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他說話慣來陰陽怪氣,這點沈鑫以前就知道,好涵養(yǎng)地笑了笑,說道:“二位是什么人物?你們兩個都來了,我不出來迎接,那就太失禮數(shù)了?!?/br> 云宿川笑著說:“出來迎接,再順便送個殯,全方位服務?!?/br> 沈鑫哈哈大笑:“云少你可真是太聰明了。” 他的目光從云宿川那邊掠過,落到了江灼臉上,似乎還有些失望,道:“你和你mama長得也不是特別像?!?/br> 江灼不耐煩地說:“要打就動手,廢什么話!” 沈鑫那邊有個人“嗬”了一聲,道:“小子,挺狂啊。沈先生說幾句話讓你多活一會,你都不樂意?” 這個時候夜色逐漸掩映而來,周圍的一切都隱隱有些模糊,江灼瞇著眼睛看向說話的人,辨認他的身份,云宿川低聲道:“楊雙的師弟,馬深?!?/br> 當初楊雙幾個人對江灼出言不遜,言談之間十分瞧不上,已經被云宿川給廢了。他們知道了沈鑫不安好心,卻因為發(fā)下重誓,難以將其中緣由向外人透露。 不知道楊雙有沒有勸過他這個師弟及早脫身,反正他和趙威天趙震天等幾個人是沒有在場。 江灼道:“什么東西,沒聽說過?!?/br> 果然是少年輕狂,不知天高地厚,沈鑫笑了一聲,覺得不能再等。 他這邊是更加急于速戰(zhàn)速決的,因為江灼和云宿川一直沒回到村子里面,恐怕再拖上一陣,特案組的人就要來找了。 于是他微微頷首,周圍的人已經朝著江灼和云宿川撲了上去。 馬深心里記恨剛才江灼的出言不遜,抽出一條黑沉沉的鞭子,沖著他劈頭蓋臉地就打了過去,江灼側身一閃,后面立刻又有兩根鞭子倏地飛起,向他身上卷來。 沈鑫這邊請了不少人,完全是仗著以多取勝,想不顧一切地活活把兩人給錘死。 他如此心急,倒是讓江灼心里快速閃過一種不對勁的感覺,只是這種情況下來不及多想,眼見攻擊到了,他身子一晃,竟然迅速從幾條鞭子交織而成的縫隙之間閃了出去。 江灼也知道他和云宿川現(xiàn)在不能跟人耗,應該及早想辦法脫身,身體還沒有站穩(wěn),整個人就借著這慣性直接向馬深撲去,扣住他手腕用力一擰,就去搶那條鞭子。 馬深跟他師哥一樣,對于江灼的事情大多數(shù)都是聽說而來,對他的印象也停留在“江家有自閉癥的長子”上面,原本十分輕蔑。卻沒想到對方的身手如此敏捷,一擊不中之后竟然立刻反擊,情急之下屈膝撞向他的小腹。 江灼一個轉身將力道卸去,另兩條鞭子已經抽了過來,被他反手一揮一搭,借力甩開,脫出包圍圈。 這幾下身法實在漂亮,加上江灼細腰長腿,俊眉修目,又穿了件白色的外衣,就算是外行的觀眾們都要看的賞心悅目,彈幕中一片喝彩。 馬深大大地出乎意料,半是佩服半是憤怒,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wěn),喝道:“好小子,還是個高手!” 江灼劍尖點地,撤后站穩(wěn),眉峰微微一挑,坦然回道:“沒錯?!?/br> 第144章 爆炸 江灼把話說到這份上,縱使不太想和他打了,馬深也不能表現(xiàn)的太慫包,于是手腕一轉,鞭子揚起,還要攻擊。 結果就在這時,另一頭斜刺里橫出一劍,將馬深的鞭子架開,跟著運巧勁一挑,抽上了他另一位同伴的臉。 云宿川虛晃一下,制造了混亂之后抽冷子竄到江灼身邊將他扯開,兩人短暫地擦肩而過時,云宿川快速道:“想辦法抓沈鑫。” 江灼略一點頭,忽然聽到身后的樹叢當中又有動靜,他跟云宿川連忙一左一右向著兩邊跳開,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是沈子琛從樹叢里面跌跌撞撞沖了出來。 云宿川脫口道:“我靠,這位配角,居然還有你的戲!” 這下可熱鬧了。也難怪他會驚訝,主要是沈子琛也太過陰魂不散了一點。 之前沈子琛圍殺不成,江灼把他打暈了隨便一扔,沈鑫自然也沒空去關心他的死活。誰成想這人如此命大,在陰氣爆表的村子里昏了幾個小時醒過來之后,竟然沒什么大礙,隱約聽見這里有人聲,就跌跌撞撞地沖過來了。 沈子琛不知道來的人是誰,也沒敢貿然露面,躲在林子里悄悄往外看,發(fā)現(xiàn)是沈鑫帶人把江灼和云宿川給圍住了,心中頓時大喜。 他自己沒把事辦好,生怕父親怪罪,這時眼看同時有三個人掄著鞭子抽向江灼,便也從樹林里沖出,想撿這個現(xiàn)成便宜,在江灼后背上推一把。 江灼及時察覺,看見是沈子琛,反手一個擒拿,抓住他的胳膊,正好把他扯到了自己前面,正對馬深的攻擊。 他和云宿川都知道這個廢物完全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憑沈鑫這人性格的殘忍毒辣,沈子琛就連當人質的資格都沒有。但馬深等人可不了解情況,他們平日看沈鑫對這個小兒子很好,自然生怕誤傷,連忙收手。 想不到這家伙還能派上這種用場,江灼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忽然臉色驟變,一把將沈子琛推了出去,同時自己向后連退了好幾步。 云宿川道:“怎么?” 江灼低聲道:“快跑,他要炸!” 就在剛才抓住沈子琛的時候,江灼震驚地感覺到了手下身體的膨脹。他立刻想到沈子琛之前情緒的異常,頓時意識到大事不妙。 在派沈子琛出來辦事之前,沈鑫怕他廢物把事情搞砸,另一方面也是想順帶試一下最新藥品的效果,于是讓沈子琛吸了勇敢和快樂兩種情緒,現(xiàn)在釀成惡果。 這并非病毒感染,倒是不會傳播擴散,但是人一旦爆炸,威力也是會很大的。 云宿川聽江灼這么說也是一驚,他已經聽江灼說過沈子琛的事了,知道他是藥品吸入過多的副作用,而不是感染病毒,所以不用擔心傳播擴散的事情。不過可想而知,這么大坨的一個人,一旦爆炸,威力肯定是會很大的。 于是兩人大丈夫能屈能伸,二話不說,一起扭頭就跑。 馬深尚且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還以為他們是怕了,大聲說道:“他們要跑!快把人攔??!” 他頓了頓,又道:“分幾個人,保護沈二少的安全?!?/br> 沈鑫也沒意識到自己先前的行為埋下了怎樣的禍根,眼看這么多人都沒能收拾的了江灼和云宿川,時間越拖越久,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冷冷道:“不用管沈子琛的死活,給我快點把人解決掉!” 沈子琛吸入的那兩瓶情緒已經失效,原本強行壓抑住的驚慌恐懼重新反彈上來,情緒更加失控,聞言驚恐道:“爸,你說什么呢?你別不管我啊!” 他向著沈鑫跑過去,眼看沈鑫一臉冷酷地要讓人把自己拖開,這表情與他在書房里拿槍指著自己額頭的那一刻有了微妙的重合,沈子琛害怕到了極點,急中生智,大聲道:“林阿姨也來了!我剛才看見她了!爸,她的事你聽不聽?” 沈鑫果然神色一動,停步轉身,正要發(fā)問,就見到沈子琛的身體整個脹大了一圈。 他瞳孔驟縮,這個時候也立刻意識到了什么,迅速后退,同時大聲喝道:“人呢?都到我的身邊來!” 只是幾秒鐘的時間,爆炸聲轟然響起。 江灼和云宿川正好已經到了車前,江灼一個飛撲,就地打滾躲開兩顆子彈,跳起來打開車門就上了駕駛座,云宿川同時從另一邊上車,第一個動作就是揮出幾張符咒牢牢貼在玻璃上。 他的手都沒來得及收回來,已經是一聲巨響,大地震顫,周圍一片煙塵,碎石亂滾,尖銳的摩擦聲響起,原本擋在江灼他們車前的那輛吉普竟然直接滑下了山坡。 云宿川在響動中大聲道:“后面還會繼續(xù)炸,小心!” 江灼猛地一踩油門,車子已經順著讓出來的道路狂飆出去,整輛車在滿是碎石的地面上飛馳而過,一棵大樹帶著勁急風聲倒在了路中。 車子借著從上坡過來的沖勁,四輪離地,凌空飛過,緊接著帶著轟然一聲巨響砸在了大樹后面的平地上,塵土飛揚,碎石四濺,身后又一次傳來了爆炸聲。 車子又開出去老遠,云宿川向后看去,沒有見到其他車子駛出,說道:“沈鑫會不會已經被炸死了?” 江灼稍微放慢了一些車速,道:“難說,他自己搞出來的這些東西,總不能一點防備都沒有吧?倒是沈子琛的死法竟然是這樣的,我實在……出乎意料?!?/br> 沈鑫本來是本著商人物盡其用的原則,想最后讓沈子琛派上一點用場,結果就算是精明如他肯定也沒有想到,沈子琛廢物了一輩子,在臨死的時候竟然干了件大事,把自己人都給炸了個遍。 而從沈子琛的角度來說,情緒越是驚恐,越代表著他怕死,死亡到來的竟然會如此的迅速而干脆,恐怕就算他已經做了鬼,都要摸不著頭腦。 云宿川遺憾道:“可惜了,我真想看看爆炸起來的時候沈鑫是個什么表情——自作自受,爽啊?!?/br> 他說是這么說,為了防止節(jié)外生枝,兩人并沒有重新回去查探情況,車依舊向著村子的方向駛去。江灼道:“沈鑫有那么多人保護,可未必會死,不過那些跟著他的手下就要損失慘重了。” 他側臉上沾了一點灰,云宿川伸手蹭了一下,笑道:“寶貝,你心疼啊?” 江灼道:“看看我現(xiàn)在這幅鬼樣子,我還不如心疼我自己。不過沈鑫白手起家,富甲一方,沈子琛雖然智商不行,長相卻也是萬里挑一,好好的日子不過,把自己混成這樣,嘖,真作死?!?/br> 云宿川道:“那可不是,他們當初能起來走的就不是正路,現(xiàn)在遭報應罷了。更何況沈子琛那德性就是萬里挑一了?連你半根手指頭都比不上?!?/br> 他這話說的情真意切,卻并非隨口玩笑,江灼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現(xiàn)在灰頭土臉,聽云宿川這么說,笑了一聲。 云宿川笑眼溫柔,卻是搖了搖頭:“干什么,是真的。別人我瞟一眼就膩了,但是一看見你,連眼睛都移不開,怎么著都看不夠。” 江灼開著車目視前方,唇邊卻也噙著一抹笑意,片刻之后說道:“傻子,你也好看。” 兩人屢經波折,都是滿身狼狽,可開著車駛在顛簸的山路上,倒覺得風光旖旎,更勝花團錦簇。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村子前面。 江灼一進去就看見丁元和另外兩個實習警察站在村口,翹首以盼。于是把車剎在了他的面前,帶起一陣疾風。 他搖下車窗道:“二狗,往哪里看呢?” 丁元不認識云宿川這輛新車,本來沒有在意,結果被江灼一喝,轉頭看見二人之后頓時松了口氣,連被起了個外號都不計較了,興高采烈道: “師兄,小川哥,你們總算回來了。打電話也不接,曹組長都著急了,剛才還派了兩撥人出去找你們呢!” 他旁邊那個實習警察連忙道:“我打電話叫他們回來。” “打吧,我們的手機沒電了。”江灼道,“你們三個上后座,一起回去,見了組長再詳談。” 他們一路把車開進了村子,曹聞溪聽說江灼和云宿川回來了,已經三步并作兩步迎了出來,一見人就道:“你們兩個小子,怎么這么慢?剛才又跑哪里去了?” 云宿川叫道:“曹叔叔,見你可真不容易啊!我們剛才被人一路上追殺,差點就活著回不來了。我天天為特案組當牛做馬,你那些說好的獎勵呢?” 曹聞溪從老花鏡的鏡片后面看看云宿川,道:“我看你當牛做馬倒是當?shù)耐Ω吲d,我給你張編外工作證,過來一起為人民服務吧。” 他本來是故意揶揄云宿川,沒想到云宿川眨了眨眼睛,挺高興道:“行啊。” 這小子從小就不老實,一肚子的壞水,曹聞溪見他這樣心里還有點犯嘀咕,暗想云宿川不會是看上特案組的哪個女警了吧?要不然怎么被抓做勞工還這么春光滿面的。 說話間幾人已經進了房間,村委會辦公室成為了特案組在這里臨時處理公務的地方,江灼把門一關上,立刻低聲對曹聞溪道:“組長,我找到我爸了?!?/br> 曹聞溪怔了怔才反應過來,震驚道:“什么意思?你爸?他、他在哪?” 他年輕的時候跟江辰非的關系極好,后來也經常照顧江灼,江灼把事情的經過簡短敘述了一邊,這才把正在恢復休養(yǎng)的江辰非從藏魂瓶中叫了出來。 曹聞溪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再見到江辰非的時候,一時間熱淚盈眶:“辰非!” 江辰非含笑道:“曹哥,很久不見了。” 除了身體有些飄忽不實之外,他的神情談吐一如生前,曹聞溪十分激動,四個人坐在一起,互相把這一段的情況都交流了一遍,他的心情才逐漸平復下來。 曹聞溪沉吟道:“何箕做了這么多的事情,害死了這么多的人,口口聲聲說什么‘追求大道’,可有沒有人知道,他的具體目的到底是什么?” 這里面最了解何箕的非江辰非莫屬,他說道:“應該可以推測出來一些?!?/br> 江灼問:“怎么說?” “何師兄那個人的性格是比較自負的,而且掌控欲很強。小時候一起讀書,他就對創(chuàng)世神和滅世神的部分尤其感興趣,大概也是向往著可以青史留名,不管這名聲是好是壞,最起碼能證明一點,就是他比普通人都出眾,也值得所有的人記住?!?/br> 江辰非說道:“不過那時候也以為他是說說而已,我沒想到何箕能夠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掌控生死輪回,提煉人的情緒,如果這兩種本事他都能夠掌握的爐火純青,或許再創(chuàng)造一個世界也不算是難事了吧?!?/br> 江灼覺得難以置信:“爸,你的意思是,何箕想當創(chuàng)世主?他是有病嗎?” 江辰非笑了:“他做出了現(xiàn)在這么多的事情,本來也不正常嘛?!?/br> 曹聞溪聽了他們門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再看到江辰非的笑容,心中暗暗佩服。人不可能沒有怨恨之心,江辰非死的那樣慘,又是被至親之人所害,甚至他的妻子還改嫁給了仇人之一,遇上這樣多的事情,他才是最有理由積聚怨氣,化身而成厲鬼的那一個人。 如果真的如此,那么今天江灼與江辰非父子相見,立場相悖,就又會是另外一幅場景了。 但江辰非沒有。他不可能甘心這樣死去,也不可能沒有怨恨,是這種力量支持著他沒有魂飛魄散,卻又在幾十年的煎熬當中,一點點將心中的戾氣磨平,靜靜等待著一個或許沒有盡頭的日子,以最平和的狀態(tài)迎接自己的親人,告訴他們真相,解開他們的心結。 江辰非或許也有很多疏漏之處,但不管他是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最起碼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子。 云宿川在旁邊說道:“不管怎么說,咱們現(xiàn)在已經成功地跟特案組的大部隊匯合,沈鑫那邊又損失慘重,他暫時肯定不可能會跟咱們動手。我覺得是不是回去看看還有沒有什么線索?他到底來干嘛,就為了殺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