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江隨指往臉上一處指:“這什么?” 謝三思答:“眼睛。” 江隨又指向一處:“這呢?” 謝三思答:“耳朵?!?/br> “傻兒子,”江隨語重心長, “所以爸爸看得見也聽得見?!?/br> 謝三思:“……” 江隨腰彎下來,兩手撐著膝蓋, 修長的手指插|進(jìn)短發(fā)里,有一下沒一下地往后捋動。 謝三思抹把臉,他覺得隨哥這樣兒,不知怎么的,有那么一點兒悲苦的意思。 就像個辛辛苦苦耕耘了一個季度的老農(nóng),眼看產(chǎn)量豐厚,只等收成之日,沒想到一場暴風(fēng)雪降臨,顆粒無收,一片狼藉。 怎一個慘字了得。 謝三思被自己的腦補虐到了,他在路燈底下走走,找著小石頭子踢飛,唉聲嘆氣:“隨哥,你不去嗎?” 江隨按著頭皮:“去哪?” 謝三思懵逼:“當(dāng)然是第一畫室啊。” 江隨眼皮不抬:“去你媽,你隨哥是個菜雞?!?/br> “別啊隨哥,別這么說,千萬別說這么說,”謝三思驚悚的說,“你要是菜雞,那我是什么?” 江隨唇一扯:“菜鴨?” 謝三思打著商量:“能不是鴨子嗎?” 江隨道:“那就菜鵝?!?/br> 謝三思剛想說行,話滾到嘴邊,他反應(yīng)過來,不是,這都說到哪兒去了。 “隨哥啊!” 那語氣,好似一個老太太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的拍著大腿喊,我的兒啊。 江隨一腳讓他滾了。 小廣場就剩江隨一個,形單影只。 秋風(fēng)那個吹,枯樹葉那個飄,凄凄慘慘戚戚,要是來個二胡,絕了。 江隨按了會頭,越按越疼,他從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根煙,生疏地用牙咬住,在淺黃色煙蒂上碾出一圈印子。 一縷煙草味順著那個印子鉆進(jìn)他口中,迅速與他的呼吸融在了一起。 “媽的,這么苦,有什么好抽的。” 江隨嫌棄地叼著煙,啪嗒扣打火機,沒出火,他再用拇指按著扣一下,“嗤”地竄出一簇小火苗,沒等他靠近就滅了。 搞什么幾把玩意?打火機也跟老子作對? 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江隨不熟練地用手擋風(fēng),低著頭把煙卷湊上打火機口,火苗一竄出來,就燃了上去。 一團(tuán)煙霧慢慢騰起,江隨扣上打火機,拿在手中百般無聊地耍了幾下,后仰頭看夜空,眼簾微微瞇起,似乎看的很入神。 然而眼底什么情緒都沒有沾,腦子放空了。 說白了,就是在發(fā)呆。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對兒年輕情侶從小廣場邊經(jīng)過,前一秒還黏黏糊糊的,走路沒個人樣,摸摸摟摟親親,下一秒就吵起來了。各種帶爹捎媽的吵著吵著,就打起來了。 你扇我一次,我還你一次。 每一次都不放水,動作幅度很大,結(jié)結(jié)實實甩上去,啪地一聲響,直擊心靈。 空氣里仿佛都帶著爆破聲。 江隨嘴邊的煙抖了抖,差點兒掉下來,他吸口氣,匪夷所思地“嘖”了聲,談戀愛玩兒命啊。 還好老子不談。 江隨這么想著,感覺煙不好抽了,不對味兒,他把煙夾在指間,低眉看了會,掐了。 正當(dāng)江隨準(zhǔn)備起身走人的時候,那兩人抱在了一起。 并且開始舌|吻。 “……”我cao。 連女孩兒手都沒牽過的隨哥受到了暴擊。 江隨回畫室的時候,眼睛是紅的,配著凌亂搭在額前的發(fā)絲,有那么一絲消沉頹廢感。 謝三思驚呆了:“隨哥,你的眼睛……” 江隨從他的眼神里讀懂他的想法,太陽xue忍不住一陣狂抽:“煙嗆的?!?/br> 謝三思深呼吸,一副艱難消化消息的樣子,欲言又止:“我懂?!?/br> “就跟沙子進(jìn)了眼是一樣一樣的?!?/br> 江隨微笑:“你過來?!?/br> 謝三思渾身起毛,干笑兩聲:“不了不了,我還要幫我姐數(shù)畫紙呢?!?/br> 江隨的目光掃過去。 女孩背對著他蹲在地上,面前散落著一堆半新不舊的零散畫具,她正在一件件收拾整理。 畫架上的畫板已經(jīng)拿下來了,搬家的痕跡極重。參雜著怪異的分道揚鑣感。 江隨倚著門框,漫不經(jīng)心地瞇了瞇眼,搞什么呢,不就是從第三畫室搬到第一畫室嗎? 還在一個房子里,天天從一個大門進(jìn)出。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寫生還要在一起,至于這么大陣仗? 江隨抬腳走過去:“要走了?” 陳遇把鉛筆頭丟進(jìn)一旁的垃圾簍里:“等會?!?/br> “挺隆重的啊陳同學(xué),”江隨看她的發(fā)頂,“那說點什么?” 他嗤笑:“茍富貴,莫相忘?” 陳遇側(cè)仰頭。 江隨垂著眼眸跟女孩對視,看著她的平靜無波,語氣越發(fā)惡劣:“看你這股子勁,還是說換一個,走吧走吧人,總要學(xué)著自己長大?” “……” 謝三思一直在盡心盡力充當(dāng)背景板,這會實在是裝不下去了,他快速放下畫紙,抽搐著臉尿遁。 順便攔住要搬進(jìn)來的幾個哥們。 房里靜下來。 持續(xù)了不到十秒,就被陳遇的聲音打破,她看著江隨:“你眼睛怎么那么紅?” 江隨兩手插兜,懶懶散散地往凳子上一坐:“看熱鬧被一口煙嗆到了,咳出來的?!?/br> 陳遇蹙眉:“你抽煙?” 江隨下意識搖頭:“不抽?!?/br> 陳遇動動鼻子。 江隨被她的小動作逗笑,有一點無奈:“聞什么聞,老子就抽了兩小口?!?/br> 煙他就不喜歡,那根煙跟打火機還是從別人兜里要的。 “今天兩小口,明天就是兩大口。”陳遇繼續(xù)收拾工具箱,“煙抽了上癮,很難戒?!?/br> 江隨假模假樣地拍拍手,似笑非笑:“哇哦,我們陳同學(xué)真善良,棒棒的?!?/br> 陳遇轉(zhuǎn)頭瞥他,冷冷道:“你在樓下吃了槍子?” 江隨:“……” 接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 陳遇按上工具箱,準(zhǔn)備起身走了,耳邊冷不丁地響起聲音:“搬出去了,就別再搬回來了?!?/br> 她一愣。 “這回你去第一畫室,多少人看著呢,不服的都在等著看你笑話,再搬回來,你這臉怕是要丟到你姨姥姥家了?!?/br> 江隨剝著綠箭的包裝紙,上挑的眼尾下垂,眼半睜半閉,聲調(diào)疏懶:“就在第一畫室待到統(tǒng)招吧,加油啊陳同學(xué)。” 陳遇沉默了會:“你什么時候過去?” 江隨頓了頓,眼皮猛地一撩:“怎么,還想老子給你改畫?” 陳遇尚未言語,就聽他譏笑一聲:“你那個排第一的好朋友不是在那嗎,你去了,還怕沒人教?” “……”怎么這么大火氣 “我不是那個意思?!标愑錾詈粑钠綒夂偷恼f,“我是認(rèn)為,你早晚會去第一畫室?!?/br> 江隨的眼瞼輕動。 良久后,他咬了咬綠箭,不耐煩道:“行了,趕緊走吧你,羅里吧嗦的,煩得很。” 陳遇沒再說什么,她把畫板搬到凳子上面,將四個邊都摸摸擦擦,動作很仔細(xì),飽含對畫板的珍惜。 江大爺翹著二郎腿:“還不走干什么,想讓老子幫你搬?” “我有手,不需要你幫我。”陳遇說完就把畫板往腰間一夾,提著工具箱走了。 江隨的:“……” 他嚼嚼綠箭,繃不住地站起來,叉著腰在房里來回走動,一兩分鐘后,一腳踹在了旁邊的畫架上面。 “cao?!?/br> 第一畫室原來的六個女生里面,有一個被擠了出去,換成的陳遇。 除劉珂外的其他四人都在看她,眼神里各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