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畫室的氣氛更微妙了。 謝三思在江隨回來時湊過去,娃娃臉笑成老鴇:“隨哥,什么情況?好上了?” 江隨呵了聲:“我有?。俊?/br> 金幣被他剝開,咬一口,他嫌棄地皺了皺眉:“真他媽難吃。” 謝三思要說什么,瞄到門口的老師,立馬坐好裝好孩子,他想起手里的豆?jié){,慌忙塞進了掛在畫架邊的袋子里。 “今天還是臨摹幾何體透視,上午一張,放學前交上來?!?/br> 趙成峰撂下一句就去了其他畫室。 陳遇拿了張畫紙,熟練鋪到畫板上面,拔了畫板左下角的四個黃色小釘子,釘在畫紙四個角。 這個畫室除了她,還有個女生,潘琳琳,跟她同校,最近請假沒來,其他幾個男生她都不熟,她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 外面大廳響起《天堂》的旋律。 整個世界似乎一下子空寂悠遠起來。 “人生艱難啊?!?/br> 謝三思一邊解決早餐,一邊碎碎叨叨:“好不容易撐過了練排線的艱苦歲月,又迎來了幾何體?!?/br> “尼瑪?shù)?,正方形跟三角形多可愛啊,長方形和三棱錐那是人畫的嗎?” “還要畫透視線,干!” 除江隨以外的兩個男生都在聽謝三思吐槽,只是礙于不是一個高中的,關(guān)系一般,就沒加入進來,心里深有體會。 每次畫出一個幾何體,自己怎么看都覺得很完美,可當自己一連暗處的透視線,就發(fā)現(xiàn)哪哪都對不上,畫的全都是錯了。 最可怕的是,因為是在4k的大紙上作畫,要求線條要直且準,很多時候自己對透視的理解是對的,可在畫線的時候,握筆,屏息,運筆,然后手羊癲瘋似的一抖,線就畫歪了。 學畫畫好難。 后面的靜物,石膏,寫生什么的,不敢想。 謝三思吐槽完了,發(fā)現(xiàn)沒人鳥自個,他哀怨地嘆口氣,有點想念潘琳琳那厚臉皮了是怎么回事? “隨哥?” 謝三思敲敲江隨干干凈凈的畫板:“您今兒個也歇息?” “歇?!苯S帶上耳機。 謝三思頗為感激,兄弟,還好有你墊底。 上午快放學的時候,第一畫室的劉珂來串門:“阿遇,你線條還要練呢?!?/br> 說著就拿了陳遇的鉛筆,在她畫紙上的圓形體旁邊排線。 “兩頭輕,中間重,這一點基礎(chǔ)你做到了,但是你在排線的時候,從疏密,深淺的過度不太行。” 劉珂揮動鉛筆,聲音夾在筆尖跟畫紙摩擦出的犀利沙沙聲里:“一筆下去,要干脆利落,放開點,你握筆的姿勢很標準,肯定能把線條排好。” 陳遇看劉珂排出的線條,整齊有序,果斷明確,她盯了會:“我晚上回去練?!?/br> 劉珂把鉛筆還給她,趴在她的肩頭,壓低聲音:“對了,我聽說了你跟江隨的事?!?/br> 陳遇:“什么?” 劉珂:“說是你們倆有一腿?!?/br> 陳遇拍拍自己的腿:“兩條?!?/br> “……”劉珂,“走,去wc說?!?/br> 陳遇跟劉珂去廁所,碰見江隨在水池邊洗手。 指甲修剪的整潔圓潤,指骨冷白修長。 小臂跟手的線條十分流暢。 察覺到背后的兩道目光,江隨偏頭,只是隨意掠了眼,他就把臉轉(zhuǎn)回去,繼續(xù)洗手。 劉珂冷哼:“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陳遇往女廁走。 劉珂跟上去:“阿遇,我跟你講……” 片刻后,陳遇先解完手出來,發(fā)現(xiàn)江隨還在,沒走,他眉眼低垂,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腕部的銀鏈。 十指泛著冷色。 陳遇打開水龍頭,江隨啟唇:“喂,小黃毛?!?/br> 天生頭發(fā)黃的陳遇眼角一抽,沒理。 有腳步聲靠近,裹挾著極淡的香味,不清楚是洗衣粉還是熏香,直往她鼻息里撲。 陳遇關(guān)掉水龍頭轉(zhuǎn)身,仰起尖尖的瓜子臉,隱隱可見淺青色的血管。 江隨停步,瞇眼。 女孩個子到他胸口,身形纖瘦,臉白,睫毛濃郁,眼珠漆黑,盯著他時,讓他有種被初雪揉了一臉的錯覺。 又冷又清冽。 江隨舔了舔后槽牙,手抄進口袋里,微微彎下腰背:“說個事兒,明天的灌湯包算了,廁所的衛(wèi)生你自己搞。” 陳遇掃視廁所。 地磚上都是從畫室?guī)нM來的鉛筆灰印子,臟兮兮的。 陳遇很快就拒絕江隨的提議,并搬出自己的想法:“廁所的衛(wèi)生你負責,明天給你帶兩個灌湯包。” 不等江隨甩臉色爆炸,陳遇淡淡加碼:“比你今早買的那家店的還要好吃?!?/br> 深愛灌湯包的江隨有一秒動搖,他玩味地笑出聲:“你說我就信?” 陳遇重新轉(zhuǎn)開水龍頭,夠到水池邊的肥皂,打在右手小指外沿,揉搓著殘留的鉛灰。 就在這時,劉珂出來了,陳遇給她讓位子。 江隨立在原地,沒動,他在想c城有哪家的灌湯包是他沒吃過的,一時沒注意挪開。 陳遇的腳踩到了他的球鞋。 愛鞋如命的江隨看一眼新鮮出爐的腳印,卒。 享年十八。 第2章 江隨面色森然地把門一摔,回家刷鞋去了,下午晚上都不見蹤影,似乎被陳遇傷得很重。 畫室每天都是十點放學,第一畫室的人一般要畫到零點。 陳遇做好了一邊打掃廁所衛(wèi)生,一邊等劉珂的準備,沒料到謝三思會留下來幫忙。 “是隨哥的意思。” 謝三思把鞋底在拖把上蹭蹭:“我中午回家吃午飯的時候,接到了他的電話,他給我安排的這差事?!?/br> “還說,還說……” 陳遇面無表情:“兩個灌湯包?!?/br> 謝三思:“賓果!” 陳遇拿了抹布擦洗水池周圍的瓷磚邊沿。 謝三思拖幾下地,不要臉地套近乎:“陳遇jiejie。” 陳遇原本想,這人是畫室最小的,喊她姐就喊吧,下一刻就聽他又來一句:“你跟我隨哥的名字很配,像天生一對兒?!?/br> 周遭氣流凝固了。 陳遇停下手里的動作回頭,嘴角冷冷的:“什么?” 謝三思的頭皮頓時一緊,他哈哈干笑兩聲:“沒什么沒什么?!?/br> 陳遇把頭轉(zhuǎn)回去,接著擦洗水池。 謝三思咕嚕咽了一口唾沫,好冷好兇。 快十一點的時候,謝三思騎車回家,撥了自己房里的電話機,“叮叮叮”按了江隨家的號碼。 “隨哥?!?/br> 謝三思在電話接通后問:“是隨哥吧?” 江隨在看小說,正看到精彩部分,不耐道:“有屁快放?!?/br> 謝三思唉聲嘆氣:“我好像在陳遇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br> 江隨來了點兒興致:“你說了什么?” 謝三思一五一十交代:“我說你們名字般配,天生一對?!?/br> 江隨的興致無聲無息膨脹:“她什么反應(yīng)?” 謝三思回想了會:“很可怕。” “像是要揍我?!?/br> 江隨:“……” 謝三思自顧自的往下說道:“我感覺到了一絲絲嫌棄?!?/br> 江隨愣了一下,“騰”地坐直,手里的電話線因為這個動作一扯,床頭柜上的座機被拽著掉下來,懸在半空。 cao,小黃毛看不上老子?膽兒肥啊。 江隨后知后覺關(guān)注點有些傻逼,他青了臉,隨意把座機抓了丟床頭柜上,掰扯繞到一塊的電話線,口氣很差:“行了,掛了?!?/br> “等等!” 謝三思嘿嘿嘿:“隨哥,你真對陳遇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