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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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雪下大了!我要出去玩……要與謝淮表哥一起!”若若又拉阮老夫人的衣袖,仰起糯臉殷切道。 阮老夫人收回思緒,終究是笑嘆了一聲,攏了攏她的小發(fā)髻,縱容道:“胡鬧,你病方才好轉(zhuǎn),怎能再去雪中受寒……便是來日,等你好了,再讓謝淮與你玩罷?!?/br> 成了! 若若心中得意地笑了笑,但面上仍擺出一副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的模樣,小小地嗯了一聲,探出小手指:“拉鉤?!?/br> 阮老夫人眉梢染笑,笑她終究是小孩子心性,連聲笑道:“好,好?!?/br> 阮連羽見小侄女三言兩語便哄得老夫人轉(zhuǎn)怒為笑,頓時松了一口氣,上前行禮道:“母親,那謝淮……” 阮老夫人擺了擺手,嘆道:“不必跪了,只他性子狠戾,回去讓他抄抄佛經(jīng),也好磨磨那股氣?!?/br> 聞言,若若松下一口氣,病中的困意又漸漸浮了起來,一雙眼垂了垂。 而阮連羽心中大喜,又不敢露于表面,只道了謝,又道:“我讓謝淮那小子來給小侄女賠一聲罪。” 若若清醒了一半:嗯?不,這倒不必…… 然而阮連羽已飛快地退出了晟安堂,行到廊下,對跪著的謝淮沉聲道:“今日你外祖母饒過了你,你去同若若賠一聲罪便是。” 謝淮衣襟染雪,神色不變,只眸色暗了暗,仍舊挺直單薄身軀跪在廊下。 “唉呀!”阮連羽怨聲道:“方才正是若若替你求的情,才讓你逃過一劫,你怎么還如此倔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說罷,也不管謝淮情愿與否,一把將他拽起便往晟安堂去。謝淮步履微頓,被推著往暖意融融的堂中去,心中卻諷刺地想—— 她讓他逃過一劫?卻不知他今日所受之苦與難逃的劫難是因誰而起。 一入晟安堂,阮連羽便連忙清了清嗓子,撫著謝淮的肩道:“一家人沒有解不開的怨結(jié),你去與表妹賠個罪,回去再抄幾遍佛經(jīng),此事便是過去了?!?/br> 謝淮眉峰低斂,薄唇緊緊抿著,不言。 年少不知掩去鋒芒,阮老夫人瞧見他漆黑眼底一晃而過的厲色,拈了拈佛珠,神色肅了幾分。 阮連羽心中突突,顧不得其它,按著謝淮的肩膀便要他俯身,誰知謝淮在雪中跪了許久,寒意入骨,雙膝頓痛,此刻更是踉蹌一下,徑直摔了下去。 瞧著,卻隱約有跪倒在若若身前的架勢。 若若兩眼一黑,倦意如退潮的水飛速退下,掙開老夫人的手就去攙謝淮,這可是未來的大反派??!這雙膝蓋,日后就是連天子也不怎么跪過!怎么能跪她! 大反派……啊不。 “表哥!”若若心驚膽戰(zhàn)地喚了一聲。 聽得這聲急促的呼喚,謝淮起身的動作一頓,眸中躍光,倏然掃來。 瞧這冷如寒雪的眼神,分明在說怎么還不來扶我。若若的求生欲蹭蹭蹭浮上心頭,起身就要去攙扶他。 要健步如飛,要眼明手快,扶人的速度要快,謝淮的怨恨才追不上我! 然而……她忘了,此刻的她只是一個四歲的糯米團(tuán)子,常年臥病,根骨薄弱,健步如飛眼明手快與她沒有半分關(guān)系。 晉元十七年,是那狐絨斗篷的錦帶成了她狗腿路上的絆腳石,讓她踉蹌一下,裹著絨毛像只雪球滾了三圈又三圈直直地滾到了謝淮身上,將本該站起來的他撞得又是一摔。 堂內(nèi)寂靜一瞬,素來安靜的翠羽鸚鵡歪了歪舌頭: “丟人!丟人!” “……” 堂內(nèi)愈發(fā)寂靜了,見慣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阮老夫人當(dāng)場愣住,阮連羽與三夫人驚愕不已,珠簾后的侍女們?nèi)绦θ痰眯量?,顫動的身子無意搖得玉珠泠泠作響。 若若瑟瑟發(fā)抖地伏在謝淮身上,從狐絨斗篷中小心翼翼地露出玉瞳,去打量謝淮的神色。 他先是怔了怔,隨后眉間緩緩凝起,隱約泛黑,漆黑雙眸越發(fā)幽冷,勝似風(fēng)雪欲來,堪比刀光凜冽。 很顯然,他將她當(dāng)成是碰瓷的了。 而書中曾記,謝淮心中每起殺意時,便是這副模樣。 “……我不是故意的?!?/br> 說完這句話,若若就又暈了過去。 她想,不是這大雪時節(jié)的連綿飛雪,就是謝淮素衣上的落雪,冷得寒倒了她。 才不是被嚇的呢。 …… 夜里,春和香薄煙裊裊,安國侯阮連臣終于從繁忙的朝堂回了府中,匆匆褪了染了寒氣的大氅,來不及更衣,便來到小女兒的榻前,清雅眸中盛著退不去的憂色。 安羅漣為他捧來一件紋竹常衣,蹙眉低聲道:“今日暈了一回,本來醒了,我去上柱香的功夫,又暈了過去。金大夫說,是驚嚇過度……” “驚嚇過度?” 阮連臣眉梢微挑,寬慰地?fù)崃藫崞拮拥氖?,沉吟?“府中何人能嚇到若若?” 安羅漣面色微怪,將今日聽聞的那一番情景告知了他?!澳阏f這孩子,可是被她謝淮表哥嚇著了?” “……哦?” 阮連臣微斂的眸子若有所思,卻淡笑著寬慰她:“謝淮年僅九歲,雖冷僻了些,到底是個孩子……若若何需懼怕?母親也拘了他在晟安堂抄書,此事暫且放下吧?!?/br> 又扶著安羅漣出了房門,溫和道:“若若不宜搬動,今夜便先留在晟安堂中……” “我到底是擔(dān)心若若……” 風(fēng)雪漸大,墜落長廊青瓦,柔色廊燈下,二人依偎而行,耳語緩緩隱沒在安寧的夜色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不可說投的火箭炮~ 第4章 心中恨意消 如墨的夜色漸深,夜半寂靜無人語,淺緗色的微芒自軒窗傾瀉而入。靜靜地躺在雪鵝絮衾中出神時,尚能聽見雪覆青松的簌簌聲。 安國候阮連臣與侯夫人安清漣將這個病弱的幼女視若掌上明珠,關(guān)切的目光落在身上時,平靜了十幾年的心波忽地就蕩漾開來,如水漣漪,一圈圈散之不去。 若若側(cè)身,望著雕籠中那只翠羽鸚鵡,小聲道:“被愛的人真幸福?!?/br> 她是個孤兒,因?yàn)椴∪踝孕o人領(lǐng)養(yǎng),其實(shí)哪里需要這么厚重的愛呢,只要一點(diǎn)點(diǎn),就能在這世間活下去了。 翠羽鸚鵡滴溜溜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眸,忽然歪出舌頭,朝八寶閣那側(cè)扭去。只見燈燭微弱,若隱若現(xiàn),一道清瘦的影子無聲投在寂寥角落中。 是誰? 若若回了神,撲騰兩下長睫,望了望伏在榻上熟睡的碧枝,又屏息靜氣,悄悄捻起被角。躡手躡腳爬下了榻,便藏在八寶閣后,無聲望向那道清瘦身姿。 是謝淮。 夜深寂寥,憑借一盞孤燈,他脊梁單薄卻挺直地坐在木椅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執(zhí)著墨筆,于紙上起落回轉(zhuǎn),不知在寫些什么。 謝淮敏銳,察覺有人窺探,驀然回首,眸中浸著長夜的冷。 若若心中突突突突突,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表,表哥?!?/br> “......” 孤眸微斂幾分,謝淮無聲地凝望了她一瞬,頓了頓并不言語,又一臉漠然地回了首,旁若無人般地,繼續(xù)在紙上落筆。 見他衣著輕薄,背影寂寥,猶豫了片刻,若若終究還是邁著小短腿走了過去,費(fèi)勁地扒在比她隱隱高些的梨花案旁,斟酌問道:“表哥,你在寫什么?” 謝淮雖坐著,卻比若若還高上不少。他聽聞此話,緩緩地停了筆,眼瞼微垂,喜怒難辨地掃了案旁的小腦袋一眼。 “佛經(jīng)?!?/br> 就待若若以為謝淮并不會開口時,他冷漠得沒有一絲起伏的聲線落入耳中。 “......佛經(jīng)?!比羧糗浥吹拿佳坶g浮過一絲尷尬,想起今日謝淮就是為她所累才被罰抄佛經(jīng)一事,遂咧嘴笑了笑,輕輕捏他的衣袖:“表哥,明天再抄......” 謝淮眉間緊蹙,咚地一聲置下墨筆,一根一根地將袖上的小手指掰開,語氣冷冽無情,卻暗藏令人心驚的波瀾:“本來,只要抄五篇?!?/br> 然若若今日滾了幾圈,伏在他身上暈了過去,平白又為他添了一份無妄之災(zāi),五篇佛經(jīng)翻了翻,變成了十篇。而佛經(jīng)一日沒抄完,他便一日離不開晟安堂。謝淮當(dāng)真是對此處厭煩至極,才連夜抄佛經(jīng),恨不得明日便走。 若若心中思索,頓時明白過來謝淮的言中之意,一時啞口無言,無措地望著他。 謝淮嗤笑一聲,繼續(xù)提筆抄經(jīng)。 若若想了想,轉(zhuǎn)身離開案旁。 長夜冷清,風(fēng)雪吹打著軒窗,隱隱有寒意浸染。提筆的骨節(jié)愈發(fā)地白,視線也模糊了幾分,謝淮定了定神,薄唇深抿,不顧疲乏地抄著佛經(jīng)。 他不喜歡晟安堂這個地方。 即便這里有暖意融融的銀絲炭,有能果腹的膳食點(diǎn)心,但晟安堂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對他心存善意。阮老夫人不喜他孤僻狠厲,對他戒備非常,下人們見風(fēng)使舵,常常言語相輕。 “不垢不凈 不增不減 是故空中無色 無受想行識 ......” 筆墨在紙上游走,分明是度化眾生的圣經(jīng),卻生生被謝淮凌厲的筆鋒染上幾分肅殺。 膝上忽然輕輕落下一只赤金漆云紋手爐,蘊(yùn)著淡淡暖意,令他因跪在廊下而作痛的雙膝松緩了幾分。 謝淮頓首,垂眸瞥向仰臉朝他笑的若若。原來方才她轉(zhuǎn)身離開卻不是去安睡,而是為他尋來了一只手爐。 若若指了指赤金漆手爐,歪頭裝作天真模樣:“暖和,真的?!?/br> 謝淮凝了她一眼,下一瞬,卻冷冷地將膝上的手爐掃落。手爐掉在蔓草紋編織毯上,悶悶地滾了滾,滾到若若裙邊。 “不需要。” “......啊?!?/br> 好心被糟蹋了一番,若若心中郁悶,瞥了謝淮孤傲的身姿一眼,轉(zhuǎn)身就想走,但又轉(zhuǎn)念一想,謝淮今年其實(shí)也才九歲,她雖是四歲模樣,到底活了十幾年,就緩緩收回了腳。 忍一忍,還是忍一忍,小孩子都是要教的。若若還欲開口,然謝淮卻仿佛識破了她般,目不斜視地盯著筆下:“廢話不要太多,滾回去睡你的覺?!?/br> 被罵了!還是被年僅九歲的謝淮! 若若玉眸微瞪,也不知哪里來的脾氣,重重地哼了哼,飛快撿起那只手爐,趁謝淮不備,蹭地就......縮進(jìn)他懷中坐了下來。 謝淮望著懷中強(qiáng)塞進(jìn)來的小發(fā)髻,怔了怔:“......” 若若:“我就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