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哥就會畫畫了呢，畫好久了?！?/br>
    江秋秋悄悄地說道：“jiejie你知道嗎，我哥超愛鞋的，他在家畫那個水粉，鞋面上會弄到顏料。”

    “我哥就很氣，要不行了的那種，下次還畫，還弄臟鞋，我感覺他很喜歡畫畫的呢，就是不承認?！?/br>
    陳遇神色微動。

    “我媽給他買那種薄薄的腳套，保護鞋子的，他不穿，說那樣就沒意思了?！?/br>
    江秋秋咧嘴露出小兔牙：“其實我哥畫畫的時候，注意不到衣服鞋子臟不臟，都是畫完了才發(fā)現(xiàn)的，他很會刷鞋，刷的特別特別干凈，而且他房間都是他自己打掃的……”

    小孩子說得繪聲繪色，想到哪說到哪，后面開始海吹她哥。

    陳遇把磨好的鉛筆放工具箱里，換一支削。

    江秋秋說完了，咽了咽唾沫，又努力找話題，她想到什么，音量稍稍高了點：“對了！”

    “jiejie，我跟你說喔，我是秋天出生的，所以叫秋秋?！?/br>
    “還有哇，我哥的名字是隨便的意思?！?/br>
    后面的江隨：“……”

    謝三思憋笑憋得臉紅脖子粗。

    就在這時，江秋秋發(fā)出一聲細微的驚呼：“好厲害?！?/br>
    江隨跟謝三思一同望去。

    陳遇在換美工刀的刀片，動作熟練利落。

    謝三思目瞪口呆：“臥槽，我都不會搞那東西，怕劃手?！?/br>
    江隨斜睨他：“那你應該反思?！?/br>
    謝三思：“……”

    陳遇把鈍了的刀片用衛(wèi)生紙包住，丟垃圾簍里。

    沒丟進去。

    江秋秋連忙跑過去撿。

    陳遇的眉眼溫和：“謝謝?！?/br>
    江秋秋得意地沖她哥使眼色，看到?jīng)]，jiejie謝我了。

    江隨用氣聲喊：“過來。”

    江秋秋不情愿地挪近。

    江隨踩在畫架底下腳撐上的球鞋點了點：“一會兒就開始畫畫了，我出去打電話，讓張伯來接你?！?/br>
    江秋秋嘟嘴：“我不走！”

    江隨道：“那就別說話，在我邊上安靜坐著?！?/br>
    江秋秋委屈著小臉：“我想坐jiejie那邊?！?/br>
    江隨的眉頭一皺。

    江秋秋頓時吸口氣，一動不敢動。

    謝三思見兄妹倆僵著，大的隨時可能發(fā)火，他趕緊把潘琳琳的凳子搬過來：“秋秋，你坐你小謝哥這。”

    江秋秋抽了抽鼻子，垂著頭坐了上去。

    謝三思心想，他都坐不住，更何況是心性不定的八歲小孩。

    肯定一會兒就吵著屁股疼，無聊，要回家。

    結(jié)果小孩硬是乖乖坐著，不吵不鬧。

    陳遇休息的時候，劉珂拉著她下樓買吃的。

    江秋秋也要去吃東西。

    江隨對待親妹一點也不留情，問了個殘忍的問題：“你有錢嗎？”

    身上一分沒揣的江秋秋：“……”

    她的眼睛一亮：“小謝哥哥有錢?！?/br>
    謝三思謹慎地跟隨哥眼神交流：我可以有嗎？

    江隨：你猜。

    謝三思嘀咕：“你猜我猜不猜?！?/br>
    這賤話他不敢說出來，人生還長，沒必要自己找死，活著挺好的。

    謝三思咳嗽兩聲：“那什么，隨哥，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br>
    江隨：“……”

    “小攤上不是灰就是蒼蠅小飛蟲，東西能吃？”

    “哥你真討厭！”

    江秋秋氣鼓鼓的：“以后我嫂子要你陪她吃路邊攤，你吃不吃？”

    江隨神態(tài)懶懶：“你嫂子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呢?！?/br>
    江秋秋非要問出個結(jié)果：“那你陪不陪？”

    江隨口吐三字：“陪個屁?！?/br>
    江秋秋立即說道：“小謝哥哥，你聽見了吧，我哥要是到時候沒做到，哼哼哼。”

    謝三思唉聲嘆氣，妹兒啊，就讓你哥好好裝個逼吧。

    江隨還是下了樓，后面跟著倆尾巴。

    畫室左拐支了幾個小夜攤，都是附近居民搞的攤位，專門給美術(shù)生們提供夜宵。

    收費沒有亂來，口碑還不錯，所以攤子一直支著，已經(jīng)見證了好幾屆高三生們酸苦的集訓期。

    江隨在一個攤子前看見了女孩，她在數(shù)硬幣，那專心的樣子，好像數(shù)的是自己的命根子。

    “jiejie！”

    江秋秋歡快地揮動手臂。

    陳遇聞聲轉(zhuǎn)頭。

    劉珂對攤販說了自己的要求，往那邊瞧瞧：“阿遇，江隨meimei很喜歡你。”

    陳遇把手里多的硬幣塞回小錢包里：“挺乖的?！?/br>
    劉珂撩撩背后的長馬尾，那小孩乖不乖她不確定，反正很聰明。

    想起上午看到的那張包子畫，劉珂的表情又點復雜：“阿遇，去年上一屆集訓的時候，我經(jīng)常來看他們畫畫，教材書也看了很多，我覺得江隨很厲害，他的畫法沒有模式化，是把感覺練成了個人技巧，現(xiàn)在他進了死胡同，懶得找出路找突破口，哪天要是下決心走出來了……”

    頓了頓，劉珂正色道：“恐怕能給我們指導畫?！?/br>
    陳遇把臉頰邊的發(fā)絲撫到而后，她還沒說話，當事人就過來了。

    少年走過模糊燈影，身形修長高挑，周身散漫的氣息里藏著一絲冷戾。

    陳遇的腦中浮現(xiàn)巷子里的場景，拳頭砸rou的沉悶聲響，伴隨著痛苦的慘叫聲，仿佛就在耳邊，令人毛骨悚然，她收回視線，繼續(xù)看烤架上的饅頭跟年糕。

    江隨看了看攤上的東西，挑剔地后退幾步：“秋秋，你想吃什么自己選?！?/br>
    “三思，你看著她?！?/br>
    話落，江隨就又退了幾步，雖然他胃不難受了，依舊對這些東西不感冒。

    陳遇若有似無地瞥他一眼。

    江隨從她那一眼里看到了鄙視，被挑釁了的感覺突突暴漲，頃刻間壓趴他的理智，他想也不想就闊步折回來。

    “給我來一份……”

    江隨被烤攤上的油膩味道熏得腦袋一白，手指指旁邊女孩：“跟她一模一樣的?！?/br>
    在場的幾人反應各有不同。

    攤販阿姨樂得麻利兒地開烤，生怕小伙反悔。

    陳遇面無表情。

    江秋秋小朋友則是瞪大眼睛，一會看她哥，一會看漂亮jiejie，一會又看她哥，忙得很。

    謝三思跟劉珂都在看江隨，眼神十分微妙。

    尤其是謝三思。

    街上“我騎車載你”那罕見又契合的畫面，耐人尋味啊。

    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敢問。

    江隨后知后覺自己那番言語中的一點曖昧意味，太陽xue跳了跳，他眼一撩：“一個個興奮的兩眼泛光看什么呢？我臉上在播西游記？”

    “……”

    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江隨說了要點一份跟陳遇一樣的，就得死要面子的硬撐過去。

    但他沒料到，她又是小饅頭，又是年糕，又是青椒，還各點了兩串。

    他下意識看她的腰。

    陳遇敏銳察覺到了，不咸不淡地撞上他的目光。

    江隨望天。

    陳遇伸一根食指，點他肩膀。

    江隨半邊身子僵硬，他的眼尾上揚，語調(diào)不耐：“干嘛？”

    陳遇食指往下指。

    江隨低頭一看，一條白鞋帶從女孩的黑色帆布鞋上散開，延申到他腳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