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他半開玩笑似的說道:“怎么辦,我竟然有點希望是這樣?!?/br> 江灼道:“這種結(jié)局聽起來好像是不錯,我覺得成?!?/br> 云宿川怔了怔。 他剛才那句話大有想要生死相隨,長長久久的意思。從前幾天那一晚跟江灼在一起之后,雖說食髓知味,恨不得天天都親近,但事實上,云宿川沒再碰過他。 他知道江灼心里的糾結(jié),更知道對方現(xiàn)在家中的事務(wù)也已經(jīng)是一團亂麻,到底也是心疼,不忍再讓他有任何的壓力。 別說要求親熱,就算是現(xiàn)在,明明想法是真的,但云宿川也只敢用這種好像在開玩笑一樣的方式說出來,也從來沒指著江灼會有所回應(yīng)。 結(jié)果江灼突然附和了他的話,反倒十分出乎云宿川的意料。以江灼的性格來說,這聽起來就好像是難得的一句許諾或者情話了。 云宿川連腳步都停住了,隔了片刻,說道:“可不許騙人啊,哪天真的帶你周游世界去?!?/br> “好,不過先要跟你說件事?!?/br> 江灼扭頭對他笑了一下,然后伸出小手,按在云宿川的腦袋上,這動作活像是下一秒就要亮出九陰白骨爪。 云宿川:“???” 江灼按著他的腦袋低了下去,示意道:“別盯著我看,瞧瞧這里?!?/br> 云宿川被他簡單的一句話弄得魂不守舍,沒注意周圍的情況,順著這個動作低頭一看,只見地面上的公路平平整整,毫無異狀,順口就道:“怎么了……” 說到這里,不等江灼回答,云宿川自己反應(yīng)過來了。 ——影子。 按照目前兩人的位置,太陽是從他們背后照過來的,結(jié)果理當(dāng)投在江灼和云宿川身前的影子竟然沒有正常出現(xiàn)。 云宿川默了默,問江灼:“我剛才走神了,這影子是什么時候消失的?” 其實江灼也走神了,他沒說話,兩人一起往云宿川腳下看去,如果自己觀察,似乎還是隱約能從腳邊看見一些影子的邊緣。 云宿川緊緊抱住江灼,生怕把孩子給掉下去。同時向后退了兩步,他的影子露出來些許,跟著又向前,影子大致就是從他剛才所站的那個位置被斬斷一樣的消失了。 第114章 奶勺解封 云宿川撿了根木棍,在地面上一劃,那根細(xì)細(xì)的棍子到了他的手中,竟然硬生生把水泥地拖出一道深深的痕跡來。 云宿川將用完的棍子往痕跡的另一頭一扔,棍子在落地的那一瞬間,轉(zhuǎn)眼間消失不見。他道:“這片地有問題。以此為界,超出去的部分都會被公路給吞噬掉?!?/br> 至于吞到了什么地方去,這就誰都說不清楚了。 江灼道:“我還以為危險怎么也得到了山里面才會發(fā)生,沒想到就在這么明顯的地方擺著,周圍連個警示都沒有??梢娖渌槿藳]你這樣的好運氣,發(fā)現(xiàn)不對的時候都已經(jīng)沒有機會再掙扎了?!?/br> 他們目前面臨著兩個選擇,一個是干脆順勢而為,直接也跟著跳進(jìn)去,看看另一頭到底有怎樣的玄機,另一個就是想辦法通過這片地再做打算。 兩人過來,最主要的目的是尋找江辰非。很明顯,特案組不是坐班車來的,應(yīng)該是從另一個方向進(jìn)山,想必還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的玄機。 云宿川道:“要不咱們還是先想辦法過去再說吧?!?/br> 他隨手在身后設(shè)了個類似于“鬼打墻”的結(jié)界,阻止其他人再誤入這個地方。因為身上沒有黃符,云宿川跟著又就地取材,從身后不遠(yuǎn)處的大樹上折了枚樹葉下來,用手指在葉片上畫下兩行符文,打進(jìn)了前方詭異的路面上。 別人要畫出有威力的符咒,最好用的自然就是自己的鮮血。只是云宿川沒有心臟,全身的血液都是不可再生的“死血”,他輕易不用,這次也是以鬼氣將咒文刻在樹葉上面。 有了云宿川的搗亂,這片公路在吞噬了那么多東西之后似乎終于感到有些消化不良了,從樹葉投進(jìn)去的地方,地面上開始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緊接著就像煮沸的開水那樣,咕嘟咕嘟冒起泡來。 云宿川神色凝重地盯著地面,手上下意識地又把江灼抱緊了一些,兩人都能隱約聽見,從這咕嘟的開水聲中,隱約好像還夾雜著一些喊叫。 “這是什么地方?好黑??!救命啊!我不想死,放我出去!” “mama!mama!我害怕!” “這周圍的人是愈發(fā)多了,也不知如今是何歲月,我等又還要在此地熬上多久?!?/br> “臥槽,別他媽擠了,怎么又來了這么些人?” 江灼低聲道:“你聽見了嗎?這些說話的人好像不止之前消失的那些游客?!?/br> 云宿川點了點頭:“如果念文言文的那個不是神經(jīng)病,那他很有可能是從幾百年前的古時候就被吸到下面的另外一片空間里了?!?/br> 這實在是讓人細(xì)思恐極。下面說話的這些人很明顯已經(jīng)死了,所以才會對云宿川的鬼氣有那么大的反應(yīng),但是他們死了這么多年,魂魄竟然既沒有投胎也沒被煉化,就生生憋在這里面,這種滋味恐怕比死還難受,也不知道究竟做什么用。 江灼扒著云宿川的胳膊往下面看,都已經(jīng)覺得手癢癢了,這一路過來他什么都沒干,倒是無意中賣了不少萌,這完全不符合江大少純爺們的思想觀念。 他在云宿川懷里扭了扭:“放我下去,我也要看看。” 云宿川的心情本來挺沉重的,結(jié)果愣是被江灼給逗笑了,依言將他放在地上,因為怕江灼胡搞,一只手還牢牢牽著他的手,笑道:“江小弟,讓你趁機享享清福都不愿意嗎?換了我要是有這個重返幼年期的機會,肯定都美死了。能偷懶就偷懶,一根手指頭我都不會動。” 他話是這樣說,但還是抓起江灼的手,沖著咕嘟咕嘟冒泡的路面揮了揮,這次沒有樹葉作為媒介,一道鬼氣直接打了進(jìn)去,地面瞬間碎裂。 隨即,竟然從里面伸出來一只只黑手,手指向著半空不斷屈伸著,好像期望能夠藉此抓到一些什么。 江灼靈機一動,想起自己身上還有著唯一一件法器。他雖然人變小了功力有限,但各種法訣咒語還是熟悉的,當(dāng)下按住手腕默念兩聲,手腕上系著的一根長壽鎖結(jié)瞬間斷開,緊接著變粗變長,一頭探出去,死死纏在了其中的一只黑手上。 云宿川怕江灼被拉下去,伸手要接過繩結(jié)的另外一端,江灼擺了下手,輕輕在繩子頂端一撥,將它一連繞過了身后的五棵大樹,繩子收緊,借力將黑手的主人向外拽。 剛拽得兩下,云宿川的目光一縮,沉聲道:“壞了,這樣也不行!” 他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了動作,把江灼抱起來,就地往旁邊一滾,飛快閃開,緊接著就是“喀吱吱”幾聲響,五棵大樹竟然同時被勒斷倒地,正好砸在云宿川和江灼剛剛站立的地方。超過劃痕的樹冠轉(zhuǎn)眼間就被吞沒了。 幸好江灼的長壽鎖是他出生之前江老就特意親自幫這個寶貝孫子煉制的,十分禁得住折騰,竟然沒斷,江灼手腕一挫,連忙將繩子收了回來。 云宿川當(dāng)機立斷,說道:“看來暫時不能管他們了,咱們先過去看看究竟再說?!?/br> 這片奇怪的土地大約有五人多高,落腳處又不大穩(wěn)當(dāng),江灼沉聲道:“小心!” 這片奇怪的土地大約有五人多寬,要是單只靠跳肯定是跳不過去的,云宿川抱著江灼,腳尖在一只黑手上借力,跟著飛身向上躍出。 那只黑手見到他踩過來,五指張開抓向云宿川的腳尖,云宿川腳下用力,那五根手指頓時齊齊折斷,而就是這樣一瞬,云宿川已經(jīng)抓住了機會,在另一只黑手的掌心處一點,再次飛躍。 這個動作比普通踩著石頭過河要難上很多,因為云宿川在跳躍和防范黑手的同時,地面上還一直向上翻涌著一股巨大的吸力,只要稍有不慎就很容易被公路給吸到地里面去。更不用提他手上還抱著一個江灼,行動很不方便。 江灼看見對面有個公交車站牌,靈機一動說道:“你先把我給扔出去,往那邊扔?!?/br> 云宿川又是一腳踢碎了一只黑手,百忙之中抬頭順著江灼示意的方向看去,立刻會意,二話不說,直接雙手抱住他,向站牌處拋去。 在江灼身體飛出去的同時,他手上的長壽鎖繩也已經(jīng)跟著甩出,筆直地探到站牌旁邊,迅速纏住,同時借力一扯,向前撲出。 之前被云宿川抱著,江灼對于公路地面上那股巨大吸力的感受并不直觀,直到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這實在是一種幾乎可以吞噬一切的可怕力量,怪不得剛才會連五棵大樹都輕而易舉地拉斷。 江灼身體變小了,力氣不足,所以要拉住什么東西借力,但是這也另有一個好處,就是他的行動靈活了很多。手上不斷將繩圈收緊,身體也就可以借勢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 云宿川雖說依言把江灼扔了出去,但到底也不太放心,百忙之中向他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只三頭身的小黃鴨掠過半空,背后的小尾巴還隨著動作一翹一翹的。 他氣一泄,笑的差點直接掉到黑手林里面去。 幸好把江灼扔出去之后,云宿川的行動也快了很多。他急著去接江灼,動作又快又狠,只聽一路慘叫以及骨骼喀吱吱碎裂的聲音,云宿川再次提氣,很快就從后面超了過去,趕到江灼前方,頭也不回地將手一招。 正好江灼快要沒有力氣了,直接撲到他背上,摟住了云宿川的脖子,云宿川反手半扶住他,兩人成功到了對面的那片安全地帶。 江灼從云宿川的背上跳下來,見他把手伸過來,就用小手跟云宿川擊了下掌,同時向著周圍打量。 這回他們終于可以看見影子了——面前就是一座陡峭的山壁。 這山壁并不光滑,上面密密麻麻地橫長著許多樹木,其間還隱隱能聽見烏鴉哀鳴,猛獸咆哮,隱約傳達(dá)出危險的信號。 看來外面那一片公路就好像這座山的一條隔離帶,圍山一圈,將它裹在中間,讓外面的人難以窺探其中的秘密。 云宿川仰頭看了片刻,臉色凝重地說:“我看這山上鬼氣很重?!?/br> 江灼道:“前面死了那么多人,鬼氣不重才奇怪了。走,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咱們上去看看吧。” 云宿川其實有點猶豫,但是現(xiàn)在進(jìn)退無路,不往前走也沒有其他選擇,兩人便一路上山。剛開始道路崎嶇難行,越到上面反倒越是平坦寬敞。 走了一會,云宿川忽然抬手指著前方:“你看那里是不是有個村子?” 江灼順著他示意的方向朝前面看去,發(fā)現(xiàn)就在山頂?shù)牡胤?,好像真的坐落著一處小小的村莊。 來路上都是碎石亂草,這山頂卻好像被人削過一樣平坦光滑不說,上面還依稀可以看見農(nóng)田房屋,微風(fēng)吹過,一陣陣花香從那個方向傳過來,有種莫名的熟悉。 江灼道:“這個村子怎么會建在這么詭異的地方?你說這些人是怎么過來的?” 云宿川道:“‘自云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fù)出焉,遂與外人間隔’,要說正常的話,代代住在這里也有可能,要說不正常,那自然也有不正常的道理。我倒是聞著這個花的香氣很熟悉?!?/br> 江灼也有同感,兩人向著村子那邊走過去,一直到了近前都沒有什么異常,倒是花香更加馥郁。 江灼的腳步一下子就停了下來,云宿川拉著他的手也是一緊。兩人都赫然看到,那農(nóng)田里種的并不是什么尋常谷物,而是大片大片的重生之花! 風(fēng)吹動花瓣,香氣愈發(fā)彌漫開來,隱約還從下面?zhèn)鞒鰜黼[隱的私語。江灼湊到近前一聽,依稀是一些咒罵和求救的聲音,跟他們之前在公路那里聽見的并無分別。 云宿川直接抓住一朵重生之花,將它連根拔起,花下面出現(xiàn)了一個深坑,坑中赫然竟是一張面目扭曲的人臉。 在這一瞬間,兩人同時有種通體發(fā)涼的感覺。 他們都早就知道世界上是有重生之花這樣一種東西存在的,但都以為那是非常珍稀和少見的品種,卻是誰都沒有想到,這玩意居然還有生產(chǎn)基地,可以在這里批量培育。 原來被吞掉的那些人,根本都是這些重生之花的肥料! 怪不得之前重生那些人的必備條件之一就是殺過人,因為這些花本來就是用人命培育出來的! 那張人臉看到有人過來的時候,本來是滿臉怨毒之色,但隨后接觸到兩人夾雜著驚詫與惡心的神情,他愣了愣,竟忽然一下子張嘴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兩個蠢貨,嚇?biāo)滥銈儭 ?/br> 隨著這陣大笑聲,村子里的其他人被驚動,紛紛打開門涌了出來,這里男女老少的相貌幾乎是如出一轍,慘白瘦削的面頰,眼神冷漠陰鷙,帶著種死氣沉沉的木然,緊盯著江灼和云宿川包圍過來。 云宿川:“……我想起一句老話,叫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江灼:“別廢話了,快跑!” 兩人心意相通,掉頭轉(zhuǎn)身就逃,跑了兩步,云宿川一彎腰把江灼抱了起來。 他一邊跑,一邊回手連點,設(shè)下結(jié)界作為路障,擋住那些蜂擁而來追趕的人們。 雖然時間緊迫,沒空念口訣法令,以至于這些結(jié)界的威力都不是很強,但只要稍微阻隔一點時間也就夠了。 兩人專門撿林子跑,七拐八繞,好不容易將后面那些人給甩開,都是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一邊喘氣,一邊面面相覷。 其實也并不是因為跑步很累,而是剛才那些景象的沖擊力實在太大了,而種植這些花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也讓人難以摸透。 如果說想改變自己的命運,或者想要讓自己的親人重生,何至于弄出來這么大的規(guī)模?可是除了這兩點,他要這種東西又究竟能干什么用? 江灼喃喃地說:“何箕……到底是不是他?” 云宿川道:“不管是不是他,他一定知道內(nèi)情。等咱們出去之后,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個人給找出來,讓他隱藏在暗處實在是太危險了。” 江灼道:“他會在什么地方?這么多年了,我和爺爺都不是沒有試著找過他,可是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行蹤……” 正說到一半,他忽然聽見有個人聲在自己耳邊低語道:“在這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