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季嶼對他沒什么好氣,他抱著小宇宙在凳子上坐下,冷聲道:“別廢話,有事直接說,正好我也有點事情想問你?!?/br> 謝雨星的目光落在小宇宙身上:“都這么大了啊?!?/br> 嘆完,又說,“你們問吧。” “薛縱呢?”賀宙問。 謝雨星語氣淡淡:“陪季恒?!?/br> 季嶼一頓,接過話:“你的傷……” “季恒朝我開了一槍,鎖骨斷了?!?/br> 謝雨星的語氣輕飄飄的,似乎渾不在意,“我和薛縱的關(guān)系被他發(fā)現(xiàn)了,就這樣咯?!?/br> 季嶼:“……” 他跟賀宙對視了眼,兩人都沒料到是這種發(fā)展。 按照季恒給他發(fā)的幾次威脅短信來看,薛縱和謝雨星之間的聯(lián)系絕對不是近期的事情,應(yīng)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從前他們一直掩飾得很完美,怎么突然就暴露了? “你們呢?”謝雨星朝他們抬了抬下巴。 他語氣自然,表情隨意,似乎真的就是在跟朋友聊天敘舊一般,“怎么都受傷了?” 季嶼道:“車禍?!?/br> 說完他盯著謝雨星,觀察著他的表情。 謝雨星點了點頭,看起來并不怎么驚訝。 “意料之中。”他道。 賀宙開口道:“你知道是誰?” 謝雨星沒說知道也沒說不知道,他自顧自地說:“季遠生這回鐵定要倒,那么他的資產(chǎn)就都落到了文語薇和季恒的頭上?!?/br> 他看向季嶼,“你應(yīng)該沒有。不過江若煙有一筆遺產(chǎn),她的那份自然是留給你的,你只要去辦理遺產(chǎn)繼承手續(xù)就行?!?/br> 季嶼擰起眉:“所以?” “如果薛縱跟季恒結(jié)了婚,那么季恒的那份就等于是他的,季氏就得一朝變天,改成他的姓,但是……” 謝雨星忽然勾起唇,笑容愈來愈大,“季恒跟薛縱之間有了裂隙,他們的婚禮將無限延期?!?/br> 說到這,謝雨星的眼里露出些許滿意之色。 他的手指一下下地撫觸著手里的眼鏡框,臉上的笑容燦爛至極,可配上他蒼白病態(tài)的臉,就顯得有些滲人。 季嶼打量著眼前的人,眼里寫滿了陌生。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謝雨星那熱情又洪亮的大嗓門。他總是元氣滿滿地在他耳邊突突突突地說話,每天接他放學(xué),等他下學(xué),歡歡樂樂地跟他說著學(xué)校的八卦。 一個人怎么能偽裝得這么好? 這時,一旁賀宙忽然開口道:“所以,原本的計劃應(yīng)該是薛縱和季恒結(jié)婚,之后季遠生的研究被曝光,他被處以死刑,接著遺產(chǎn)分割,薛縱順利接手季氏家業(yè)?,F(xiàn)在很顯然,事情出現(xiàn)了變故,季恒不一定會跟薛縱結(jié)婚,所以薛縱必須從其他方面入手。” 他停了停,目光直直地看著謝雨星,“因此,才有了昨天那場車禍。我猜,江若煙的遺產(chǎn)里一定有季氏的股份?!?/br> 謝雨星笑笑,沒說話。 季嶼也很快理順了賀宙的話,他想了想,不由皺眉:“你不是很喜歡薛縱嗎?為什么要坑他?” 薛縱是個思慮周全且善于隱忍的人。 他能夠在季遠生手下蟄伏這么多年,自然不會讓計劃隨意出現(xiàn)意外。 可偏偏,事情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問題。 先是季遠生的實驗被提前曝光,接著又是薛縱和季恒婚期的無限延遲,而這兩個致命的意外,全都出在謝雨星身上。 他在sa開業(yè)典禮上現(xiàn)身,當天季遠生便飛往了非國。 接著又是他和薛縱的關(guān)系忽然曝光,原本定下的婚禮變得遙遙無期。 薛縱籌謀許久的商業(yè)帝國,朝夕之間變成了海市蜃樓。 季嶼一直沒把謝雨星當回事,認為他只是一條走狗,一個活在暗處的惡心小人。 聽季遠生的話,也聽薛縱的話,墻頭草一根。 可現(xiàn)在,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很可怕。 謝雨星勾起唇,笑容一如往昔,充滿了陽光和朝氣,可說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栗—— “我怎么會允許他們兩個結(jié)婚呢?” 他的聲音很輕,語氣也淡淡的,卻充滿了涼意。 季嶼沉默片刻,心說這丫不愧是季遠生養(yǎng)大的,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變態(tài)。 不過…… 他怎么想的、做了什么、坑了誰都無所謂了。 季嶼慢慢擼起袖子:“你話說完了?” 謝雨星看著他的動作,眼里有些莫名:“說完了?!?/br> 季嶼:“那輪到我問你了?!?/br> 他把兩邊的袖子都擼到了手肘處,“你這身板還能扛得住一頓暴打不?” 第62章 季嶼擼起袖子, 把小宇宙送到了賀宙懷里。 賀宙接過,挑眉看他。 想了想, 他沒吭聲,坐下后伸出手虛虛地擋在小宇宙眼前。 “唔喲?”小宇宙不滿地推他的手。 賀宙壓低聲道:“接下來少兒不宜,你不能看?!?/br> 忽略身后的動靜,季嶼面色沉沉。 他走到謝雨星病床旁,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上次你走得太快,有些事情沒來得及反應(yīng), 這回既然碰上,我琢磨著吧,該補上的還是得補上。” 謝雨星打量著他的舉動:“所以你想打我?” “是不是覺得我很溫柔?” 季嶼嗤笑了聲,眼底陰沉一片, “你做的那些事,一頓打也太便宜你了,不過不打……那特么不更便宜你?” 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記拳頭狠狠襲上謝雨星的顴骨。 只聽一聲悶哼, 單薄的身體毫無反抗地倒向床另一邊。 微長的頭發(fā)遮住謝雨星的眼睛, 他保持著側(cè)倒的姿勢不動, 只嘴里發(fā)出兩聲帶著嘲諷的低笑。 笑? 還笑?? 季嶼心頭怒意更甚, 他根本不想問他在笑什么, 直接傾過身,單膝跪上病床, 一把攥緊謝雨星的領(lǐng)口, 把人提起后又是狠狠兩拳下去。 結(jié)痂的嘴角再次開裂, 血色染上季嶼的拳頭。 他壓低身,聲音咬牙切齒:“我問你,你為什么要那么對他?他到底哪里對不起你?這么多年的朋友,你怎么就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嗯?”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謝雨星的臉色愈加慘白,額頭布滿冷汗,“別那么天真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結(jié)果也無法挽回,問了又能怎么樣?” 季嶼擰著眉:“我問你,你就回答,懂?” 謝雨星輕笑兩聲:“那你想聽什么?想聽我說我很后悔、很對不起季嶼,想聽我說這樣那樣的悲慘理由,想聽我說我不是出于本心,是被迫的,是身不由己?你想聽這些嗎?” 季嶼抿緊唇,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 淌著血的唇角上揚,謝雨星看著他搖了搖頭,聲音低如嘆息:“沒有,我沒有理由,也沒有借口。沒有?!?/br> 一股氣忽然xiele,季嶼放開了謝雨星的領(lǐng)口。 他往后退了一步,渾身的怒意在瞬間消弭無形。 季嶼的神色變得淡淡的,聲音也淡淡的:“你真的把季嶼當過朋友嗎?” 謝雨星不吭聲,眼里露出些許疑惑。 季嶼一字一頓:“回、答、我?!?/br> 謝雨星沉默片刻,呼了下氣:“當然?!?/br> 他眼眸微垂,似是回憶起了什么,“我們以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br> “也是彼此唯一的朋友,是嗎?” 謝雨星抿唇,眼底劃過一絲痛苦,但很快消失不見。 他抬眸看著季嶼:“是,那又怎樣?” 季嶼倏地笑了。 他眼眸彎起,笑得開懷,仿佛聽到了什么令人愉悅的好消息。 “那恭喜你啊?!?/br> 謝雨星神情錯愕。 “你把你唯一的朋友害死了,不就沒有朋友了么?!?/br> 季嶼笑著俯身,盯著謝雨星的眼睛,字字珠璣,“相信我,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這么相信你、到死都相信你、最后一個電話都打給你的朋友了!因為——” “你、不、配!” 病房的門被重重關(guān)上,發(fā)出“嘭”的一聲巨響。 房間里再度安靜下來,只有空調(diào)發(fā)出低低的聲響。 謝雨星怔怔地看著季嶼離開的方向,淚水忽地從通紅的眼眶里滾落,滴在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