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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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柳侍郎往里走,靜了片刻,收回目光,放下茶盞倚坐原處。 揍了姬晟,她不后悔。 她哄著姬晟是因為他答應(yīng)要放她走,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他是在騙她,她為什么還要忍著。 只是打人的時候打得挺爽,接下來卻不好收場。 容雙垂目看著手邊擺著的茶水,等著他們表兄弟倆談完。 殿內(nèi)。 姬晟隔著帳幔和柳侍郎對答。 柳侍郎沒能見到姬晟的慘況,不過說話間不時能聽見姬晟牽扯到傷口的吸氣聲。 “朕沒事。”姬晟憋著氣說,“你不用特意來看朕?!彼媾铝汤煽此羌伲槺銇硪娙蓦p才是真,他現(xiàn)在頂著張被容雙揍花了的臉,實在比不過翩如謫仙的柳侍郎。 “李尚書他們都頗為憂心。”柳侍郎說道。 他這次是作為百官代表進(jìn)來的。 “朕好得很。”姬晟繃著臉。 昨天他挨了容雙一頓揍,人也清醒了。 清醒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局面變成了他最不愿面對的那種。 他一點(diǎn)都不好,哪兒都不好! 可在柳凌面前他才不想露怯。 柳侍郎恭謹(jǐn)?shù)卣f:“陛下,微臣想看看您的傷勢?!?/br> 姬晟臭著一張臉,實在不是很想頂著臉上的傷見柳侍郎。不過柳侍郎一向較真,要是不讓他看一看,他怕是不愿出宮的。 姬晟吩咐左右伺候的人撩開帳曼,讓柳侍郎確定他確實是本人。 左右恭恭敬敬地上前把帳幔掛起來,都小心翼翼地低著頭不敢直視天顏,怕回頭自己被姬晟殺了滅口。 柳侍郎看見了姬晟慘不忍睹的臉。 最顯眼的當(dāng)然是姬晟眼睛周圍那圈淤青。 其他位置也有些不明的青紫和紅腫。 柳侍郎沉默。 這樣好看的一張臉,容雙居然舍得下手,明顯是被氣狠了。 到底是自己的表弟,說不心疼肯定是假的。 “陛下,要不還是找太醫(yī)來看看?”柳侍郎忍不住提議。 姬晟斷然拒絕:“不必?!彼o柳侍郎說了說他的挨揍感受,“看起來很嚴(yán)重,其實不怎么疼,不用找太醫(yī)?!?/br> 自從容雙醒來之后,他一直為所欲為,想做什么都能輕松做成,以至于忘記了……自己打不過她。 這段時間容雙的身體養(yǎng)得不錯,揍起人來虎虎生風(fēng),把他從頭料理到腳也沒帶喘氣。 柳侍郎見姬晟堅持,也就不再多勸。 確定姬晟沒被人長公主幽禁,也沒被人謀害,柳侍郎也就不再多留,回禮部衙門去為姬晟安撫百官。 柳侍郎走出寢殿,目光落在坐在樹下等候的容雙身上。 “要走了?”容雙起身問他。 “嗯。”柳侍郎點(diǎn)頭。 他腳步?jīng)]有停頓,邁步離開。 容雙感覺柳侍郎在避著她,也沒在意。她兇名在外,又把他表弟揍得那么慘,柳侍郎避她如蛇蝎也正常。 容雙走進(jìn)殿內(nèi)。 姬晟坐在床上,臉上依然狼狽得很,看過來的小眼神更是充滿委屈。 被揍成這樣還要給表哥“驗明正身”,的確很委屈。 簍子是自己捅的,容雙無奈地嘆了口氣,接過內(nèi)侍捧上來的熱雞蛋替姬晟敷臉上的淤青。 “是你先招惹我的,”容雙熟練地替他處理著臉上的傷,不忘替自己辯解,“你不答應(yīng)就不答應(yīng),我手里連個得用的人都沒有,也沒辦法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非要騙我做什么?” “我沒騙你?!?/br> 姬晟感覺自己鼻子發(fā)酸。 “我當(dāng)時,確實是想放你走的?!?/br> 第56章 毛病 說話間,姬晟已經(jīng)順勢抱住容雙。 這種黏人的姿勢有個好處,容雙很難把他甩開,進(jìn)而對他進(jìn)行慘無人道的毆打。只不過這么做也不是沒壞處,至少他身上的傷處被這動作牽扯得厲害,一下子疼得他眼淚都差點(diǎn)出來了。 容雙聽到他吃疼的吸氣聲,本來打算把他有多遠(yuǎn)扔多遠(yuǎn)的想法歇了,只能由著他緊緊抱住自己。 “那為什么反悔?”容雙抿著唇問。 懷里的人那么大一只,她卻莫名覺得這是只在自己懷里撒嬌的小狗兒,很不要臉,也很讓人狠不下心。 “朕,”姬晟頓了頓,改了口,“我看到那道遺詔了。” 容雙渾身一僵。 姬晟本就把她整個人困在懷里,哪會感覺不出她一瞬間的僵硬。他更加確定容雙也是知道那道遺詔的,鼻子酸得不得了,又委屈又生氣:“你是我的,你從一開始就是我的?!彼涯X袋埋進(jìn)容雙頸窩里,“早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父皇就準(zhǔn)備讓你當(dāng)我的太子妃?!?/br> 容雙對遺詔的內(nèi)容早有猜測,這時親口聽姬晟說出來卻還是宛如晴天霹靂。 那果然是一道賜婚圣旨。 容雙通體發(fā)涼,哪怕被姬晟緊緊抱著,也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她幾乎是在電光火石間回想起過去的許多事。 那是一個雨天。 她帶著藥跟神醫(yī)一起回宮。 在那之前,她剛放棄了她唯一的親人的雙腿。 她坐在先皇下手,靜靜聽神醫(yī)把醫(yī)治姬晟之法一一道出。 神醫(yī)說,需要她給他渡藥。 座中不止她一人,哪怕早已知曉這種治法,她還是輕輕攥起了拳。那時她也只有十七歲,還未有心儀之人,更不曾嫁人,于夫妻床笫之事她仍懵懂不明。 只是她也知道,那樣的事只有夫妻才能做。 神醫(yī)又說,雖已有藥,可治病過程不斷,還十分痛苦,意志薄弱的人可能堅持不下去。太子年紀(jì)尚小,性情溫和,恐怕?lián)尾贿^藥效發(fā)揮之時,須有人能讓他愛深或恨切,咬牙撐過數(shù)次發(fā)病。 撐過去了,太子就能好了。 容雙起身長跪在先皇面前。 “交給我?!?/br> 容雙說。 “都交給我,陛下,我只求一件事?!?/br> “什么事?”先皇神色溫煦地看著她。 “我不嫁她?!?/br> 外面電光掠閃,雷聲轟鳴,帶落傾盆大雨。 她怎么可能嫁給他,她剛為了他的藥把表哥傷害得那么深,她也并不喜歡他。 她甚至不曾見過他多少面。 更何況,母親最怕她被這繁華迷人眼的盛京困住。 “我不要嫁他?!比蓦p伏跪在地,懇切地央求先皇。 先皇答應(yīng)了,正式收她為義女,封她為公主,方便她行事。 于是在她成為太子的“長姐”不久,她親自命人將未來太子妃李素兒杖斃在東宮大門前。 姬晟倉皇趕到,看著李素兒慘死在他眼前,當(dāng)場昏厥過去。 再醒來時,他看向她的眼里充滿恨意。 她逼迫他忍辱負(fù)重“伺候”她,她張揚(yáng)肆意奪去他權(quán)柄,她做了許多男人絕不能容忍之事。 他恨極了她。 讓一個人愛上哪有讓一個人恨上容易。 只是偶爾看他孤獨(dú)寂寞,流露出萬般脆弱的眼神,她免不了還是會心軟。 她總有一天會離開。 不管是死著出去還是活著出去,她總是要走的。 到時他一個人獨(dú)自留在深深宮宇,怕是會更加寂寞。 當(dāng)時她想著若是她死在北疆,那便死了;她若是僥幸沒死,也不回來了,只叫人悄然把云初接回去。到時她們兄妹倆相依為命,她再不會為別人舍棄他,北疆是他們的家,在那里她總能照顧好云初的。 所以在回北疆前,她就已經(jīng)和李老尚書商量著選秀之事,也時不時故意放柳侍郎和柳七娘入宮,讓他們有機(jī)會好好相處。柳七娘性格純善,活潑開朗,若能在宮中陪伴他,他將來也不至于獨(dú)自面對深深宮宇。 不管是死是活,她本都不該再回到盛京。 可惜,她全忘了。 容雙手心冰涼,看著緊抱著自己的姬晟。 他們不該再有這樣的關(guān)系,他們本該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分隔、再無交集。 “你知道了。”容雙艱難開口。 “對,我都知道了。”姬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