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江灼的眼睛微微一瞇,左手雙指并攏,在空氣中一劃:“鬼路黃泉,金光顯跡!” 空氣中頓時出現(xiàn)了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金絲。 附近還能搜尋到當天移動尸體留下來的煞氣,這樣就好辦多了。江灼回去之后,見司機師傅還在等著他,便上了車。 司機只知道他好像是來找什么的:“小伙子,東西找到了?” 江灼應(yīng)景地露出一個苦笑,說道:“沒有,師傅,勞煩你順著我說的路線再把車開一遍成嗎?我回憶回憶這一路上都去過什么地方,要是再想不起來就算了?!?/br> 小伙子給錢爽快,人也處得來,司機師傅很愿意賺這趟錢,于是車子緩緩開出,江灼一路上順著金光的指向敘述行進路線,結(jié)果越說越覺得不對勁。 ——車停了,果然是倒霉催的景越山莊。 江灼也是服了,這片地是他親手所挑選,每棟樓位置如何排列,小區(qū)中假山湖泊如何設(shè)計,更由他一一過目。 不管外面的傳言如何,但江灼自己心里清楚,這里地勢前開后合,湖似明珠,氣流通暢,靈氣自生,雖然算不上什么難得的寶地,但小區(qū)設(shè)計得宜,絕對不該有邪祟產(chǎn)生,偏生還真是什么倒霉事都出在這里。 這不是風(fēng)水問題,這就是人品問題。 他怕這件事給司機師傅帶來麻煩,隔著老遠就讓對方停下,結(jié)賬下車。 江灼先進了小區(qū)里面,用時光攝像機拍了一圈枯死的花草,跟著將東西往包里一放,順著剩余的一小截金線向前走。 眼看就要到達邵棋被殺死的真正第一現(xiàn)場了,江灼忽地停下,閃身向樹后一躲。 不遠處就傳來一陣低低的交談,腳步聲雜沓響起,強光手電的光束逐漸向這邊掃來——有人過來了。 江灼站在樹后猶豫片刻,現(xiàn)在他現(xiàn)在要跑,絕對來得及,但是這大晚上的折騰一趟,不就白來了么? 而藏在這里等待被人發(fā)現(xiàn),顯然也太跌份了。 他心念一轉(zhuǎn),已經(jīng)做出決定,索性在手電的強光掃到自己身上之前,一整衣領(lǐng),坦坦蕩蕩地走了出去,嗓音略提,不耐煩地說道:“這大半夜的,是誰在那邊呢?” 他這么理直氣壯的態(tài)度也是難得遇見,以至于另一頭人多的那方都集體靜了靜,片刻之后,手電燈光一晃,有人向著江灼這邊走過來。 江灼雙手抄兜,氣定神閑地等著,只見一高一矮兩名男子朝著他的方向而來,雙方一照面,各自微微怔了怔。 其中那個高個子心里一沉,脫口說道:“江灼?” 驚詫之色從江灼俊秀的面容上一掠而過,隨后,他皮笑rou不笑地一扯唇角,淡淡說道:“什么風(fēng)把監(jiān)督辦的人吹來了,事先沒得著消息,未盡地主之誼,怠慢了。” 他們這些會法術(shù)的能人異士,或是家族傳承,或是自小拜師,各有門派,學(xué)成之后從事什么行業(yè)的都有,分散在社會各地,能力遠遠要強過普通人,如果有人為非作歹,難免會釀成大禍。 因此,業(yè)內(nèi)不但有各門派共同推選出來的會長,還設(shè)立了監(jiān)督辦,專門負責(zé)處理觸犯風(fēng)水條例的玄門弟子,面前這兩人就都是監(jiān)督辦的,一個叫易濤,一個叫趙禮國。 他們玄門當中行古風(fēng),執(zhí)古禮,對于門派傳承非??粗?,名門大派底蘊深厚,法術(shù)精深,就連其中的弟子在小門派面前都要高上一頭。其中執(zhí)牛耳者,當屬靈華、乾元、衡陽幾大派。 江灼出身靈華派,又是上一任掌門江松的親孫子,現(xiàn)任掌門何箕的徒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監(jiān)督辦過來的時候,沒想到這么巧能和他正面對上,所以嚇了一跳。 易濤剛剛有些失態(tài),這時定了定神,換了副笑臉說道:“原來是江師弟,好久不見。我們兩個來這里是有公事要辦,這就走了,所以也沒跟你說,下次有機會再聚。” 他笑臉相迎,江灼卻一點也不客氣,說道:“咱們沒交情,聚就不用了。剛才我在問你們到這里來干什么,為什么不回答?” 這小子被他爺爺給慣壞了,無論落到什么份上,都改不掉那份飛揚跋扈的大少爺脾氣,只是現(xiàn)在江松去世,江灼的師父何箕四處云游,已經(jīng)幾年沒見過人影,可沒人再給他當靠山。 所以狂什么狂! 趙禮國脾氣也上來了,在旁邊說道:“江灼,你在這倒是命令誰呢?我告訴你放客氣點!” 江灼話都沒多說一句,手中一道寒光飛出,徑直向著趙禮國晃去,隨著破空的尖嘯之聲響起,周圍立刻充滿了殺氣。 趙禮國和易濤都沒想到江灼這么狠,一言不合就動手——他們可是監(jiān)督辦的,有直接檢舉的權(quán)利,這小子太囂張了吧! 兩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分別向兩邊閃開,同時手伸到衣兜里,似乎要拿兵器。結(jié)果讓人沒想到的是,一柄柳葉狀的小刀叮當落在地面上,竟然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讓開了。 易濤有點意外,剛想回頭去看江灼,卻覺得身邊人影一晃,他下意識地一拳打過去,卻落空了。 易濤心中暗道不好,手機卻已經(jīng)到了江灼的手里。 他怒道:“你怎么搶東西!” 江灼看著他的手機屏幕,眉梢一揚,反問道:“你怎么告黑狀?” 易濤和趙禮國同時語塞,江灼照著念道:“……景越山莊所建地址,煞氣凝滯,確為兇地。江灼選址在此,居心不良,應(yīng)當予以嚴懲——哎,二位,監(jiān)管辦都是這么喜歡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嗎?” 江灼眼尖,剛才兩個人過來的時候,是趙禮國在前,易濤在后面邊擺弄手機邊跟著,結(jié)果趙禮國那句“江灼”叫出來之后,易濤觸電一樣就把手機扔到兜里去了,這分明就是心虛。 他要是今晚沒過來,只要趙禮國和易濤隨便將這里的風(fēng)水破壞一番,就可以栽贓嫁禍了。 三個人說話說得投入,卻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景越山莊里面,那一片沉默排列在夜色的大樓當中,忽然有一個窗口亮起了燈。 這片樓房剛剛開售就發(fā)生了不好的傳聞,根本沒有人敢住,再加上此時三更半夜,本該漆黑一片的小區(qū),只有那么一戶發(fā)出明亮的光線,這種違和感顯得分外詭異。 倒是此時正在自動直播的app界面上,一些觀眾注意到了這一點,紛紛說道: 【快看,那邊的燈怎么亮了!】 【我靠,不會真的是要鬧鬼了吧?】 【可是聽主播的意思,說這里風(fēng)水不好是栽贓嫁禍的,小區(qū)里應(yīng)該沒有鬼,反倒是來的這兩個人沒安好心?!?/br> 【他們明顯就是要陷害主播,趁機跟江家勒索啊,有點擔(dān)心哎?!?/br> 江灼見兩人說不出話來,把易濤的手機界面拍了張照片,揚手扔回給他,譏笑道:“你們打算訛我多少錢?” 趙禮國十分尷尬,跟易濤對視一眼,目中都閃過兇光,各自從衣兜里拿出槍來。 易濤終于也變了臉色,冷冷地說道:“你應(yīng)該知道,監(jiān)管辦執(zhí)法的時候,遇上頑抗不遵的人,是可以就地擊斃的。年輕人,鋒芒畢露可不是件好事啊?!?/br> 江灼捏了兩下手指關(guān)節(jié),淡淡地說:“想殺人滅口?行,讓我見識見識監(jiān)管辦多大的本事?!?/br> 正在這時,一個帶笑的聲音在不遠處悠悠響起:“這位同學(xué),生氣歸生氣,話不能這么講。我們監(jiān)管辦本事大心地好又可愛的人可是很多的?!?/br> 劍拔弩張的兩方被這個聲音打斷,然而表現(xiàn)卻各有不同。 聽來人的意思,他也是監(jiān)管辦的,但易濤和趙禮國目前做的事有點見不得人,手中的槍不由握的更緊了,反倒是江灼微微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臉上神情卻有些意外。 隨著說話那人不緊不慢地踱步過來,他的面容在淡淡的月光下漸漸顯現(xiàn),豐神如玉,眉目含笑,比起較為精致冷峻的江灼,又是另外一番秀雅俊俏。 【臥槽,賺到了,又來一個帥哥!】 【雖然確實也很帥沒錯,但是我比較擔(dān)心主播……來的這個是敵軍還是友軍?。俊?/br> 【看長相,要不就是好人,要不就特別壞,路人甲不能長這么好看?!?/br> 【樓上的話聽著很精辟,其實啥也沒說出來?!?/br> 突然出現(xiàn)的帥哥和和氣氣,走到近前先看了看江灼,眼中流露出幾許笑意,很快又把目光移開,看向易濤和趙禮國,說道: “剛才路過,聽見這邊吵吵鬧鬧的,就過來看看。幾位,咱們都是玄門中人,打架多傷和氣,聽我一句勸,還是算了吧。” 他一邊說,還一邊拿出個證件晃了晃,黑暗中依稀看著上面確實寫著“監(jiān)管辦”三個字,看年紀可能是剛?cè)肼毜男氯恕?/br> 新人往往好糊弄一些,易濤稍微放松警惕,心里飛快地升起了另外一個打算。 他和趙禮國的事已經(jīng)被人撞破,如果傳出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所以萬萬不能放過江灼。倒不如蒙住這個新來的青年,讓他跟自己這邊聯(lián)手,那以后就算是出了什么事,這小子作為參與者,也就不敢說出去了。 易濤道:“這個你跟我們說沒用,你面前這個人違反條例又拒捕,大家才會動手的。要是他乖乖跟著我們回去,把事說清楚,誰也不愿意費這個事?!?/br> 那個年輕人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誠懇地沖江灼建議道:“他說得有道理啊,那要不,你就跟著走一趟嘛。” 江灼幽幽地道:“用不著那么麻煩。我把他們都殺了,大家一起去地府看看功德簿,不就什么事都清楚了?你要不要跟著搭個伴?” “……”年輕人摸了摸鼻子,又轉(zhuǎn)回易濤和趙禮國,“二位看,我這人怕冷,不大方便陪著你們一塊下去。不過這位同志提出來的方法很有建設(shè)性,還是值得討論一下的?!?/br> 此人實在天賦異稟,剛一露面,僅憑兩句話就拉走了矛盾雙方的仇恨值。 趙禮國又不是傻子,到了這份上自然能聽出他話里面的消遣之意,罵人的話都到嘴邊了,忽然見到暗夜中白光一閃,江灼屈指彈出了一柄小飛刀。 他嚇了一跳,正要躲開,卻發(fā)現(xiàn)刀鋒沒沖著自己這邊過來,而是擦著那名年輕人的臉過去,“鐸”一聲釘在對方身后的樹上。 江灼沒好氣地說:“姓云的,你要是再說廢話,我就劈了你?!?/br> 刀光森森,看起來異常兇險,年輕人非但沒躲,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易濤看著這兩個人,忽然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了:“你們兩個根本就是認識!” 第10章 熱搜第一 易濤想起江灼剛才的稱呼:“啊,我知道了……你、你是云宿川!” 青年笑道:“哎,喊那么大聲干什么,我也沒說不是啊。” 易濤說的沒錯,他跟江灼不但認識,還認識了很多年——這人正是“采亭雙璧”當中的另外一個,云宿川。 易濤雖然認出了人,心里面卻更加驚訝了。 他以前從來沒有跟云宿川見過面,卻對他早有耳聞,說起來,這人其實只能算得上是半個玄門中人。 云宿川的家境可以簡單地用“有錢”兩個字來概括,往往有錢人總是對風(fēng)水氣運一類的東西更加看重一些,他的父親也因此跟江老這個玄學(xué)大師成了忘年交。 云宿川剛剛出生的時候,江老就說過,這孩子生來逢坎,正好卡在人鬼交界之時,要保平安,最好自己也學(xué)一些法術(shù)傍身。但以他的命格,卻又不能被任何一個門派正式收徒。 這種情況就導(dǎo)致云宿川在他老爹捐過香火錢的各個門派當中東拼西湊學(xué)了不少本事,認了半個風(fēng)水圈的師兄弟,偏偏沒門沒派,也不算玄門中人,跟江灼這個根正苗紅世家出身的子弟是不一樣的,卻不知道監(jiān)管辦怎么會要他。 易濤和趙禮國雖說沒見過云宿川,卻聽說他跟江灼從小認識,是過命的交情。遠的不說,單看今天下午那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就知道遇見他事情不會好辦了。 易濤慢慢后退了兩步,沖著云宿川說道:“原來云少進了監(jiān)管辦,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相信以你的為人,應(yīng)該不會阻攔我們執(zhí)行公務(wù)吧?” “你對我這是有什么誤會嗎?” 云宿川故作驚詫地說:“江灼是我兄弟,我肯定要護著,就算是他今天在這打死你們兩個,我還得幫著埋尸呢。你覺得你們要動他,我能不攔?” 所謂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他把護短說的這么理直氣壯的,簡直讓人反駁不能。 趙禮國警惕道:“你也要動手?” 云宿川擺了擺手:“和諧社會,不提倡這個,我一般喜歡仗勢欺人?!?/br> 他將自己剛才拿出來的證件往兩人眼前一舉:“不好意思,上頭剛剛認命我為監(jiān)管辦的負責(zé)人,主抓手下辦事人員的作風(fēng)問題。” 易濤和趙禮國沒料到他還有這一手,看見證件上面的字樣之后同時變色,就連江灼都詫異地看了云宿川一眼,隨即眼簾微垂,睫毛下流瀉出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 云宿川吊兒郎當?shù)卣f道:“現(xiàn)經(jīng)調(diào)查,你們兩個濫用職權(quán),栽贓陷害,違反了組織紀律,需要押送到‘玄門管理協(xié)會’接受處理。請吧。” 他摸出手機撥了個號,很快便從不遠處停著的車里過來幾個人,不由分說地將易濤和趙禮國帶走了。 現(xiàn)場總算只剩下了江灼和云宿川單獨相處。兩人都是身材修長,容貌俊秀,這時候在月色的映照下面對面站著,倒像是幅畫卷一般。 江灼話少,他們在一塊的時候向來都是云宿川叨叨個不停,他也樂得當個聽眾。結(jié)果這回話癆不吱聲了,江灼還有點奇怪。 他看了云宿川一眼,正好迎上對方深深的目光,卻是云宿川正望著江灼出神,表情有些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