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可惜江灼說的光風霽月,云宿川卻是心存執(zhí)念,被他這么一說,怔了怔,一時竟真是啞口無言,難得的沒接上話。 他們休息這一會,雖然沒有什么刺激的劇情,但江灼直播間的人數(shù)卻是不減反增。 觀眾們從剛才岳庭飛和迷諾尬聊,一直看到江灼和云宿川坐在草地上并肩吃面包,只覺得演情侶的處處僵硬,真好兄弟倒是氣氛和諧,都哭笑不得。 【飄飄不說話了,我可以腦補他心虛嗎?同人文又有梗了耶哈哈哈!】 【小勺子咬著吸管,再那么小得意地往旁邊一瞟,真的是又可愛又靈,我要不行了我想睡了這個男人?!?/br> 【這算是吃播嘛?為什么我看人家吃面包都這么津津有味?!?/br> 【啊啊啊啊啊啊!我真是對岳哥哥和迷小弟痛心疾首怒其不爭啊!你倆有沒有點生活,會不會談戀愛!你們看看人家江灼和云宿川!要被鋼鐵死直男都給超過去了??!捉急死了?!?/br> 兩人吃了一會,云宿川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往沈子琛那邊看了一眼,然后從衣兜里摸出一樣金燦燦的東西,塞給江灼。 江灼接過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支迷你的小金筆,不過巴掌長短,通體金色,仔細打量就會發(fā)現(xiàn),上面還軋著隱隱的暗紋,材質(zhì)堅硬,制作的非常精致。 江灼暗示道:“魚?” 云宿川慢慢點頭,這正是從沈子琛想抓的那條大鯉魚嘴里吐出來的,但他不知道有什么用處,看樣子江灼也沒見過。 不知道沈子琛要它有什么用,難道這支筆會是什么寶藏的信物,或者又跟他的直播有關? 江灼把玩著那支金筆,問云宿川:“你說沈護士身上最吸引人的是哪一點???” 他這個問題很奇怪,云宿川想了想,正色回答道:“我覺得沈護士這個人吧,要能耐沒有,要脾氣不好,沒啥優(yōu)點,一無是處。” 江灼:“……” 巧了,他也是這么想的。 【哈哈哈飄飄好損?!?/br> 【小勺子不該問飄飄的,我覺得他可能除了小勺子和自己之外誰也看不上?!?/br> 【云氏濾鏡?!?/br> 【話說沈子琛還行吧,家里有錢,長得好看,這兩點已經(jīng)是一般人很難達到的了?!?/br> 【像江小勺和飄飄這種人,其實都是比較傲氣的,我覺得他們更在意的應該是個人能力?!?/br> 草草吃過東西,幾個人一起去林子里找骨灰。這次的陰氣十分明顯,云宿川連法器都省了,直接領著嘉賓們拐了幾道彎繞到一處土丘后面,發(fā)現(xiàn)果然有一片地光禿禿的寸草不生,看上去就像有問題。 大家就在這一片分散開來,尋找線索,云宿川站在旁邊看了片刻,悄悄跟江灼說:“你在這里看著他們一點,我先去那邊看看?!?/br> 江灼沒說什么,略一點頭,云宿川在他后背上拍了拍,就轉(zhuǎn)身走了。 他從進了那所謂的“閻王殿”大門之后,就覺得這片地方很有些古怪,似真非真,說假又不像是全然作假,當中所有的一切都透著一股似曾相識的違和感。 云宿川就近折進了一處林子當中。這里的景色也如他們剛剛過來時路過的那樣,身邊樹木茂盛,腳下柔草青青,處處都流溢著充滿生機的美麗綠色,五彩繽紛的小石子和各色各樣的野花點綴其間,頭頂上的月光甚為明亮,折射在彩石光滑的表面上,使得地面上都好像泛著一層淡淡的金光。 墨綠色的樹林、深藍色的天幕,金光閃閃的地面,構成了一種迷幻而又神秘的美。 ——仿佛有某種呼之欲出的秘密,就隱藏在這層華麗的外皮之下。 第93章 不晝石 云宿川一開始還以為那些齒如刀鋒的大鯉魚也是這綜藝關卡當中的一部分,直到進了這個地方,他才意識到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因為在樹林當中也有不少奇奇怪怪的生物,鳥蟲魚獸,都活像沒進化好似的,身上的器官不是多點就是少點,丑的很。 他成為魈之后雖然占了不老不死感應靈敏的便宜,但相應的也承擔了不少后果。其中最為明顯的一點就是,所有的生物都是天地之間靈氣集結而成,也能與自然呼吸交融,神識相通。但到了云宿川這里,他既無法呼吸,也沒有生命,能感應到周圍充溢的靈氣,但卻不能吸納。 直到進入這片林子,他竟感到神清氣爽,精力充沛,渾身上下有種久違的通暢感,仿佛隱約找到了一點“做人”的滋味。 云宿川覺得此地不凡,會出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實在令人驚訝,更不知道是福是禍。 一只頭上長著獨角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到云宿川身邊,大膽地叼起他的衣角,放進嘴里嚼了嚼。大概覺得這東西淡而無味,口感不佳,它很快又把衣角吐出來,用頭去蹭云宿川的腿。 云宿川看了一眼獨角鹿,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彎腰看了看地上窄長的草葉,那葉子的邊緣是鋸齒狀的,表面上卻生著一層淺淺的白色絨毛。 他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這副疏離寡淡的模樣,不像江灼那種天然的冷峻,反倒有種拒人與千里之外的傲慢,看上去格外的不隨和。小鹿沒有獲得愛撫,抖了抖毛,正要跑走,剛才那個冷淡的人類忽然又轉(zhuǎn)身,摸了下它的角。 他的手冰涼,小鹿嚇得跳了一下,轉(zhuǎn)身跑到林子里了。 云宿川沒追,他不是喜歡那頭鹿,而是發(fā)現(xiàn)一件很驚人的事情,這個林子當中,無論是植物、動物,乃至于沒有生命的石頭,都是外面罕見的寶貴材料,如果以此制成靈器或者煉制藥材,絕對都是稀世珍品,對于修行之人說,簡直就是個絕頂?shù)膶毜V。 云宿川驚訝的是,世界上怎么會真有這么一個地方還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那么那些每天恨不得掘地三尺尋寶去買的靈器販子,可就真的成了死人了。 但這里的飛禽走獸活靈活現(xiàn),一草一木生機蓬勃,種種奇珍連想都想不出來,也不可能是被人憑空偽造。 云宿川據(jù)此推斷,他目前所處的環(huán)境依舊不是真實的,但世上也一定存在著這么一片地方。甚至那片地方,說不定會跟江灼手里的金筆有關系。 他天資聰慧,性格果敢,從一開始進到“閻王殿”里面心中就隱有懷疑,所以特意過來印證,果然發(fā)現(xiàn)了破綻。 云宿川若有所思地抬起頭,他在暗中視物也無障礙,前方依舊是一片片濃綠如蔭,仔細聽時,隱隱有流水的聲音叮叮咚咚傳來,如同鼓樂。 他回頭看看江灼那邊,應該沒有什么意外發(fā)生,頓了片刻,便繼續(xù)向著林子深處走去。 踩過柔軟的草地,有著紫色瑩光的飛蟲一片片飛起,云宿川卻越走越覺得不對,原本空氣中那種草木的清香逐漸變淡,取而代之的,竟好像是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云宿川臉色微變,取出一把鋼刺悄悄握在手中,輕手輕腳地向著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遠遠地就看見一條小溪流過,溪水流動的速度似乎比一般水流都緩慢一些,血腥味就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云宿川隱在樹后,靜靜站了一會,沒有再周圍發(fā)現(xiàn)任何危險的跡象,于是走到近前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那溪中流淌著的,竟然全都是暗紅而濃稠的血液! 這是一條血匯成的小溪。 饒是云宿川從小學藝見多識廣,絕非普通的紈绔富二代那樣養(yǎng)尊處優(yōu),但他獨自在外面闖蕩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詭的場面。 正要彎腰看個清楚,不遠處又傳來“噠噠噠”仿佛動物奔跑的聲音,云宿川連忙止住動作,向著旁邊一閃。 只見又是一頭獨角鹿從林子里面跑了出來,這回是一頭成年大鹿,跑到附近之后,它四下轉(zhuǎn)了幾個圈子,又從一塊大石頭后面費力地用牙齒咬著拖了一樣東西出來。 云宿川瞇著眼睛辨認片刻,發(fā)現(xiàn)被拖著的好像是一頭死鹿。 難道這溪中的全都是鹿血?或者說也有可能所有的動物死去之后,都會把血放進來?但是按照這個血量來看,恐怕它們死的再多也是不夠的。 而且這樣做又有什么目的呢? 在云宿川疑惑的目光之下,那頭死鹿沒有被扔進血溪里面去,反倒是它活著的同伴嚇到了小溪當中,在溪水里面攪了半天,然后叼了一塊小石頭出來。 月光把一切事物的輪廓照的清清楚楚,就在大鹿轉(zhuǎn)身走上岸邊的那一剎那,云宿川分明看見,它嘴里叼著的那樣東西發(fā)出幽藍色的光暈,圓融潤滑,竟然是一塊不晝石! 雖然此時因為石頭上沾了點血跡而有些掩蓋了本來的表面顏色,但那形狀質(zhì)地卻是他再熟悉不過的! 云宿川當時只覺得心里一緊,連忙回手在自己衣兜里一摸,當初江灼幫他搶來的那塊石頭還好端端地放在那里。 不知道為什么,他隱約覺得可能會發(fā)生某種很可怕的事情,黑暗的空氣當中,也仿佛有種不知名的暗潮,在默默涌動。 云宿川屏息看著那頭鹿叼著不晝石一步步走到同伴身邊,然后將石頭喂進了死鹿的嘴里。 沒過多久,那頭死鹿就發(fā)出了細微的鳴叫,身體也一抽一抽的,仿佛重新獲得了生命。 云宿川的內(nèi)心深處其實可能已經(jīng)隱隱明白了這鹿究竟要做什么,只是腦子一時木了,沒辦法思考。直到看見眼前這一幕,他才猛地想到了自己最近一陣總是莫名感覺到心跳的可能原因。 江灼的名字一晃而過,那瞬間仿佛一道雷直劈了下來,他的耳朵里面都在嗡嗡作響,一口氣不上不下地堵在胸口,全身的血液都向著頭頂涌去,簡直有種突然得了腦血栓的錯覺。 他的一只手緊緊抓住樹干,木然看著那頭喂完石頭的鹿身體一歪,軟軟跌進了血溪之中,鹿尸很快就沒有了蹤跡,而地面上原本該死的那頭鹿卻在草地上蹭了一會,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它身上還有血跡,不知道是因為沾到了溪水,還是原本受的傷,一邊在草地上蹣跚地行走,一邊哀鳴著尋找自己的同伴。 已經(jīng)跟血水融為一體的鹿自然不能做出回應,倒是這一頭被就活的走起路來越來越穩(wěn)當。 云宿川長這么大以來,幾乎就從來都沒有怕過,但是在這一刻,流淌的血水、哀鳴的獨角鹿、草地上足印,以及那種種奇形怪狀的生物,都仿佛帶著一種扭曲的恐怖感,讓認不寒而栗。 那頭鹿找了半天沒見到同伴,向著云宿川這邊走過來。云宿川看著它這幅充滿生機的模樣,想到它體內(nèi)那塊被鮮血不知道浸泡了多久的石頭,簡直好像看見了某種猙獰野獸一般,竟然不能自制地向后退了兩步。 鹿從他的身邊走過去了,帶起一陣輕輕的風。云宿川僵硬地站了片刻,忽然快步跑到溪水的旁邊,趴下身子將手探進去。 皮膚一接觸,他才感到這血水簡直冰涼刺骨,溪底分布著一枚枚冰塊似的小石頭。云宿川隨便掏出來一枚,這不晝石跟江灼給他的沒什么區(qū)別,只是表面呈淡淡的粉色,溫度也要高上一些。 他無可避免地想到江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番心情,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定定在那溪岸邊趴了好一陣,才站起來往回走去。 云宿川剛一出林子,江灼就迎了上來。他抓著云宿川的胳膊道:“你去哪了,怎么這么半天?我們把事情都辦完了,你也不……” 他說到一半覺得不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發(fā)現(xiàn)云宿川竟然沾了一袖子血,大吃一驚:“你這是怎么了?” 云宿川本來有點木然,但是看見江灼之后,那讓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模樣和語氣,仿佛像根針在心上輕輕戳了一下,讓他感到疼痛,卻也重新回到了現(xiàn)實之中。 云宿川本能地抓了一下江灼拉著他的手,又放開,倉促地說:“我沒事。” 他生氣、后怕,卻也有種說不出口的隱秘期待。他想問問江灼到底在想什么呢,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也不知道自己想聽見怎樣的答案。 他有幸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一起長大,朝夕相處,但是到了他的面前,卻又總是事事緘默,進退維谷。喜歡江灼就好像愛上天邊明月,看上去那么近,伸出手來卻發(fā)現(xiàn)很遠很遠。 所有傷感的、甜蜜的回憶都一齊涌上心頭,這份感情在他的生命中存在的太久,扎根的太深,云宿川心里明白,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如此深愛上另外一個人了。 這種近乎本能的感情硬生生沖散了胸腔中那千回百轉(zhuǎn)的復雜思緒,將滿腹憤怒渴望都壓制成如常的溫柔,他深吸口氣,對上江灼帶著奇怪和擔憂的目光,穩(wěn)穩(wěn)地說道:“不是我的血,我剛才在前面發(fā)現(xiàn)了一條流著血水的小溪,一時好奇看看是怎么回事,就沾上了?!?/br> 江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句:“流著血水的小溪?” 云宿川道:“是啊?!?/br> 他這么一說,江灼倒覺得有點耳熟,仿佛在什么地方聽說過似的??戳嗽扑薮ㄒ谎?,對方卻已經(jīng)將目光挪開了。 直播間的觀眾們沒看見云宿川那邊發(fā)生的事情,有人還在疑惑地問:【怎么感覺川哥和小勺子今天都有點怪怪的?】 江灼一時想不起來血溪的來由,又覺得云宿川表情有點奇怪,不光臉色不好,連嘴唇都是煞白的,他不可能被區(qū)區(qū)一條溪流嚇成這樣,肯定在林子里面還遇到了別的事。 此時正在錄制節(jié)目,他不好追問,若有所思地看了對方片刻,說道:“這事回去再說,你先拿瓶礦泉水洗洗手,我們發(fā)現(xiàn)東西了。” 云宿川也是心緒難平,這件事關系到江灼的安全問題,回去必須跟他掰扯個清楚,兩人打算到了一塊,他聞言說了聲“行”,去蘇戴那里拿了瓶礦泉水,將手上的血跡沖掉,又回來看江灼他們的發(fā)現(xiàn)。 三個人的骨灰已經(jīng)成功找到,分別裝在了三個骨灰壇子當中,迷諾的任務算是完成了。而對于他們來說,最有用的信息是每個壇子上面貼著病人的入院日期和基本資料。 根據(jù)資料來看,云宿川猜測的沒錯,這幾位病人入院后所住的確實都是703病房的二號床,算上目前還躺著的那個一共四個人,入院原因均為治療心臟病。前三位的死因一致,都是感染了不知名病毒。 在經(jīng)歷過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之后,幾名嘉賓都不把區(qū)區(qū)骨灰壇子當成一回事了,圍在那里研究,云宿川洗了血跡回來,江灼正在分析幾個病人的情況。 “去世的那四名病人里面,第一個叫方邵,男,35歲,是倒賣山貨的,自己開了一家干貨店。他的父母已經(jīng)去世,家里還有個大哥,老婆帶著6歲的女兒改嫁了?!?/br> 江灼看云宿川來了,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騰了個位置,繼續(xù)道: “第二個叫耿紋,女,27歲,小學老師,單身,原本和寡母住在一起,但在她住院前一年,她的母親因病身亡。” 云宿川定了定神,讓自己也跟著思考這件事,聞言問道:“他母親是因為什么病去世的,知道嗎?” 江灼道:“心梗?!?/br> 云宿川點了下頭,比個手勢示意自己沒有問題了,讓江灼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