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這就觸怒了齊向文。 兄弟倆為了個女人鬧得天翻地覆。 妥妥的紅顏禍水啊。 忠勇侯氣得險些將傅氏給絞死。 齊向文大抵是生母死后忍得太久,這次說什么也不肯妥協(xié)。為了心上人,頭一次跟父親杠上了。 到底是親生兒子,忠勇侯再偏心次子,對長子還是有父子之情的。兒子這么堅決,他也怕殺了傅氏徹底讓兒子寒心,所以退了一步。只要兒子肯答應送走傅氏,另娶賢妻,世子之位還是長子的。 當時齊向文也是年輕氣盛,讓他把心愛的表妹送走,那如同等于剜他的心一般。而且他太了解自己那個弟弟的性子,絕對會想方設法的把表妹占為己有。 他豈能眼睜睜看著傅氏淪為妾室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于是他的態(tài)度也很堅定,他寧可不要爵位,也要傅氏。 忠勇侯當時氣得不行,覺得長子簡直色令智昏不可理喻。一個小門戶的女人,實在喜歡,收入房中做妾他也不會說什么,卻偏偏要娶為正妻。這要傳出去,還不讓人貽笑大方? 說什么,他都不同意。 這時候,六叔公站出來了。 忠勇侯兩個嫡子,老大內斂,聰明好學。只要稍加磨礪定成氣候,不至于讓侯府越發(fā)沒落。老二說好聽點是紈绔,說難聽點就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草包。所以,他得保住齊向文。 他是長輩,齊向文還是很敬重他的,耐著性子聽他教導。但觸及底線問題,齊向文仍舊不妥協(xié)。 他一根筋,險些沒把六叔公給氣死,無奈之下拂袖而去,也不管了。 忠勇侯對長子失望了,再加上繼室日日吹耳旁風,次子又刻意賣乖討好,便更顯得長子不懂事,便請封了次子為世子。 按理說,嫡長子還在的前提下,次子是不能承襲的。即便忠勇侯偏心次子,但禮制綱常在那擺著,御史禮部這些大臣們肯定也是會出來說話的。 怪就怪在。當時先帝黨政,晚年頗有些糊涂,寵妃妾,近jian臣,弄得后宮不安,前朝不寧。 而忠勇侯那個繼室,就是這個寵妃的族妹。 兩個女人用的手段都是一樣的,溫柔鄉(xiāng),耳旁風。再加上齊向文‘自甘墮落’,為了個女人忤逆生父的事情也被刻意的傳出去,鬧得沸沸揚揚的,本身理虧。 就這樣,齊向文失去了世子之位,娶得傅氏為妻。而他的弟弟,冊封世子后,身份水漲船高,娶了母家的表妹為妻。 過了幾年,先帝病重,寵妃和jian臣聯(lián)手作亂被鎮(zhèn)壓。先帝也在不久后駕崩,新帝繼位,年號明德。 明德帝是個寬厚仁慈的君王,對于已被殺的寵妃,未曾株連太多,比如忠勇侯的妻子??芍矣潞罡募沂拢鞯碌蹍s又不能干涉太多。畢竟老二的這個世子之位是先帝允封的,他重孝道,肯定不能忤逆先帝的決策。 再后來,忠勇侯病逝,臨終前大底有所悔悟,便將七成的家產(chǎn)分給了長子。 繼室當時娘家早已沒落,底氣也弱了。再加上以六叔公為首的宗親們都偏幫齊向文,縱然她對忠勇侯的決定心懷不滿,卻也只能忍了這口氣。 分家后,齊向文就帶著家眷遠走北方。 一開始,他只是個縣令,慢慢的升任到如今的太守,可謂是青云直上。反觀如今的忠勇伯,也就是他那個弟弟,正經(jīng)事沒做過一件,除了吃喝玩樂玩女人,一無是處。 宗親們早就不滿了。 齊老太太出于兩重顧慮,一來迫于宗親的壓力,二來如今的忠勇侯府的確是已快被敗光,不得不低聲下氣來請齊向文回去。以齊向文多年在松陽為官的政績,以及身為侯府之子的身份,只要回京,入六部幾乎是毫無懸念的事兒。 當初若非因為傅氏,齊向文何至于遠走他鄉(xiāng)?忠勇伯府何至于被個敗家子弄得這般境地? 直到今天,六叔公仍對傅氏不喜。 齊向文尊師重道,但也不會讓妻子到現(xiàn)在還受委屈,他淡淡道:“二弟娶的倒是高門貴女,如今伯府可是蒸蒸日上?” 六叔公一噎。 那算是個什么高門貴女? 當初先帝那個寵妃,就是個賣唱的,先帝微服私訪從民間帶回宮中。那女人妖冶狐媚,把先帝迷得神魂顛倒。不但破格封了其兄為侯,還將其同樣賣唱的meimei賜給了忠勇侯為繼室。 同出一脈,忠勇侯夫人的那個侄女兒也不是個好東西。 舉止輕浮,言行輕佻。整個一披著貴女的皮,骨子里卻是個浪蕩貨。 還好那女人短命,生孩子難產(chǎn)死了。 然而忠勇伯后來娶的兩任妻子,也都不成體統(tǒng)。先不論出身,就品行而言,都比不上知書達理,落落大方的傅氏。 心中明白,但六叔公畢竟堅決反對過齊向文娶傅氏,現(xiàn)在改口就等于打臉。 他臉色難看,等著齊向文。 “我大老遠跑來,你就是用這個態(tài)度與我說話的?” 他曾幫齊向文說過話,齊向文對他還是挺尊敬,道:“是侄孫不對,這里給您賠禮了。” 六叔公本來也沒與他置氣,只不過需要個臺階罷了。 “我也不與你廢話?!绷骞烈靼肷?,道:“我知道,當初你父親對你不公,你心頭總是有怨。但他畢竟是你生父,血脈至親,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現(xiàn)在還心懷芥蒂的?況且他已過世多年,臨終前到底還是掛念你的,將大部分家業(yè)都給了你。你再多的氣,也該消了吧?” “六叔公誤會了?!?/br> 齊向文神情淡淡,“子不言父過,當初是我自己的選擇,沒什么可怨的?!?/br> “那為何不肯回京?” 六叔公看著他,道:“向文,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從來都孝順懂事,我也對你寄予厚望。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他不愛聽自己說他妻子壞話,六叔公點到即止,頓了頓,繼續(xù)道:“罷了,那些個陳年往事,你不愛聽,我也不提。你那個兄弟,是個不長進的東西,這些年混賬事一件接一件,弄得府中上下烏煙瘴氣,不成體統(tǒng)。再這么下去,祖宗留下的爵位,就要保不住了?!?/br> 他說到此,神情悲涼。 “向文啊?!绷骞人砸宦?,語氣多了絲疲倦,“咱們齊家子孫,一脈同宗,應當以家族榮譽為重,個人私情為次。你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齊家先祖用鮮血和尸骨掙下的爵位,就這么被你那個兄弟敗掉,你也不忍宗親蒙羞,不是嗎?” 他目光里有對宗室衰落的悲痛和對齊向文重振伯府的希冀,“你跟我回京,以你的能力和多年政績,必入六部。你那個兄弟也承諾了,會奏請圣上,將爵位傳給你。以后忠勇伯府便是你的,你想做什么,也沒人會再反對。” 齊向文一直沉默著,直到他說完,才道:“六叔公,不是我不愿回去。我的要求也說得分明。如果老夫人不應,那此事便作罷?!彼Z氣不重,卻堅定,“我未承爵,將來伯府敗落,罪不在我。我痛心遺憾,卻不會因此指責耿懷。就如同當年我讓出世子之位,縱有不平,卻沒后悔過?!?/br> “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這么個性子,一根筋?!?/br> 六叔公今天是來說和的,也沒發(fā)怒,只搖搖頭,道:“伯府現(xiàn)在的境況,想必你心中也有數(shù)。你那個兄弟,本身就毫無建樹,兒女倒是一大堆,個個喜好奢華,坐吃山空。你要他們搬出去,本來也不是多過分的要求。但他一大家子,搬出去后,要怎么養(yǎng)活?到時候,外界留言紛紛,中傷的,還不是你的名聲。小不忍,則亂大謀?!?/br> 他以過來人的姿態(tài),苦口婆心的勸說,“他再是混蛋,總歸也是你的兄弟不是?兄弟不睦,不過也是讓外人看了笑話去…” “太叔公此言差矣?!?/br> 齊糾從外面走進來,語聲朗朗,“齊家的笑話,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被人看盡了,再被人看一次,也無傷大雅?!?/br> 他入得廳來,在六叔公詫異漸至了悟的眼神中微微彎腰,“小九見過太叔公,給太叔公請安?!?/br> “你是小九?” 齊糾容貌肖似其母,六叔公瞇著眼睛看了會兒,就認出來了。 “十多年了,你都長這么大了?!?/br> 第254章 游說(二更) 他不喜歡傅氏,但不會遷怒其子。對比京城伯府那群不成器的后輩,齊糾看起來氣度就不一樣,他第一印象就不錯,看齊糾的眼神也很是滿意。 “可娶妻了?” “未曾?!?/br> 到底是老前輩,自個兒父親都得敬著,齊糾雖不滿這個太叔公有點倚老賣老的姿態(tài),但語氣還算恭敬。 六叔公點點頭,“你今年二十二了吧?等隨你父親回了京,再好好挑一個,成家立室,延綿子嗣。” 這話說得,簡直像跟他娘商量過的一樣。 齊糾無語。 雖然他也的確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二十二歲,不小了。就連陸非離那挑剔的家伙都娶了妻,對比之下,他爹娘著急倒也正常。 其實要說齊糾也不是沒想過娶妻的事。反正再怎么拖,早晚他還是得娶個女人回來的。 他是家中獨子,將來早晚也是要入仕的。他爹娘算是很開明的人了,允許他在外行商。但同時他也知道,他爹盡管口中說著和京城伯府已經(jīng)沒什么關系,心里多少還是牽掛的。 太叔公有句話說得對,都是齊家子孫,一脈相承,哪能說不管就不管? 今年鐵定得回京。 一旦他爹承爵,他這個獨子就會冊封為世子,接他爹的班。他這個年紀的世家子弟,就算沒成婚,基本上也是已經(jīng)定親了。更別說還有成親早的,都當?shù)恕?/br>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今年他至少得定親。 妻子畢竟是要相伴一生的人,還是不能隨便的。在這方面,齊糾跟他爹一樣堅持。應該說,他是一個相當挑剔的人。大概是他游走花叢,什么樣的女人都見過,所以看誰都不滿意。 北地畢竟比不上京城,門當戶對的,適齡的閨秀,數(shù)過去數(shù)過來也就那么幾個。 他幾乎可以預料到,回京后肯定是沒完沒了的相親。 “小九啊。” 六叔公仿佛忘記剛才齊糾進來的時候說的那番話,讓他坐下,瞇著眼繼續(xù)說:“當年你們離京的時候,你才五歲吧?” 齊糾笑道:“是。多年不見,您還是這般堅朗,老當益壯?!?/br> 六叔公呵呵的笑,顯然很喜歡他的奉承,覺得這個后生晚輩比他爹討喜多了。 不過他沒忘記自己今天的目的,和齊糾敘了幾句家常后,又重新看向齊向文。 “向文啊,我剛才說的,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彼溃骸暗搅司┏遣?,你就是當家主人,也就是給他們個地方住,給口飯吃。至于你母親,她年紀大了,說句不好聽的,也沒幾年的時間了。她連最在意的都讓出來了,還能鬧出什么風波來?那些子侄晚輩,庶出的,成婚后都分出去,姑娘也要出嫁。不出十年,也就徹底清靜了。我還是那句話,一筆寫不出一個齊字。都是一家人,再大的恩怨,難道你還要記一輩子不成?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人活一輩子,心里記掛的東西太多,那也是給自己找不自在。適當?shù)姆畔?,才是真正的解脫?!?/br> ------題外話------ 時間來不及了,只能寫這么多了,表嫌棄么么 第255章 三更 “太叔公此言差矣?!?/br> 齊糾揚眉,道:“太叔公久居廟堂之地,不出門即知天下事,想必也清楚永昌侯府是如何沒落的?!?/br> 六叔公神色寡淡,沒說話。 齊糾繼續(xù)道:“正如方才太叔公所言,一筆寫不出一個齊字,同是宗親,一脈相承,自是榮辱與共。想那岑弘光已被發(fā)配至北地近二十載,與侯府本宗幾乎已沒什么瓜葛。然他一人貪婪,舉族獲罪。偌大侯府,竟至被貶。您今既至此,必是京城本家子弟均不成氣候,難當大任。一個兩個尚且蛀蟲,更何況一籮筐?今日父親念及宗親血脈之情,容得他們一隅之地。來日若他們有個行差踏錯,卻要我父親給他們背鍋。屆時牽連全族,倒是我父親落得個千古罵名。” 六叔公神色微變,尚未開口,又聽齊糾漫不經(jīng)心道:“自古世家望族都是從內部開始敗的。一人不孝,全族遭殃。這一點,想必太叔公清楚,小九也不必贅言了。您是為了齊氏滿門宗祧著想,是為了齊家世代繁榮昌盛,您一片丹心齊家上下感佩??刹皇钦l都如您這般光明磊落大義為先的。這世上,多的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小人,也多的是陰險卑劣,貪婪自大的無恥之徒。榮耀了,全族沾光。落敗了,一人獲罪。這么大的風險,您說,家父一人要如何承擔?” 六叔公怔怔的,被他云淡風輕卻尖銳犀利的一番話懟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