。

    顧衍從前門進(jìn)，王寧一行人從前門出。

    還在橋上時，王寧便老遠(yuǎn)望見了那清俊的青年男人，身穿紅色官袍，似乎是剛匆匆從府衙歸來，腳步微急，離得太遠(yuǎn)，看不清樣貌，但端看身形，王寧便覺得猶如驚鴻一瞥。

    等下了橋，王寧還待看個仔細(xì)，卻看那清俊男子早已不見了人影。

    她想問，可顧嬤嬤是個什么性子，王寧哪里能從她嘴里掏出什么東西，問了半天，半句都沒問出來。

    說不上是不是懷著失落的心情，王寧踏上了回顧府的馬車，也沒顧得上看欲言又止的護(hù)衛(wèi)們，自己方才隨口吩咐的一句話，更是早就拋之腦后了。

    .

    見顧嬤嬤帶著人走了，顧衍才從假山后，往斜邁了一步，繼續(xù)帶著隨從往前走。

    他一進(jìn)正院，便聽到正院里嬉笑聲，擰著的眉心微微放松，擺手示意隨從自顧自，抬步進(jìn)了院子。

    一見到男主人，嬉笑著的丫鬟們都收了聲，小桃?guī)е鴰兹硕纪肆讼氯ァ?/br>
    姜錦魚見他還穿著官袍，忙去里頭拿了一身常服來，伸手遞衣裳時，察覺到顧衍手上微涼，忙把自己揣著的還帶了體溫的暖爐遞過去，有些責(zé)怪道，“怎的又沒穿披風(fēng)？再過幾日都要下雪了，你也要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子?！?/br>
    然后急匆匆推他進(jìn)里屋換衣裳，自己匆忙跑去吩咐小桃。

    “去廚房要碗姜湯來。今晚吃熱鍋子，弄點羊rou，配菜要廚房弄些豆芽豆腐白菜……泡壺菊花茶，記得添些枸杞……”

    顧衍在里間換衣，外間妻子柔柔的聲音聽得很是清楚，唇邊不知何時帶上了絲笑意。

    換好常服出來，坐下后便瞧見，姜錦魚沒像以往那樣，手里拿著本游記，而是抱著只靴子忙碌。

    “怎么想起做靴子了？府里不是有繡娘么？”顧衍微微皺眉，不太喜歡她做這些，既傷神又費眼。

    姜錦魚做慣了的，以往在家里也給阿爹和阿兄做的，忙碌間隨口道，“過幾日怕要下雪，你大清早便要出門，免不了要踩雪。我替你做幾雙，讓侍書帶著，免得你在外頭濕了鞋子，沒得換?！?/br>
    這話顧衍聽了心里暖暖的，可面上還是道，“做起來費神，讓繡娘做吧?！?/br>
    姜錦魚縫好最后一針，不在意道，“鞋面鞋底都是下人弄的，我不過在里面多墊一層棉絮罷了，談不上費神不費神的。我給你做大了些，到時候天冷可以再套一層羅襪，你來試試看，穿著暖和不暖和?！?/br>
    顧衍這才沒說什么，起身過來試鞋子，腳一塞進(jìn)去，便覺得底下又軟又暖，不像一般的靴那樣硬邦邦的，細(xì)細(xì)一看，底下果然縫了層棉花，針腳又細(xì)又密。

    他唇邊帶出來笑來，“很暖和。”

    姜錦魚也眉眼彎彎一笑，催促他把鞋子脫下來，又把懷里窩著的琥珀塞過去，笑吟吟道，“乖琥珀給你爹爹暖暖手。”

    琥珀是個好性子，明明是只公貓，性子卻是無欲無求，比母貓還軟，睡得好好的被撈起來折騰也不鬧，在陌生的懷里蹭蹭腦袋，繼續(xù)睡。

    顧衍哭笑不得看著懷里的肥貓，這是他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說我們綿綿壞話的人都會倒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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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家宴

    下了幾場雪, 馬上就到了年關(guān)時候。

    雖然家里人不多，但好歹是兩人成親后的第一個年, 姜錦魚格外的重視, 早早便cao持了個遍，臨到了過年那幾日，倒是難得的空閑了下來。

    大約是今日晨起的早了些，人也有些懶懶的，姜錦魚懶洋洋窩在軟榻上，一邊翻看著新送來的游記。

    年前書坊的管事來了一趟，書坊管事見胭脂鋪和首飾鋪子都越發(fā)紅火，生怕自己被別人給比下去了, 請了一回客, 從兩個老朋友口中套了話，得知那些新鮮點子都是府里的新夫人給出的, 立馬就巴巴來了。

    面對滿眼期待的書坊管事, 姜錦魚也是哭笑不得。

    胭脂水粉與首飾發(fā)飾, 皆是女子常用的物事，她站在女子的立場上，說出個一二三四來，倒也說得過去。可書坊全是筆墨紙硯, 要不便是四書五經(jīng)、典籍藏本，她哪里說得出什么好法子來？

    可書坊管事還挺委屈，語氣懇求道，“今年年末送賬本來的時候, 我這心里可真是不好受。書坊位置地段最好，偏偏這純利不高，我也是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什么新鮮點子。夫人一句話，便讓其余鋪子翻了兩番，還請夫人指點一二。”

    姜錦魚無奈，只好努力回憶了一下，道，“這書坊經(jīng)營之事，我知道的寥寥無幾。據(jù)我所知，市面上大多書坊買的皆是差不多的典籍，價位上也相差不多。對買書人而已，在這間鋪子和另一件鋪子，其實沒有太多選擇的意義。可能只是順路，便隨意挑了一家買?！?/br>
    見書坊管事一個勁兒的點頭，姜錦魚又接著道，“若是能夠做出特色來，譬如我最近看的這套游記，乃是蒼鄔先生的新作。但書坊若是只買這一本，與其他的書坊也無甚差別，若是能夠趁著蒼鄔先生新作的熱度，出售先生一系列的舊作，以統(tǒng)一的裝幀和印刷，既能吸引蒼鄔先生新作的讀者，同時對于那些度過先生舊作的人而言，也可做收藏用?！?/br>
    “除此之外，還可以加上一些與游記相關(guān)的贈品，譬如寫了先生詩作的折扇。若是那些兒女情長的話本，還可以改用綢扇羽扇……當(dāng)然，我也只是紙上談兵而已，真要落實這些，也還需要考量?！?/br>
    她一席話，徹底打開了書坊管事的思路。

    本來經(jīng)營鋪子這事上，管事掌柜們自然是經(jīng)驗豐富，只是一直都沿用舊有的經(jīng)營方式，思路被限制得比較死。

    姜錦魚雖然沒什么經(jīng)驗，但勝在見識過的東西不少，前世在那大學(xué)見到的人與事，是實打?qū)嵲鲩L了她的見識，打開了她的眼界。比起穩(wěn)重老到的管事們，她有時隨意的幾句話，便猶如一把鑰匙一樣，一下子把他們腦海中的鎖給打開了。

    書坊管事回去后，姜錦魚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折騰的，至于成效什么的，一時半會兒也沒見著。

    不過顯然書坊管事很是感激，大約是覺得受益匪淺，還特意搜羅了一套新游記，親自送到府里來。

    姜錦魚現(xiàn)如今翻的，便是他新送來的。

    只是，平素里翻看很是有趣的游記，今日倒是顯得有些催人昏昏欲睡，壯闊的山河湖海、奇特的各地風(fēng)俗、連帶著作者有趣的見聞，都激不起她的興趣一樣，反倒是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眼皮子都越來越重了似的。

    小桃進(jìn)來換熱茶，見狀便小心翼翼上來道，“夫人若是困了，便躺下歇一會兒吧。”

    今日本來便要去那頭的顧家用晚膳，等顧大人回來了，便要動身了，只是看自家主子困倦的模樣，小桃就忍不住擔(dān)心起來。

    在自己府里還好，可真到了那頭去，大人與府里的太太又不親，主子做兒媳婦的，萬一還要站規(guī)矩，那也是指不定的，到時候別說睡一會兒了，就是歇歇腳，都得找時間。

    相比較小桃的擔(dān)憂，姜錦魚自己倒是還好，她能感覺，自己就只是犯困，身體上沒什么不舒服的，把游記放到一邊，困倦道，“我睡一會兒吧，等會兒相公回來了，便喊我起來。不去榻上了，在這里小憩一會兒就好?！?/br>
    說罷，還沒如何呢，便沉沉陷入了睡眠之中。

    昏昏入睡之際，姜錦魚還在想，大約是這個月真的累著了……

    小桃見狀，取了狐裘過來，替主子蓋好，然后悄無聲息掩了門出去了，還沖秋霞招手。

    秋霞過去，“小桃jiejie，可是有什么吩咐？”

    小桃壓低聲音囑咐道，“夫人在里頭歇一會兒，你守在這里，別讓人吵著夫人了。”

    秋霞趕忙點頭答應(yīng)下來。

    .

    姜錦魚一覺睡醒，仿佛是那股困意徹底過去了一樣，整個人都清醒起來了。

    這時顧衍還沒回來，她干脆起身，喊秋霞和小桃進(jìn)來，替她略收拾一下，補了補妝容。

    她這邊剛收拾好，便聽到顧嬤嬤進(jìn)來說，“大人回來了。”

    姜錦魚揚起笑，“正好，我也收拾好了，去前廳吧?！闭f著，轉(zhuǎn)頭吩咐道，“小桃，把那件新做的鶴氅帶上，縫了毛領(lǐng)的那件?！?/br>
    等他們不緊不慢到了前廳的時候，顧衍剛好一盞茶下肚，見妻子來了，起身走到近前，旁若無人牽著她的手，“等久了？”

    姜錦魚眉眼笑得彎彎的，“沒有，剛剛還睡了會兒，剛醒，你就回來了?！?/br>
    邊說，邊把鶴氅遞過去，示意顧衍披上，“給你新做的?！?/br>
    顧衍從善如流，順從披上大氅。純黑的氅面，上面繡了一只仙氣十足的白鶴，紅喙處一點鮮紅，在黑色氅面與白色仙鶴的襯托下，十分顯眼。

    顧衍身姿本就修長，身著鶴氅，更是氣勢更盛，面上漠色，比起溫文儒雅的翰林文官，倒有幾分像大權(quán)在握的權(quán)臣。

    姜錦魚倒沒這感覺，甭管顧衍在外頭如何威風(fēng)凜凜，在她面前時，總是溫聲帶笑的。

    顧嬤嬤見兩人都只是笑，倒是沒說話了，才走到近前，道，“馬車都準(zhǔn)備好了，在府外等著?！?/br>
    顧衍頷首，牽著妻子往前走，姜錦魚邊走還邊側(cè)頭沖嬤嬤問，“給祖母帶的禮都帶上了吧？還有給府里其他人的，出發(fā)前記得再看一遍，別落下什么?！?/br>
    顧嬤嬤答道，“都檢查過了，沒落下什么?！?/br>
    姜錦魚這放下心，上了馬車，順順利利便到了顧宅。

    路上有積雪，不過一路倒還算是穩(wěn)當(dāng)。

    下了馬車，進(jìn)了顧宅，兩人便分開了。

    姜錦魚被祖母身邊的嬤嬤引著，去了祖母的院子，進(jìn)門便聽到里面挺熱鬧的，倒是不像她平日里來那樣冷冷清清的。

    引她過來的嬤嬤也沒進(jìn)去通報，直接掀了簾子，一邊對姜錦魚道，“老太太方才吩咐了，您來便不必通報了，讓奴婢直接領(lǐng)您進(jìn)去。”

    說罷，微微抬了聲音，笑著道，“老太太，少夫人來了。”

    顧老太太立馬帶笑道，“衍哥兒媳婦來了？快過來。”

    等姜錦魚走近了，跟屋里人都打了招呼，老太太又是一頓噓寒問暖，握著她的手，“外頭冷吧？快上熱茶來，你喝些暖暖身子?！?/br>
    丫鬟似乎早有準(zhǔn)備，忙就送了熱茶上來，暖呼呼的熱水一下肚，姜錦魚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這時才有功夫打量屋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