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左等右等，等到天都暗了也沒等到賀嬌。

    “難道她反悔了？”

    季嶼蹙著眉，不停走動徘徊。

    夏天蚊蟲太多，尤其樹林里更多，不過一個多小時，他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就被蚊子叮了十來個包，癢得惱人。

    他又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晚上七點，距離放學(xué)已經(jīng)過去一個半小時。

    要是她八點前不來，那就是不會來了。

    季嶼雙手環(huán)胸，強行按捺著心中的焦躁和無聊，腳不停地踢著地面，把一塊青草地都踢禿嚕了皮。

    三幢教學(xué)樓里還有大半教室亮著燈，里面都是自愿留下晚自習(xí)的學(xué)生。

    他們?nèi)嗟臒粢擦林?，不知道賀嬌在不在里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要他先過來等著，然后她拖到最后一刻再過來。

    樹林里又寂靜又空，仿佛遠離了人間煙火。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季嶼摸出看了眼，是謝雨星的電話。

    糟糕，他忘記跟謝雨星說別等他了。

    季嶼趕緊接起：“喂，我……”

    “你什么你！你現(xiàn)在在哪呢？我給你打了快八百個電話了你怎么一個都不接？”

    “我以為你先走了還特地去你家看了，結(jié)果你沒回去，我還以為你出事了！靠你他媽快說！你現(xiàn)在在哪兒？！”

    季嶼已經(jīng)習(xí)慣了謝雨星一著急就突突突的說話方式，他一直等到謝雨星說完才道：“我今天有事，忘了跟你說了。我也沒接到你電話啊，不是就打了這一個嗎？”

    “你！放！屁！老子打了起碼有八十個！”

    季嶼：“？？”

    他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對電話那頭道，“真沒有。我想起來了，可能是我手機下午摔了一下，摔壞了吧?！?/br>
    才說完他就聽到了電話那頭明顯在壓制怒火的深呼吸。

    季嶼舔舔唇，就要開口道歉，卻聽對面?zhèn)鱽碇x雨星非常非常鎮(zhèn)定的聲音——

    “行吧，放過你了。那你現(xiàn)在在哪？”

    季嶼：“額，我有點事?！?/br>
    “什么事？不能跟我說嗎？”

    季嶼想了想。

    謝雨星應(yīng)該是最了解原主情況的人，他不僅知道小宇宙的存在，也清楚原主和賀家之間發(fā)生的事，他能知道這么多肯定是因為原主信任他。

    他穿過來后也是謝雨星一直在幫他，所以，告訴他應(yīng)該也沒問題。

    季嶼道：“小宇宙得了‘信息素饑渴癥’。”

    “信息素饑渴癥？”

    “對，他現(xiàn)在非常需要母親的信息素，所以我就想弄兩件賀嬌的衣服回去給他蓋著。我跟賀嬌約了見面，我現(xiàn)在在等她?！?/br>
    “……等會，母親的信息素？母親的信息素跟賀嬌有什么關(guān)系？”

    季嶼以為謝雨星沒聽懂信息素的意思，又解釋道：“信息素就是費洛蒙，能被嗅覺感知，可以當(dāng)成氣味來理解?，F(xiàn)在小宇宙需要母親的氣味，所以我要問賀嬌要兩件衣服。”

    電話那頭沉寂了許久。

    季嶼疑惑道：“還沒聽懂嗎？”

    “嗯，沒聽懂?！?/br>
    “哪里沒懂？”

    “賀嬌又不是小宇宙的母親，你找她有什么用？”

    季嶼愣住，他的腦子里嗡了一聲，呼吸和心跳都有一瞬的停滯，垂在身側(cè)的手猛地攥緊，空白的大腦里蹦出倆字——

    完了。

    氣氛一下陷入死寂，在這片死寂中，季嶼聽到了一聲輕笑。

    他汗毛豎起，立刻扭頭看向四周，但找了一圈都沒有見到任何人影，倒是看到一只貓咪竄進了草叢中。

    季嶼呼了下氣，又收回了視線，喉結(jié)上下滾動。

    他現(xiàn)在在想，他要是回一句“那他的mama是誰”，謝雨星會不會飛奔過來爆錘他一頓……

    “說話啊?！敝x雨星在那頭催道。

    季嶼舔了下唇，道：“就，醫(yī)生說小宇宙缺少雙親之一的信息素?！?/br>
    “然后？”

    “然后，然后我就來找賀嬌了啊?！?/br>
    季嶼心知無力回天，肯定掰不回去了。他說完扶住額，破罐子破摔道，“我現(xiàn)在說我失憶了還來得及嗎？”

    那頭靜了一會：“你什么時候失憶的？”

    季嶼瞪大眼，臥槽？居然有戲！

    這謝雨星真的甜！

    他腦子轉(zhuǎn)得飛快：“就前天！前天早上我一醒過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不記得了，但我不想讓你知道，因為怕你擔(dān)心，只好一直裝得跟沒事人一樣，沒想到還是被你看出來了?！?/br>
    謝雨星：“……你覺得我腦子被門夾過嗎？”

    季嶼靠著樹滑坐在地，徹底放棄了掙扎。

    他長舒了下氣，有被識破的緊張，也有終于能把秘密說出來的痛快。他道：“那我能怎么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一覺醒來就穿到你朋友身上了，我也很懵逼啊?！?/br>
    更懵逼的是，明明自己扮演得好好的，怎么就忽然露餡了？

    小宇宙的mama怎么會不是賀嬌？

    “……那季嶼去哪了？”

    季嶼垂眸：“我過來的時候你朋友吞了半瓶安眠藥，有可能是……去了，所以我才會過來?！?/br>
    電話那頭又平靜了下來，許久都沒吭一聲。

    漫長的寂靜令人心里空蕩沒底，季嶼忍不住問：“不是你告訴我說賀嬌是小宇宙的mama嗎？怎么現(xiàn)在又不是了？”

    “我什么時候說的？”

    感受到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原主后忽然冷下來的語氣，季嶼有些無奈：“就是你說的啊，你說我‘強扭了瓜’，還‘毀了人婚約’，讓我別招惹賀家，還讓我忍著點賀嬌，說都是我的不對，她刁難我很正常，這些不都是你說的嗎？”

    “可我哪句話告訴你說‘賀嬌是小宇宙的媽’？”

    季嶼愣了下，道：“這些話加起來不就是在告訴我賀嬌是小宇宙的媽嗎？不然你干嘛讓我別招惹賀家，還要我忍賀嬌，怎么不讓我忍別人？”

    “小宇宙的mama是你?！?/br>
    平地驚雷起，季嶼怔?。骸笆裁矗俊?/br>
    “我讓你別招惹賀家的意思是別招惹賀宙，讓你忍著點賀嬌是因為你們倆在一個班，她跟他哥哥關(guān)系很好，而你強扭了賀宙，所以她很看不慣你，會欺負(fù)你，而你不是她的對手?！?/br>
    “不是?！奔編Z緩緩眨著眼，“你再把第一句說一遍，小宇宙的mama是誰？”

    “是你。是你這個身體親生的，從肚子里出來的那種?！?/br>
    霎時間，腦子里仿佛有雷在劈，把季嶼整個腦子都劈木了。

    他垂著頭看肚子，看了好一會才回過神。

    回過神后他更多的是覺得郁悶，郁悶到想抽煙。

    他還沒學(xué)抽煙，但就是很想嘬點什么，再一口氣全呼出去，他覺得那樣胸腔里應(yīng)該會舒服很多。

    男人要怎么生孩子？

    又沒有生孩子的配置，怎么生的出來？

    沉默許久，季嶼把手機拿到眼前，再次看了看屏幕上的時間。

    2019年9月13日。

    接著，他用瀏覽器搜了下‘華國’。

    里面的歷史和他學(xué)過的完全相符，有秦皇漢武，也有唐宗宋祖，有八國xx，也有xx開放。

    他還記得自己穿過來的第一天就去逛了街。

    去的是萬x百貨，還買了個麥x勞的甜筒，買的電腦是外x人的，買的洗碗機是美x的……等等等等，流行的東西、知名的品牌，全都和記憶里的沒有任何兩樣。

    他也記得他穿過的來的時間是2019年6月4號，還有兩天就要高考。

    而現(xiàn)在是2019年9月13號，中間只差了3個月。

    他以為，這就是個平行世界。

    他以為，這個世界除了城市名字變了，也就比原來的世界快了三個月。

    季嶼沉默良久，又把手機放回了耳邊：“你還在嗎？”

    “嗯。”

    季嶼聽到了打火機的聲音，對方似乎在吸煙。

    他問：“你們這兒男人能生孩子？醫(yī)學(xué)這么成熟了嗎？”

    “生孩子跟是男是女沒有關(guān)系?！?/br>
    “那跟什么有關(guān)系？”

    “你真不知道？你是從哪來的？”

    季嶼閉上眼，聲音疲憊：“你回答我的問題就行。”

    電話那頭頓了頓，道：“跟屬性有關(guān)，除了alpha不能生，omega和beta都能生?！?/br>
    “你穿的這個身體，是omega?！?/br>
    “怎么寫，就那三個希臘字母嗎？”

    “嗯?！?/br>
    季嶼一下攥緊手機，抬頭看向遠處的三幢教學(xué)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