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既然早晚會死,為何不早點死去呢? 那樣的話,看葉庭芳并玄夜那對狗男女,還敢不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這么想著,臉色無疑更加陰郁。好在他還能記起眼前的情勢,對著玄瑱笑了笑,努力拿出一個合格的長兄的架勢: “父皇母后也是擔心你,只要你身體好了,就是咱們烈國的福氣。對了,四哥這次回來,給了買了些小玩意兒,待會兒讓人給你送過來……” 又寒暄了幾句,便即往宮外去了。 玄瑱目送著他的背影,卻不知為什么第一次有些不自在,想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慢理出來那種不自在來自于什么—— 玄玨看過來的眼神。 雖然四哥依舊是一如往常那般春風和煦,可不知為什么,又隱隱透出些居高臨下的憐憫…… 轉而一想,或者是自己多心了,畢竟,怎么想,四哥都沒有立場那樣啊…… 玄玨自然不知道,他剛才一晃神之下,心思泄露了些出去—— 會對玄瑱好,并不是說他真的很喜歡玄瑱此人。 不過是明白,只有這段時間全身心的愛護玄瑱,才能最大限度的拉皇后的好感度。 等將來玄瑱病死后,才能搶占最大的利益。 至于說那種居高臨下,自然是因為玄玨清楚,未來登位九五至尊的是自己,而玄瑱這個目前烈國朝堂所有人心目中的準太子,不過是注定的早夭兒罷了。 換句話說,玄玨根本沒把玄瑱放在心里,甚至這會兒,玄瑱在他心里,也就和個死人差不多了。 既然是死人,玄玨自然不在意多給對方一些耐心。 平時做起這樣拉好感的事,玄玨一直都是得心應手,這也是今兒個受的刺激有些大了,才不小心露出些蹤跡來。 只即便如此,玄玨卻也沒在意。匆匆出了宮,上了馬,本想先去秦家一趟,跟秦漓說一聲自己回來了,另外,兩人的婚事應該就會定在明年正月的事,卻是不自覺又調轉了馬頭,往南市而去—— 葉家肖老夫人善理庶務,葉家外有葉鴻昌官運亨通,內有肖老夫人財氣盈門,當真不是一般的發(fā)達。 上一世葉庭芳秦漓嫁過來后,葉鴻昌和肖老夫人做主,分了葉家泰半財產作為嫁妝。 尤其是南市那里的幾間旺鋪,那可真是一間賽一間的日進斗金。 古有孟嘗君門客三千,玄玨和孟嘗君相比也不遜色。 他出手大方,又禮賢下士、樂善好施,動不動就會把門客一家都給養(yǎng)起來。 不論是做王爺時,還是當太子時,朝野上下說起玄玨來,無不交口稱贊…… 正胡思亂想著,馬兒忽然停住。玄玨這才恍然,竟然已經到了南市,下意識的朝上一世屬于四皇子府的鋪子望過去,整個人都有些傻眼—— 老天爺,那些人是瘋了嗎?這么大熱的天,排了那么長的隊伍? 而其中生意最好的,明顯要數一家酒樓和一家酒鋪,隊伍怕不排了有好幾里長,逶迤蜿蜒著,甚至拐了好幾個彎。 正發(fā)呆呢,遠遠的瞧見酒樓并酒鋪那里,各出來一個掌柜的,對著長長的隊伍道: “現在按照排隊順序過來領號?!?/br> 人群頓時很是興奮,也有排在后面的,唯恐到不了自己,忙不迭踮起腳來往前面看: “啊呀,前面這位小哥,我給你加一兩銀子,咱們倆換換位置怎么樣?” “一兩?這位大哥,你開玩笑吧?我們少爺可是說了,今兒個能排到號,獎給我十兩……” “那我給你十兩……” “別說十兩,一百兩也不能跟你換啊,我們主子可是說了,再排不上號,別說獎金,索性直接把我給發(fā)賣了……” “為了能排上號,我可是昨兒個晚上剛過了子時,就黑燈瞎火的跑過來了……” 誰知道那些王八蛋更狡詐,直接就在這附近租了房子住,還以為自己來的早呢,不想就是多跑了這么段路,來了就落后一大截。 “你子時過來很了不起嗎?”瞧見沒,最前面那位,可是背了一袋子干糧,已經在這里排了至少三天了……” 玄玨聽得不舒服,忍不住道: “不就是些吃的喝的嗎,你們主子至于這樣……” “怎么不至于?”說話的兩人轉過頭來,瞧著玄玨的模樣,一副看鄉(xiāng)巴佬的樣子,“這位客官是剛從外地來吧?不知道我們京城的稀罕事?!?/br> “啊呀兄弟,你跟他一個鄉(xiāng)巴佬費那個勁做什么?只跟他說一件事就好……”另一個插口道,卻明顯也是要顯擺的意思,“你們鄉(xiāng)下人見識少,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知道咱烈國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燕王他老人家不?前些時日,燕王爺還危在旦夕,閻王爺那邊兒已經準備好酒席要跟王爺把酒談心了,誰他娘的想到,就用了一滴酒,吃了一口那酒樓里的東西,得,閻王爺那邊算是就白瞎了一桌好酒好菜,燕王爺他老人家,不去了!” “可不但是燕王爺,聽說皇上皇后和宮里的那些金枝玉葉,也日日指著這些東西呢?!?/br> “我們家主子可是說了,就是傾家蕩產,能嘗一口葉家酒樓里的菜,喝一口葉家酒鋪的酒,就是這會兒就蹬腿,也沒什么遺憾了。” “有那么貴?”玄玨明顯有些不信。 “怎么不貴?”那排隊的小廝白了玄玨一眼,心說鄉(xiāng)下人就是少見多怪,“葉家酒樓里的菜肴還好些,好歹供應量大。葉家的酒,可真是千金難求,人家啊,不是論斤買的,都是論杯!” “那可是天上的瓊漿玉液,我們主子說,燕王爺一滴就能被勾魂,咱們能擁有一杯,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 說話間,兩家掌柜手里的號已經發(fā)完,站在臺階上高聲道: “都回去吧,明天發(fā)第三十一天的號。” 下面頓時怨聲載道,可也不過哭喪著臉議論幾句,然后就各自繼續(xù)排了,甚至后面還有新的人過來,排在隊伍的后面。 靠,第三十一天的號?玄玨自詡有帝王之風,這會兒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別說其他商鋪,但是這兩間,說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 實在不想再在這里停留,逃也似的撥轉馬頭離開,心里卻是針扎一樣疼—— 上輩子,這些商鋪可全都是自己的啊。 這一世重來,幾個鋪子依舊是金娃娃,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的瞧著。 第91章 心情壓抑的玄玨直接回了皇子府,入目卻是滿眼凄涼—— 皇子從宮中挪出來時,按照慣例,朝廷還會撥出三十萬兩的安家費。 若是沒有重生經歷的玄玨,自然會把銀子全部拿來,把府邸裝修的富麗堂皇,怎么奢華,怎么舒服怎么來。 只可惜,入住皇子府后沒多久,經歷過國破人亡、人頭落地的玄玨就挾著憤怒和不甘回來了。 這年頭想要辦大事,自然要有錢有人。 玄玨自以為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手里的安家銀子可不是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半花? 因而四皇子府中,能節(jié)省的就節(jié)省,多下來的錢,都被玄玨用來拉人收攏勢力了。 若非容妃這些年來寵冠六宮,手中財物豐盈的很,再有玄玨的外加也是一方大族,兩方都大方的接濟之下,玄玨的日子早過不下去了。 可讓玄玨暴躁的卻是,那些省下來的銀兩倒是全花了出去,想要拉攏的人也收過來不少,卻因為馮克案中自己的失察,眼下也散了個七七八八。 換句話說,之前花的那些銀子,差不多約等于一點兒作用沒起。 再瞧瞧眼前這個落魄寒酸的四皇子府,真是哪兒哪兒瞅著都灰敗無比,和玄玨的心情無比相稱。 正站在院子里發(fā)呆,玄暉的聲音卻是在背后響起: “四堂兄,你回來了……” 玄玨回頭,沖匆匆而來的玄暉點了點頭,臉上浮現起由衷的笑容: “你過來了?咱們兄弟多日未見,哥哥這些日子也很是掛念你。正好坐在一起喝兩杯……” 上一世,這個兄弟從始至終都追隨自己,忠心自然毋庸置疑。 對這樣的人,玄夜自然不吝于給他最高的待遇。 玄暉勉強笑了一下: “弟弟也是……” 卻是忍不住很快轉了話題: “對了,四皇兄,可曾去看過秦姑娘了?” 這話轉的彎有些陡,玄玨不期然想起之前瑜王府別莊里,玄暉和秦漓幾乎貼在一起的模樣。 即便之后秦漓和玄暉都解釋,說是當時玄夜的樣子太兇,秦漓被嚇著了,玄暉也擔心玄夜會傷害秦漓,才會上前幫著遮擋一二。 可玄玨心里還是有些不自在。眼下話沒說兩句呢,玄暉就又提到秦漓,玄玨那種不舒服就更濃了,就是神情也跟著有些寡淡: “呵呵,今天咱們只敘兄弟情,不談其他?!?/br> 說著就吩咐下人趕緊置辦酒席。 看他如此,玄暉心里越發(fā)不舒服—— 玄玨不在,玄暉就以大哥的身份,隔三差五就去一趟秦家。 見秦漓的次數越多,對她的情意也就止不住更濃…… 尤其是秦漓淚水連連的說起對玄玨的思念的時候,玄暉都會一邊獨自傷懷,一邊感慨,不愧是自己心儀的女孩子,竟是如斯癡情…… 來四皇子府時,玄暉也是痛徹心扉,可一想到能讓心愛的女孩展顏,又覺得自己來的值。 卻怎么也沒有想到,玄玨只字不提秦漓不算,竟然自己刻意提示,還是寧肯喝酒,也不去見對他日思夜想的秦漓。 甚至臉上還有些不耐之意…… 之前好容易摁下的那種替秦漓不值的思緒,再次浮上心頭。 兩兄弟也算久別重逢,可各懷心思之下,這頓酒喝的那叫一個郁悶。 “對了,我聽說,之前二叔病重時,王叔和嬸嬸也在?”喝了會兒酒,玄玨緩緩道—— 到現在,他依舊無法相信,燕王怎么就能死里逃生呢? “是?!碧岬窖嗤醺氖?,玄暉也有些氣悶—— 母妃這次明顯受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 “那個葉庭芳,臉皮也忒厚!”語氣也是憤憤然,“二叔之所以能轉危為安,明明是母妃的功勞……真不知道,世上怎么會有臉皮如此之厚的人,簡直是無恥之尤!” 說道一半,卻又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