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煩。

    陳遇剛發(fā)完，江隨那頭就開始短信炮轟。

    …………………………

    有良心嗎你？

    我生氣了。

    我真生氣了。

    我他媽做卷子做的都快廢了，你還在短信里嫌我。

    陳遇想到他爛成一灘的文化課成績，抿抿嘴，編了一句話點發(fā)送。

    高考前都別見了，影響我復(fù)習。

    發(fā)完覺得十分曖昧，手機也沒撤回的功能，陳遇干脆不去想了，她把電話關(guān)機，揣口袋里出了廁所。

    陳遇拐彎的時候，碰見了正在上樓的潘琳琳。

    兩人一個學校的，班級挨著，卻是集訓(xùn)之后在學校里的第一次打照面。

    潘琳琳因為不認真畫畫，夜里還和社會上的人通宵上網(wǎng)，被她爸發(fā)現(xiàn)，追到畫室當著其他人的面打了一頓。

    后來就沒有再來畫室了。

    陳遇回想潘琳琳被追著打，大廳道具撞的東倒西歪，哭叫跟謾罵攪合在一起的混亂畫面，眼皮輕微痙攣了一下。

    潘琳琳從二樓上來，揮揮手：“嗨。”

    不再是以前那種無賴的嬉皮笑臉，文靜了些，也軟弱了些。

    陳遇心里唏噓，一時無話。

    潘琳琳走到她面前，微笑著：“你們班聲音好大，我在教室都聽見了，恭喜你呀?！?/br>
    陳遇問道：“你單招怎么樣？”

    潘琳琳摸摸剪短的頭發(fā)：“考了七個，一個沒過?！?/br>
    陳遇又問：“都查了？”

    “查了?！迸肆樟胀律囝^，“報名費花了那么多，我爸氣死了。”

    陳遇沉默了會：“統(tǒng)招考了嗎？”

    “考啦，我直接從家里過去的?！迸肆樟照f，“下周就要出成績了吧應(yīng)該，去年的本科線是155，聽說今年還要高幾分，我肯定過不了的。”

    陳遇想說，趙老師猜對了今年的水粉題，想想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什么意義，就沒有說話。

    冷場了。

    潘琳琳拽著短短的發(fā)尾：“那我回教室了啦?！?/br>
    她擺手，咧咧嘴：“再見?！?/br>
    陳遇望了望遠處的天空，蔚藍色的，是顏料堆積不出來的自然美。

    回顧橫跨了04到05年的集訓(xùn)生活，仿佛目睹了人生百態(tài)。

    然而那只是生活的冰山一角。

    也不知道遠在另一個城市的小珂怎么樣了。

    劉珂是在高考當天回的t城。

    十幾個小時的車，沒舍得買臥鋪，就買的硬座，硬生生扛回來的。

    下車屁股都是僵的。

    劉珂不遠千里趕回來，為的是送好友進考場。

    這么重大的日子，作為重要的朋友，就是爬，那也得爬回來。

    劉珂到好友家的時候，整個小巷都籠罩在日出的霞光里，這樣的天氣是給考生們的一個禮物。

    畢竟雨下了快一周了，才剛放晴。

    陳遇已經(jīng)起來了，正蹲在堂屋前的屋檐下刷牙，看到劉珂出現(xiàn)在家門口，嘴里的牙刷掉到了水泥地上。

    劉珂：“……”

    “哎呀，是小珂啊，你回來了??！”

    陳母熱情迎上去，又是幫忙拎箱子，又是給倒水。

    “小珂，你是回來給我家阿遇加油的嗎？”

    “是啊?！眲㈢娲蛄藗€哈欠，“阿姨，有早飯吃沒？”

    “有有有，多的是，稀飯一大鍋，隨便吃，你叔叔出去買油條了，等他回來讓他烙你喜歡吃的那個餅，快的哈?！?/br>
    陳母利索地回廚房和面。

    劉珂哈欠連天，眼淚泛濫，黑眼圈快要拖地。

    陳遇洗漱完進堂屋：“你不是說今年都不回來了嗎？”

    劉珂又是一個哈欠：“驚喜懂不懂？”

    陳遇無語。

    “那待多久？一周？”

    劉珂瞪眼：“遇姐，我現(xiàn)在跟高二的一起讀，還沒放暑假呢?！?/br>
    陳遇：“……”

    三中是考點之一。

    好巧不巧地，陳遇被分在了學校，省去了看考場的這個環(huán)節(jié)。

    而且考場就在樓下。

    自己的學校，環(huán)境非常熟悉，會很放松。

    劉珂看一眼坐在多面的好友：“阿遇，江隨在哪考？”

    沒問知不知道，直接跳過了這部分。

    陳遇夾著黃瓜絲吃：“十二中?！?/br>
    劉珂啃口餅，聲音模糊：“那遠了。”

    陳遇“嗯”了聲，那學校偏得很，江隨要跟縣城高中的一樣，在考點附近訂酒店。

    不然路上來來回回的麻煩。歷年以來，高考堵車都是一大景觀。

    陳遇想到昨晚通電話，江隨說他還在翻資料書，眉心就蹙了蹙。

    臨時抱拂腳，也不知道能不能抱上。

    劉珂啃完一塊餅，打了個飽嗝，似乎有挺多話想說的，又覺得時機還不對，現(xiàn)在不能說，得再憋憋，她吃了個糖蒜，咂咂嘴，還是小時候的味道，爽了。

    “那啥，畫室的散伙飯訂在哪天？”

    陳遇斜眼：“跟你說了的?！?/br>
    劉珂一臉懵逼：“說了嗎？”

    陳遇點頭：“說了。”

    兩人大眼看小眼。

    劉珂無辜眨眼：“我記性這么不好了嗎？”

    “這讓我很惶恐啊，”她一副凝重的表情，“我明年可是要考美院的人。”

    “怎么辦怎么辦，阿遇，我腦子是不是瓦特了？”

    “……”

    陳遇從她身上看到了江秋秋小朋友的影子，戲路都挺彪悍：“小珂，你在那邊交朋友了？”

    性格上明顯的開朗了，活潑了，嘴都不毒了，整個人不再那么尖銳凌厲，柔和了很多。

    劉珂眼神忽地飄了一下：“嗯啊?！?/br>
    陳遇看著她：“女的？”

    劉珂沒承認，也沒否認，嘴閉著，沒有要出聲的打算。

    陳遇以為就是自己想的那樣了，她的嘴角往下壓了壓：“那我還是你最好的朋友？”

    劉珂：“……”

    這也吃醋？

    “是是是，永遠是?！?/br>
    陳遇滿意了：“散伙飯訂在明晚，華源那邊?！?/br>
    “考完就吃啊，”劉珂說，“那咱班的散伙飯呢？”

    陳遇看看外面的天色：“不吃。”

    劉珂頗為震驚的嘖嘖：“這么冷酷絕情的嗎臥槽?！?/br>
    “好歹三年同學，飯都不吃一口？”

    陳遇沒什么想法，班里用剩下的班費買了同學錄，以分發(fā)作業(yè)的形式讓所有人都寫了，除了畢業(yè)照，他們自己也拍了一些大頭貼。

    至于散伙飯這個環(huán)節(jié)，沒組織。

    估計是小隊小隊的私下里約著吃吧。

    劉珂一把握住好友的手腕：“阿遇，畫室的飯我就不去吃了?！?/br>
    陳遇秀眉一擰：“為什么？”

    劉珂咳兩聲清清嗓子：“我是半道走的，沒跟你們一塊兒走到終點，這飯吃的不香?！?/br>
    陳遇不解：“這有什么關(guān)系?！?/br>
    “有關(guān)系。”劉珂笑容輕淡，“你想啊，我去了，不就是世事無常這個成語的真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