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乖,別怕我、美婦門前是非多、亡靈代言人、重生后被反派寵上天、少女星、穿成暴發(fā)戶的前妻[穿書]、國家一級保護(hù)咸魚、她冷漠又撩人、表哥待我多冷峻、龍?zhí)拥尿炇?/a>
“這件事兄弟們既然知道了,當(dāng)然也要為你瞞著,不過少不得要討些利錢。” “你要多少?”耿六好斂財,如臨大敵地戒備著班昌燁的獅子開口。 “不要多少,都是兄弟,”班昌燁環(huán)顧周遭,“我看不如這樣,五天,讓我們哥兒幾個的衣裳輪流被將軍夫人洗一次!” 一個帳篷里十二個人,差不多能洗上兩輪了。 耿六一聽,登時炸毛,“這怎么可以!你們妄想了?!?/br> 班昌燁見他勃然大怒爭著要走,拿手臂搭住他的肩膀,將耿六拽了回來,另一手手掌便在他胸脯上拍了拍,“你可要想清楚,你走出這個門,明日里將軍夫人單獨給你洗衣裳的事傳遍大營,你沒好日子過。要是我們幾個入伙,到時候即便東窗事發(fā),法要責(zé)眾,你我兄弟共同分擔(dān)?!彼謮褐⒘男馗瑩哿藫刍摇?/br> 耿六臉色有幾分不甘:“你我兄弟,你威脅我?!?/br> * 第二日,耿六送來的衣物便多了。 花眠隨手一拎,有大有小,衣裳的味道也是各不相同。花眠笑靨絢爛,在水井邊小坐了片刻,將他們的臟臭衣物全洗了,就近掛在晾衣繩上。她也不知哪件是誰的,既然要糊弄她,那便自己來認(rèn)領(lǐng)吧。 傍晚時分,耿六自己偷偷摸摸將東西收走了,花眠咬著一只香梨,于雪白的帷帳之后看著。 第三日,送來的衣物便又更多了。 花眠照洗不誤。 耿六卻知道,盡管自己答應(yīng)了班昌燁,但消息仍是有所走漏,于是爭相來賄賂他的人絡(luò)繹不絕,有送自己從長安帶來的好物件的,還有從腳底板扣扣搜搜摳出一張咸臭銀票的。 耿六抵擋不住誘惑,又心腸軟,被人一求,便硬著頭皮去了,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往水井邊送衣裳,索性大清早趁著花眠還沒有出門,便將一摞臟衣臭物羅在了井邊的木盆里。 花眠的皂角用完了,所幸霍珩沒忘了自己的承諾,托人就近去城中買回來的東西,倒是都買回來了,陸規(guī)河親自押送回來的。 花眠啃著香梨,跪坐在毛毯上點了點。 浴桶買得規(guī)格小了點,比不上傅府的,連胡玉樓的也是大有不如,不過能用便行,也省得攀爬。 猩紅的西域緞子上,鋪著一疊果脯干rou,幾瓶備用的藥膏,芝麻葉、毛巾、木屐、干皂角、青花纏枝花卉海水紋的瓷酒器一套,并幾壇好酒,其余邊角日用之物,倒是買得很齊全。 花眠咬著梨,檢查著藥膏,點點頭,“辦事周全,你叫什么?” 陸規(guī)河微笑,“小的在長安時跟將軍住對門,姓陸,名景,字規(guī)河?!?/br> “字倒是有幾分氣魄?!被哂锌跓o心,“西規(guī)大河。想必家中也是對陸將軍寄予了厚望的。你辦事很讓人放心啊,敢問令尊是?” 花眠抬起了頭。 陸規(guī)河微笑拱手,“家父一介布衣而已,因粗通些西域文字,或受蘭臺所聘,到宮中為陛下譯些典籍?!?/br> 對別人家家事,花眠打聽得點到即止不再多問,東西收拾好之后,便委婉示意讓他離去。 陸規(guī)河懂得察人眼色,當(dāng)即便起身告辭了。 他一走出簾門,遠(yuǎn)遠(yuǎn)便聽到了一陣馬蹄聲。 陸規(guī)河發(fā)出一聲笑,這幾日將軍夫人替人洗衣之事,他也有所耳聞,不知道霍將軍會發(fā)多大的怒火呢。 霍珩下馬來,利落地解開了披風(fēng),與隨行的蕭承志走了幾步,遠(yuǎn)遠(yuǎn)便撞見心虛的耿六,登時皺起了眉,“你臉上的傷好了?” 耿六心虛地跟著走了幾步,霍珩疾馳數(shù)十里,正嫌棄身上燥熱,見井邊還儲備著一盆水,便快步走了過去,劈手舀了一瓢的水,衣裳也不脫便從頭澆了下來,清涼的地下水被打出來太久,隨著日曬已經(jīng)有些微熱了,但澆在身上還算痛快。 耿六瑟瑟縮縮跟在身后,幾番欲言又止,連蕭承志都推了他幾把了,他還白著一張臉,進(jìn)退不是。 霍珩皺眉催促道:“有甚么話直說,你將爺?shù)牟钍罗k砸了,還讓花眠羞辱了一通,爺不也沒對你怎么。” “是,”耿六心一橫,“將軍,我說了,你切莫生氣。” 花眠盤著漆黑而密厚的一把長發(fā),正在仰著脖子沐浴,水溫正合適,泡著泡著身子骨都發(fā)軟了,心情分外怡然。 她哼著故土長安的歡快小調(diào),灼灼桃花眼,被熱霧暈出濕.漉漉的朦朧之感,眼尾上挑,粉唇微曳,笑靨如花。她的手掌輕輕托起一碰溫?zé)岬乃?,沿著光滑的頸邊雪膚緩慢澆落。水如玉珠,迸落四濺,案上燭火將之映襯得如同蜂蜜。 身后的簾帳忽然被一道狂風(fēng)急雨撲開,花眠坐在浴桶里,聞聲猛然回頭。 只見臉色黑如鍋底的少年赤足立在簾門前,渾身濕透了,正緊緊捏著拳瞪著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興師問罪啦。 眠眠快拿自己的狐貍尾巴掃他吧! 第6章 花眠也沒想到霍珩回來時狼狽至此,忍俊難禁,但霍珩怒意太盛了,她便也笑得比較收斂。 將兩條白臂搭在浴桶上,螓首枕著手背,只露出背后浮出水面的大片如圭似玉般的肌膚,肌理如噙冷香,幽幽揮散出來,不濃不淡的。她靜靜凝視著霍珩斂唇捏拳地走過來。 霍珩這模樣著實狼狽,墨黑的長發(fā)沾了沙子,沒有瀝干,凌亂地貼著額角兩腮,身前修長一指墨發(fā),將盔甲都蹭出了幾道水痕。 花眠見他一副要拿人收監(jiān)的怒態(tài),不禁勾唇,“這是出了什么事?耿校尉說你三五日便能回來的,那想必不是什么難事,怎么如今卻弄成這副模樣了?” 霍珩敢肯定,這女人在譏笑他。 他深深呼吸一口,道:“你不守婦道?!?/br> 花眠頓時無辜地?fù)P起了雪頸,失聲驚訝地說道:“將軍,這可不是玩笑的!你竟說我……將軍,你要想清楚,即便冤枉我,也是會讓你蒙羞的。” 霍珩咬牙,“軍營里的男人,我早說過……我就離了四天,就四天!你竟然就給三十幾個男人洗過衣物!花眠,你存心要讓霍某頭頂陰山牧草么?” “洗衣做飯,是何等私密事,你不是廚娘也不是浣女,是我霍珩拜了堂的夫人,怎敢勾引我的將士!你讓我在軍中,顏面何存,威信何在?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他暴躁如雷,幾乎要跳起來,可花眠卻吃吃地笑著。 他如此疾行而來,不知被誰潑了一身的水,濕潤的兩道劍眉底下,英俊而年輕的面孔,怒意勃勃。 但花眠承認(rèn)自己偏偏惡劣得很,見到他,便想逗他,看他氣急敗壞,看他跳腳,看他氣到冒煙卻拿她無計可施的模樣。 于是她輕輕地清了下嗓子,笑道:“將軍,你終于承認(rèn)我是你拜了堂的夫人啦?明媒正娶的?” 霍珩一愣,頓時又目光沉沉地朝花眠逼了下來,“暫時是,不過你別得意,我說了要跟你退婚,男子漢一言既出,絕無可能更改。” 花眠懶洋洋地?fù)瘟藨醒?,露出腋下和鎖骨下的絕美風(fēng)光來,霍珩又是一愣,一股熱血上了臉,憋得大紅,他蹭地一下側(cè)過了身。 花眠道:“既已成婚,那便沒有退婚之說,要么將軍休了我,要么和離。不過,”她單手支頤,樂不可支,“那樣我以后行市不太好了,又是淪落風(fēng)塵之身,只能嫁個販夫走卒,這于將軍夫人的名號而言,委實是個侮辱。將來霍郎有了嬌妻美妾,你們無意中又想到那個嫁給了滿臉黑斑的丑男的前夫人,自甘下賤地侍奉,比對霍郎還要殷勤,也不知道心底會不會膈應(yīng)?!?/br> “你——” 花眠忽然掩住了嘴唇,“啊,好像無意之中把心里話說出來了!霍郎最不喜歡有人威脅他了,這下好了,他更不喜歡我了?!?/br> 霍珩腦中訇然一聲,抬手在自己額頭上敲了一記。吃痛地想著,母親所察不錯,這女人確實舉止放浪不端,絕不是什么好姑娘,他必須要和她一刀兩斷,回長安之后立刻便要請旨。 皇帝舅舅約莫是這兩年政績清明了不少,開始閑了,于是亂點鴛鴦譜了。 花眠伸出一條手臂,白臂瘦而纖長,如五月里亭亭立于水的荷莖,布滿了大小細(xì)膩的水珠。她將霍珩濕透了的衣擺輕輕拽住了,往下一扯,人沒動,還很驕傲,花眠又是一笑,繼續(xù)扯,“將軍,我來之后,洗的第一個人的衣裳,可是你的啊?!?/br> 他眉頭一動,身后那狡猾的女人聲音又響了起來,甚至帶點委屈和嬌嗔:“可人家洗得手指都泡浮囊了,將軍卻反而勃然大怒,將人家洗了半個時辰的裳服拿去裹了灰?!?/br> “將軍你說,這事是不是很沒有道理?你若是不喜我碰,我以后絕不再碰就是了,但不知者不罪不是么?”說得好像霍珩真十惡不赦般,連他自己都有所動搖了,那女人還喋喋不休,愈發(fā)委屈,“將軍怪我,我卻不敢埋怨將軍,只是也只好聽話,以后你的東西我是再不敢隨意洗了。你不知,我原本在胡玉樓也就是個給人洗衣縫針的下等粗使的丫鬟,只會這些,因一場誤會,我教人打了耿校尉,如今更是心中不安,你們是過命的交情,戰(zhàn)場上的袍澤,我打了他,將軍你不是更要厭惡我么?我只好想著求得他的原諒,便替他洗了幾件衣裳,將他外裳上的破洞縫好了。” 霍珩心中更是有所動搖,只是轉(zhuǎn)念一想,朝她還拽著自己的雪白手指看了一眼,頓時冷冷笑起來。 他也真是傻子,差點兒信了,這么一雙手,豈會是在妓院里做過下等丫頭的人的手。 于是霍珩生氣地將自己胳膊拽回來,譏笑道:“是一個耿六的事么?你給三十幾個男人洗過衣服你不知道?口口聲聲為我好,你讓我顏面何存!” 花眠臉色驚訝,“什么?三十幾個,這我確實不知……” “別跟我打馬虎眼了,”霍珩黑著臉道,“你如此狡詐聰慧,就看不出那些衣服有大有?。慷际浅鰜泶蛘滩皇怯紊酵嫠畞淼?,一人能帶著幾件換洗的衣裳?你洗的那些夠姓耿的穿上三年五載了!耿六給你打過,其他人呢,也是得罪了你,讓你挨個兒地一個個去討好?” 花眠訝然道:“這我確實不察,霍郎,你不氣了好不好?” 霍珩被她左一聲軟綿綿的“霍郎”右一聲嬌滴滴的“將軍”喊得牙酸,面子上卻要掛住,冷冷哼了一聲,掙開了她走了幾步。 但這事他好像不怎么想計較了,自己到案桌邊將這幾日傳回來的軍務(wù)整了整,開始翻閱。 浴桶里的水漸漸冷了,花眠站起了身來,霍珩無意之中一瞥,正撞見白花花一團(tuán),頓時漲紅了頰,“妖婦!” 他沉聲一喝,守衛(wèi)還以為是出了何事,探頭探腦要進(jìn)來,“將軍?” 霍珩怔了怔,暴跳如雷地吼道:“滾!不許進(jìn)來!” “諾?!?/br> 外頭終于沒有了動靜。 霍珩又一眼轉(zhuǎn)到花眠身上,她沒有蔽體之物,竟敢如此囂張當(dāng)著他面兒更衣,霍珩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冷冷道:“你在沐浴,便讓他們這么守著?萬一一個存心不良,你——” 他頓了頓,覺著像是關(guān)心,便又板起面孔,冷笑蓋了過去:“我看你這妖婦,還是舉止不檢點,不守婦道。” 花眠將褻衣穿上,又著了一身泛綠的鮫綃,已抽條的美人隨著走動間衣履生香,如水般搖曳生姿。 霍珩翻開了軍報,隨意掃了一眼,從公文底下偷偷掀起一雙眼皮來,只見那女人已沉默而馴服地上了虎皮椅,將她那條毛毯搭在了身上,仿佛累極倦極,頭枕下來,閉目宛如睡去。 這女人安睡的模樣,倒是很乖巧的。 他離去的那日,還不到五更時分,他路過她的虎皮大椅時,花眠身上蓋的毛毯滑落在地上,搭在她的嫣粉繡鞋上。她冷得胳膊打顫,瑟瑟地蜷著嬌軀,手無意識地摸索著臂膀??粗敲醇兞级跣?,實在令人難以相信她有那么厲害的手段。霍珩看了,皺了眉,將毛毯隨意拾了起來,替她搭上了,才轉(zhuǎn)身出的門。 霍珩低頭,軍報讀完了一封,糧官押送糧草,于天門關(guān)外遇上了賊人哄搶,損失近半,太守著人追回,派出了八百人,最后追回來不到一半,賊人也沒抓住,故來就近求援。 大魏事,不論大事小事,霍珩是義不容辭的。他批注了幾個字,拿著公文去帳外找人。 最后事落在了班昌燁頭上,班昌燁知道耿六將事捅給了霍珩,見霍珩來找自己,驚嚇過度,臉白無色,霍珩嗤笑了一聲,將公文拍在他胸口,“許成不許敗,否則二罪并罰?!?/br> 班昌燁領(lǐng)命,轉(zhuǎn)身欲走,抹了一額頭的汗。 身后,霍將軍的聲音再度傳來,“班昌燁?!?/br> 他步子頓住。 回頭,漆黑的夜色底下,映著篝火,少年眸如燦星,卻幽冷無比,“我不喜歡,也是我的人,若有人欺她,便是打我的臉,與我霍珩過不去?!?/br> 班昌燁的額頭又簌簌冒出了一層巨汗,他抬袖擦拭了幾下,忙道:“小的明白,明白。” 當(dāng)初是他攛掇的耿六,后來事情敗露,是他不守信在先,也不能怪耿六將他出賣。只是班昌燁沒有想到,霍珩極度厭惡花眠,或許他得知自己騙花眠洗衣裳后會沖冠一怒,與他大打出手,卻沒料到,他是真的怒,與那種打一架便能既往不咎的生氣大有不同。班昌燁哪里還敢道半個不是,忙領(lǐng)命便退去了。 霍珩皺著眉頭,負(fù)手在夜色底下站了片刻,才走回自己帳篷。 兩個守衛(wèi)cao著長戈嚴(yán)陣以待,想必是被他喝退之后竟沒有走遠(yuǎn),聽到?jīng)]有動靜了便回來了。 霍珩停了停,目光在他們兩人中間轉(zhuǎn)了幾個來回。 守衛(wèi)立時感到大難臨頭的危機(jī)到來,忙道:“將軍有吩咐?” 霍珩道:“以后不許守這個門,都退出一丈以外,沒有人叫,不許進(jìn)帳,尤其是晚上?!?/br> 守衛(wèi)驚奇地對視一眼,對將軍的決定不敢置喙,忙點頭應(yīng)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