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他請辭做什么!”寧素一時驚訝,手中力道也沒把控好,沈離經(jīng)疼得輕哼一聲, 聞人宴皺眉,說道:“興許是和我一樣。” 她一愣,低著頭不說話了,手上也輕了幾分。 沈離經(jīng)趴在榻上齜牙咧嘴,想讓寧素趕聞人宴出去,一張口卻是吐出了瘀血。 他慌亂起來,剛想靠近卻被從寧素往門外推。“怕什么,死不了人的?!?/br> 他一顆心被高高吊起,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門外。 明明只是片刻房門就被重新打開,他卻好似過了一個春秋。 沈離經(jīng)穿好了衣服下榻,聞人宴伸手去扶她,被古怪的看了一眼?!拔抑皇峭铝丝陴鲅植皇菙嗍?jǐn)嗄_,你干嘛這般小心翼翼的?” 他涼涼地看她一眼,也不好說什么,放在腰際的手并未離去。 若不是沈離經(jīng)時不時就暈倒咳血,他也不至于如此草木皆兵,生怕她一個磕著碰著就會牽出大小毛病來。 沈離經(jīng)彎腰將漱口的茶水吐了,接著才想起來一件要緊的事。 “你這次來不能耽誤太久,朝中正是用人之際,你一走他們必定是手忙腳亂的,我會讓寧六送你出谷?!闭f到最后,她的手指用力絞緊了衣袖,強(qiáng)忍著讓自己不要流露出不舍來。 聞人宴半晌沒說話,輕嘆口氣扭過了臉,像是在鬧脾氣。 她心中微動,卻還是堅(jiān)持道:“你一向顧全大局,進(jìn)退有數(shù),此時聞人府正處在風(fēng)口浪尖上,你一去就是半月,京中必定是流言四起?!?/br> 見到聞人宴有多歡喜,等到分別時就有多難受,千里迢迢趕過來,對他來說百害而無一利,她不該太過自私。若聞人宴見她傷心不舍,一時心軟就又要停留許久了。 “你當(dāng)真想讓我走?” 聞人宴一開口,夾雜著委屈與不滿。 她猶豫了一下,偏過臉去點(diǎn)頭。眼前的視線卻開始模糊,眸中覆上了一層水霧。 “口是心非?!彼焓謱⑺哪槹膺^來,正好見她眼淚滑下來的樣子。 “你別說話了,你還不如不來,來了又要走,你走了,我每日盼著你來接我怎么辦???”沈離經(jīng)的眼眶慢慢紅了,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大堆。 但總歸是能聽出來,她很想他,不愿他走。 寧老祖在門外就聽到了屋里嚶嚶嚶的哭聲,敲了敲門框,兇道:“哭什么哭,不像話,這么點(diǎn)事也好意思哭,見到你們就煩,要走就都給我走,少在這混吃混喝?!?/br> 沈離經(jīng)被他吼得一愣一愣,連哭聲都止住了,也忘記自己原本要說的話來。 本來她是想要要裝得很瀟灑,送聞人宴離開,再深明大義的說幾句話,現(xiàn)在全都?xì)Я恕?/br> “你們要走就走,別留在這兒礙我的眼,討人嫌得很?!睂幚献鎭G下這句話,眼神嫌棄的上下掃了沈離經(jīng)一眼?!皼]出息?!?/br> “是你說讓我留個兩三年,不然就會沒命?!?/br> 寧老祖嗤笑一聲“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沈離經(jīng)傻了:“什么意思?” “你留在這白吃白喝,浪費(fèi)了我多少上好的藥材,還想留三兩年,世上哪有這種好事?” “那我還要留多久?”她大喜過望,站起身來抱住寧老祖的手臂。 濕潤的眼中此刻都是歡欣雀躍。 “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回谷里一月,其余時候別來煩我,下次來我可是要收錢的?!彼昧松螂x經(jīng)的額頭一下,連連嘆息著轉(zhuǎn)身。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做啥呢,痛哭流涕請審核饒我一命 第79章 回京 沈離經(jīng)的身子并沒有全好,只能慢慢調(diào)理,但她在凈源根本待不下去,身在谷中心在京城,這點(diǎn)寧老祖一直看在眼里。等見到她因?yàn)椴簧岬们槔啥蹨I汪汪時,他心一軟,又臨時想了一個折中的法子,讓她安心回到京城,總歸寧素也會和她回去找崔遠(yuǎn)道,偶爾照看還是不成問題。 雖然一身武功是廢了,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條命,往后求個平平安安白頭到老還是可以的。 沈離經(jīng)要走的那天,小家伙們?nèi)紲惿蟻?,一口一個小師妹。 因?yàn)樾那榇蠛茫嶂棺右徊揭惶綄幚献嫔磉?,小聲說:“師父,我成親那日,你可一定要來啊?!?/br> 這老頭脾氣怪得很,不喜歡與外人打交道,更是厭極了喜宴這種一大堆陌生人湊一堆的日子。 讓他出谷都難,更不用說參加婚宴了。但沈離經(jīng)還是抱著一些期冀的。 “我沒有娘家人了,師父可要替我撐腰啊,不然我以后會被人欺負(fù)的?!?/br> 寧老祖不置可否,而是涼冰冰睨了不遠(yuǎn)處的聞人宴一眼?!熬瓦@么點(diǎn)出息,我的弟子還能讓旁人欺負(fù)了去,誰對你不好,不就一口毒的事?!?/br> “話不能這么說嘛......” “好好好,我去,去總行了吧?!彼荒蜔]了揮手,催促沈離經(jīng)趕緊離開。 聞人宴站了一會兒,又突然走到寧老祖身前,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先生大恩,定不相忘?!?/br> “什么恩不恩的,快走吧?!彼銎鹇勅搜?,轉(zhuǎn)身又走了。 等寧素和沈離經(jīng)走遠(yuǎn)時,他又回過身目送他們遠(yuǎn)去的身影。 寧九扯著他的衣袖,問道:“師父,師妹他們不留下嗎?” 河岸邊長了高高的蘆葦,白色的蘆花被風(fēng)一吹就飄飄蕩蕩好似飛雪,落在他發(fā)上,像是將他的頭發(fā)也染白了。 “你師妹有自己的造化在,有自己路要走,你們以后是一樣的,都有自己的路?!?/br> * 在臨走前,寧六給沈離經(jīng)塞了一大包的藥材,回去被寧老祖知道了肯定要追著他罵“敗家子”。突然就這么離開,她心中也有些不舍,在馬車上便有些沉默了。 “你不想問些什么嗎?”聞人宴開口,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 可他一說這些,她眼前又閃過蔣子夜和李云宜死在一起的模樣,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見她面色突變,聞人宴頃刻間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輕聲說著京中的事,希望她能想些別的。 “司徒家的小姐遲遲不肯放下,認(rèn)為寧王世子騙了她許久,一直閉門不見任何人。蔣嘉悅?cè)砸怨髦鹆粼趯m中,不過前些日子和人生了齟齬,似是被徐子恪給傷到了,回宮之后要求解除婚約,他們二人的婚約本就是前朝所定,皇上便沒有阻攔......” 說起這些,她注意力才被吸引過去,蹙眉問他:“徐子恪又干什么了?” “其中緣由,我也無從得知?!?/br> “罷了,等回去了我再問問,若不成便不成吧,強(qiáng)扭的瓜不甜,徐子恪是個沒正形的,他們二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她說完后注意到聞人宴看她的眼神別有深意,便嘀咕道:“怎么了?” 只聽他緩緩道:“當(dāng)初,在旁人眼中,你我二人也不是一路。” 即便是如今,還有多少人不愿相信,那與聞人宴尚有姻親在身的病秧子,會是多年前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沈二姑娘。 回到京城的路上,沈離經(jīng)的身體可見的好了許多,聞人宴也就不再耽誤,加緊了回京的速度。 寧素先行去了白鷺院,而沈離經(jīng)也不避諱,直接住進(jìn)聞人府,住回曾經(jīng)屬于自己的閨閣。 但她卻不成想,又遇到了那個孫小姐。 孫二姑娘孫憐霏和她的jiejie孫憐卿,居然至今還留在聞人府,住了兩個多月還不曾離開。 眾人都已經(jīng)知道了沈離經(jīng)的身份,難得都記得她曾經(jīng)在京城街頭斗毆的事,一時間也只是好奇,卻也不敢主動招惹她。 孫憐卿極得老太君青睞,若是沒有沈離經(jīng),聞人府可能就要向他們孫家提親了。 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沈離經(jīng)就硌得慌。 聞人宴怕她誤會,也主動解釋道:“孫二小姐本是孫家要送進(jìn)宮的秀女,但皇上暫不選秀,她們便被祖母留下贊助,等你我成婚了,孫家來客會將她們一同接走?!?/br> 被他這么一說,沈離經(jīng)也才想起來。孫憐霏本是要進(jìn)宮做蔣子夜的妃子,結(jié)果突然遇上造反,現(xiàn)在的皇上是傅歸元,他又迷上了韓香縈,現(xiàn)在一心撲在她身上,自然是不考慮選秀的事。 那老太君自然也覺得過不去,和孫家又是世交,才想著對二人多多照拂,興許還想著在京中找一位身家匹配的良婿,好牽個紅線補(bǔ)償她。 話是這么說,可她多少是有些不痛快的,隨口道:“那我們什么時候成婚?” 誰知聞人宴只是輕皺了下眉,似乎在考慮可行性:“你若想,我明日就安排下去?!?/br> 他說的一本正經(jīng),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沈離經(jīng):“我不是這個意思。” 聞人宴沉眸:“你不愿與我成婚?” “......”他整日里在想什么? “此事先不急,等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什么都沒有你就想著成婚了?” 聞人宴:“我已準(zhǔn)備好了?!?/br> 她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后又問了一遍?!澳阏f什么?” 都準(zhǔn)備什么了? “你的嫁衣已經(jīng)趕制好了,明日帶你去看看?” 嫁衣要提前許久開始趕制,那聞人宴到底是什么時候就讓人著手去辦了?他說都準(zhǔn)備好了,怕不是連請柬都已備好。 沈離經(jīng)被驚得半晌無話,不知道自己該說好還是不好。只是頭一次這么真切的意識到,聞人宴要跟她成親了。 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沈離經(jīng)垂眸,小聲地說了一個“好”字。 這便算是應(yīng)下了。 但在那之前,她要聞人宴跟著她去一趟費(fèi)山。 再到沈家的埋骨地,去祭拜她的亡親。 第二日沈離經(jīng)要和聞人宴一同出府,月白花羅襦搭著素色百迭裙,看著素淡極了,和往日是大不相同。孫憐霏和孫憐卿路過,正巧看見他們兩人。孫憐卿面上仍是一副清冷有禮的樣子,倒讓沈離經(jīng)一下子想起了被送到旭山寺天天吃齋念佛的聞人鈺。而孫憐霏只輕輕掃了她一眼,淺淡中難藏鄙夷,接著目光就落在了聞人宴身上。 聞人宴攙著她上了馬車,沈離經(jīng)剛一坐下就說:“她們兩個是不是都喜歡你?” 他手一頓,疑惑道:“何出此言?” “孫憐霏剛看我的眼神,你沒看見嗎?我問你,我不在的這段時日,她們二人就沒有主動在你面前走動過?”她甚至沒有用上勾引這個詞,然而聞人宴卻緊皺著眉,說道:“我為何要在意她是何種眼神?” 他的回答令沈離經(jīng)啞口無言,但又不能說他錯了。便只好說:“孫家的兩位小姐正值芳華,既然說要為她們尋一門好親事,那親事可有著落?” “此事你應(yīng)該去問過嫂嫂才對?為何也來問我?!?/br> 聞人宴義正言辭的回答了沈離經(jīng)的疑惑,倒讓她放心不少。如此看來,就算有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在聞人府時常走動,他也絲毫沒放到眼里過。 出城不久就到了費(fèi)山。