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攸昭睡了半天，醒了過來，發(fā)現(xiàn)枕邊是屈荊。

    屈荊的呼吸柔軟而綿長，好像早晨的風(fēng)，卻又比風(fēng)更溫暖。

    他們結(jié)婚了。

    ——攸昭終于想起來這件事。

    攸昭竟也變得有些激動，心中難耐的喜悅越發(fā)明顯。

    一開始的時候，攸昭還是很迷茫的，大腦還沒接收到“我們結(jié)婚了”的這個信息，表現(xiàn)得冷靜，其實(shí)是遲鈍?，F(xiàn)在睡醒發(fā)現(xiàn)屈荊在枕邊，才算是回過神來了，心臟咚咚咚咚的跳。

    攸昭捂著自己的胸口，手心立即傳來強(qiáng)烈的悸動。

    屈荊也惺忪半醒，懶洋洋地伸出手來，把攸昭摟進(jìn)懷里，親了一口，又睡了回去。

    攸昭忽感心內(nèi)甜了。

    他又有些慌亂，掙脫了屈荊的懷抱。這一動靜弄得屈荊完全醒了過來。屈荊揉了揉眼睛，緩緩睜開眼：“早啊?！?/br>
    攸昭忙端起應(yīng)對客戶的笑容：“早?！?/br>
    屈荊慢悠悠地爬起床，說：“我們今天是不是還要坐飛機(jī)回去？”

    “嗯?！必岩哺鸫?，隨屈荊走到盥洗間，“但是也不急?！?/br>
    屈荊洗了把臉，又說：“怎么不急？我們還得趕在民政局關(guān)門之前去一趟，先把結(jié)婚證給領(lǐng)了?！?/br>
    在拉斯維加斯的教堂里結(jié)婚是不被中國法律所承認(rèn)的?；厝ミ€是得把證給領(lǐng)了才行。

    攸昭一怔：“不先跟父母商量一下嗎？”

    “我們在這兒結(jié)婚跟父母商量了嗎？”屈荊拿起刮胡刀，微微抬起下巴，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修理著下巴上胡茬，語氣里都是不太在乎，“還是先領(lǐng)了吧。免得段客宜先生又想出什么花招來。”

    “是的。您說得對?！必腰c(diǎn)點(diǎn)頭，又說，“真不好意思，我家人給你添麻煩了?！?/br>
    屈荊笑了，說：“我就是你家人啊。”

    ——

    在回國的飛機(jī)上，屈荊向空姐要了香檳。空姐為二人奉上了兩杯淡金色的香檳，笑著說：“請享用?！?/br>
    屈荊笑著說：“我們剛剛結(jié)婚呢?！?/br>
    空姐有些意外，又笑道：“恭喜兩位啊?！?/br>
    “是啊?！鼻G說，“這是值得喝香檳慶祝的事情?！?/br>
    空姐見屈荊興致那么高，便也微笑著看著屈荊的新婚對象一眼。屈荊這樣逢人就說自己結(jié)婚了，讓性格內(nèi)斂的攸昭有些難為情?？沙鲇诙Y貌，攸昭還是朝空姐點(diǎn)頭微笑了。

    空姐看著攸昭的笑容，便對屈荊笑著：“您的新婚丈夫長得很好看！”

    屈荊立即不高興了：“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神經(jīng)病。

    坐在旁邊的湯軻趕緊解圍，說：“不好意思啊，這個先生上飛機(jī)前也喝了?，F(xiàn)在腦子不清醒?！?/br>
    屈荊確實(shí)是喝了。

    要是平時，屈荊確實(shí)不會這么不禮貌地跟空姐說話。

    就像是平時，屈荊也不會動不動就抱著攸昭一頓親。

    湯軻看著這個場景，完全不想說什么了，關(guān)上了小包廂的門，躺下睡覺。

    經(jīng)歷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之后，三人下了飛機(jī)。屈荊打開手機(jī)就給老爸打電話：“爹！我結(jié)婚啦！快來民政局??！”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攸昭目瞪口呆：“你……你就掛電話了？”

    “不然呢？”屈荊說，“不掛電話等著聽他罵我？”

    攸昭的臉上一紅，抬頭看屈荊：“你都告訴他們了？”

    “這得說?。　鼻G說，“我戶口本還在他們那兒呢！”

    “嗯，是……”

    屈荊眨了眨眼，說：“對了，你戶口本帶了嗎？”

    攸昭說：“有的、有的……”

    屈荊聞言大喜，說：“你飛美國的時候還揣著戶口本，我看你就是很想和我結(jié)婚吧？”

    ”……其實(shí)吧……”攸昭從行李里拿出自己的證件袋，里面有一些比較重要的證件：“這些我都是隨身帶的，包括戶口本?！?/br>
    屈荊還是覺得攸昭帶著戶口本飛半個地球找自己是因?yàn)閻矍?，便質(zhì)疑說：“你家人還能愿意你帶著戶口本滿世界跑？”

    攸昭倒不明白屈荊的意思，只以為他是疑惑，便攤開戶口本，回答：“我的戶口本原本是和爸爸在一起的，我爸爸去世之后我就成了戶主了?！?/br>
    英儂去世之后，攸昭被接回了攸家。但段客宜一直沒讓攸昭遷戶口。一開始攸海也讓段客宜辦理這件事，段客宜卻一拖再拖，后來，大家也都沒提起了。攸昭倒是覺得自己做自己戶主挺好的，也沒意見。

    屈荊聽到這話，卻覺得很感傷，抱著攸昭說：“明天我們就把你遷入我們家戶口？”

    攸昭想說“沒必要啊”。

    但看著屈荊這么激動，攸昭只得點(diǎn)頭附和。

    湯軻在屈荊的催趕之下，開快車去民政局門口。

    屈荊和攸昭到了門口，便看到了姜慧息和屈爸爸在那兒站著。屈爸爸一見到他們，就怒說：“你倆簡直胡鬧！怎么可以——”

    姜慧息掐了一下屈爸爸的后背，笑道：“你爸爸也是高興壞了?！?/br>
    攸昭看到倆老，臉上忙端起笑容：“叔叔、阿姨……”

    姜慧息笑著說：“都一家人了，還那么見外呢！”

    于是，姜慧息和屈爸爸就帶著二人進(jìn)了民政局。姜慧息又問：“你要叫上你的家人嗎？”

    攸昭想了想，覺得禮不可廢，便給段客宜和攸海打了電話。段客宜的秘書接了電話：“喂？是昭總啊？嗯，段總在開會呢，您找他什么事??？”

    “沒什么?！必严肓讼?，回答。

    隨后，攸昭又給攸海打了電話，攸海那邊是夏桃接的電話，說了攸海在洗澡。攸昭也沒好意思叫攸海來了，便也掛了電話。

    攸昭一個人站在角落，看著暗下來的手機(jī)屏幕，又扭過頭，看到姜慧息和屈爸爸正在那邊跟屈荊說話呢，只說他怎么那么任性莽撞、說結(jié)婚就結(jié)婚，也不提早商量一下，滿臉埋怨的，但眼神里都是關(guān)心和愛護(hù)。

    攸昭默默有些落寞，卻忽然覺得這樣嫌棄又關(guān)心的神情讓他想起一個人。

    攸昭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喂，花蒔呀？”

    “咋了，昭總？”花蒔接攸昭的電話總是很及時，絕不會出現(xiàn)像攸海那種聯(lián)系不上的情況。

    據(jù)花蒔本人說，攸昭不是那種愛沒事兒打電話找人嘮嗑的閑人，要是打了電話，一準(zhǔn)是有事的。那花蒔得接啊。

    用花蒔的話就是：“我今天就是在金城武身下撅著p股，也會愿意接您的電話！”

    “可能金城武不愿意。”攸昭當(dāng)時是這么答的。

    現(xiàn)在，倒是攸昭給花蒔打了電話，只說：“你現(xiàn)在有空嗎？我在民政局，準(zhǔn)備結(jié)婚?！?/br>
    “！”花蒔大驚，“真的假的？”

    “真的?！?/br>
    “行啊你。”花蒔說，“可攸海和段客宜在嗎？我可不樂意見他倆。”

    攸昭開玩笑說：“那肯定不在?。〔蝗荒哪茌喌蒙夏銇碜鲆娮C？”

    “那也是?！被ㄉP說，“屈荊那邊帶人了嗎？”

    “帶了仨兒呢?！必岩琅f是用開玩笑的口吻，“可不得找人撐場面么！”

    “行啊?！被ㄉP說，“撐場面我在行??！”

    三十分鐘之后，花蒔帶了一支禮樂隊(duì)來，圍著攸昭和屈荊拉二胡吹嗩吶，那場面，撐得滿滿的。

    第四十二章

    攸昭和屈荊領(lǐng)了證，便握著對方的手，走出了民政局。只見民政局門口，花蒔給拉二胡吹嗩吶的禮樂隊(duì)發(fā)紅包，又說：“要不要一起吃飯啊？”

    “不了，不了，”禮樂隊(duì)的老板說，“咱們還有一場白事要辦呢?！?/br>
    “趕場??？”花蒔說，“真是辛苦啊，辛苦啦！”

    禮樂隊(duì)老板笑笑，說：“生活嘛！”說著，禮樂隊(duì)朝攸昭、屈荊笑呵呵地告別：“行啦！祝兩位新婚快樂、早生貴子！”

    攸昭聽到“早生貴子”四個字，倒是覺得特別不好意思。事實(shí)上，攸昭一直在吃避孕的藥物。不是說他不愿意懷孕生子，倒是他想著，一天沒結(jié)婚，一天就能不懷胎。就好比一天沒和客戶簽好合同過好賬目，就不能交貨一樣。

    錢貨兩訖，童叟無欺，才是生意之道！

    攸昭又想，依他們這個撕破阻隔貼的頻率，要是不用藥物，說不定婚前就懷上了。

    聽到禮樂隊(duì)老板的祝福話，屈荊笑著說：“承你貴言啦！”然后，屈荊又額外給他們包了紅包。禮樂隊(duì)收了紅包，又是一串吉祥話滔滔不絕跟在饒舌一樣。

    七七八八地說了一堆，禮樂隊(duì)才開車趕下一個場子了。

    姜慧息笑道：“真好啊，我在喜福樓訂了桌。一起去吃飯吧？”說著，姜慧息又問花蒔和湯軻：“你們沒事也一起來吧？”

    花蒔搓著手說：“好??！我最喜歡吃喜福樓的金湯肥羊撈飯。”

    姜慧息點(diǎn)頭，笑說：“好啊，一起來吧，人多熱鬧?！?/br>
    一行人便到了喜福樓的包廂落座?；ㄉP一邊給大家介紹：“這個雞湯很正宗的！都是用閹雞煲的！閹雞，你們知道是什么嗎——”

    “我們都知道?！必牙涞卮驍嗔嘶ㄉP的發(fā)言。

    “你聽我說完嘛！”花蒔還是忍不住顯擺，“你們以為這是切一刀就完事兒嗎？他們家的閹雞都是中藥閹雞！很高級、很補(bǔ)的！”

    屈荊聽著花蒔大談閹雞學(xué)問，喝著口中的甘味的雞湯，都感嘆雞類對人類的貢獻(xiàn)是多么的大。

    花蒔說自己喜歡金湯撈飯，可不是假的，嘩啦啦的就下去了兩碗。攸昭都忍不住皺眉：“你是多餓？”

    花蒔說：“我午飯都沒吃呢?！闭f著，花蒔又意識到什么，又道：“當(dāng)然，我不是午飯沒吃專門吃你們這一頓??！我好歹也是個家財(cái)萬貫的富二代?！?/br>
    “是的，我們知道。”攸昭安撫道。

    花蒔今天特別高興，跟攸昭的娘家人似的，歡天喜地的，還喝了很多酒。等喝多了就開始發(fā)瘋，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自己是有錢人，還把自己一摞的金卡、白金卡、黑卡拿出來，甩滿了一地。

    屈爸爸眉頭大皺，只對妻子說：“你看，這攸昭認(rèn)識的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