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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御賜一品嬌牡丹在線閱讀 - 第38節(jié)

第38節(jié)

    第47章

    霍珩的目光凝著那扇屏風(fēng), 她許久都沒出來, 也無動靜了。

    他試探著朝里喚了一聲,卻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少年的心跳瞬間如一面鼙鼓,咚咚地震響起來。

    ……

    大早地, 霍珩因為公事離開了水榭。

    嘉寧長公主起得極早, 近乎是一起來, 便見著跪在床頭, 低垂著額面潸然欲泣的柏離。劉滟君心中一奇, 看向柏離身側(cè), 她的忠心老仆阿歲也在,滿面愁容,主仆二人皆心事重重的模樣, 劉滟君頓時心中有了底。

    “昨日里, 又是霍珩給了阿離難堪了?難道事竟未成?”

    柏離不肯說話,白璧般的俏臉紅到了耳根。

    阿歲忙道:“公主,經(jīng)過昨夜里,老奴哪里還想著能不能成?今日來,只為辭別長公主,奴便帶著小娘子搬出水榭,到外邊去尋客棧住下算了。”

    這么一說, 劉滟君更是驚訝,“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柏離搖了搖頭,示意也不肯讓阿歲說,但阿歲卻口快攔之不住:“長公主, 昨晚那么多雙眼睛看著,老奴也就不瞞著你了,昨夜里,將軍夫人帶著她的婢女公然地闖入了咱們小娘子的水閣,一口一個要人,問我們霍將軍在哪,是不是被咱們私藏起來了……”

    劉滟君驚訝。驚訝過后,她又聽著阿歲在一旁明里尊敬,暗中帶刺地譏諷著花眠,不禁皺起了眉。

    昨夜里,是劉滟君欲灌醉霍珩,讓他酒后失德,與柏離發(fā)生點兒什么。因為這件事,昨晚霍珩來時,她心中便大是不安,不但要想著兒子清醒之后自己可能要承擔(dān)的怒火,還要想著,這件事確實是辦得太過下作了。她身為一國公主,當(dāng)年對霍維棠死纏爛打之時,也從沒想到用這種生米煮成熟飯的蠢笨齷齪的辦法,可是在柏離這兒,卻不知怎的竟然答應(yīng)了。

    花眠昨夜里帶著人拿人捉j(luò)ian,反倒是讓她有點兒刮目相看。因錯先在己,劉滟君絲毫不愿追究花眠對她請來的客人有多無禮了。

    “霍珩昨晚沒去阿離那兒?”

    柏離低低地垂著螓首,泫然淚下。

    阿歲跪倒在嘉寧長公主榻前,指天誓日地說道:“沒有。老奴昨夜里一直陪伴著小娘子,若非如此,將軍夫人強(qiáng)要搜屋,小娘子一人勢單力薄,是絕攔不住的了。”

    說完,卻見嘉寧長公主始終沉默,也不發(fā)話,心中漸漸地也感到有些不安,她便又道:“長公主,奴與小娘子來府上叨擾多日,已使得公主與將軍夫人不睦,讓人見了笑話不說,恐怕長安子弟如今個個都知道了,我們柏離小娘子是自愿來貴府為妾的。小娘子她是一番赤子之心,可事情若傳回益州,對小娘子,對我們柏氏,聲名都是大有損害的,與其如此,不如當(dāng)斷則斷,老奴這便帶著小娘子離開水榭!”

    阿歲朝劉滟君磕了個頭,起身,拉著柏離便欲往外走去。

    柏離淚如梨花,不住地回頭向劉滟君求助,目光哀怨,說什么也不肯走。

    阿歲硬拽著柏離要拖她出門,還未出門之時,劉滟君忽彎腰下榻,雙腳已踩上了木屐,“阿離?!?/br>
    阿歲聞聲,立時松開了柏離,柏離轉(zhuǎn)過面來,飛快地將眼角的淚珠擦拭了去。

    劉滟君又盯著她們主仆看了幾眼,傳臘梅入內(nèi),說道:“看這時辰,小夫人起了沒有,若是起了,將她傳到我這兒來?!?/br>
    本想著今早起來,應(yīng)能聽到木已成舟的好消息,霍珩帶著柏離過來,為全責(zé)任要納她為妾。但事情并不如所想,甚至大大相反,可卻不知怎的,劉滟君短暫的失望之后,心中涌起的卻是一股無法言說的持續(xù)的慶幸之感,若不是阿歲帶著柏離過來這么一鬧,她應(yīng)是絕不會為難花眠的。

    片刻之后,花眠嚴(yán)妝來了劉滟君臥房。此時劉滟君已穿戴好,輕袍緩帶,華服迤邐,肅容端坐著,身邊是方擦干了淚痕的柏離,與一旁侍候立著的露出鄙薄嘴臉的老仆阿歲。

    花眠只看了一眼,挑起了一絲笑意,“眠眠問婆母安?!?/br>
    打從花眠來后,這還是頭一遭到自己跟前請安,若不是她自己派人去請,她也是不會來的。這個新婦實在太不知禮數(shù)!

    劉滟君的心頭忍不住又生了幾分火氣,皺眉說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阿離身邊的婢婦都說,你昨夜里帶著人要去搜她水閣?難道你不知道,阿離是我請回來的客人,我若不發(fā)話,沒有人可以動她么?!?/br>
    “是?!?/br>
    花眠跪了下來,俯首帖耳,恭敬地說道:“昨夜里本該立即過問婆母的。兒媳在上柏離小娘子的水閣之前,確也先是要問過婆母的。但不知怎的,婆母的人說,婆母昨夜里吃了酒,早早地便歇下了。兒媳也知道,婆母寢屋之中的燈,向來是要等到亥時才歇,昨夜里熄得格外早,恐怕是多飲了幾杯,遂不敢打擾了?!?/br>
    劉滟君昨夜里勸霍珩喝酒,自己確實卻淺淺呷了幾口,她酒量不弱,但昨夜里也不知為何,不過淺嘗輒止,過后卻暈暈乎乎,她只道是酒的后勁兒大,便回屋歇去了。

    花眠又笑說道:“因婆母無法為眠眠主持公道,眠眠只好自己帶著人去找夫君。昨夜里闖進(jìn)了小娘子的門,卻見她衣衫不整,兩腮酡紅,也如吃醉了酒般,玉體橫陳……”

    阿歲勃然大怒,“將軍夫人慎言!”

    花眠一笑置之,“這種嬌憨醉態(tài),除了在胡玉樓,兒媳真是從未在別的地方見到過?!?/br>
    “胡玉樓”三字是不可在嘉寧長公主面前提起的,以色來誘人,犯了她平生大忌,因此劉滟君微微睜大了眼,跟著她緊皺起眉頭,望向了阿歲,“繼續(xù)說?!?/br>
    阿歲臉面無光,緊抿住了嘴唇,連在一旁的的柏離,心跳也越來越快,不住地仰起脖頸朝阿歲望去。

    花眠道:“是。事實上,在兒媳還未走近柏離小娘子的水閣之時,便嗅到了一股蘭草的芬芳……”

    不好,花眠竟再度提起了那盆蘭草的事,莫非這樣的手段她當(dāng)真知道?阿歲心中愈發(fā)忐忑不安,可花眠就算知道也不足為奇的,她可是在胡玉樓那種地方當(dāng)過娼妓的。阿歲心中將花眠鄙夷了一遍,繼而又擔(dān)心,即便花眠只是猜測,可長公主萬一知道……

    怪她,方才無論長公主說什么,她都應(yīng)立即將小娘子帶走,如此走得還體面一些。

    只是不知道長公主帶著小娘子夜游那晚發(fā)生了什么,如今的柏離對霍珩竟是死心塌地,說什么也不肯就此離去,阿歲無奈至極,又想到自己在夫人面前立下的軍令狀,才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留下來再搏一把。如今看來這步棋亦是走錯了。

    劉滟君果然支起了身,“說下去,什么蘭草?”

    “姑姑……”柏離咬了咬唇,凝望著劉滟君,眼眶之中滿是淚水了,又是羞愧又是悔恨,不安地絞住了腰間所系的宮緞豆綠絲絳。

    花眠笑道:“我今早命人偷偷剪了一段,這是物證?!?/br>
    說著身后的棟蘭捧著那根蘭草的纖長的綠葉柔條走入,將外頭裹著的一層紗布輕輕揭開,立時有淡淡的還未揮散殆盡的余香,鉆入了人的鼻中。但只是輕輕一嗅,劉滟君都察覺出了一絲異樣,這味道極為熟悉。

    她的眉心難以察覺地微微皺了起來。

    “婆母見多識廣,這種‘胭脂’以前在宮中應(yīng)是不少見的,只要沾上,便很難不動情,若是意識薄弱,蒙昧不清的,則更易受此蠱惑,先帝爺在世的時候,因為宮中這種藥物盛行,龍顏大怒,下令命人毀去了宮中所有蘭草,此事,婆母應(yīng)也知道。”

    劉滟君自是知道的。她還是幼時見過,許多年,這種胭脂不曾在長安面世過了,她以為被先帝毀去之后,此物應(yīng)早已銷聲匿跡了的,如今,竟然在柏離窗外所擺的蘭草上發(fā)現(xiàn)了此物!

    劉滟君握著那截被剪下的蘭葉,倏地轉(zhuǎn)過面,看向了阿歲和一旁的柏離。

    長公主面露怒容,怫然而起,阿歲心中突地一聲,立馬跪到了公主跟前。

    “公主,此事是奴考慮不周,是老奴怕事情有了變故,這才……不過是一些胭脂而已,絕沒有要讓將軍……”

    “住口?!眲倬纳裆苁鞘?,她居高臨下,怒瞪著這跪地的阿歲,“老刁婦,我縱你在水榭之中暢行無阻,吃穿用度,無一不是用我在宮中所有份例供著,你竟起歹心,欲害我兒?”

    嘉寧長公主這話,明著叱責(zé)阿歲,可實則打狗看主人,已是在顧著面子,堂而皇之地在問難于柏離了。

    柏離早已坐不住,也隨著阿歲跪倒在了劉滟君身前,哭哭啼啼,姣柔羸弱?!肮霉?,歲嬤是替我辦事的,是我指使她下藥的,是我,我太心悅了將軍了才會……”

    “公主,小娘子面皮薄,人也不大愛說話,這公主是知曉的,她哪里能豁出顏面去,讓老奴去幫著下藥?都是老奴一意孤行,想岔了走了邪路子,這才……”阿歲抬起手,重重地在自己右臉上抽了一巴掌,打得響亮無比,可見嘉寧長公主似乎絲毫沒有動惻隱之心,于是抬起頭,又重重在自己左臉上也抽了一記。

    如是反復(fù)地打了十幾記耳光,每一記都無比清脆,打得她的兩頰高高腫脹而起。

    劉滟君才終于皺眉制止道:“夠了!”

    她看向了柏離,微微地俯下了身,語氣冷淡而平靜:“阿離,我信你,這么幫你,明知玉兒不喜,也最是厭煩有人用陰謀,我卻豁出了作為他母親的尊嚴(yán),如此縱容得你。可我是不是將你寵壞了一些,讓你已不知道,這水榭之中的主人究竟是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應(yīng)該還挺舒適的, 但沒有小霍的戲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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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柏離瑟瑟發(fā)顫, 櫻粉的兩瓣嘴唇不住地哆嗦著, 艱難抬起頭來,眼眶之中蒙了一層宛如水汽般的濕潤的光,呆呆地望著劉滟君。

    “姑姑……”

    劉滟君蹙起了眉, “酒也是你們備下的, 說, 酒中也下了藥沒有?”

    她直起了身, 恢復(fù)了長公主的冷傲和尊貴, 讓人只敢仰視。

    柏離溢出了哭腔, “姑姑,是我走偏了路子,想著一勞永逸, 是阿離太貪心了才會如此, 往后是再也不敢了,求姑姑饒恕阿離這一回。阿離發(fā)誓,日后絕不敢再違背姑姑的安排?!?/br>
    劉滟君這時幾乎已不敢再看花眠,若不是花眠,昨夜里會如何?綠環(huán)將霍珩拽著去柏離那兒,聞她們貪得無厭的主仆二人給精心準(zhǔn)備的胭脂,霍珩意亂情迷之下, 為柏離所驅(qū)使和左右?越是想,劉滟君越是憤慨,她如此喜歡和信任柏離,她竟學(xué)那些青樓女子的把戲, 用這種骯臟的東西來迷惑男人。

    她狠下了心腸,看向花眠,“珩兒昨夜里確實沒有去?他回你房中了?”

    花眠搖了搖頭,在長公主心又蹭地跳了起來之際,花眠微笑著看了眼臉頰腫脹的阿歲,道:“將軍昨晚,一不小心掉河里了……”說著她掩唇又笑了一聲。

    劉滟君大為驚異,又看向了綠環(huán)。綠環(huán)滿面慚愧:“奴婢昨夜里不慎踩空落水,將軍下水救了奴婢上來……”

    沒想到今早起來風(fēng)向大變,她不敢說,昨夜里她一個勁地要扯著霍珩往柏離那兒去,被霍珩氣惱之下一腳踹入了水中。

    幸而大錯未能鑄成,若昨夜里當(dāng)真如了她們的愿,今早霍珩在自己面前說出要納柏離的話,她恐怕要膈應(yīng)壞了。

    劉滟君對花眠道:“你帶著人都出去吧,我有話要單獨(dú)對柏離說?!?/br>
    花眠垂下了眼瞼,恭聲道:“是。”

    劉滟君又怒而轉(zhuǎn)向了阿歲,“你也滾出去。”

    阿歲不敢多言,灰溜溜地偷瞄了一眼梨花含雨的柏離,咬著一口后槽牙隨著花眠等人走出了嘉寧長公主的寢房。

    寢房之中一片寂靜幽邃,劉滟君因為怒火而不住起伏著的胸脯平復(fù)了下來,只是她藏不住眼底深深的失望。

    “阿離,我原本是極愛你的性子的,矜持,懂事,孝敬長輩,我還同你母親寫信玩笑說,這么多年,我沒福分,膝下只有一個每日要讓人頭疼三遍的兒子,若是生個閨女,那是多好的事!即便你不能得霍珩所喜,將來也不能進(jìn)我家的門,我亦是誠心待你,將你視作我的親女兒一般疼愛和縱容??删驮谖业难燮さ紫拢銋s動了這樣的歪念頭,我對你實在是失望之極?!?/br>
    劉滟君話音一落,柏離倏地抬起了頭來,因為抬得太快,眼淚瞬時間便沿著她清麗雪白的頰流了下來。

    “姑姑,是阿離不好,讓你失望了……”

    仿佛說什么都晚了,柏離一個頭磕了下來,“姑姑,求你饒恕阿離這一回,今后,無論姑姑做什么安排,阿離都絕不敢再有二心?!?/br>
    “安排?”劉滟君皺起了眉,“你認(rèn)為我還會給你做出怎樣的安排?”

    柏離一怔,劉滟君卻背過了身,“從今以后,我不會再留你在水榭中了,我會寫信給你母親?!?/br>
    她頓了頓,道:“你放心,信中我不會提及此事,你也不必?fù)?dān)憂你母親因為這件事而責(zé)備你?!?/br>
    “姑姑……”

    柏離真的怔住了。

    最初的主意確實不是她出的,而是阿歲在旁建議和蠱惑,因為長公主安排了不少次了,霍珩對她卻連正眼都沒有,阿歲便說,這次恐怕若是不自己搏一把,也是換不來什么的,她腦子一熱便答應(yīng)了,那晚上,她自己也因為吸食了一些胭脂,肢體發(fā)軟,肌膚也些微發(fā)熱,困坐在羅漢床上打扇,不曾想霍珩沒有來,反被花眠撞見。

    她更沒想到的是,她本以為,劉滟君對她疼愛有加,就算事情敗露,至多不過是叱責(zé)幾句,而劉滟君如今,是毫不客氣地直接下了逐客令。這比起自己主動而體面地離開水榭,情況又不知壞了多少。

    這一次她該聽從阿歲的,應(yīng)該早早地離開水榭的??墒撬岵坏镁痛穗x開,輕易地放棄了霍珩!

    “姑姑。”柏離掙扎起來,朝著劉滟君跪著爬了過去,伸臂抱住了她的雙腿,苦苦地哀告著,“阿離出蜀之時,答應(yīng)了母親的,我不能就這么回去啊……”

    “我亦不是你的姑姑!”

    劉滟君沒有甩開她,是為了全與她母親最后的交情,只是終究忍不住攢起了柳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